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看客2
白不染不知道莫別辭是什麼時候和穀雨關係這麼好的,見他們玩得開心,也不想繼續做這盞討不到什麼好處的油燈了,趁他們不注意,找了個安靜的地方落得個清閑。
穀雨扯著莫別辭的肩膀,兩人都喝了些酒,誰也不比誰好到哪去。稱兄道弟的,連拋銅幣這種小孩子才玩的遊戲都拿得出手,一人說一個對方不知道的秘密,說不出來的就罰喝酒。
實在是不想看他們膩歪的白不染又單要了張桌子,吃酒想事,大好的日光被人擋住,抬眼看去,竟是花揚風。
白不染作笑,他喝了酒,也有些醉了,但此人是敵是友,他還是分的清。
「怎麼著兒?破塵神眼的小花主也來這兒偏僻的地方吃酒啊?」
破塵神眼是江湖人士送的稱呼,因為他的眼睛和常人不同,能夠洞悉人心。
花揚風擋住了白不染要給他遞酒的手,反手一扣,這酒便翻了個身。酒水一撒,聲音本不大,不過在這沒人說話的地方,多少顯得有點滲人詭異。
一時間,幾乎所有人都扭過頭看來,花揚風沖著他們微微一笑。
他也一身白,與白不染這身白,兩人在這一坐,真像是從陰曹地府里出來取人性命的雙白雙煞。
接過白不染手中的酒杯,用自己帶來的酒,重新倒了一杯,仰頭喝了個乾淨,酒杯一扣。
「是啊。」他又倒了一杯,遞到白不染的面前:「特意來這兒吃酒來了……白公子,白川景秀,我來賞景。」
「呵?賞景?」白不染酒清醒了,那酒水一口未動,拿過來,反手一倒,酒水便滴在了地板上,白不染抬頭看去:「怕不只是如此吧?」
「白公子,你我皆在這棋盤之上,同為棋子,你覺的,誰是黑子?誰——又是白子?」
花揚風的笑總能讓人覺得暖和,但他說出的話,又能讓人的心涼個半分。
「不如我們來說說看,這棋盤之外,誰才是執棋人?」
這兩人同時對視,氣氛便更加奇妙詭異。
花揚風笑了,他笑的極輕,若不是白不染了解他,還真要以為花揚風今日出門又忘了吃『葯』,是抖出來的。
「還頭疼嗎?」
花揚風過了會便靜下來,看著白不染的眼睛,江湖上傳的好,都說花揚風和白不染兩人的義父是死對頭,這兩人也理應是死對頭,哪成想,人家不合那不過是演給別人看的。
實際上,私下交情還不錯。
「慣病而已」
白不染無奈的搖搖頭,一口悶了這杯中酒:「你這個『還』字用的不好。」
「你那個新交的小兄弟,是叫莫別辭?」
「你不是都知道了?客套話就免了吧。」
花揚風看著樓上,莫別辭和穀雨玩心大發,一個比一個喝的高,只覺得眼睛疼得厲害,嘴角微微一抽,回過神來。
「七弦音廊的人,怎麼看著這麼……」
「蠢?」
白不染算是了解花揚風的,哪怕是他話說的並不完整,也大抵是能猜的出來的。
花揚風用手指,指著白不染,嚴肅用詞:「正是!」
白不染抬頭看了看莫別辭,苦笑搖頭,穀雨靠著莫別辭,睡得正香,結果呢?這酒錢還不是得他白不染來付。
「義父要我來拿莫別辭身上的調符,難免會傷到你。」
花揚風順著他的目光而去,雖不了解這二人,但既然是白不染的朋友,那自然也是花揚風的朋友。
闖蕩江湖,多交幾個朋友總不是壞事。
「酒錢我給你付了」
無頭腦的說出此話,白不染也並不覺得稀奇,深吸一口氣。
「你這是要……同我演戲?」
白不染想起花揚風剛不久說的難免誤傷。頓時心下有了意。
花揚風回答:「苦肉戲。」
莫別辭趕了幾天路,莫愁路就趕了幾天路,等他回來之時,莫歸隱正好在望塔眺望。
望塔,這鷹城最高的建築物,從這裡便可看到整個鷹城,站在天子腳下,便是第二個天子。
「阿父!」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莫愁路雄健有力的喊聲,莫歸隱大老遠就聽見了。
兩人坐於桌前,莫愁路從袖子里掏出匣子,一開一合,調符便出現在眼前。
未免有心之人看去,就連柳知人,莫歸隱都沒讓他進。
「二弟去了白川,這一路上遇到的事可真是多啊!沒想到不僅碰上了幕都樓的小師妹,就連那江湖有名的別辭骨劍都給我見到了!」
「別辭骨劍白不染?他不是不愛打打殺殺?也來湊熱鬧?」
「阿父,俗了!難免不是朱顏改的調令。」
