與詛咒共生之人

夜深十分，隔壁的施莫林依舊在房間裡面發瘋，巨大聲響吵得睡不著，這傢伙的精神真的沒問題嗎？

程風躺在床上不知道該做什麼，月光透過窗照在地板上，映著雜亂的樹影，搖搖晃晃。

窗邊掛著破舊風鈴，已經壞的徹底，再發不出清脆鈴聲。

他感覺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一切都是他從來不敢想的，他說不出什麼感覺，不知道這些究竟屬於好事壞事，或許二者皆有。

不知道墨先生現在怎麼樣了，S級除靈師的任務應該很麻煩吧……

閉上眼睛，腦子裡都是揮之不去的熟悉身影，程風在回憶的邊緣徘徊著睡去。

第二日清晨，天邊微微翻起魚肚白，亮光從山腳升起。

不出意外的，程風再次做了噩夢，這次是無數的靈緊緊包裹住自己，壓抑到無法呼吸，他在被窩裡輾轉反則。

隔壁的施莫林像鬧鐘一樣，在五點準時開始尖叫，程風感嘆他的嗓子是真不錯。

「程風，你醒了嗎？」杜望舒輕輕敲門。

「嗯，我馬上出來。」

「好的。」

「望舒學長……」施莫林的聲音從角落裡傳出來「有新人？」

「對啊，要見見嗎？」

「不了……」

「新老師好像快到了，真的不打算出來看看嗎？」話音剛落，程風已經推開門出來。

「不用了……學長……替我向老師……還有新人問好……」離開之際，施莫林留下最後一句話后，沒了聲響。

「老師已經來了嗎？」

「準確來說，是快到了。我也是剛剛接到手機信息，今天的訓練只能延後了，我們去門口等老師吧。」

「嗯。」

簡單進食后，兩人結伴到入口迎接。

「不知道新老師是什麼樣的除靈師呢……」杜望舒有些期待。

「如果是你，希望來的是什麼樣的除靈師？」

「……我嗎？」程風接觸的除靈師不多「希望是芷嵐小姐那種性格的……」

「我還以為你會更喜歡墨先生，不過也是，芷嵐小姐人很好也很強，好像是A級除靈師吧。」

「嗯，雖然墨先生也很好……」但是看著實在不靠譜，短時間很難徹底放心。

「話說，學長你們在這裡待了多久了？」

「我是三個月之前來的，比之前的那些人都晚一點，施莫林在我之後。」

「原來如此……」

閑聊到此結束，一輛黑色轎車停在門口，又是熟悉的林克先生負責接送。他簡單跟程風打了個招呼，隨後車上下來一位身形魁梧的男人。

「嘖，墨離那傢伙竟然讓我帶小鬼……」這個身高接近兩米的壯漢十分不滿，取下車上的行李后，回頭看向如麻雀般瘦小的兩人。

竟然是鐵山？程風回憶起在派克事務所發生的插曲，最後要不是墨先生及時出現，恐怕他已經跟芷嵐小姐打起來了。

真是不知道倒了什麼霉，這傢伙竟然被派來當他們的老師……

「你小子原來叫程風？」鐵山撇了程風一眼「不就是個發育不良的小豆苗。」

「……」程風是敢怒不敢言，畢竟自己的身體確實差的一批。

「你叫杜望舒？也就比那個小豆苗好一點吧。」

「那個……老師，我們還是進屋說吧。」杜望舒嘴角抽了抽，但還是保持禮貌的微笑。

「哼。」

鐵山雖然看程風不爽，

卻也不敢拿他怎麼樣。畢竟就在昨天，墨先生還特意跑協會裡，指名道姓要他過來。

臨走前那傢伙還笑著威脅自己「要是我回來看到程風不是完整的，你就等著被我折磨死吧。」

面對巨大的實力差距，他也只能妥協。只是越來越好奇這個程風到底是什麼身份，能讓墨先生如此重視。在自己的印象里，墨先生從來都是性格變化多端的怪人，喜歡玩玩具，甚至把人（靈）當成玩具。

同時，他對壞掉的玩具沒有任何興趣，玩壞了就扔到一邊不管不顧。

這也導致他執行任務只負責除靈，沒興趣去救人，哪怕只是無辜的小孩子。是鐵山認為最應該小心的S級除靈師，要是可以重來，他絕對不會跟這種人扯上關係。

「到了，請坐吧，我去沏茶。」

「不用。」鐵山攔住杜望舒「浪費時間的程序就沒必要走了，站好，讓我看看你們的靈力水平。」

「……」

鐵山凝神掃視著兩人，杜望舒渾身纏繞著淡黃色的煙狀物，這說明他靈力穩定且具備一定實力，有很大潛力。

再看向程風，鐵山硬是看了半天也沒在他身上發現一點點靈力，倒是滿身死相，無數怨氣交織疊加在他身上，像無盡的黑洞。

這傢伙身上的是詛咒！難怪墨先生這麼感興趣，像這種能跟詛咒共生的體質，放眼整個世界也是寥寥無幾。更何況他活到這個年紀，屬實是不容易。

「你……」

「怎麼了？」程風見他一直不說話，杜望舒也好奇，為什麼他盯著程風看幾眼后，表情就一言難盡。

鐵山搖搖頭，轉身掏出手機撥通墨先生的號碼。

只響了幾聲就被接通，對面傳來熟悉的慵懶聲音「怎麼了？我還在工作。」

仔細聽，確實有隱隱約約的金屬碰撞聲，這傢伙竟然一邊除靈一邊接電話。

「喂，你說的那小子身上為什麼……」

「我知道啊～你就教他體術好了，他身上的詛咒很難控制，暫時不要告訴他。」

「……」鐵山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接話，如果是這樣，那他就使用不了靈力，只能以另一種方式將詛咒變成自己的力量。

