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三更合一)

第60章 第 60 章(三更合一)

芳婆低頭看路,朝這邊走來,步履有條不紊。

解彗收回視線,轉過頭:「你好了嗎?」

「好了,來了來了。」錢悅跳了出來。

「那就快回去吧。」解彗說。

「哦,你又不上,這麼著急幹什麼。」錢悅奇怪,但還是跟在她後頭回去了。

兩人剛坐下沒一會兒,芳婆就回來了。

她放下籃子,繼續干起了活,解彗的目光幾次不著痕迹地從她身上滑過。

芳婆去彭忌村那裡,到底是幹什麼的呢?

幾個嘉賓昨天晚上都沒睡好,打算下午補眠。

解彗躺在床上,心事重重。

她一翻身,又看到了床頭的香囊。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絲質的料子,盯著上面的那個「蘭」字看了許久。

菊婆和芳婆的名字里各有個菊和芳,這個「蘭」,是不是代表第三人呢?

她翻身坐起,解下了這香囊,一到手,就發現裡面有一張硬硬薄薄的東西,不像是香料。

她想了片刻,還是解開來看了看,發現是一張小小的三人合照。

照片上,三個女人很年輕,左邊的兩個從外貌到個頭,長得都有些相像,右邊的就不是很像了。

不過三人都很清秀,性格從照片上也顯而易見,中間的那個笑容更加燦爛,左邊的沉穩,右邊的靦腆。

看著看著,她越發覺得左邊的兩人跟菊婆與芳婆很像。

她看得出神,絲毫沒察覺身旁何時多了一個人。

直到那人出聲說道:「最右邊的那個,是阿蘭,是我跟阿菊的表妹。」

解彗猛地抬頭,發現是芳婆。

「芳婆。」她叫了一聲:「不好意思,擅自動了你們的東西。」

「不,這不是我的東西,這應該是阿蘭的吧。」芳婆不怎麼在意,跟她講了起來:「我是老大,阿菊是老二,當年我們三姐妹是一起留在村子里的,也是一起生的孩子,不過,阿蘭已經不在了。」

