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耗(中)

1.

幾道白色的鬼影向二人飛來，看來這就是這宅院當中眾人所說的鬼魅了，只可惜他遇到的是專修玄門的青木，青浩二人。這次怕是踢在鐵板之上了。

一陣青光閃過之後，青浩都沒出手，光靠那幾張符咒散發出來威壓，那白影身上的霧氣就被打散，一個男子的虛影跪在二人腳下。「兩位仙長饒命啊！」地下的那個鬼影在地上瑟瑟發抖，沒想到眼前的這兩人，跟以往住在這裡的租客不同，並沒有他預想中的驚慌失措，以往當院中的霧氣起來時，院中的人們就開始恐慌，自己再稍微顯現一下身影，住在這裡的全部被嚇得屁滾尿流的搬出屋子，而這次自己揮手間就差點被打散，看來兩人要不是還有問題打算問自己，自己早就魂飛魄散了。

「說吧，你是何人，不去投胎，為什麼在這屋裡嚇人？」青木看著眼前的白影說道。他早就看出這院中有一隻陰靈，但是感受不到怨氣，應該是正常死亡的陰靈，所以就等到晚上讓他自己現身，這京城之中怪事真的是越來越多了，這人的生老病死都有相關的神靈進行引導，監督。人們常說的舉頭三尺有神明並不是隨便說說的，人只要不是橫死，而是正常的死亡之後先由灶君帶到本地土地廟集合，暫壓在土地廟之中，等到了一定的人數由土地壓著他們去到城隍廟集合，城隍爺點完名以後拿著花名冊，讓鬼卒押到東嶽泰山考核生前善惡是非。根據生前所造善惡，再決定入六道輪迴的哪一道。所以那些江湖上流傳的那些，動不動就見到鬼，純屬那些書生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信筆胡說而已。要是真像那些話本小說寫的那樣，當地真是動不動隨意見鬼，別說幾隻了，哪怕一隻，都算當地神靈失職，這就算顛倒陰陽的大罪，甚至是要由東嶽大帝行書上奏天庭的，當地的城隍土地早就被神界層層問責，造成嚴重事態的還會被剝奪神格，重新打入輪迴當中。所以兩人來到都城后，還專門到處看了看供奉的神廟看看這入城之前看到的那層淡淡妖氣是否跟城中沒有正神坐鎮有關，這城中供奉有東嶽大帝，北方玄武大帝，淑明坤德帝后、關帝、文昌帝君，護法金甲神，財神，龍王，土地公，灶君，門神等，聖天子百靈相助，這每間廟的神格俱在，真神在位。京城又不是荒無人煙的山川峽谷，那種地方，有時因為地勢的原因，會有陰氣聚集，偶爾會有山精野怪藏匿其中倒也說的過去，可是在此地看著面前出現一隻陰靈，兩人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啟稟兩位仙長，小人自從做鬼之後渾渾噩噩，只記得這裡是小人之前所住的地方，所以每當有人搬進來，就覺得被他們身上的陽氣弄的痛苦不堪，小人都會顯形把他們嚇跑。直到遇到了仙長。」那鬼戰戰兢兢的說道。

「那本地的灶君，土地沒來接引你前去城隍廟嗎？」青木問道。

「啟稟兩位仙長，小人也曾看到過灶君還有門神帶領陰司來到屋內尋找小人，可是哪怕我站在他們面前，可是他們就如同看不見小人一樣，不論我怎麼喊叫，都無人理睬，因為沒有文諜引渡，也無法離開此地，只能年復一年的在此地徘徊，直到遇到兩位仙長。」那鬼魅說道。

一般拘魂神將手拿索命牌與勾魂引，這房屋中的門神灶君就會交接死去的陰靈，能遮蔽神靈慧眼的一般都是駐世修鍊的大德或者擁有衝天的殺怨之氣的鬼魅，但不論是哪一種都跟眼前這隨手就能讓他魂飛魄散的陰靈搭不上邊。

