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9章

「他為什麼跑了？」曲渺渺捏著拳頭愣在原地。

薄奚衡看了看地上的兩頭巨屍，又看了看曲渺渺，心道，若無把握，就算是他也得跑，還好他已經差不多確認她對他是無害的了。

「垂耳狼王」身後的小弟非常聽話，老大拐彎他們也拐彎，絲毫不拖泥帶水，很快就跑了個乾乾淨淨，全程還不發一語安靜如雞，就好像剛才殺氣騰騰鬼吼鬼叫的不是他們似的。

「算了，走吧。」

曲渺渺全身氣勢一散，一手提一隻「巨屍」，也利落地帶著薄奚衡走了。

草原上。

「垂耳狼王」找了個地方停下來，鬆了一口氣。

「差點踢到鐵板。」

草原上食草妖怪不算多，但與食肉妖怪相比還是要多上一些的，所以因為會種地吸引了大批食草妖怪投奔的「垂耳狼王」便擁有了草原上最大的道場，最大的勢力，令食肉妖怪們都不敢隨意開罪他們，更別說是吃他們了。

也是因此，「垂耳狼王」遭了所有食肉妖怪們的恨。

特別是虎王。

在「垂耳狼王」橫空出世前，不算邊陲小鎮懶著的饕餮，這草原可以說是虎王的天下，虎王也擁有草原上最龐大的道場跟勢力，但「垂耳狼王」的出現卻破壞了這一切，所以虎王早便想拿這「垂耳狼王」開刀了。

但草原上到底還是食草妖怪更多一些，於是得知虎王的打算后，那些不起眼的草食小妖怪便偷偷給「垂耳狼王」通風報信。

其實食草妖怪並不一定比食肉妖怪弱，不管是食草還是食肉，他們的區別不過是習性不同而已，所以除了身形較小的，大部分食草妖怪並不害怕食肉妖怪，要知道身形龐大的象妖也算食草妖怪，他們還是群居妖怪。

所以提前得知虎王的打算，「垂耳狼王」便打算先下手為強，趁虎王開宴會鬆懈之際將那些聚集在一起的食肉妖怪一網打盡，給他們一個深刻的教訓。

結果虎王城還沒到，「垂耳狼王」卻先見著了虎王的屍身。

還是被扒了皮的。

身為一隻被凡人養大的犬妖，「垂耳狼王」能帶領幾乎全草原的食草妖怪佔下草原最大的道場，還能稱王，當然不止是因為他口才好，更多的還是因為他不但特別謹慎，還擁有一個厲害的神通，又或者說是本能。

那本能便是一旦遇見危及自己性命的人或物，他都能預感到，從容避開。

就像剛才那種情況。

「那個小姑娘到底是妖還是人？」垂耳「狼」王滿臉后怕，「她怎麼看起來那麼可怕，看我的眼神就好像跟我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他一直以來對凡人都很友好啊。

剛來到縣衙門口，曲渺渺鼻子就一癢，突然「阿嚏」了一聲，隨後她立刻板起臉：「肯定是那隻狗妖在罵我，他們狗沒一個好東西。」

薄奚衡：「……」

嗯，這麼討厭狗，一定是只非常可愛的小貓。

小倉鼠抱著曲渺渺的脖子搭腔道：「凡人吵架的時候都會罵對方豬狗不如，狗東西，狗崽子，可見狗有多壞！」

薄奚衡又看向小倉鼠。

小倉鼠全身炸毛，看起來更加毛茸茸了。

薄奚衡暗自點頭，小倉鼠這麼可愛，討厭狗又有什麼錯呢，肯定是狗的錯了。

曲渺渺進去縣衙，找到縣令跟縣令說了一下草原上發生的事，縣令笑眯眯的，讓曲渺渺別擔心。

「草原上有垂耳狼王在，那些跑掉的妖怪起不了什麼風浪，我亦會看管好此地凡人，將此事上報饕餮大人，不會讓草原上的妖怪再有下手的機會，此地有饕餮大人，那些妖怪卻敢來此掠食，饕餮大人自不會放過那些妖怪。」

曲渺渺聽了點

了點頭，而後她將牛妖扔到了縣令腳邊。

見牛妖還在裝死，曲渺渺一腳就踹了過去，她這一腳踹得很猛，「嘭」的一聲把牛妖的肋骨都踹斷了好幾個，同時還嚇得躲藏著偷看他們的小妖怪驚叫著跑走，就連縣令都雙腿一軟，「咚」的一聲老實跪下。

「仙，仙人還有何吩咐？」

牛妖不敢再裝暈，哭著趴跪在地：「仙家別打了，再打小的就沒命了。」

發現自己好像確實有些「狠」了，曲渺渺將腳收回輕咳了一聲：「這頭牛妖跟著虎王做了不少惡事，日後它就留下來供你驅使贖清罪孽再放它走，虎王城裡的凡人你也儘快讓人去領回來，以免那些凡人在草原上再被妖怪掠去吃了。」