她語氣平淡,完全聽不出菊婆現在與她的不和睦。

解彗重新看向照片,原來上面的人真的是她們二人。

很難想象,僅僅在這二十年裡,芳婆跟菊婆的面容就可以衰老至此。

解彗盯著手中的照片,突然抬頭,鄭重其事地問:「芳婆,說實話,我挺信任您的,所以我也想問您,這次祭祖,我們幾個外來人會有生命危險嗎?」

芳婆看著她許久,不知在想什麼,才說:「你放心吧,這祭祖是不會成功的。」

解彗立刻問:「你是說,如果成功了我們就會有危險?」

芳婆卻沒說話。

她畢竟是早已融入了這個村子里的人,解彗知道,自己對她來說才是外人。

「可是你確定祭祖不會成功?」解彗換了個話題,回憶:「我聽娟子說,大概二十年前,小彭村就舉行過一次這樣的祭祖。」

「是啊,是我們剛來小彭村的那一次,當時就沒有成功。」芳婆輕笑了一聲,「娟子不知道的是,幾年前村子里又有人試了一次,不過也還是失敗了。」

「所謂死而復生,其實只是個傳說罷了,甚至誰都不知道,這座村子的祖上到底有沒有人成功過。」

解彗喃喃自語:「即使只是一個傳說,他們也想試。」

「他們寄希望於神明,希望可以將已逝的人帶回來,可是這世上,哪有這麼好的神明。」

解彗一愣,她自己,不也是希望成為能將李小清那些鬼魂拉回人間的神嗎。

芳婆臉上的笑容變得諷刺:「想當初剛來的時候,我跟阿蘭對這個傳說都半信半疑,至少敬畏,阿菊才是最不信這個

的人,而現在……」

解彗剛想問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轉變,芳婆已經出去了,顯然不願意多談。

她一直努力挺著的背,在這些天里肉眼可見地駝了下去。

黃昏時分,嘉賓們起來了。

午覺睡多了,渾身便綿軟無力,解彗沒怎麼睡,所以最為精神,也最先吃完飯,她折了一會兒元寶,大家都吃完了,芳婆開始收拾桌子,她才去了趟廁所。

「哎,等會兒,我也去。」錢悅討好地說:「我陪你一起吧。」

越是擔心,錢悅就越是想貼著解彗。解彗就是她的護身符。

「用不著,我不害怕,我想一個人安靜地去,然後再一個人安靜地散散步。」解彗在「安靜地」三個字上面加重了音。

錢悅聽出來了,臉色一變:「哦,你是說我吵是吧?」她翻了個白眼:「切,誰稀罕啊?你一個人待著,小心被怪物抓走,到時候我們誰都不在,叫天天不應,叫地地無門!」

「不會的。」解彗說著,餘光看向芳婆。

聽到怪物,她的表情並沒什麼變化,只是端起碗的手停了一瞬。

解彗走出眾人的視線範圍,慢悠悠地沿著屋后的土路走著,沒走幾步,突然聽到身後似乎有其他人的腳步聲。

這村子人少,村后的這條路她就沒見幾個人走過。

她站住腳,回頭看去,發現是兩個村民,正朝這邊走來。

解彗對他們點了點頭。

其中一人狐疑地看著她:「閨女,你到這兒來幹什麼來了?」

「我散散步,消食,剛才晚飯吃撐著了。」

「哦。」村民應了一聲:「你們不是說這兒有什麼怪物嗎?可得小心,別再亂走了,彭忌村那邊可能不安全。」

「嗯,我知道的,只是隨便逛逛。」

她就在周邊晃悠,東摸摸西看看,看起來好像對農村生活很是新鮮,那兩個村民也不離開,只是站在路邊說著農家閑話。

她餘光掃過他們,繼續晃蕩著,逐漸靠近了被封起來的入口。

大石堆還是幾乎封死了入口,她又繼續往旁邊走,走著走著,腳突然踢到了什麼東西。

她低頭一看,是一隻碗,碗沿破了兩個邊,碗里還有些殘留的糊狀的食物,看著像是放置了很久的麵條。

這種白底紅花花樣的碗,在小彭村裡幾乎家家都有,不過像這樣破了兩個缺口,缺口還剛好對稱的,她只在一個人家裡看到過——芳婆家。

她的指尖無規律地敲了敲碗壁。

她來過這裡。

將碗放下,她接著往前走。

天色已經越來越暗了,隨著最後一點落日餘暉灑下,沒有燈光,幾乎看不到解彗的影子。

身後跟著她的那兩個村民看不見她,大概就要跑過來了,她也加快腳步。

再往深處走,解彗停住了腳。

耳畔,黑暗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呼吸,稱得上粗重。

解彗也同時屏住了呼吸,她右手慢慢摸向口袋,等待眼睛逐漸適應黑暗。

隨後她便看見了,密林身處,正蹲著一個黑色的身影。

她立刻就認出來了,是那個怪物。

