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安全感

蘇雲澈透過小鏡子的反射看身後的白慕霜，少女恍然未覺，她一隻手捏著草莓吃著，另一隻手擼著貓，戴著耳機坐在他床上看著電影，也不知道看到什麼劇情，一臉姨母笑的樣子。

偶爾她的一雙小腿會晃一晃，被子就一鼓一鼓的，或者坐得太久了，小屁股發麻、腰發酸，她就越來越軟，到了最後都直接在他床上躺下來了，被子也拉到了胸口的位置，或者平躺，或者側身，一副放鬆自在的模樣。

如果現在把她撲倒的話，要判幾年？！

他關掉電腦，把椅子轉向她。

白慕霜還沒發覺，躺在他床上，看著屏幕傻樂。

她這會兒背向著他側身躺著，被子便勾勒出少女從腿到臀到腰的曼妙弧度，她滿頭的柔軟秀髮散落在他的枕頭上。

直到蘇雲澈坐到床邊，聽到動靜的她才半撐起身子扭頭看他一眼。

「在看啥呢？」

「《玉子愛情故事》啊。」

她像是薛定諤的貓似的，蘇雲澈沒看她的時候，她是剛剛那副模樣，察覺到蘇雲澈看她的時候，她就這樣一副板正的模樣了。

白慕霜不動聲色地坐直了身子，重新背靠著牆，一雙小腿也矜持地盤了起來，把枕頭抱在懷裡，擋住其實並沒有的胸。

「《玉子市場》我有看誒，不過劇場版沒看，玉子和餅藏在一起了嗎？」

蘇雲澈也爬到了床上，跟她一起並排坐著，靠在身後的海報上。

胖達還是更喜歡他，就踩著被子跳到蘇雲澈懷裡。

研究表明，貓跟女孩子一樣，更喜歡男孩子，也許是男生體溫比較高？

看到胖達可以肆無忌憚地窩在他懷裡，啃他的手指玩兒，白慕霜就很羨慕，事先聲明，她不是羨慕胖達喔！

「餅藏就是豬頭啦，玉子這麼可愛。」

白慕霜說著，便把屏幕稍稍往他那邊側了一下，把耳機遞給他一隻，兩人一塊兒追番。

當然了，蘇雲澈沒有被子可以蓋，因為被子被她蓋了，而矜持的少女可以跟他在一張床上追番，但不可以跟他把腳丫子伸進同一張被子里。

直到把這部劇場版看完，她才縮小了窗口，她登錄的是自己的帳號，蘇雲澈看到了她的追番列表，大部分都是一些日常番，高木同學什麼的，包括玉子市場，她似乎對這類青梅竹馬的番情有獨鍾。

都說越缺少什麼，就越想要什麼，就像一個真正的神豪不喜歡看神豪文一樣，難道她鍾愛這類青梅竹馬的番，也是一種欲求不滿？

當然了，這話可不能當著她的面說，否則蘇雲澈覺得自己會體驗到被枕頭捂死的感覺。

「你活動報告寫完了？」

白慕霜一邊問著，一邊漫無目的地刷新電腦桌面。

「還沒，都這麼晚了，今天累死了。」

「是啊，我也累死了。」

「那你還不回去睡覺？」

「我在想事情啊。」

白慕霜才不會告訴他，自己因為去了趟鬼屋被嚇到，不敢獨自呆在房間里呢。

她確實也挺困的，被這傢伙一大早吵醒，然後又折騰了一天，也差不多到極限了。

但在他房間的時候，又安全感十足，一時半會兒還真不想回去，要是他能搬走就好了，她在他房間睡。

「想啥呢？」蘇雲澈好奇道。

「想明天我們要去做什麼活動啊，難得有假期，然後還不知道新書寫什麼，當然得努力找靈感咯。

」

少女義正言辭地說著，才不是因為什麼跟他呆在一起很開心，假期感覺很充實之類的理由。

「明天不行啊。」

「後天呢。」

「後天更不行了。」

白慕霜看了他一眼，問道：「你覺得社團活動無聊嗎。」

「不是，我明天要跟我爸媽回一趟老家，後天就清明了啊，老家那邊要祭祖，過年到現在還沒回去過，就回去待兩天。」

「那、那你這兩天都不在啊？」

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失落，本來都做好計劃了，結果他不在，她不喜歡計劃被打亂的感覺。

「嗯，記得不要太想我。」

「我巴不得看不見你呢，誰會想你啊？蘇雲澈，我發現你的臉皮真是越來越厚了。」

白慕霜瞪了他一眼，看起來悶悶不樂的樣子。

「要不這樣，作為副社長，我提議我們接下來兩天的社團活動，就是跟我一起回鄉下採風，開拓眼界，帶你了解一下我們鄉下祭祖的風俗。」

「這……」

白慕霜眨了眨眼睛。

祭祖習俗誒！很有研究價值的樣子！

她是土生土長的普通城裡人，在一些習俗上面，也逐漸隨著現代化慢慢地沒有多少概念了，偶爾父母有空時，會全家一起去遊玩一下，但他們現在都還在國外，假期就有些無聊。

蘇雲澈就不一樣了，他爺爺那輩以上都是普通鄉下人，只是他爸爸蘇遲走進了城裡，現在還是一家大公司的總監，生活條件也很好了，每年過年的時候，便是白慕霜和蘇雲澈最長時間不見面的時候，他通常會在鄉下過年呆小半個月的，聽說還能放煙花什麼的，她一直都挺羨慕。

