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0章

李贛感覺到自己的魂魄輕飄飄的，但身體卻無比沉重，似乎已經到了彌留之際，這一刻，就算還在昏迷當中，他也意識到自己快死了。

可是他不甘心。

為什麼老天給了他重來一次的機會，讓他回到了三年前，卻這般對他？

他都還沒來得及告訴她，先前是他做錯了，此番他定會許她后位，與她一生一世，不會再讓自己那可笑的傲慢與自卑蒙蔽雙眼，不肯正視自己的感情。

可現下他卻要死了。

他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做，來得及改變。

他不想死。

大約是他迷糊之中的求救聲被人聽見了，李贛迷迷糊糊感覺到好像有人靠近了自己，還給自己餵了什麼，但之後他便陷入更深層的昏迷，什麼都不知道了。

不知過了多久，李贛才迷迷糊糊又恢復了意識。

還未睜開眼，李贛就察覺到自己似乎換了個地方，他身下不再是臭烘烘的濕軟稻草，而是柔軟的床鋪。

身上也蓋著舒適綿軟的被子。

甚至他身上還清爽了很多。

突然想到了什麼，李贛猛然睜開眼，沙啞地喊：「渺……」

可才吐出一個字，李贛就愣住了。

因為守在床邊的人並不是他以為的明艷少女，而是一個陌生的男童。

男童不過四五歲，生得唇紅齒白，粉雕玉琢的，身上穿著月白色的道袍，腦袋上頂著小小的蓮花冠，看起來是個小道士。

「你醒了？」男童沖李贛笑了起來，「稍等，我去叫我師父。」

男童說著便快速向外跑去，沒一會兒，他便拉著同樣穿著一身月白色道袍，眉目清朗的白髮男子回來了。

李贛有些驚訝地看著對方的白髮。

雖然有著一頭銀白的長發，但男子的容貌看起來卻非常年輕，最多不超過二十，不過李贛卻能從男子的眼睛看出來，他真實的年齡與外貌或許並不相符。

將長發整整齊齊盤成道士鬢，只用一根白玉簪盤在頭頂的男子在李贛面前一撩衣擺，自如地盤腿坐下。

「你現下感覺如何，身體可還有不適？」

李贛眼神微暗。

他在流放的路途中受了不少傷，一直沒養好，先前又寒氣入體生了重病險些病死，但這會兒，他卻發現自己的身體非常健康，一絲不適感都沒有了。

就算是這天底下最厲害的神醫怕也沒有讓他一夜康復的本事，這對師徒定然不是尋常人。

「多謝道長救命之恩，不知道長如何稱呼？」

白髮道長開口道：「吾名為李彧，乃是一名普通的雲遊道士，此子為吾撿來的小徒，與吾同姓，名為李烏。」

李贛眉頭微蹙：「道長緣何救在下性命？」

白髮道長笑了：「貧道此番雲遊路過此地意外看見了你，察覺到你有修道的資質，這般殞命於馬廄著實可惜，便動了收徒的念頭。」

李贛有些意外：「你想收我為徒？」

白髮道長頷首：「正是。」

李贛沒那麼天真，就這麼信了這道士的話：「抱歉，在下並沒有出家的想法。」

「修道是修道，出家是出家，可不能混為一談。」旁邊的小道士突然開口，「我們火居道士是不出家的，非但不出家，還可以娶妻生子呢。」

李贛對此並不了解，不由地看向了小道士。

見著李贛的眼神，小道士再度開口：「我們修的可是長生不老之道，你別看我師父看起來年輕，其實他已經三百多歲了，其實我也不小了，我也有五十多歲了，因為入道得早才維持這副模樣。」

「長生不老？」李贛並不相信，「那不是傳說嗎？」

「哼，無

知。」小道士不高興地說，「那我就露一手給你看看吧。」

說著小道士就突然朝牆那邊走去，李贛抬頭時，正好就看見小道士居然頭也不回地穿牆而過，而後沒給李贛反應的時間，小道士又很快反身穿牆回來，還翻了個身直接踩在了牆邊的盆栽上。

李贛看到小道士的腳是踩在一片葉子上的，但是那一片葉子卻直愣愣地朝上伸著，似乎半點沒有被小道士的重量壓住。

此時李贛黑眸終於有了異色。

「李贛願拜道長為師。」

李贛沒有問對方是不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沒有主動將自己的身份告訴對方，他知道對方擁有這等神異的手段，知道他的身份並不是難事。