解彗一聲救命就卡在喉嚨里,可是當她撞入那雙黑白分明的眼中,卻突然止住了喊人的慾望。

她與那個怪物就這樣靜靜對視了兩秒,在這期間,解彗的大腦開始飛速思索自己是轉身逃跑,還是往前靠近。

就在這時,那怪物突然抬起了手,解彗下意識閉上了眼,同時摸出了手裡的電棍對著前面的方向豎起,然而隨後,耳邊一片寂靜,什麼都沒發生。

她的眼睛稍稍睜開了一條縫,發現那怪物似乎有些懼怕

她手裡的電棍,往後挪了一小步。

見解彗沒有去電它,它才抬起手臂,像是在做什麼動作。

解彗見狀,慢慢地收起了電棍。一邊收,仍舊一邊防備著怪物,確保只要它撲過來,還是可以立刻揮出電棍防衛。

那怪物見她收起了電棍,眼睛亮了亮,好像有點開心。

看著那雙清澈的眼睛,解彗的心防也逐漸卸了下來。

她瞥了眼身後,耳邊隱約聽到了交疊的腳步聲:「那個女的呢?跑到哪兒了?」

「好像是跑到這附近了。」

「可別是跑出村子了,少了一個人,菊婆要是怪罪下來……」說話的人話音在風中微顫。

「不可能,這裡全都堵死了,哪裡還能跑人?肯定還在這裡,快找找。」

解彗迅速扭過頭,就看到眼前怪物的胳膊揮舞著,像是指著外面的方向,同時嘴裡發出了一頓一頓的,粗重沙啞的聲音。

聽起來是一個單音節。

解彗有些驚訝,這怪物居然會說話?是芳婆教的嗎?

來不及多想,身後的腳步聲離她越來越近了,她努力辨認著:「皺……皺……」

「皺?」她重複:「什麼意思?」

怪物布滿毛髮的臉上完全看不出表情,不過從它的語氣中,還是可以聽出一絲焦急:「皺……」

那兩個村民已經在逐漸迫近了,解彗思考了一瞬,突然清晰起來:「走?」

怪物大概聽懂了,用力地點點頭,再次說:「走!走!」

「你是說,讓我們走?離開這裡?」

「走!」

下一秒,耳邊響起憨厚的男聲,彷彿一聲驚雷:「閨女,你在跟誰說話呢?」

解彗肩膀一抖,接著笑吟吟轉過身,盡量擋住身後:「沒有跟誰說話啊,我在練習背台詞呢。」

「你們知道的吧?我們是來這裡拍電影的,我得背背我的台詞啊。」

「背台詞?」

「是啊,電影里的台詞。」她清了清嗓子,眉頭一蹙:「皇甫鐵牛,雖然你說愛我,對我一見鍾情,但是你根本不知道我慕容翠花想要什麼!」

「隔壁的歐陽石柱給我摘的油菜花,連起來都可以繞地球兩圈了!你能不能跟他學學?」

她眼光掃過側面,似乎沒見到那怪物的眼睛了,它動作這麼快,應該已經跑走了,放下心來:「就是這樣的台詞,怎麼樣?」

兩個村民面面相覷:「挺好的。」

說完,兩人便緊緊盯著解彗的臉,一開始解彗還以為自己是露餡了,不過再仔細看去,兩人的目光與白天時一樣,帶著一種異樣的親近和……垂涎?

分析出的含義簡直令她作嘔,她立刻站起身,說道:「不早了,我要回去休息了,我的同伴們會擔心的。大哥你們也早點回去吧。」

解彗現在可以確定了,他們是在盯她的梢。

她轉過身去,在那兩個村民直勾勾的目送中離開了。

慢慢走了幾步,確定村民沒有跟上來,她才加快了步伐,到最後幾乎是用跑的,也不敢回頭。

等馬不停蹄跑到了芳婆家,她扶住門框,已經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怎麼搞的,剛吃過飯就去跑步了?這麼自律?」嘉賓們聽到動靜,出來扶她。

解彗掌心抵住小腹上方,剛吃過飯就進行劇烈運動,讓她的闌尾有些刺痛。

芳婆也走了過來,關心地看向她。

解彗頓了頓,忍住痛,直起身:「我沒什麼事兒,就是散步回來的時候跑得太快了,不太舒服,大家不用擔心我。」

「哈?你是小學生嗎?還跑回家呢。」錢悅兩手抱胸,毫不留情地嘲笑道。

解彗打量了她一眼,嘴角突然揚起:「我還不是擔心我再晚點回來,有的人不敢一個人去上廁所,尿在褲子里嘛。」

錢悅:「……」

【哈哈哈哈錢悅真的很討厭,只有在被解彗懟的時候才勉強算得上可愛。再這樣下去,我真的很擔心錢悅的團隊會捆綁解彗。】

【媽的,已經看到有錢悅跟小解的邪.教cp了,我呸!年紀輕輕走上歧途。】

【解彗:錢悅的一生之敵。】

【小解最開始的時候膽子不要太小啊,也不合群,總是一個人默默地待在角落裡,結果幾期節目下來,現在都已經處於眾人的中心了,敢一個人出去了,而且也能把嘲笑她的人懟得說不出來話了,嗚嗚,女鵝長大了。】

