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 95 章
95
米蘭達的時間刻盤發動,鐘錶盤面順著她的能力流回了這些時間原本屬於的身體。
她自己也屏住了呼吸。
她內心帶著強烈的負罪感，受試者們不是在戰鬥中被惡魔所傷,而是注射了惡魔的毒素——包括先前那些已經死亡的受試者,這都是因為她的能力存在不確定性而死亡的。
米蘭達無法說服自己完全不在意。
她的視線也無法迴避地只能落在眼前的場景上。
從拉薩路池當中爬出來，眼前的這個人光｜裸的身體上顯然已經沒有了任何傷口，像是剛剛剝開的雞蛋。只是看上去四肢著地,身上肌肉明顯帶有抽搐,確實是一點也不像是正常人該有的模樣。
這種狀態下的人，米蘭達近些日子已經見了許多,卻始終難以適應。
那些象徵著時間的刻盤就是在此時返回了他的身體，他的時間在這一刻完整，他瞳孔中閃爍著綠光,看著正面觀察他的雷霄·奧古，顯露出明顯的攻擊慾望。
那些被時間所帶走的惡魔之毒便在此刻回溯到了身體之上。
黑色的五芒星隨即浮現在他的身上。
從最初那個接觸毒素的手臂位置開始朝著全身蔓延。
這個人的嗓子里發出「嗬嗬」的聲音，整個身體向內收著蜷縮了起來。
他的半個身體都被染成了黑色，一碰就碎裂下來粉塵,幾乎是本能使然——人的本能,或者是拉薩路池對他的影響，他向後翻滾著再次落入池中。
緊接著，整個池子就像是沸騰了一般，池面泛起了泡泡,這人身體上被侵蝕的部分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修復著。
他浮在水面上,高高伸起的手上迸著明顯的青筋，水流扒在他的身上，那雙眼睛里綠光極勝,或許是靈魂被爭奪撕扯所帶來的後果,他身上看不出外傷,卻大張著嘴嘶吼著。
毒素的標記在他的額頭上集中，侵蝕的傷口不斷地消失又出現。
只要沒有辦法用聖潔凈化毒素，他就會一直這樣重複著這樣的過程。
靈魂的架構和身體的架構幾乎被完全破壞，他的眼神變得空洞了起來，血管中流淌的已經不再是正常人類的血液，而是一種混雜著惡魔毒素的池水。
米蘭達蹲下來抱住了頭，將耳朵堵起來想要隔絕這樣的聲音。
但那種凄慘的叫聲卻持續可怕地回蕩在他的大腦里。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這個人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臉上的綠色紋路和黑色五芒星交織在一起。
略微的平靜就像是兩種系統達成了某種微妙的平衡。
身體是靈魂的外化，雷霄·奧古從這裡判斷著這一次受試者靈魂的穩定趨勢。
「這次的狀態看上去比之前的要成功，果然毒素和池水各三分之二的進度先手是比較合適的狀態。」雷霄·奧古抬手，旁邊便有人將小試管分裝的綠色液體放在了他的手上。
這些人站在這裡，每個人都可以是下一個實驗體，但每個人卻都看上去沒有一點恐懼。
米蘭達不理解，都已經親眼看到這樣的場景，難道不應該產生恐懼嗎——即使不恐懼於畫面，也應該恐懼於自己接下來可能會遭受的命運不是嗎？
但事實上就是，這每一個接受惡魔毒素注射，又踏入拉薩路池的人都只需要雷霄的一個眼神的示意。
他們彷彿並不把這當成一件恐怖的事，而像是某種榮耀。
雷霄·奧古將試管塞口打開，綠色的液體流動著沒有一點沾在玻璃壁上——米蘭達一下子就感知到了這種同系能力的氣息。
那是聖潔。
但——不是完整的聖潔。
米蘭達皺眉，這樣落在雷霄手中就像是史萊姆一樣蠕動的東西是聖潔力量的混合物。
仔細一想，其實這個東西和現在正處於拉薩路池中的人有著某種異曲同工——它和他都是在某種作用下由兩種不同的力量破壞原本結構而達成的某種新的微妙平衡感的存在。
雷霄·奧古在手裡摩挲著那塊聖潔史萊姆，像是感受著這種力量。
突然，米蘭達就見他伸手，將手中的東西倒入了受試者的口中。
史萊姆一樣的東西滑溜地進入了那人的身體。
原本就被破壞了穩定性的靈魂和聖潔瞬間撞擊在一起，第三種力量的介入讓原本就已經瀕臨崩潰的身體徹底失去了平衡。
聖潔固然無法完全和拉薩路池相容，但它對惡魔毒素卻有相當強的壓制。
只不過，聖潔的力量不是誰都能使用的——先前的幾次失敗當中，聖潔史萊姆都沒能順利的發揮自己應有的作用。
讓這樣奇異的聖潔力量由非適格者來進行使用，這也是雷霄·奧古實驗的重要目的之一，被結構被破壞的聖潔和出現缺口的靈魂，再加上拉薩路池的同化能力——