縣令跪在地上擦著汗，愣是不敢起來：「小的這就讓人去辦。」

曲渺渺轉頭又看向了牛妖，雖未開口說話，牛妖卻還是嚇得不住磕頭：「小人日後定當老老實實給縣令辦事，不敢有二心，也不敢隨意逃走，不然，不然饕餮大人也會吃了我的。」

曲渺渺聽了很滿意，拖走縣令去拿先前那二十兩。

薄奚衡此番是什麼也不怕了，雖然牛妖即使跪趴在地身形還是很巨大，他也敢蹲在牛妖面前跟牛妖說話。

「那『垂耳狼王』是什麼來頭？」

牛妖現在哪還敢看不起薄奚衡這個凡人，立刻老老實實道：「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它是一百多年前來到草原上的，因為是凡人養大的，所以模樣長得跟一般狼不太一樣。」

薄奚衡笑了：「你們確定它是狼？」

牛妖眼珠子瞪大了些：「其實，其實大家都是知道它是狗，但那又怎麼樣，它會帶著大家種田啊。」

薄奚衡問：「種田又是怎麼回事？」

牛妖道：「狼王先前呆過的主家一開始是農官，所以它學了一身種田的本事，不但會分辨土質，做肥料，還認得許多糧食，草原上的妖怪們也不是每一隻都能輕鬆餵飽自己的肚子的，不管是食肉的還是食草的，狼王帶著妖怪們種田后，妖怪們就有了穩定的糧食來源，再也不用餓肚子了，自然願意跟隨狼王，別說它說自己是狼，它就是說自己是大象，所有跟隨它的妖怪也認。」

薄奚衡托腮：「原來如此。」

牛妖接著道：「狼王因為是凡人養大的，所以還懂得如何跟凡人打交道，還會偽裝成凡人跟凡人做生意，他腦子特別好，草原上腦子這麼好的妖怪也就他一個，自然選擇跟隨他的妖怪就越來越多了。」

薄奚衡：「你也是食草妖怪，為什麼不跟隨狼王？」

牛妖含淚道：「我叛逆。」

薄奚衡沉默。

原來是欠缺了毒打。

薄奚衡好奇地問：「狼王難道帶著狼族也一起吃素？」

牛妖連忙搖頭：「怎麼可能，他們養了普通的豬跟羊的，偶爾也會狩獵普通動物。」

會種田，會養牲畜，還讓只能「打獵」為生的不少妖怪跟凡人一樣有安穩的生活，難怪它一隻犬妖居然能成為草原狼王，雖然有些小妖怪弱小到普通凡人也能踩死，但不管是大妖怪還是小妖怪，確實都不能小看。

曲渺渺沒一會就回來了，手裡還拎著一個裝了一些銅板跟碎銀的小錢袋。

「走吧，我們今天就離開這裡，晚上在驍城過夜。」

薄奚衡看向旁邊的虎妖屍身：「它呢？」

曲渺渺指了指縣令：「他會代我送去給饕餮大人的，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單獨呆著，帶你去見饕餮大人又太冒險了。」

驍城只是邊境一個普通的小城，離這裡不遠，幾個時辰就到了，燕國被流放的人一般都會流放到驍城。

但想要在驍城落籍卻不容易，得手裡有錢，手裡若是沒錢，被流放

的人便只能落籍在偏遠窮困的村子里，以後可能就都走不出來了。

而被流放的人一般只能在驍城住三天，三天內無法落籍便會被驅趕，罰款，又或者被拖去官府打板子。

現在跟薄奚衡同一批流放罪人的官爺應該已經回去了，該落籍的罪人也落籍了，他們小心一點完全可以找個大一些的客店入住，不用非要住在野外，實在不行他們就再往裡走，去更富饒的城鎮過夜。

驍城。

同福客棧。

同福客棧的掌柜與一名軍官正站在馬廄前看著在馬廄里狼狽地縮成一團的男人，馬廄里有個小廝，他伸手小心地試了試男人的鼻息，而後驚恐的回過頭來。

「大人，人沒動靜了。」

軍官神色冰冷地看向馬廄里的人，誰能想到這般狼狽的縮在馬廄里等死的人會是他們燕國的前太子呢？

他也不想如此冷漠，但想要此人死的實在太多了，就算他不吃不喝，不入口任何可疑的食物，撐到如今也還是撐不下去了。

而且他還是孤零零一個人被流放的，無人照顧，身上也無銀錢打點，客店都住不起，只能住馬廄，這馬廄還既擋不了風，又擋不了雨，夜裡寒氣還重，他如何能不死？

若真死了，也只能怪他命不好，三日期限還未到，再給他一天的時間又如何？

想到這裡，軍官道：「不必管他，若明日醒不過來，拿一張草席裹了隨便葬了吧。」

說罷，軍官便轉身走了。

客店掌柜與小廝也沒敢多看馬廄中的人，連忙也跟著人走了。

但下一瞬間，一大一小兩個人卻落在了屋頂上。

他們似沒有重量，落地一點聲音都沒有。

穿著月白色廣袖長袍，看起來不過二十齣頭的年輕白髮男人緩緩走向馬廄：「生機還在。」

一個五歲左右的小男孩跟著走了過來：「看來這大燕前太子不該命絕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