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第七十回 夜半綺思 季清遙:不行,還……

70. 第七十回 夜半綺思 季清遙:不行,還……

打小揣摩季清遙喜怒,季恆慣會看人臉色,這會兒覺出季清遙有些不高興,卻想不通她為何不高興。琢磨不出所以然來,季恆正想說話,眼珠一轉,運用起之前古華珠經不住她糾纏教她的傳音之法。

季清遙忽覺耳朵微燙,就聽得季恆傳音道:「姐姐姐姐,有人惹你不高興了嘛,我替你收拾他。」

對上眨巴著眼睛,眼裡滿是狡黠之色的小姑娘,季清遙忍住笑,假裝沒有聽到,自顧自輕嘆道:「阿恆長高了,本事變強了,跟姐姐的話卻是越來越少。也是姐姐老了,不過一年多沒見,阿恆就不認得姐姐了。」

「我們是一年半未見,不是一百年。」季恆拉住季清遙的手,搖了一搖,「宗門內長老都不敢說,姐姐也好意思說自己老,明明姐姐是越發好看了。唔,也越發狡猾,明明聽到我傳音,還假裝聽不見。」

季清遙屈指彈她的額頭,「我就在你面前,傳什麼音。」

「我跟姐姐說的話,只想給姐姐聽,不想給別人聽。」

花言巧語的功夫倒是無師自通。季清遙橫她一眼,「方才取了你的月奉回來?」

不用伸手,季恆已將靈石小袋雙手奉上,「築基期的月奉漲了,每月三塊中品靈石。內務堂的邱師兄好說話,我便連你的一併取了。只是宗門對內院弟子有些摳門,不配發制服,我原先的制服短了一截,就去集市買了兩件來穿。」

季清遙視線掃過她身上灰撲撲的道袍,勉強算合身,不免大搖其頭。「即拿了靈石,怎不挑幾身好看的。」

季恆低下頭看看自己,「挺好看啊,還便宜,一身從內到外,從上到下只要三塊下品靈石。」

「平時修鍊倒也罷了,若是與人動手,這衣服穿了等於沒穿。」

「哎喲,我的好姐姐,那些自帶禁制的法袍可貴了,動輒上千中品靈石,買不起買不起。大不了,我不與人動手,要動手只找比我弱的。」

「虧你說得出來。」季清遙拉拉季恆的衣襟,「走了,回屋試衣服去。你閉關這些時日,我閑來無事,做了一身衣服,還裁了些小衣小褲,鞋子也有。」

季恆歡呼一聲,歡歡喜喜地去試新衣新鞋。都說人靠衣裝,她穿集市三塊下品靈石那身,勉勉強強能做個道童,換上季清遙裁製的青衣,縱有些未脫的稚氣,已顯出些許翩然若仙的樣子。

季清遙坐在桌邊喝茶,看她眉眼帶著喜意,不覺露出幾分笑容。在凡人界這些年,做飯手藝普通,做衣服鞋子的本事突飛猛進,瞥見桌上的靈石小袋,想起方才季恆理所當然地給,她自然而然地接,又覺好笑,才幾年功夫就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這布料是見信堂的青玉霞光錦緞,比不上那些幾千靈石的法袍,勉強有些防禦作用。你修行時別穿那些三塊下品靈石的道袍,省得修行完一看,不著片縷,衣服全碎了。」

季恆嘻嘻笑著,抱住季清遙的膝頭,「那姐姐你呢,你穿這花樣也好看,你一身我一身。我們一塊兒穿出去。」

當日銀子來見她縫製衣衫時便勸她也做一身,湊個姐妹道侶裝,被她收拾了一頓。現下聽得此言,季清遙一口茶險些嗆出來,狐疑地瞥了季恆一眼。

小姑娘渾然未覺,穿著新裁的衣衫美滋滋地笑,心裡盤算著要給季清遙做根發簪。煉器堂可接受宗門弟子委託,然而親手所制更顯心意。第一根發簪重在心意,不必一步到位有多厲害,只要樣式美觀,兼具防禦功能便好。「姐姐,內院弟子可升做執司,你說我去兩日符陣堂,再去幾日煉器堂如何?」

「怎麼又想去煉器堂了?」季清遙迷惑問道。早前被人排擠找茬尚不肯放棄符陣堂,這會兒怎麼變成煉器堂了。

季恆當然不會合盤脫出,只說近日對煉器突然有了興趣。「聽說學會煉器后可自行鑄器,也能給法器打上禁制。我琢磨著學會煉器后給姐姐煉鑄一把上好的法劍。」

季清遙何許人也,一聽這語氣便知是臨時想到的說辭。雖說孩子年紀大了,有自己的想法秘密實屬正常,但作為孩子曾經誇下海口和姐姐沒有秘密的那個姐姐,她多少有些不快,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道:「修士當以修鍊為主,你所修習的萬法得一真經到第一重后,精粹壓縮靈力,更為耗時耗力。聽聞內院諸峰靈氣遠勝外院洗心峰,內務堂的弟子可有為你安排去處?之前蓮峰真人有言,待雲璣真人回山後讓她收你做弟子,現如今可是要搬去鏡月峰?雲璣真人素以嚴苛聞名,怕是不喜弟子三心一意。若是真喜歡煉器,儘管去煉器堂便是。阿恆,到底是長大一歲,都說女大十八變,就是喜好也有變化。」

