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第42章 第 42 章

時透無一郎在思考。

他看著面前賣陶器瓷器的攤位上角落裡一個醜陋的壺,腦子裡開始回憶上一次開會的時候,那位氣息暖呼呼的人提過的一件事情。

如果有一天遇見了很醜的壺,可以買下來試試看,說不定就能白撿一個上弦——這件事。

那隻壺。

染色不均,形狀不勻,連花紋都不對稱。和攤位上其他的壺相比,丑的堪稱一絕,丑的清新脫俗。

時透無一郎小朋友對於美醜其實不具有太強烈的觀念,但是在他走在路上,眼神隨便一瞟,當即就覺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非常強大的精神攻擊。

哪怕是在上午剛剛面對上弦之一的時候,他也沒有這麼瞎眼的感覺,尤其是和所有畫風正常的壺們放在一起的時候,尤其顯得醜陋。

擺攤的中年人笑得很和善:「小先生,要買點什麼嗎?」

時透無一郎面無表情,對站在肩膀上的鎹鴉說:「你也這麼感覺嗎?」

銀子不說話,拍了拍自己主人的頭。

光天化日之下,時透無一郎掏出錢,指了指角落裡那個畫風很明顯不對的壺,並在拿到手之後轉身就走,找了個沒人的空地,非常果斷的「啪」的一聲摔碎。

那隻壺頃刻之間被摔了個粉碎,然而卻沒有其他任何反應,彷彿真的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壺。

時透無一郎蹲在地上,眼神放空。

「不是啊。」

旁邊有一個聲音說:「上弦很少見,這很正常。」

無一郎「嗯」了一聲,道:「不過真的好醜啊。」

有一郎也學他蹲在旁邊,贊同道:「確實很醜。也不知道是哪個傢伙做出來的,審美低級到這個程度還不如早點轉行吧。真是浪費了那幾個錢。」

無一郎和銀子同步扭頭,盯著這個穿的很簡陋的小少年。有一郎被他盯的有點不知所措,站起來,兇巴巴的:「幹嘛?」

無一郎也站起來,長長的袖子垂在身側,這是他特意定製的袖子,為了迷惑敵人,隱藏自己的攻擊範圍。

他看了這個比自己矮了將近一頭的孩子,心裡隱隱約約的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很難過。

他在三年前失憶,儘管一直在若有若無的追尋自己的過去,但直覺卻告訴他,那都是非常令人感到被悲傷的事情。

早死的父母,隆冬的大雪,還有失去了呼吸的孩子。

錯落的碎片光影般閃過,令人難以捉摸。

「你不是活人,對不對?」時透無一郎輕聲問。

他向來如此敏銳。

更何況,他對自己的實力很有自信。如果是活人,不可能在不被他察覺的情況下,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身邊的。

落地就被陸壓顯形的時透有一郎點了點頭,看著已經比自己還要高出很多的弟弟,哪怕他一向說話不好聽,此刻心裡也泛出了很多柔軟。

儘管他一開始並不想讓無一郎踏上這條危險的道路,但事已至此,無法否認的一點就在於,看著如此有天賦的弟弟,他也感到非常的自豪。

「我是哥哥,無一郎。」有一郎說道,「你看,我們長得一模一樣。」

時透無一郎眨了眨眼。

他上上下下的掃視著有一郎,忽然向前一步。

不知道為什麼,有一郎對這個動作十足的警惕,總感覺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自己不想的事情。

果不其然,剎那之間,無一郎雙手伸入有一郎腋下,將人託了起來。

他甚至還把人晃了晃。

忽然雙腳離地的時透有一郎:「……」

你不要以為你是我弟,我就不會打你了。

時透無一郎語氣很認真:「你說謊。」

「明明你比我還要矮很多,哪有哥哥會比弟弟矮這麼多的。所以,其實我才是哥哥,對吧?」

時透有一郎:「…………」

你不要以為你失憶了,我就不會打你了。

神不知鬼不覺的把有一郎顯形並放在無一郎身邊后,就轉頭決定去買點小甜點,不打擾他們兄弟相認、敘舊、抱頭痛哭的陸壓提著點心:「……」

「…………」

忍住!

忍住,不可以笑!

