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母親逝世

被父親用水灌活過來的母親，下床後去重新尋找那個泥菩薩，想要再次重整香案，卻被父親阻止了，並對女人說，「不用找了，你那兒子已經把它踩成一堆土了！」

母親這次不是氣昏，而是氣病了。

氣病後的母親，躺在床上氣息奄奄。

此後的日子，母親的身體，說不出是什麼原因，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差不多是三五天一病，身體出現了異常。

本地郎中游大仙，成了這個家的常客。

服了不少葯，仍不見好。

邵民望對這個游大仙，印象非常不好。

印象不好的原因，不只是聽一些鄉民說，這個游大仙好色，而是很久之前的一次，游大仙給母親看病時，想要另有企圖，母親突然喊了他，他衝進房時，那個游大仙正欲強佔母親的行為，被他當專場看到了。

雖然這事過去好久，邵民望的腦子裡，還是留著那個非常惡劣的印象。

也正因此，當父親再次吩咐邵民望去請那個游大仙時，邵民望就頂了一句，「難道這個世上，除了那個游大仙，就沒有第二個郎中嗎？」

並不了解實情的父親，就對兒子說，「叫你去找你就趕快去！哪那麼多的廢話呢？」

邵民望就恨恨地瞪了父親一眼，但他卻沒有去請那個游大仙，而是把隔河的馬醫生請來了。

馬醫生摸了摸病人的脈象，說，「大勢已去，準備後事吧！」

這個天崩地裂的消息，頓時讓邵家天塌地陷。

邵民望頓時就來了眼淚，他不敢想象，他的人生中，沒了母親，往下的日子會是個什麼情形。

「求求你了！」邵民望這個從來不隨便求人的犟種，突然對那個馬醫生跪了下來，並在嘴裡苦苦哀求，「我娘命苦！你就做個好人，幫著救救吧！」

馬醫生撫摸著他的頭說，「好兒子！我是個醫生，哪有見人不救的道理呢？只是，你母親已經病入膏肓了，我這個凡醫，無法回天了。」

馬醫生走後，奄奄一息的母親就對邵民望說，「兒啦！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現在是不能幫你了，但願我的死，能換來你的一世平安，也希望我死之後，能夠讓我的在天之靈，好好地保護你，讓你躲過那些劫難，一世平安！」

「娘！」邵民望似是撒嬌地對娘說，「我不要你走！我要你永遠地陪著我！」

「傻孩子！」母親苦笑著說，「就算我沒有這大病大災，也不可能陪你一輩子！你今後的人生路，還長還遠，要靠你自己去走！」

「嗯！」邵民望連連點頭，即將失去母親的痛苦，讓他淚水漣漣。

母親接著勸慰，「你還小，許多事情你還沒有經歷過，這命運的事，你最好還是要信，不要仗著自己的性子亂來。」

「娘！」邵民望不想欺騙自己的母親，便實話實說，「我什麼都聽你的，但這個我不能聽你的，我也不能騙你一時，說我聽你的！」

母親聽到了一個兒子發自內心的真誠，她甚至有些感動。

邵民望接著說，「倒也不是我聽了學校老師和社會上的那些宣傳，而是我看到了太多的事實，那些求神靈保護的人，並沒有真正得到神靈的保護，而且最終都是，該死的還是死了，該來的禍事，還是要來！神靈說的那些話，全都是騙人的！他們，根本就保護不了我們的！命運，還是要靠自己掌握！」

母親似是聽進了兒子的那些宣傳，人生最後的絕望，

開始讓他調整思路。

邵民望接著一針見血地說，「就說娘你，對神靈這麼虔誠，甚至吃齋念佛，結果卻讓自己落到這個地步呀！你還不醒悟嗎？」

畢竟也讀過不少書的母親，這時就對兒子推心置腹地說，「其實我也有過懷疑，甚至也不願意去相信，但我找不到別的安慰，只能這樣去想。」

母親短短的幾句實話，讓邵民望一下子找到了莫大的精神支持，也進一步堅定了他的無神論思想。他甚至萬萬沒有想到，就連這個對神靈崇拜得五體投地的母親，居然也有過對神靈的疑惑和猶豫。

母親似是因為敝開了真正的內心，很快就有一種精神上的突然提升，甚至覺得自己似是完全好了。

但母親心裡很明白，他現在不是完全好了，而分明就是迴光返照了。

迴光返照的母親，就拉著邵民望的手，含著眼淚說，「我走之後，一切從簡，這輩子，我沒有照顧好你，下輩子，我還做你娘，繼續照顧你！」

「娘！」邵民望已是淚眼模糊了。

母親說完那一句，就慢慢歪過頭去，安息了。

「娘！」邵民望下意識地大叫一聲，但母親卻再也聽不到。

摸著母親漸漸冰涼的手，邵民望的眼前頓時一片漆黑。

黑暗中，邵民望彷彿看到有人從他面前搶走了自己的母親，他瘋狂地大聲叫喊著，「娘——！娘——！娘——！」

沒有任何的回應，只有山崩地裂，天塌地陷的感覺。

母親，生他養他的母親，最愛他的母親，就這樣在他還不到十歲的時候，匆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