他也不介意對方是想利用自己，因為他亦有利用對方的心思。

若是學會了這般神異手段，什麼權勢地位不是唾手可得？他想要複位也再可不必如先前那般辛苦！

「但我還有一個請求。」

聽了李贛的話，道士抬手道：「說罷。」

「我有一個妹妹流落在外，我想讓她跟師父一起修道。」

李贛並不信任這對師徒，所以不會透露他與「妹妹」的真實關係，但他一定要將她找回來。

白髮道長笑了：「當然可以。」

他知道李贛沒有妹妹，但他的目標是李贛，他當然願意滿足李贛小小的願望。

「只是我妹妹先前不知所蹤了，不知師父可否將我妹妹找回來？」李贛問。

白髮道長道：「你將她的生辰八字說來。」

李贛正欲開口，突然卻頓住了。

他才想起，他並不知她的生辰八字，她跟在他身邊三年也從未過過生辰，也未告訴過他，她的生辰是何年何月何時。

頓時李贛臉色就難看了起來。

李彧看出了什麼，笑了：「不急，你什麼時候想起來，什麼時候告訴我就行了，你餓了吧，我讓小二給你送些吃的，待你用了飯食，歇息好恢復了精神便隨我離開此地吧。」

李贛沒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沉著臉點頭。

曲渺渺還不知自己被舊人盯上了，她帶著薄奚衡來到了一家客棧門口：「同福客棧，就這吧，看起來很乾凈。」

薄奚衡點頭道：「聽你的。」

客棧內的小二見著了兩人，立刻微微彎著腰熱情地將兩人迎進客棧：「兩位是打尖還是住店？」

「住店，」曲渺渺跟小二說：「一間上房多少錢。」

小二笑著說：「二百文，客人交五十文押金就行了。」

曲渺渺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她錯了，她不應該兜里有二十兩就以為自己是有錢人了，客棧都敢住這麼大的了，但扭頭就走的話也太丟臉了。

想著，曲渺渺轉頭看向薄奚衡。

然而此番薄奚衡口袋裡也沒有餘錢了，便只得無辜回看曲渺渺。

曲渺渺咬咬牙，最終還是定了一間上房。

讓小二退下后，曲渺渺就讓小倉鼠出來，小倉鼠便「噗」的一聲，憑空出現跳到了桌上。

「等等啊。」小倉鼠努力張大嘴從頰囊里掏啊掏的，掏出了一張牛皮做的獸皮紙，「吶，地圖給你。」

薄奚衡看著小倉鼠，眼神有些亮。

像是在好奇小倉鼠到底是怎麼把比它大了好幾倍的物品塞進自己的頰囊里的。

曲渺渺將自己手畫的地圖展開：「去幽國之前我先帶你去搞點護身符跟武器，免得你再一不留神被妖怪給綁走，那隻老虎有五百多年的修為，獸皮帶到鬼市上應該能賣個不錯的價錢，用來給你買護身符跟武器應該是夠了的。」

薄奚衡問：「什麼是鬼市？」

曲渺渺道：「跟你們人的集市一樣，鬼市就是非人的集市，不像你們人的集市，鬼市永遠都開著，但鬼市的入口卻是一直變換的，所以想到進去鬼市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但由於鬼市入口一直是變換的，所以偶爾會有普通人誤入鬼市。」

薄奚衡又問：「那鬼市裡有人嗎？」

曲渺渺點頭：「有啊，一些道士也會去鬼市進貨。」

薄奚衡：「既然鬼市入口是變換不定的，我們要怎麼到鬼市？」

曲渺渺：「這就要問它了。」

說著，曲渺渺指了指桌上可愛的小倉鼠。

小倉鼠挺起小肚皮，姿態特別驕傲：「我們金焰疾風鼠可是天底下消息最靈通的種族！」

它扭著小屁股爬到了地圖上，小爪爪按住一個地方：「燕國有很多鬼市的入口，目前離我們最近的入口應該是這裡，而鬼市門每次只開半個時辰，所以我們必須要趕到鬼市開門的時候到達這裡。」

薄奚衡看向地圖，發現小倉鼠按著的地方是離驍城不遠的一個小村莊，難怪他們今夜要來驍城，原來是為了這個鬼市。

給薄奚衡說明白后，曲渺渺便將地圖收起來，讓小倉鼠吞回頰囊里：「你餓了沒有，我去讓小二拿點吃的上來給你？」

薄奚衡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逃犯身份，提議道：「不如一起出去吃？」

曲渺渺想了想自己兜里的銀子，又想到自己馬上要去鬼市賺錢了，頓時又不覺得自己窮了，小手一揮就答應下來：「好，我們出去吃。」

小倉鼠見了，連忙自己鑽進曲渺渺的袖子里。

現在曲渺渺特別緊張薄奚衡，生怕他又出什麼意外，若是走在外面，小手一定要牽著薄奚衡的大手。

薄奚衡沒有拒絕。

牽著他的手柔軟得不得了，既有少女的嬌嫩，又有小貓的軟糯可愛，這讓他怎麼拒絕？

而且牽著他的這是手么？

這分明就是小貓甜甜的小毛爪！

他心滿意足將小手握在大手裡，胸前紅光閃耀。

「公子，您又看上誰了？」一個幽幽的聲音突然在薄奚衡身側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