陸壓趁著沒人發現當機立斷扭頭就走,把地方留出來給兩兄弟相處。不過按照這場面,抱頭痛哭可能不會發生在今天了。

失去記憶的霞柱實在太過天然,估計也只有親哥能遭住。再待下去陸壓覺得自己可能會忍不住當場笑到打滾。

無一郎肩膀上站著的銀子看了看還非常震驚,此刻似乎十分難以相信發生了什麼、下意識的晃了晃腿的有一郎。

又看了看歪了歪頭,好像沒有覺得自己哪裡做錯說錯的無一郎。

銀子陷入了沉默。

銀子用烏黑的翅膀捂住了臉,決心逃離這尷尬萬分的場面。不然的話,說不定將來那一天時透有一郎想起這件黑歷史,會直接暴起殺鴉滅口。

這個結局太悲慘,鎹鴉拒絕。

他拍打著翅膀飛起來,很快越過了幾道牆壁,停留在一處高高的屋檐之上,看著碧藍如洗的天空和白雲。

這邊,極度的死寂當中,時透有一郎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咬牙切齒的吐了出來。

冷靜,有一郎,冷靜。

面前的這個是弟弟,雖然好像在不知不覺之間長歪了一點的樣子,但終究是親弟。

就算他在失憶的時候膽大包天、以下犯上、甚至想要翻身當哥哥謀權篡位,但是,這也是因為他失憶了。

不生氣,不生氣。

我是哥哥他是弟。

作為一個合格的哥哥,心態要放穩,要用和平的心情包容弟弟……

時透有一郎:「撒手。」

一天之內被連著兩次揣起來,要是再有第三次他就直接踹人。

時透無一郎雖然在不知不覺間在哥哥的底線旁邊反覆橫跳,但是此刻卻莫名的懂事,真的很輕的把他放下來了。

動作很小心,就好像很怕他一眨眼就會碎掉一樣。然後他彎了一點腰,那雙漂亮的青色眼睛一眨不眨的和有一郎對視。

「笨蛋。」有一郎叉腰,非常不爽,「無一郎一直都是笨蛋。」

時透無一郎奇妙的沒有生氣。

在鬼殺隊他是人人稱讚崇拜的天才,要是旁人敢這麼跟他說話,年少但是不好惹的霞柱早抄起小石頭砸人腦門了。

因為記性不好,所以有仇一般當場就報了,不高興也會當場反應出來。

但是有一郎說這話的時候,他一點都不生氣。

相反,一種難以言說的喜悅,突如其來的填滿了空蕩蕩的心。他下意識的就如此相信,面前的這個人,是他的血脈至親,是他的同胞兄弟,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無法捨棄的家人。

就好像只要他在旁邊,再貧窮再艱難的生活都是無所謂的,因為沒有什麼比他更加重要了。

「笨蛋無一郎。」有一郎小聲說,「因為我早就死掉了。」

一個早就死掉的人,當然不會像活人一樣長的那麼快。

無一郎眨了眨眼,眉眼耷拉下來,有點難過。

有一郎持續心軟,他主動伸出手,把大了自己一號的無一郎抱住。

小朋友很瘦,雖然一直穿著那種寬大的衣服,但是只要一摟腰,就立刻露餡了。

「我一直在你身邊,無一郎。」他說,「無論是活著,還是死去。我一直都在你的身邊。」

「想不起過去的事情沒有關係,不記得我是誰也沒有關係,不在乎周圍的人際關係更沒有關係。你只要記住,我一直在你身邊,我是哥哥,就可以了。」

「對不起,無一郎。」

「無一郎的無,是無限的無啊……」

時透無一郎彎下腰,將個頭小了自己很多的有一郎完完全全的抱在懷裡。

他有點恍惚,道:「哥哥?」

「我在呢。」

「哥哥。」

「我在的,無一郎。」

「哥哥……你的個子真的好小哦。」QAQ

時透有一郎:「……」

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就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

霞柱的宅邸。

廊下,陸壓和時透兩兄弟排排坐,他盤著腿,一邊啃小麵包一邊笑:「所以然後呢?發生了什麼?」

時透有一郎惡狠狠的咬了一口麵包,泄憤一樣的咀嚼:「我勸您最好別打聽。無一郎,不許告訴他,聽到沒有?」

時透無一郎也在吃小零食,黏在哥哥旁邊,很聽話的「嗯」了一聲。他的兩邊臉頰鼓鼓的,像是在囤糧食的小松鼠。

陸壓心想這算敬稱嗎?雖然聽上去好像用了很尊敬的稱呼但是其實很陰陽怪氣吧哈哈哈哈。

以免小孩兒羞恥心爆棚當場逃走,他沒有再深挖接下來估計會當作永久封殺的黑歷史的情況,安慰道:「當時那樣說,是因為無一郎覺得很傷心吧?他不是故意的。」

有一郎手裡拿著西點店精心出品的點心,看了一眼弟弟那雙眨巴眨巴的眼睛,轉過頭不為所動的道:「就算如此,這段記憶也請您務必從腦海里刪掉,這是我一生的請求。」

陸壓知道這種經歷黑歷史的糟糕心情,是那種睡覺之前想起來,也會恨不得一頭撞死在床頭的程度,所以他很體貼的道:「好的,放心吧。」

「謝謝。」時透有一郎的臉色好看了一點,想必已經平緩了許多心情。他摸了摸無一郎的頭,無一郎很順從的把頭低下來方便他摸,然後十分忿忿不平的道,「也不知道這小子這種說話風格到底是跟誰學的,明明以前是很善解人意說話也很溫柔的孩子……」

陸壓聽著他吐槽有點欲言又止,心想你明明就是這個風格的吧。今天上午你們兩個一起噴黑死牟的時候,那功力真是如出一轍,光聽說話都知道肯定是跟你學的……

有一郎思來想去,把平常很可能會跟弟弟接觸的人物全部排查了一遍,非常果斷的逮住了「罪魁禍首」,十分篤定的道:「果然是被富岡那傢伙傳染了吧!」

陸壓:「嗯?」

等等,你從哪裡的出來的結論?富岡人雖然不善言辭,但是這鍋確實不是他的。

有一郎越想越有道理,越想越覺得說得通,拍板道:「果然是他吧。平常就是和大家很不一樣的風格,開會的時候都不站在一起。還因為說話不好聽的原因被大家討厭。」他板著臉,「無一郎,平常少跟富岡學,知道嗎?」

時透無一郎此刻聽哥說啥就是啥,哥哥說一絕不說二。他一看哥哥轉頭,也不管自己根本沒有跟富岡先生學過,立刻點頭如搗蒜,聽話的讓有一郎心感甚慰。

陸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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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慘,喰我三足金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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