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不準告訴別人是我！

規律的生活習慣，形成了規律的生物鐘。

早上六點鐘出頭，蘇雲澈便自然地醒來了。

鬧鐘沒響，他拿起手機，還停留在與煩人精的視頻通話當中，時間顯示已經四百分鐘了，稱得上是他長這麼大來，最久的一次通話。

聽說在沒有網路和其他問題的干擾下，微信視頻通話的極限在七百到九百分鐘之間，也不知道是哪對情侶無聊測試出來的。

手機的電量已經冒起了紅線，只剩百分之十二的電了。

他用支架掛著，畫面里一直有他，但白慕霜是拿在手裡，這會兒睡著了，手機就不知道掉哪裡去了，畫面里一片白，估計是她的天花板。

「豬？醒了沒？」蘇雲澈小聲地問了一句。

大概是隱約聽到了他的聲音，手機里便傳來了少女貓兒似的哼唧聲。

蘇雲澈能想象那個畫面，她把腦袋埋在枕頭裡蹭了蹭，哼哼唧唧一下，又睡著了。

他把手機貼著耳朵再仔細聽，隱約能聽見她均勻的呼吸聲。

這傢伙……

蘇雲澈又好氣又好笑，想起兩人破紀錄的通話時長，竟然是因為她膽小怕鬼睡不著。

說實話，自從童年過去之後，她就基本沒有這樣子依賴過他，總是看起來一副很要強的模樣，現在看來，她也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會膽小、會害怕、會求他陪著、睡得迷迷湖湖時也會發出小動物般可愛哼唧聲的女孩子罷了。

他偶爾心裡的某一塊，也會因為她這樣的表現而變得溫柔起來。

如果她不那麼犟、嘴巴像她的小手一般軟乎、偶爾也會撒撒嬌的話，說不定兩人手指都戴著訂婚戒了。白慕霜對他的這點依賴，讓他心裡莫名地泛起一圈圈漣漪。

好似手機變成了白慕霜一樣，蘇雲澈動作很輕地把手機拿起來，插上床頭的充電線，支架撐起來，然後拿出一張白紙，寫了幾個大字，用攝像頭對著。

【早，我去跑步了，醒來給你帶早餐】

從桌面拿起另一台備用的舊手機，蘇雲澈出了門。

……

白慕霜看到他的留言是在半小時之後。

昨晚也不知道是迷迷湖湖幾點睡著的，她窩在被窩裡看蘇雲澈睡覺，就這樣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之前還不理解怎麼有人會去看睡播之類直播間，直到她看著蘇雲澈睡覺，居然有一種參與感浮現在心頭。

覺得很有趣、很滿足！也讓人浮想聯翩。

這可真是離譜了，難道她還有喜歡看別人睡覺的古怪癖好？

醒來的時候沒有看到他睡在身邊，但看到了他的留言。

哇，這一瞬間，感覺陽光照進了房間里一樣，很溫柔很安靜也很暖。

白慕霜慵懶地賴著床，掖了掖被角，眼角和嘴唇都是笑眯眯的，她就這樣看著他的留言，想象著他從花半里小區出發，沿著錦繡路，跑到臨江路，陽光落在他身上，他的劉海隨著跑動的步伐一顫一顫的，髮絲周圍泛起朝陽那溫暖的光暈，然後他跑到了彩香包子店，買了她愛吃的梅菜扣肉包和奶黃包，再朝著她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跑來。

也許是清晨時分，大腦異常活躍，這樣的想象在她腦海里變得非常的真實。

她甚至可以想象出他輪廓的所有細節，彷佛能看到他跑動時鞋帶抖動的幅度、那打著旋兒從路面飄到空中再從他腳後跟落下的樹葉子、以及他鬢角邊那顆即將滾動到下巴的汗水。

嘻，

笨蛋，你手機都還在這兒呢，怎麼買早餐啊？

白慕霜抱著被子打了個滾兒，一時半會兒竟是不想起床了。

直到手機因為電量耗空，瞬間黑了屏，這才打破了少女所有關於清晨的美好幻想。

白慕霜慌忙掀開被子，冷空氣鑽了進來，她恍然未覺，赤著腳丫子踩在雪白的床邊地毯上，她從桌面上拿出充電器插上。

開機，重啟后重新輸入密碼，點開微信，看到了許久不見的那個小人兒看著地球的微信登錄頁，作為後台常駐的軟體，她好久沒有關過手機和微信了。

點開他的聊天界面，最後的消息停留在那條視頻通話裡面，顯示時長四百五十八分鐘。

嗚……

完了，掛掉了。

這下好了，矜持的少女當然不會在大白天給他打過去，長達四百五十八分鐘的視頻通話就這樣結束了。

她還是第一次因為掛斷了某個通話而感覺到沮喪呢。

於是這一瞬間，與他的所有聯繫被切斷，剛剛的幻想也無法再順利接上了。

白慕霜穿上拖鞋，披了件外套，布林布林地跑到了陽台。

自從他每天都給她帶早餐開始，她幾乎都會在陽台偷偷觀察小區下方的小路。

給粉紅色的電動牙刷擠上一小節牙膏，她在陽台的洗手盆這邊刷牙，牙刷滴熘熘地轉著，東邊照來的陽光落在小蔥和香菜苗上面，少女滿嘴的泡泡，大眼睛卻看著小區門口那邊的方向。