【錢悅快說謝謝解彗!她這麼為你著想!】

錢悅咬牙說:「我謝謝你啊。」

解彗驚訝反問:「啊?謝我幹什麼,我又沒說這個『有的人』是你,幹嘛對號入座呀?」

錢悅:「……」

其他嘉賓看著錢悅被說得啞口無言,都笑了起來。

錢悅已經習慣了,也不怎麼生氣,自己回到了房間里。

眾人都散去后,解彗才收起了笑容。

想起剛才的一幕,看起來……芳婆應該是在飼養那個怪物,可為什麼呢?

她雖然跟芳婆說信任她,但也只是為了套話嘴上說說,實際上她一直都記得,在這裡不要相信任何人,自然也不敢去問芳婆。

這一天下來,本就睡眠不足的解彗身體極為疲憊,精神卻混亂緊繃,更加難以入睡。

從今天與那怪物打的照面來看,它不像是要傷害他們的,反倒在趕他們離開這裡。

或許可以理解為是站在他們陣營的。

解彗嘆息,即使想要離開,他們也不認路,總會被熟悉山路的村民抓住,更別提現在村民們大概率還在監視著他們了。

此外,雖然白天村民們把小路柵欄上的洞給堵住了,但她還是看見了那怪物,或許是昨夜裡就跑了過來,總之它還在這邊。

她原本還想著這個夜晚它會不會再次來到她的床邊,第三次,知道它沒有惡意,她肯定不會這麼害怕了,可是沒有。

昏昏沉沉睡了一夜,也沒等來怪物造訪,不知是芳婆命令的,還是怪物自己也知道被發現了,在躲風頭。

此後幾天,解彗都有意無意地朝墳地那邊逛,想看看能不能再次見到那怪物,不過監守的村民總是很快發現她,雖然並沒有看穿她的意圖,但也不允許她靠得太近。

只有芳婆,大概是因為被村民們認定為自己人,所以即使她挎著籃子過去,也引不起他們的注意。

甚至每當解彗走到了村口,也總有幾個小孩,表面上似乎在玩鬧,實際上更像是把守著村子的入口,不讓她出去。

那些小孩看她的目光也照舊比大人要更加直白,只是沒有人再來沖著她叫姑奶了。

隨著祭祖的日子越來越近,這種看守就越來越嚴。

等到祭祖的前一天,又出了新的狀況。

中午,解彗剛打完卡,跟大家一起吃著飯,錢悅習慣性地刷手機,卻怎麼刷新都刷不出來新內容,才發覺:「哎,我這網怎麼斷了?」

她反覆打開關上網路,接著重啟,還是不行。

「你們快看看,你們的網斷了嗎?」

解彗拿過自己的手機看了看,皺眉:「我的也是。」

其他嘉賓也都試過了:「確實沒有網。」

與此同時,直播間也陷入了黑暗。

【是我的網不好嗎?突然看不見直播了。】

【我這邊也是,好像是直播間掉線了。】

【啊,本

來還想看看吃播的呢,好掃興啊,怎麼搞的,平台網路也太辣雞了。】

【快到村子祭祖的時候了吧,怎麼在關鍵時刻斷網啊?會不會有什麼陰謀?我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嘉賓們看著沒網的手機,都有些慌亂,工作人員出來安撫道:「別擔心,很正常,這邊的網路信號就是不太穩定的,我們之前調試的時候也出現過時斷時續的情況,應該過一會兒就好了。」

他們來到這裡之後,網路確實也不是沒斷過,不過一般只斷幾分鐘,還沒有斷這麼久過。

或許這次也只是比以往多幾分鐘,幾人稍稍放下了心,打算再等等,重新吃面。

幾個人里,只有解彗的面色凝重,放下了碗筷,不停地刷新著網路狀態。

「解彗,你怎麼看起來這麼著急啊?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還是個網癮青年啊?」

錢悅也笑:「就是,你看我都沒你這麼著急。」

「別害怕啦,只是暫時斷個網而已,不會有事的。」

解彗勉強地笑了笑。

怎麼不會有事呢?