「協會該不會……」

「答對了～就是你想的那樣。協會需要一個能承受大量詛咒的工具，剛好他有這樣的能力。」

「嘖，我知道了。」

「掛了，拜～」

「……」掛斷電話，鐵山開始同情這小子了。

「就你們兩個新人嗎？」

「樓上還有一個叫施莫林的，另外三個女生去執行任務了。」杜望舒解釋道。

「哼，那就不管樓上那傢伙。你們繞著這裡外圍跑三十圈，停下一次就額外加十圈。」鐵山毫不客氣，他的話主要針對程風「也就八千多米，要是這點體力都沒有還是別當除靈師了。」

「沒有時間限制吧。」杜望舒擔心程風無法完成。

「沒有，現在就去。」

「走吧……」杜望舒拉著程風離開室內。

這個時間點，陽光已經透過枝葉照在地上，一前一後的腳步掀起沙塵，路過的蟻群慌忙逃竄。

程風在學校里一千米體測從來沒有及格過，每次都是跑在最後。稍微運動一下就會體力不支，對此他一直很無奈，找不出原因還被認為故意偷懶。

杜望舒考慮到程風，特意放慢速度跑在他前面五六步的位置，他倒是感覺輕鬆，程風已經大喘氣。

這才多少圈？

程風感覺總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阻止自己。

「喂！程風你小子，才跑了幾圈就不行了？」鐵山在一旁挑釁道。

「可惡……」

「別勉強，還有好多圈。」

「……」

好累，好累……

又過去不知道多久，太陽直射在兩人身上，大汗淋漓。

感覺雙腿被灌滿鉛，沉重無比，連再往前邁一步都好像要用盡全力。

喉嚨乾澀發癢，肺部像被火燒一樣難受，大口呼氣也毫無效果，完全憑藉僅存的意志繼續跑。

杜望舒仍表現的遊刃有餘，儘管他也出了不少汗。

回頭看去，程風已經落後自己很多，臉色慘白如紙，他已經看不清眼前的路，杜望舒甚至出現了好幾道重影。

「程風！還能堅持嗎？」

「……」

他說什麼？

「好好休息吧……」腦海里回蕩著詭異的笑聲。

他說什麼……

「快點休息吧……」

「……」

眼前一黑，頓時感覺天旋地轉，他就這麼直直倒在地上，再也沒有爬起來的力氣。

「程風！」杜望舒也顧不上跑完剩下的路，直接去查看程風的情況。

「真沒想到這小子體質這麼差……他怎麼樣？」鐵山緩緩靠近兩人，高大的身軀遮擋了部分陽光。

「只是暈倒了，還好……」杜望舒輕鬆抱起程風「我先送他回房間了。」

「去，等一下回來跑完剩下的路。」

「好的。」

接下來幾天都一直重複著這樣的折磨，程風總是會撐不住一直倒下，好在不會再像第一天那樣直接暈死過去。

腦子裡開始出現奇怪聲音，程風一直認為這是自己的幻覺，但是又那麼真實。有時是質問，有時是嘲笑，有時甚至想要找自己閑聊，儘管大部分這聲音時間都不會出現。

夜裡，程風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獃。

「好無聊啊……」腦海里的聲音再次出現，程風皺了皺眉沒有理會。

「你的身體可以給我嗎？」

「什麼？」程風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只聽那個音再次重複了一遍。

「好吧……」

「……什麼情況？」程風嚇到從床上驚坐起來，是靈嗎？

是幻覺嗎？

他不得不再次懷疑自己的精神狀態，來到衛生間打開燈，打算用冷水洗臉清醒一下。

擰開水龍頭，冰冷的自來水滑過指尖，程風抬眼看向鏡子，自己的臉色好像比之前好了一點點，是因為堅持訓練的原因嗎？

好像又想起林阿姨之前說過，如果能笑一笑就好了，程風面對鏡子里的自己僵硬笑著。

好尷尬……

還是算了。

程風又低下頭，-注意到洗手台的塞子不知何時被堵上，水已經快滿出來。他伸手去拔塞子，卻不曾想突然被人按在水裡。

「咳咕嚕嚕嚕……」

是什麼？！

來不及去思考，他拚命掙扎。冰冷的水從口鼻腔一同嗆入喉里。

快要窒息之時，那人很及時地把他拉起來，程風被扔到一邊，撐著牆壁才勉強站穩。

「咳咳咳……呃……」

這下是徹底清醒了，程風忍著眼睛的不適強行睜開……

沒有留下任何痕迹，他跑去門口，門鎖的好好的，窗戶也沒開。

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沒有看見靈的存在，房間里也沒有其他人，程風感覺心都要跳出來。

他已經不知道怎麼辦，光腳站在房間中，衛生間的光照在身上，沒有一絲安全感，放在床邊的手機響起，讓他稍微冷靜下來一點。

「喂，程風嗎？」

「墨先生，是我……」

「好的～」對面熟悉的聲音讓他安心，已經快一個月沒見，怕打擾對方，程風從來不會主動打電話給他。

「過兩天可能要回一趟H城，你訓練的怎麼樣？」

「還行，差不多能適應了……H城怎麼了嗎？」說到H城，程風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林阿姨，希望她不要出什麼事。

「……」對面沉默半秒「你的第一個任務就在那邊，雖然你只提升了體術，不過暫時也夠了。」

「嗯……」

「好好訓練，過兩天我去接你。」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