覺出季清遙話裡有話,就跟她方才的不高興一般,季恆摸不著頭腦。「姐姐身體不適?」

「不曾。」

「真沒有人欺負姐姐?」

「沒有。」

「那是姐姐的癸水來了?」

「……」季清遙擰住她的耳朵轉了一圈,「你才來癸水!」

「那姐姐為何不快?」季恆不明白,「難不成因為沒來……」

這回季清遙直接扯她的臉,把她扯得大呼救命才罷手。

「哼,叫你胡說。把衣衫換了,不給你穿我做的衣衫。」

「姐姐,這分明是我的尺寸,不給我穿給誰穿?」季恆揉著通紅的臉抗議道。

「我自己穿!」

若是姐妹倆能同著衣衫,宛如你中有我,何等旖旎,比之那些雙修啥的更讓她歡喜,她自是求之不得。季恆一下子笑了出來,「那我現在換了,姐姐立刻就穿么?」

「沒大沒小。」

被季清遙提著耳朵教訓,姐妹倆遂打鬧一番,適才那股子黯然盡數消散。其時天色已晚,哪怕築基修士不用睡覺,季恆賴在季清遙房中不肯離去,吵嚷著要跟姐姐一起睡。

季清遙算是明白過來,歲月再蹉跎,短短一年半也蹉跎不到季恆身上,先前的誤會說不得是小姑娘的詭計。這不,發願把姐姐當成大道,還與她同睡一被,不待她趕人便說自己睡著了。

簡直是個無賴。

不過季清遙又豈會怕她,被中擰她一把,兩眼一閉,徑直睡去。

其實以她的本事,在季恆出關前離開或是假裝跌落山崖被靈獸叼走,死無全屍並無難處。只是決定以凡婦身份生活后,她一向按照這個身份行事,非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絕不動用自身本事。是以,季恆築基那日,若非明空出現及時,她差點破例。也正是因為這差點破例敲響她的警鐘,讓她起意要離開季恆。

季清遙自然不會覺得自己對小毛丫頭有什麼曖昧情愛心思,只覺得是入戲太深,真把季恆當作相依為命的親妹妹。待季恆閉關之後,耳根子清凈下來,思量最新的天地誓約,她隱隱覺著中了兩個看戲老賊的奸計,選了一條最花心思、最吃力不討好的來賭。不過誓約既成,她也不會因此退卻。三人本就因為無聊開始玩打賭遊戲,沒道理知難而退。

季清遙不喜歡輸。

要贏得漂亮,就得在離開這個重要環節做點文章,找個天時地利人和的好機會。她之所以一直沒動靜,一來牽機門護山大陣開著,要出去得顯出真實實力,有違初衷;一來為著將來百年的賭約,務必要留下個值得懷念的好印象;三來暫時而言,她缺少一個一舉多得的好時機。

她在等。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季清遙素來獨來獨往,莫說與人同塌而眠,就是同處一室也極為罕見。而進入宗門后,隨著姐妹倆相處機會增多,季恆總纏著要與她同睡,她竟也慢慢習慣身邊有個溫度。

然而今晚卻不一樣,季恆炙熱的目光讓她無法忽視。小姑娘不敢發出聲息,轉身悄無動靜,可她如若實質的目光彷彿要把人洞穿。

溫熱的鼻息熨燙在身側,季清遙皺眉,還來不及猜測她要做什麼,便覺衣角被人扯了幾下。原來是季恆偷摸將一人的衣角纏在一起打結,打完結在身後哧哧笑,像是做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

季清遙好氣又好笑,又有些說不出的古怪。

怪道鎮上的夫子常道,孩子常在一夕之間長大,不是他們突然成熟,而是爹娘很難發現朝夕相處的孩子已然成人。難不成她真把季恆當作自己的孩子了?

若是這樣,身為親娘親姐發現孩子對自己起了歪念,怕是會痛心疾首。

季清遙並不會因此反感,震驚過後只覺怪異。想了一年半,她仍是想不通,為什麼是她呢。至於她對季恆,半點綺念全無,即便是少女,在她面前不過是屁大的女娃,還是親手撿回來的女娃,能有什麼綺念。

虧她剛才還在想,倘若季恆親她要如何。能如何?最多是當被狗舔了。

唉,季清遙頭痛,還是早些離開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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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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