「看來你也不是存心留在陽世，我今暫且把你收在瓶中，明日把你送往土地廟中，送你進入輪迴。」青木說道。這陰靈要是沒有遇到二人，再假以時日就會慢慢迷了本性，到時候化成妖邪一類，免不了要動一番手腳。

「多謝仙長，多謝仙長！」一陣白煙過後，面前鬼魅已經進入拘魂瓶中。

這短短几日，有太多的事情，顛覆了二人的認知。二人一夜未睡。

清早二人借著院中第一縷陽光，打算運用晨光渡靈之法把這陰靈送往城中的城隍廟中，這類術法是入門的基礎，所以二人沒多大功夫就把這陰魂順利送出，可是即便成功渡化，二人心中還是疑惑不解。感覺二人捲入一張看不見的大網之中，可二人卻不知道方向在哪。

一陣紫光閃爍，一柄巴掌大的紫色仙劍在兩人面前靜靜著漂浮著，師門當中白，黃，青，藍，紫五種顏色的仙劍，代表著不同的信息，這紫色是門內級別最高的傳信仙劍，又稱掌門仙劍，一般紫劍不輕易出。這紫色仙劍一般都是門中發生重大事件時，用來通知在外遊歷的弟子的。二人外出歷練這幾年平時都是用普通書信和師門聯繫，要不是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事有蹊蹺也不會飛劍傳書給師門，沒想到等來的卻是紫色仙劍的回信。

二人連忙整理衣服，見掌門仙劍有如掌門親臨，二人跪倒在地：「摘星閣三代弟子，青木，青浩，恭迎掌門仙劍。」只見仙劍幻化為紫色的信封，緩緩飄落在兩人面前。

「摘星閣掌門信印：

摘星閣玄門正統，興化四海。靈應八荒，非常孝感，神通廣大，救厄而平災消禍，扶危而起死回生，今宗門收到藍海真人之徒三代正徒授記青字輩弟子，青木青浩飛劍傳書，信中所記之事今宗門已知來龍去脈，宗門至寶，玄天寶錄中記載，海外有一先天之物名曰曼陀羅珠，憑藉此物可使人情感不興波瀾，日漸麻木，還可影響一方地脈靈氣，遮掩神格慧眼。此物影響之大，遠非表面所看到。特命青木青浩兩位弟子，暫停一切任務。等待師門持援。

摘星閣印」

兩人沒想到，原本以為是最高不過藍級事件，沒想到竟然是驚動掌門級別的紫級事件，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不是他們二人能夠進行決定的了的。

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充斥在二人之間，原本以為經過宗門的指點能夠明確方向，哪怕困難但是總有解決的餘地，但是沒想到的是，是自己沒能力企及的任務，甚至二人連這曼陀羅珠在此之前都沒聽過，對這風頭正勁的兩個年輕人來說，也是不小的一個打擊。

但是師門命令還是要遵守，從師門到京城御劍飛行，以掌門他們的最快速度至少也要三天，所以這三天需要按兵不動，以免驚動背後之人。

當天晚上，二人正在院中踱步，畢竟這三年來，二人不是在降妖除魔就是在降妖除魔的路上，這突然閑下來還是第一次，所以一時間有些不太適應。

兩人在院中，想著三天之後事情會往哪個方向發展。嗎，我倒是覺得如果人人都可以達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這天下不是和平安定很多嗎，為什麼師門這一次反應這麼大啊。」青浩坐在樹下一臉不解的問道。

「師弟，一開始我也是這麼想的，人人清心寡欲，守住本心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後來一想，這世界陰陽二氣生生不息，孤陽不生，獨陰不長。你想想這人要是沒有在乎的東西，萬一這有人沒受曼陀羅珠的控制，這天下的東西不是任他取之嗎？」

青木一邊播弄著地上的樹葉一邊說道，這紛亂的樹葉就如同他的思緒一樣。青木不知道的是，自己這看似不經意的對話，卻無形當中看破了整個事件的本質。

2.