先前的受試者都沒有眼前這個有這樣好的穩定性，在經歷過拉薩路池惡魔毒素的雙重衝擊后，竟然還保留些許的意識。
就連雷霄·奧古都有些緊張，他仔細地就看受試者身上的每一個細節變化。
液化的聖潔之力進入受試者的身體之中，首先有反應的竟然不是惡魔毒素，而是這人身上那被拉薩路池池水灌注的血管。
這樣的反應讓雷霄心中一喜，拉薩路池有反應就說明這個不完整結構的聖潔的力量在發動，他的能量在逸散著被吸收。
兩個體系的東西同時在這個身體了發揮著作用。
緊接著，更加激烈的反應就出現了。綠色的光紋蠶食在惡魔毒素上，黑色的五芒星在天敵面前消失的異常迅速。
這下，雷霄·奧古的滿意已經顯露在了臉上。
聖潔的力量只會為自己的主人清除身體當中的毒素，五芒星的消失就直觀在說明，聖潔的力量真正成為了受試者的力量。
不論是多還是少，不論能夠被使用到什麼程度。這個突破已經直接打破了由聖潔來選擇適格者的桎梏。
雷霄·奧古從來不覺得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東西是無法得到，現在的突破重新印證了這一點。
只是這個突破卻沒有穩定很久。
就在那人身上的五芒星毒素完全消失的一瞬間，他突然大吼一聲，抬起的手凝聚起綠色的光，一把綠色的匕首出現他掌心。
匕首上刻著刺客聯盟的標記，雷霄·奧古一眼就認出了這是他曾經獎勵給這個受試者的武器，剛才使用毒素的時候，眼前的這個人也是用這把刀隔開了自己的手臂。
再聯想傑森聖潔的兩種形態——那都是在這個聖潔主人生命中留下重要痕迹的武器、甚至是直接或間接奪走了這個主人生命的武器。
雷霄·奧古眼睛一眯——所以，關鍵不在apocryphos上，而在於傑森，或者說是傑森的聖潔嗎？
還是說，是apocryphos破壞了聖潔的完整性，分解了傑森聖潔的力量，讓其可以使用到其他人的身上。
雷霄·奧古倒希望是前者，apocryphos進化和成長的速度太快，肉眼可見未來的威脅，也是肉眼可見的強大。
獲得apocryphos的力量，是最理想的狀態。
和池水一樣的顏色已經佔據了受試者眼睛的所有顏色，連眼白也不例外。他抬頭，第一眼就捕捉到了正和他對上了視線的米蘭達。
他爬上來的身體表露著毫無掩飾的攻擊欲。
本來就已經靠在石壁上的米蘭達頓時感到一陣恐懼。
「唰」的一聲，眼前的人影閃過，水面留下了巨大的波紋。
「啊——！」米蘭達幾乎本能地感覺到了威脅，面對撲來的攻擊下意識的叫了出來，抬手擋在了眼前，時間的壁壘也隨之定在了她手腕的刻盤前。
聖潔是可以攻擊聖潔的。
兩股不同的聖潔力量撞擊在一起，發出了沉悶的聲音。
米蘭達吸了一口冷氣，看著眼前嘶吼著攻擊的人，她不斷儘力想要再把自己縮得靠後一些。
時間的壁壘很難用物理手段擊破，不論被怎麼樣瘋狂的攻擊，只要米蘭達沒有力竭，這個盾就不會消失。
雷霄確認了這一點，便出手將已經完全陷入瘋狂的受試者一腳踹開。
但受傷已經完全無法阻止他了，撞碎了拉薩路池旁的一根地刺，但他卻還是迅速地爬了起來，
「聖潔曾江是沒有了惡魔毒之後，果然只剩下了拉薩路池的問題嗎？」那就沒辦法了，這個影響是不可逆的，不過雷霄·奧古對這反覆實驗之後的成果已經非常滿意。
獲得聖潔力量的代價只有拉薩路池的副作用，對於他來說，根本不是門檻。
雷霄·奧古手臂上的肌肉一緊，正打算控制住受試者的時候，就見爬起來的那人開始溶解，先是嘔出於綠色的粘稠液體，接著頭骨和臉就率先失去了形狀，眼珠掉入了池水裡。
很快，就像是每一個被拉薩路池吞噬的人的最終下場一樣，全身上下什麼都沒能留下。
「池水的作用比平時還要快，聖潔刺激了拉薩路池的活性嗎？」雷霄·奧古走到池邊，池水中漂浮著不溶於水的綠色史萊姆，但是肉眼可見得小了一圈。
這應該就是使用過的痕迹。
米蘭達的精神還沒有從剛才被激烈攻擊的情況中緩解過來，就看到了這極其讓人感到噁心的一幕。
但這都還不是最讓她感到恐懼的。
真正讓她不寒而慄的，是其他受試預備體看到這樣的場景之後，眼睛里竟然迸發出狂熱的精光，比起這樣可怕的下場，那成功能夠使用的力量彷彿才是他們唯一看到的東西。
米蘭達的世界觀受到了強烈的衝擊，一陣生理性的不適讓她終於還是沒能忍住，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