沒有網,晚上她還怎麼打卡簽到?

過了一會兒,工作人員過來說是信號問題,幾人試了試,確實,現在連電話都打不出去。

解彗一直寄希望於他們能快點修復好,然而等到了夜幕降臨,網還是沒好,不僅如此,更糟糕的是,電也沒了。

幾人都覺不妙:「這也太巧了吧?斷網又斷電?」

「附近是有什麼施工隊在施工嗎?」

「別異想天開了,在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有施工隊啊。」

「完了完了,我手機快沒電了啊!怎麼辦呢!」

「我也是!」

幸好解彗之前剛給手機充滿了電,如果省著點用,應該能挺到祭祖之後。

嘉賓們亂成了一鍋粥,解彗隱藏起臉上的焦急,走出屋外看了看。

整個村子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中,陸續有人出來看了看,但彼此之間也沒有交流,而是稀鬆平常地又回到了屋裡。

娟子也出來看了一眼,解彗趕緊走了過去:「娟子,你知道為什麼停電了嗎?」

娟子笑著搖搖頭:「不知道。」

「現在網斷了,電也沒了,你們還要繼續祭祖嗎?」

娟子大概是覺得這個問題好笑,笑意更盛:「當然要啦。」

她說:「我們一直就是在沒有網,沒有電的環境里生活的啊,這有什麼的,對我們來說,就像吃飯喝水一樣正常。」

「有電了才不習慣呢,而且那個什麼網,除了你們,我們自己也用不著。」

解彗也知道自己問了句廢話,她這話說的沒錯,對於他們來說,小彭村是個世外桃源。與外界斷了聯繫后,慌亂的也只有他們這些外來人而已。

「你吃過飯了嗎?」解彗隨口問。

「吃過啦,你還沒吃嗎?」娟子關切地說:「是因為那個網斷了嗎?可是不要不吃飯呀,還是要照顧好身體的。」

「嗯,謝謝,我們也吃過了。」

「那就好,那我就回屋了。」娟子離開了。

網路問題還能說是信號不好,但是工作人員檢查了一下,隨即發現,電纜竟更像是被人為剪斷的。

再加上這段時間,村民們的目光越來越多地投注在他們身上,即使是再遲鈍的人,此時也發覺不對勁了。

「解彗,我感覺,這些村民好像不是收了節目組的錢在演戲。」

「我現在是真的有點害怕了。」錢悅是在連去上廁所都有人遠遠地看著時發現不對的。

「解彗,你說,他們是不是在監視我們啊?」

解彗靠著椅背,輕笑了一下:「你

這腦子,平時都在想什麼呢?」

錢悅的臉上燃起了一絲希望,她現在對解彗可以說盲目信任了:「所以不是?是我想多了對不對?」

解彗繼續說:「你平時都想什麼呢,居然現在才發現?」

錢悅:「……」

她腳步一個踉蹌,「你就不能一句話說完嗎!」

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商量了之後,決定主動跟村子里交涉。

然而菊婆態度很強硬:「你們不是說要參加完祭祖再走嗎?祭祖已經為你們準備了席位,這個時候走的話,會破壞我們的祭典的。」

她話音中還帶著威脅,說話時,其他村民也在周圍,原本目光算得上友好,但一聽到他們說想提前走,立刻虎視眈眈起來。

「我們把你們當做客人招待,你們可不要不識趣。」

一方面,村民們人多勢眾,另一方面,回去的行船也確實只能等到祭祖的那天才有。

