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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驕子如商應辭,人生不應該為了任何人設限。
這裡面,當然包括施意。
施意緊了緊身上的外套,摩托車的引擎聲從身邊呼嘯而過。
公告欄的旁邊就是停車棚,施意看見沈盪拉下手剎,動作散漫從容的摘下頭盔,放在了車座上。
他的右耳耳垂上面,有一顆痣。偏硃砂的暗紅色,不算醒目的存在。
施意之前沒有注意到過。
此時在日光下,這顆痣突然就變得很矚目。
施意好奇的多看了兩眼,沈盪不知道是不是察覺,眼神平靜的望過來。
四目相對,施意自然的朝他揮了揮手。
少年的手下意識握緊了些,表面卻還是不動聲色,看著施意朝著自己跑過來。
只是跑了幾步,她就有點犯喘了。
沈盪看著她紅彤彤的臉,眼神有些波瀾。
這個樣子的施意,毛毛躁躁的,但是真的好可愛。
「我看見你的成績了,」施意豎了豎大拇指,「你真厲害。」
沈盪唇角有梨渦浮現,但是下一秒,他的唇角下壓,故作若無其事的說:「傻兮兮的。」
施意也不生氣,跟在他的身側,朝著教學樓走去。
兩人一前一後的上樓,一時間都是沉默。
施意其實已經很久沒有和他說話了,乍然開口,找不到話題,氣氛尷尬下去。
時間還在,樓梯間里沒有什麼人。
沈盪走到一半,腳步頓住,停下看著她。
「施意。」
「嗯?」
「馬上就是高三了,高三很重要,你要好好努力。」沈盪說的很認真。
「這不是才高二上學期嗎?好端端的,你怎麼突然和我說這個?」
「我要去別的地方了。」沈盪的聲音很淡,只是細細聽,還是能聽出聲線的緊繃。
施意眨了眨眼,好奇道:「你要去哪裡?」
「國外,是一個很遠的地方,不出意外的話,往後的四五年,我都會留在那裡。」沈盪緩緩道。
施意卻笑了,由衷開心的說:「沈盪,你好好學,我覺得你很聰明,以後一定會成為很厲害的人!」
少年有些不甘,一雙深眸盯著施意一看再看,試圖從中看出哪怕是一星半點的,關於離別和不舍的訊息。
可諷刺的是,不過就是徒勞無功罷了。
她是真的,發自內心的,為自己高興。
也對啊,自己又不是商應辭。
自己的離開,她有什麼可難過的。
他的喉結急促的動了動,很多話涌到了唇邊,可最後,卻還是很輕很輕的說:「等你高考結束,我會回來看你的。施意,你到時候,能不能見我一面。」
施意看出了沈盪眼中的忐忑。
這份忐忑也快速的擊碎了兩人之間那道關於友情的屏障。
朋友之間,不會因為見面,而這麼忐忑。
會忐忑,只能說明這不僅僅是朋友間的感情。
施意不傻,她看得出沈盪對自己有好感。
可是少年的愛,從來都是最經不起推敲的東西。
更何況他們之間,除了那次在老舊社區門口的擁抱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情緒更加濃烈的時刻。
施意並不覺得天長日久,沈盪會依舊如同此時一般,忐忑惴惴的站在自己面前。
施意性格軟弱,但是從不做粉飾太平的事情。
她察覺了不對勁,所以也不介意問得更清楚:「沈盪,你那次和我說你想要和我交往,不是後來你向我解釋的那樣,是你對我開玩笑的,而是認真的,對嗎?」
「對。」他輕聲,唇色鮮紅,漂亮的面容神情淡如水,緩緩道:「施意,我喜歡你。」
施意覺得自己有必要和沈盪說清楚:「我在操場上和你說過了,我已經有....」
「我知道,所以我也不想做什麼。」沈盪打斷她的話,他真的聽不了這句真相。
他的眼眶紅的不像話,一字一頓的,近乎於懇求的,輕聲的說:「我只是想看看你,施意...算我求你。」
最後幾個字,將少年的自尊放在了她的腳邊,聽之任之的處置。
「沈盪,」施意嘆了口氣,狠下心,說的很認真,「我這個人一根筋,認準的事情不會改變,所以,你不要花費無用的情緒在我身上,因為我很確定,你得不到任何你想要得到的東西。」
「施意,」沈盪微微彎下腰,平視著她粽瞳里的眸色,他舌尖抵著上頜,輕輕笑了聲,吐字冷到了極致:「你真狠。」
他越過她往樓上走,背影鋒利,再也沒有回頭,哪怕是一次。
聖誕節到來的這天,下了格外大的雪。
商應辭很久沒有來學校了,施意每天見他,都是晚上在自己家中。
他陪著施意吃飯,飯後從親自去廚房裡洗一個桃子,剝了皮給施意嘗。
施意喜歡吃,商應辭便讓人從四季如春的南方小島上定時定量的空運桃子過來。
商應辭說,他的施施就應該用綾羅綢緞好好養著,什麼都用最好的。
他說這話時,施意看見他眸色中的笑意,溫雅的眉眼,帶著說不出的繾綣。
施意想說,她不想要那麼多的綢緞,她想要家人都待在身邊就很好。
話到嘴邊,就著桃子咽下去。
她無權干涉商應辭所有的決定。
她這麼告訴自己。
聖誕節的中午,依舊是午休,施意裹著小被子趴在桌上睡覺,醒來時,桌上多了一個蘋果。
蘋果用漂亮的紙盒子裝著,施意看見盒子裡面有一張字條,上面寫著:
「youaretheappleofeyes.」
很漂亮的字體,飄逸有力。
施意轉過頭,看向同樣剛剛睡醒的江照白,問道:「剛剛誰來過?」
「商應辭吧?」江照白撇了撇嘴,打了個哈欠,「他不是今天來處理學籍檔案嗎?」
施意聽了,覺得好像有點道理。
她若有所思的沉默下去,垂眸的一瞬間,餘光看見沈盪已經空了的位置,「沈盪...也走了嗎?」
「對啊,」江照白感慨道:「說起來,沈盪這個人,對自己挺狠的。居然能和商應辭一樣,報上國外的名校。」
施意盯著手中的蘋果,不置一詞。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她還不怎麼擅長處理離別。
太過倉促的告別,就好像無預兆降臨的大雪,避無可避,也無法抵抗。
施意知道,有人會回來,有人,永遠都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