「這朱顏改,平時不問江湖事,總是一副孩子心性,還貪嘴,殺人風格。」仰頭一笑,高傲的很:「我雖然不認同,但他若是友,那自然是好的。怕就怕……他搶那調符,乾的事卻是見不得光的!!!!」
難得見莫歸隱一臉嚴肅,莫愁路那是心裡笑開了花,臉上卻是想笑又不敢笑,最後只能是憋的抖肩。莫歸隱看見了也不說什麼,反而是跟著他一起笑。
「那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白不染把莫別辭和穀雨各自安放好后,長發隨手一甩,抬手給自己扇扇風,只覺得莫別辭重的不行。
花揚風靠著窗戶仰著頭聽他說下文,也不作話。
說起來,他還要感謝花揚風來得及時,不然客棧里那麼多人,還得想辦法怎麼處理。
「莫別辭手裡可沒調符。」
此言一出,花揚風的臉瞬間垮台,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個狗啃泥,滿臉尷尬,幸虧白不染還在苦惱怎麼給莫別辭穀雨擺姿勢,才能讓這兩人醒來后不掐架,畢竟只有一張床。壓根沒看見花揚風的囧態。
於是等白不染回頭再去看時,花揚風還是那副玉樹臨風,不與世俗同流合污的樣子。
「你倒是落的個清閑!」
花揚風站在這客棧里觀景最佳的窗前,往外看去便是水鄉小鎮。窗外喧嘩,還有幾個已成家的女子相互作伴去共水裡洗衣。
白不染總算是空出了手,他站在花揚風的右側,皺著眉頭看了會他,特高傲的看著窗外。
「再往前去便是水居鎮,過了水居鎮便是白川,小花主,你不會還要跟我回白川吧?」
「你義父會殺了我的~」花揚風的大腦已經自動腦補要是真的不打聲招呼就和白不染回白川。
朱顏改看見自己心心念念的義子被自己『手牽手』,那場面估計就算不氣的吐血,自己也不會好到哪去。
會死——
白不染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覺得和他站在一起還挺掉價,但沒辦法,誰讓他花揚風是自己兄弟。
鄙視的眼神花揚風可忽視不了,他陪作笑,全然不顧白不染有可能會比朱顏改還要早的殺了他。
「到了鷹城,我義父也會殺了你的!」
「在你義父想殺我之前,我義父會先殺了你!」
白不染毫不客氣的回懟。
「先說好,我會讓死士去殺莫別辭,我殺你,免得他沒輕沒重的。」
「我覺得你會公報私仇!」
「我義父的人暗處看著呢!」
花揚風眼神暗示白不染,花辭樹的死士接收白不染的目光,瞬間用手做掩飾,滿臉精彩。
「那你還敢來見我?!」
「噗……」花揚風雙手一拉,窗便關上「小孩兒這是關心我啊?」
「正經點!」
若是平時,花揚風敢這麼叫他,白不染定是不會罷休,就算是繞白川三圈也要宰了他,但這次不同,監視的人是花辭樹的死士,就算花揚風殺得過,那也不方便動手。
是關乎花揚風安危的!
「放心,我自有辦法騙過去——」
一到冬天,這天就黑的越來越快,莫愁路哼著小曲,喝著獨酒,一個人悠哉悠哉的。
「莫大哥!」
抬眼看去,是花小柔,知道她一個女孩子喝不慣酒,便吩咐下屬,去取上好的茶葉來。
莫愁路滿臉笑容聽著花小柔抱怨花揚風。
「莫大哥!你不知道風大哥多可惡!說不過我,便在茶里下迷藥,叫我好是睡了兩宿!」
「噗哈哈呵!」莫愁路剛把手中的酒喝完,就笑個不停,反而被花小柔打趣。
「莫大哥!風大哥可惡就算了!怎麼你也打趣我?!」
他急忙搖頭擺手,連忙解釋「我可沒那個意思,你風大哥他做事風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還要和他比?!」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這不是找著被下迷藥嗎?嗯!?」
「小柔啊~你也知道這江湖中事,麻煩、繁瑣、險惡。你風大哥說的對,你不能摻和!」
花小柔一臉震驚的看著她愛慕的男人,指著他發怒氣。
「莫愁路!我哥覺得我不能就算了!你居然也說我不能?我真是白瞎了眼,對你這麼好!」
「唉唉唉!你別砸我酒啊!上好的酒!」莫愁路躲著花小柔扔過來的酒杯「不是!它貴著吶!你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