聽著蘇雲澈的建議，白慕霜有些意動，大眼睛骨碌骨碌地轉，屏幕上刷新桌面的頻率更高了。

好一會兒，她才搖了搖頭：「不要。」

「幹嘛不去，反正你自己在這兒也無聊。」

「如、如果是端午啊、中秋啊、過年啊什麼的，我跟你回去還好說，也能採風，但你是回去祭祖誒，我跟你回去豈不是……什麼帶姑娘見祖先之類的啦，我不要，不去，正好我要去圖書館看書，伱自己回去吧。」

「咱倆清清白白，問心無愧，這有啥？」

白慕霜心虛，撇過臉去：「反正不要……」

「真不去？」

「不去。」

「好吧。」

見她堅持，蘇雲澈也就不再問了，他知道這傢伙犟得很，一般她口是心非的時候，問第二遍，她就會鬆口，第三遍就會答應；而當她真決心的時候，就算問三百遍，她還是會說不。

跟她了解他一樣，蘇雲澈對她的了解，也到了每根曲曲卷卷的毛毛上面了。

想到這兒，蘇雲澈按耐不住好奇心，湊到她耳邊悄聲問，順便加大了腰間的防禦——這是有訣竅的，必須要把腹肌綳得很緊，這樣她在掐的時候，就捏不起多少皮膚，否則被她掐住一塊皮膚擰個半圈，都能疼死人。

「你們……女孩子有腋毛嗎？」

「……自己百度去！」

白慕霜在他的大腿上掐了一下，疼得蘇雲澈眼淚都要出來了。

她把盤子的草莓全部吃掉，嘴巴鼓鼓地像是小倉鼠，哼了一聲，蹭蹭地從他被窩裡爬出來，穿上床邊和他放在一起的明顯小好幾號的拖鞋，一溜煙地跑了。

……

時間已經晚上十一點鐘了。

蘇雲澈刷了個牙，躺到床上準備睡覺。

拿起枕頭，他捻起來一根長長的頭髮絲，就著燈仔細打量。

好傢夥，要是被張盛他們看到，說啥也不相信他還是單身狗吧？

「胖達，關一下燈。」

「喵~」

小貓咪很聰明，在他訓練了幾次之後，聽到要關燈，胖達便跳上床頭櫃，伸出小爪爪在開關摁一下，房間里便烏漆嘛黑了。

關完燈，小貓咪也跳到了床上，在他枕頭的旁邊窩個溫暖的姿勢，打個哈欠睡下來。

蘇雲澈也閉上眼睛。

還沒等睡著，手機屏幕亮起，微信電話的聲音就響起來了。

誰啊，大半夜的……

蘇雲澈拿起手機，居然是白慕霜給他打來的視頻電話。

膽小的姑娘自己在諾大的家裡睡覺怕怕，雖然腳丫子已經藏到被子里了，但還是睡不著，一會兒想想鬼屋的事，一會兒想想他明天回老家，一會兒想想他幫她挽頭髮，總之睡不著啦！蘇雲澈點了接通，視頻里便傳來了她的畫面。

她換上了睡衣，側身蜷縮在被窩裡，被子捂得緊緊的，只露出一張小臉，大眼睛眨巴眨巴的，雖然已經在睡覺了，但房間的燈也沒關，開著燈睡。

早知道不去鬼屋了！

「幹嘛，還不睡？」

「你、你開燈啊，這樣屏幕的光照在你臉上，看起來怪恐怖的。」

「……」

蘇雲澈無語，只好爬起來，把床頭燈打開。

橘黃色的暖色燈光，映出他的輪廓，這樣看起來就溫暖多了。

兩人側躺著，隔著手機屏幕看著彼此。

「所以你大半夜找我視頻是要幹嘛，我好睏……」

「沒事……」

「沒事我就掛了。」

「別別別，有事。」

「那你就說咯。」「我、我明天想吃包子，要梅菜扣肉包和奶黃包。」

「……好，拜拜。」

「別別別！」

「……還有其他事？」

屏幕里，少女糾結了好久，才告訴他自己因為害怕，不敢睡覺的事。

蘇雲澈差點沒被她逗笑了，他就知道這傢伙的膽子跟她的胸一樣，偏偏還非要往鬼屋跑。

「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我陪你一起失眠？」

「……你不要關燈，我就這樣看看你就好了。」

她很小聲很小聲地說著，好似怕他不答應一樣，聲音前所未有的乖巧，小嘴兒也撅起來了，委委屈屈的樣子，哪還有一分平時囂張的模樣。

大概是他抱著她闖過了鬼屋，只要能看見蘇雲澈，她就很有安全感，床底下的東西就不敢爬出來了。

她晚上都不敢喝太多水，生怕半夜要去尿尿。

「沒事的，都是假的你也信啊。」

「……」

「好好好，你等我一下。」

畫面里，蘇雲澈起身了。

有一瞬間，白慕霜覺得他是要過來陪她一起睡覺了。

當然，如果床底下真的有可怕的東西，那麼她也不在意他過來的……

只可惜床底下真沒什麼可怕的東西，蘇雲澈也沒有過去。

他拿了個手機支架，在枕頭邊支起來，調整一下攝像頭，他側著這個方向睡，這樣就能空出手來，白慕霜也能看見他了。

「能看到了吧？」

他躺下來，拉了拉被子，看著屏幕里的她。

如此乖巧的她，確實讓蘇雲澈升起了保護欲，也沒有再嚇唬她了。

「嗯，那你睡吧……」

「你不睡？」

「我再看一會兒……」「晚安，有事喊我。」

蘇雲澈閉上眼睛，不多時便睡著了，傳來了輕微的鼾聲。

少女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從他閉上眼睛，到聽到他的鼾聲。

這個過程很有安全感。

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了……

夢裡是在他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