忽地，她眼睛好似張大了幾分，人也更挨著陽台了，探頭探腦地往右下方瞅，只看到一個走進來的芝麻大的身影。

少女舉起可愛的杯子，含一口水，咕嚕咕嚕噗，再咕嚕咕嚕噗！

捧一手心的水洗洗臉，搓搓眼角，防止被他看到眼屎什麼的。

然後再布林布林地跑回客廳，打開冰箱倒了一杯牛奶，端到微波爐里熱一熱。

微波爐叮地一聲響時，她家的門鈴也響了。

白慕霜小心臟一跳，輕輕咳了咳嗓子，這才從廚房快步走出來，在距離門還有兩米的位置時，她又放慢了腳步，一副淑女的模樣。

打開門，像是樹袋熊似的，她只開了一道縫，抱著門邊邊，從縫裡看他。

對蘇雲澈來說，她在開門前的那段時間裡在幹嘛他並不知道，只知道每天早上開門，她都跟現在沒什麼兩樣。

哦，今天倒是稍有不同，蘇雲澈發現她的目光充滿了打量的意味，竟不是第一時間看向他手裡的早餐，而是看著他。

「幹嘛？我臉上有花？」

「……切，誰看你啊。」

白慕霜確實在觀察他，以便跟剛剛自己的想象做一下對比，發現沒什麼兩樣后，她就很開心。

「喏，你的外賣到了。」蘇雲澈把早餐遞給她。

「謝謝，你等一下……」

白慕霜把包子拿進去，然後端著熱牛奶出來了，用的還是那個杯子。

「我昨晚沒泡黃豆，喏，喝牛奶吧。」

蘇雲澈接過，溫度剛剛好，他正要嗦一口。

「空腹別喝牛奶。」

「……」

蘇雲澈就先不喝了，也不著急走，就這樣斜靠在她門邊，笑眯眯地盯著她看。

白慕霜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就要關門。

「拜拜！」

「誒誒……」蘇雲澈擋住門。

「幹嘛？」被他這樣看著，白慕霜說不出的心虛。

「你昨晚幾點睡的？」

「不知道。」

「是不是看著我，感覺格外的好睡？看你好像很精神的樣子。」

「……」

少女的俏臉有些泛紅，瞪了他一眼：「我承認，蘇雲澈同學你確實有驅邪避鬼的功效。」

「我陽氣很重！」

蘇雲澈秀了一下自己結實的肌肉給她看。

「你剛剛乾嘛不關手機？」白慕霜好奇道。

「怕你醒了看不到我啊，有沒有感覺我很溫柔，是不是像小時候那樣？」

「yue~！我一醒來就關了！誰看你呢！」

「好咯，那今晚我可就不陪你睡了，拜拜。」

蘇雲澈要走，白慕霜又喊住了他。

「你什麼時候回鄉下啊？等會兒嗎？」

「對啊，九點鐘，我開車，上高速。」

「你駕照拿了都沒一年。」

「這就說明你的駕照是混來的吧，我爸坐我旁邊，可以上高速。」

蘇雲澈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換來了白慕霜的一頓白眼。

「那你呢？要不要跟我回去玩兒？」

「不要，我去圖書館看書。」

白慕霜好像怕他聽不見似的，又小聲滴咕了一遍：「如果是其他節假日還好說，你再邀請的話，就去看看……」

蘇雲澈沒接她的話茬，說道：「那等會兒出門前，我再來找你，胖達還小，就不跟我們回去了，這兩天跟你住。」

「好啊，話說現在已經四月了，年年該跟我住了吧？」

「三十天為一個月。」

「反正，胖達跟我住了兩天，它很快就忘記你了。」

「那你可是想多了，走啦。」

兩人各自回到了自己家。

白慕霜坐在沙發上吃早餐，她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很少正式地在餐桌吃飯，通常都是在茶几吃的。

小腳丫子盤起來，懷裡抱著枕頭，一邊吃著包子，一邊翻看朋友圈。

然後看到了蘇雲澈發的那條朋友圈，她立刻劃不動了。

他發的每一條朋友圈她都看過，當然這可不是特地關注他哦，只是這傢伙朋友圈發的少，一發就知道了，她也幾乎不給他點贊。

蘇豬頭：『【圖片】誰說視頻通話只能一小時的？』

圖片只截圖了通話時長的那部分。

跟上次一樣，他這條動態一發出來，底下便有好多在猜他是跟哪個女孩子的通話，白慕霜看得入神，嘴巴里的包子也越塞越多，很快就氣鼓鼓的了。

她小心翼翼地給他點了個贊，期待著自己的名字也出現在評論區裡面。

同時私聊了他一句：「你要是告訴別人是我，你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