皮邏閣乃南詔第四代王，又名魁樂覺。在唐王朝的支持下并吞了其他五詔，使洱海地區統歸南詔管轄，開元二十六年入京朝貢，受到唐玄宗的禮遇，加封為「特進雲南王、越國公、開府儀同三司」。其後又加封「上柱國」，並賜「龜茲樂一部」及金佛像等。此乃《昆明倪輅集》中所記載。

「這就是歷史，有時數萬人的性命不過是書中的一個數字，簡短的百字後面也有可能隱藏著一個民族的興衰變化。我們努力奮鬥希望成為那個不同，可是洪流當中也不過是那不起眼的微塵。有人用煩惱著生活的意義，生命的價值。殊不知所謂的生命不過是無數巧合的碰撞，而意義不過是強加賦予。我們能做到無非是光陰變化中，感受到此刻能得到的快樂。」

皮邏閣看著國中史冊的記載，這麼想著。一個小國的崛起，往往更多的不易，短短數年統一：蒙巂詔、越析詔、浪穹詔、邆賧詔、施浪詔、蒙舍詔六詔。靠的除了上下一心之外，依仗的還有面前的曼陀羅寶珠，此寶每次使用需要高搭祭台念動咒語，但是歷史變遷，咒語缺失下冊，所以曼陀羅珠不能發揮出全部的威力，而且此寶嗜血而又缺少鎮物，所謂鎮物就是鎮壓此寶平時不會因平時無人祭祀，而反噬主人。因為沒有鎮物，只要曼陀羅珠開始使用每隔四十九天就要獻祭一對童男童女，雖然此寶有種種限制，但是當看到自己軍隊的刀槍架在敵人脖子上時，對方毫不反抗，而是淡淡說一句：「生死有命，我今日既然應該被你所殺，何必要抵抗那？」然後手起刀落。皮邏閣似乎看到整個天下都在向他招手。

野心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似乎發展與毀滅的過程當中都伴隨著它的身影，而在成功者的身上可以說成遠大抱負，而在歷史當中的失敗者中，就會變成狼子野心，不自量力。曼陀羅珠隨著不斷的祭祀，所需要童男童女的頻率也越來越短，送原本的四十九天漸漸縮短為一個月，統一六詔時戰亂不斷，所以有孩童消失引不起太多人的懷疑，而現在六詔統一，要是還是頻頻發生孩童丟失，在這個建國之初，絕對會引起一場不小的風波，可似乎好運總是眷顧著南詔國，命運的巧合往往比書中的安排還要有趣的多，當大唐天子的詔書和賜禮下來時，大唐似乎也在一步步把自己推向深淵。

詔書上承認了南詔一國的地位，並且要為大唐永守南疆，並且賞賜龜滋樂一部和金佛一尊，重要的是族中的祭司告訴皮邏閣原來那龜滋樂就是曼陀羅珠缺失的下半部分，而且賞賜的帶有大唐國運的金佛則成了最好的鎮物，這意味著，從此以後，曼陀羅珠不僅能夠發揮最大的威力，而且不再擁有後顧之憂。所以皮邏閣喬裝打扮，帶著族中的祭司和十幾位高手偷偷潛入京城。打算在大唐朝中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偽裝成南詔販茶的客商，把這曼陀羅珠散發的味道，熏制到茶葉之上。又花重金雇請了長安鬼市上的幾個牙販子讓他們在王公貴族當中進行推廣，沒出多久，一種名叫曼殊的茶便悄悄地在王公貴族當中流傳開來，據喝過的人說，飲過此茶之後精神抖擻，不僅有強身健體的功效，更有益壽延年的作用，而且此茶雖說如此神奇，但是售價卻不貴，不論是貴皇親國戚還是販夫走卒都能飲用的起，據說這是因為新茶為了推廣才如此優惠，後期的價格很快就會變得千金難求。所以現在市場上人人都在收購此茶，打算從中撈取一筆。一時間，竟然不需要這南詔國的諸人再故意推動，眾人一看有利可圖，竟然出現供不應求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