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別夢寒
今冥途的推門緩緩推開,御貓從里走了出來,步履蹣跚,在庭園前的迴廊的長柱前扶著慢慢坐下,今夜的月色有些清冷,風透著秋涼如水的感覺,他從腰間摸出一個翠玉似的瓷瓶,仰頭喝了一口,放在身旁,從另一側拿出一根同樣顏色的短笛,輕輕吹奏一首古曲「送別」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
蝦米斜靠在今冥途屋內的樑柱旁,聽著曲子低聲哼唱著,眼神有些煥散,嘴角的鮮血把整個身體都染得通紅,裸露的皮膚上布滿了宛如瓷器開片的裂痕,他咧嘴笑了笑,低聲自嘲道:
「這下真紅了,排名不會掉車尾了,回九龍城應該會很受歡迎吧!不過有點用力過猛,把自己玩廢了!」
從門口進來兩個一身黑衣,蒙面的伊賀忍者無聲的夾起蝦米往今冥途外走去,走的時候背佝僂著,路過御貓身旁立定鞠躬,輕聲問道:「少主,如舊?」
「押去地牢,好生看護,備些暖和的秋被,天涼了!」
「嗨!」,黑衣忍者行完禮轉身小碎步向幕色中隱去,他們於黑暗中潛行,往地牢疾馳而去。
「如此天賦,本不應來!這世間怕是又少了一個可以喝茶的朋友!此次若不死,未來倒是值得期待,蝦米先生!」
蝦米躺在地牢的床上,身上蓋著金色菊紋的秋被,月光從離地有些遠的通風口投射下來,照在那張略有些平淡的臉,蝦米從來就不是什麼翩翩美少年,十二歲便出九龍城,血雨腥風中多的只是有些超越年齡的心智與堅韌!
手足筋脈俱斷,心脈嚴重受損,就像一個快要皺巴巴的桃子,無力的掛在枝頭!
「這不是我的情郎,蝦米哥哥嗎?怎麼欠了我的欠債準備不還了!」
從高處的通風口,探出一隻燦若桃花的「公孫大魚」的臉,身體像一條不斷蠕動的銀蛇,順著光滑如鏡的牆體,慢慢滑到蝦米的身上,口中舌杏吞吐伸縮!
「這位大嫂,你是不是太有些惡趣味!把那蛇女的長舌頭縮進去,這哈喇子滴了我一身,太不講究了,你該好好向那雲吞大叔學學,個人衛生很重要,再說別頂著人家小姑娘的腦袋,氣質明顯不合!」
「是啊,我是應該在蒼梧山把你給吞了,那時候肉質鮮嫩,可口芬芳!哪像現在滿身死氣,難以下咽!不過你這小哥倒是個好情郎,為了小情人命都不要了!」
「我是收錢辦事,大嫂哪天有需要,價碼開足,我是五星好評的辦好事不留名,新時代的好青年!」
「在我的家鄉,遇到中意的陽屬性交配對象,是要把對方吃到肚子里,合二為一的!你說現在怎麼辦?好好的吃食,都被你給糟蹋了,要不我把你的心偷了,這樣你就屬於我一個人了!」
「親愛的大姐,這可使不得,我這顆心支離破碎的,哪有趣味!您這口味真有點重,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公孫大魚」從肚子里伸出一隻手,上面托著一個銀色的方盒,右手變成一把銀色的手術刀,劃開了蝦米的胸腔,露出一顆微弱蠕動的心臟。
「公孫大魚」揮刀切斷了與心臟相連的主動脈,噴涌而出的血被銀色的金屬包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出現了一顆銀色的強而有力的心臟,從心臟中湧出銀色的液體,融入動脈鮮紅的血液中,隨著血液經由新生的心臟輸送全身,血液中鮮血中布滿了銀色的好似星輝的浮塵,身體的損害與再生,以驚人的速度在恢復!
「公孫大魚」將蝦米的心臟放入銀盒中,托著銀盒的手將其放回肚中。
「接下來的路就靠你自己羅,姐姐把自己的精元做成心臟送於你,現在你欠我一條命,還有一個承諾!可要記得哦!哎,你別講,這還真要了我半條命,不管你了,累死了!」
「公孫大魚」朝蝦米嫣然一笑,身體化做一灘流動的水銀攀爬進高處的風口,消失在皓潔的月光之中!
月光如水銀瀉地,像潮水一樣慢慢沒過躺在床上的蝦米。時間也在無聲的等待中,等到了少年睜開的雙眼。新的心臟像馬力強勁的引擎一波波沖刷著蝦米的身體。
那些皸裂的開片被更加光滑的皮膚所替代,那些破損的舊皮像剝落的蛋殼一片片掉落在囚籠的地上,蝦米的身體就像煮熟撥殼去掉外皮的蝦仁,白如皎月。
連原本血紅的雙眼曈孔中心,也有兩個銀色的光點,詭異無比,也神奇無比。那銀點在旋轉中不斷與紅色侵擾擠兌,最後眼睛在紅與白間流動,變為一個好似雙魚的雙色之曈!
當血氣的潮水漸漸退去,蝦米的眼睛也恢復成了黑色,他靜靜的躺著,感受著身體所帶來的巨變,那顆體內的銀色心臟彷彿有著永不枯竭的動力。
但為了與身體匹配,她以當前所能承受的最大值在不斷刷新蝦米的上限。從皮肉到筋骨都傳來撒心裂肺的疼痛,大約到達目前的最上限方才停止。
他嘗試著用雙手支撐著起來,一股極強的推力將他推向囚籠壁頂,將超合金的壁頂頂得差點凹陷進去,好在金屬的記憶屬性剛好將其恢復如常!
「這個有點誇張,看來還得好好適應這個新的動力系統,與雲吞的約戰只能等下回了。唉,這還算人嗎?這又欠了一條命,這次虧大了!」
話音剛落,窗外傳來一股熱浪,窗外火光衝天,一陣陣的爆破聲伴隨著巨大的衝擊波朝囚籠不斷撞擊而來!蝦米將身體吸附在牢壁,像一條攀爬的壁虎飛速向通風口遊走。到得風口,雙手用力將金屬柵欄向兩邊拉扯至頭般大小,縱身朝窗外一躍,直直朝城下墜去。
「咦,看來我倒小瞧了你,如此創傷居然還留有餘力,這麼短時間能夠恢復到這種程度,這幅身體再生和修復能力真是有些驚人。看來往後的日子不會寂寞了,小蝦米,只是現在回九龍城,唉……」
蝦米往下墜的過程中,每隔一段便用「梯雲縱」在空中虛踏,改變方位,從城上往下望去,好似一隻雲雀在方寸間輾轉騰挪,又好似一隻游龍盤旋向下,雲吞在頂樓望著脫困的蝦米,頻頻點頭,旁邊的隱衛低聲詢問道:
「少主,要不要追下去格殺他!」
「放他去吧!你們困不住他,我在激戰中受了暗傷,再說千機城內現在這個關鍵時刻,可不容有失,這場戰我們已經贏了!也讓我留點趣味,要找成長性這麼好的對手可不容易!連我都開始覺得有壓力啦!下次可要出全力,不然還真要被他登頂!」
快接近城底時,一塊銀色流線形衝浪板堪堪接住蝦米,蝦米輕喝一聲:
「蝦球全速前進,九龍城!」
只見一道銀光劃破漆黑如墨的夜空,就像一顆流星朝九龍城呼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