墳地那條路倒是也勉強能走,但是要繞很大一圈,他們也沒有這些村民熟悉路況,而現在入口又被攔了起來,有人天天看著,這兩天就連芳婆也不去那邊了,就更別說他們了。

節目組只好退一步:「行,我們還是按照原計劃來。」

菊婆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是我們村子歡迎的客人。」

轉頭工作人員就吐槽:「什麼客人啊,坑了我們這麼多錢!這算什麼待客之道!分明是把我們當小肥羊宰呢!」

「你可別這麼說,你一說,我都懷疑這些人是不是用我們來做人肉叉燒包。」

所有人相視,雞皮疙瘩都蹦起來了。

問題無法解決,八點已經過了,解彗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唇角緊抿。

但她還不想放棄,舉著手機,在黑暗中尋找信號。

就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她到處亂竄,連村民們都沒把她當回事,眼中多了幾分看好戲的神情。

其他人看著她努力,也加入了找信號的隊伍,舉著手機四散開來。

終於,在靠近墳堆的地方,解彗看到手機的信號欄有了些微弱的反應。

解彗臉上滿是驚喜,立刻在屏幕中間按了下去:「終於!」

錢悅也是一喜,湊過來,只看到一閃而過的一個模糊界面:「你終於找到信號了?」

不是,她終於打上卡了。

在打卡時間即將過去之前。

打上了卡,解彗開始忙另一件事,然而剛才的信號只是一閃而逝,即使是想打電話,恐怕也撥不出去。

「靠,節目組選的什麼破地方啊!」錢悅擦擦凍出的鼻涕,頹喪地坐下,即使坐得一屁股泥也不在乎了

「我說,咱們報警吧?這村子太詭異了,我現在真的後悔死參加這期節目了!他們肯定是要害我們的!」

「沒有信號怎麼報?」解彗繼續左搖右晃尋找信號。

錢悅更加絕望了,抱住膝蓋:「可是我聽說,不是沒有信號也能報警的嗎?」

解彗高舉手機,冷靜道:「是手機欠費可以打,還有信號在太弱的情況下,會優先分配給緊急呼叫,但是完全沒有信號還是不行的。」

錢悅坐在地上,看著她好一會兒,才小聲說:「解彗,我突然發現,你現在變得好冷靜哦。」

解彗瞥了她一眼,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解彗打了個噴嚏,這山裡的夜晚畢竟還是太冷了,在外待久了不行:「走吧,先回去,明天再想辦法。萬一凍得生病了,這裡的人都不一定能拿得出葯給我們。」

「可是明天就是那個破祭祖了啊!」錢悅大哭大叫著:「明天可能就要死人了啊!你就不害怕嗎!」

解彗一想到明天會發生什麼,自然也

怕。

在現實世界里還完了錢,卻來到了這裡繼續還,眼看這裡的錢也快還完了,又遇到了這檔子事。

唯一的護身符現在還下落不明。

她的倒霉事找誰說理去?

但看著面前不依不饒的錢悅,她只覺得自己的眼淚都被她哭完了,兩手插兜:「那要不你來,當場給我搭個信號塔出來?」

錢悅一噎,看著她,不說話了,然後拍拍屁股,爬了起來:「還是回去吧。」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寂靜的路上。

「解彗,我現在能說話嗎?」錢悅低低說。

「說。」解彗吐出一個字。

「說真的,你剛才這麼冷靜,我都要以為你真能當場搭個信號塔出來了。」

解彗一聲不吭。

回到芳婆家的時候,節目組的人也都在,他們也出去想辦法了,才剛回來。

面對滿屋子人期冀的目光,錢悅蔫頭耷腦的樣子,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

所有人都垂頭喪氣起來,終於意識到,在這座小村子里,他們就是孤立無援的。

這一夜,是祭祖的前夜。

沒有燈光的夜,顯得更黑了,小彭村的村民們都很適應這樣自然的作息並且樂在其中,唯有嘉賓們彷彿成了睜眼瞎,在此時越發格格不入。

沒有手機可玩,時間流逝得也慢了起來,現在太早了,還睡不著,大家便集中在芳婆家的院子里。

天空依舊如來時一樣布滿了星星點點,每一顆都離他們極近,彷彿伸手可摘。

剛看到的時候,每個人都稀奇地拍足了照片,現在再看,便只剩下遠離城市的悵然了。

「明天可能就是咱們人生中的最後一天了。」

「往好處想想,這麼長時間不恢復直播,之前發生的情況又這麼詭異,說不定外面的人已經幫我們報了警了呢。」

「可是很多人還覺得這是節目組搞的鬼啊!誰信啊!」

就好像狼來了的故事,節目組的工作人員羞愧地低下了頭。

「都怪你們!誰叫你們把地址選在這裡的!」

工作人員們想了想,有些茫然:「不知道啊,都是導演的主意。」

導演面對眾人憤怒的目光,撐著下巴:「我也忘了是從哪裡知道有這麼個神秘的村子,還聽說有神秘的詛咒,覺得是個好題材才來的。」

「得,確實有詛咒,現在把咱們自己都給搭上了。」

「算了,別吵了,現在再馬後炮也沒用了。」

沉默了一會兒,有人問:「相機還有電嗎?」

「還有點。」

「考慮到最壞的結果,要不,大家趁機留個遺言吧?」

「也對,交代一下遺產分配。還有什麼手機密碼啊、銀行卡密碼啊、存摺密碼的,都趁此機會跟家裡交代一下啊。」

所有人都被逗得哈哈大笑:「去你的,是跟你交代吧?萬一咱們最後都沒事呢?」

「沒事還不好啊,那你再改密碼唄。」

「哈哈哈哈哈!」

不過笑著笑著,大家又逐漸沉默了下來。

不知是誰說:「還是錄吧。」

於是從導演開始,一個個都開始在鏡頭前錄起了遺言,還真有要交代密碼的,都遠離了人群,小聲地說。

也有人搗亂,湊近了要聽,被一腳踹了開來。

嘉賓們也跟工作人員勾肩搭背,稱兄道弟,誰也不會去喊誰「老師」了,過往的恩怨情仇全都一筆勾銷。

解彗遠遠看著,覺得這幅場景又怪異,又好笑。

她身邊只有蔣廷還站著,目光惆悵。

解彗完全可以理解。

「如果我

走了,和和會消失嗎?」

和和這次沒有跟來,被蔣廷留在了得知真相后萬分痛苦的父母身邊。

解彗搖搖頭:「不知道,或許不會吧。」

「那不是很慘。」蔣廷低下了頭。

這些日子,他的話很少,比初見時頹唐許多。

「和和大概會自責的,我本來想要退齣節目,是她勸我繼續參加的。」

「她勸你?」解彗驚訝地挑眉。

蔣廷笑了一下:「我想到了在私高的時候玩過的筆仙遊戲,還真的有用。」

「你膽子真大,也不怕招來的是其他孤魂野鬼。」

「當時沒想這麼多。」

「她很喜歡你,是因為節目有你,才讓我來的。」

解彗數著星星:「哦,我也很喜歡她。」

相機又在嘉賓們手中轉了一圈,每個嘉賓都錄完了,最後到了解彗的手上。

「有什麼私密的話要說嗎?可以去那邊說,我們絕不打擾。」

解彗接過相機,單手向後支著,看著天空:「不必了,我銀行卡的密碼,存摺的密碼都不重要。」

「也是,有沒有都不一定。」

「就算有,估計裡頭也沒多少錢,哈哈。」這些話,他們以前可不敢當著解彗的面打趣。

「不會死的。」解彗微笑,視線下移,看向鏡頭:「不能回家,我死不瞑目。」

所有人都愣住了。

過了好一會兒,有人感嘆:「看來小解真的很想回家。」

此家非彼家,但解彗淺笑不語。

背後,芳婆走了出來,她也抬頭看著天空的滿天星辰:「都早點睡吧,別吵了。」

眾人吆喝著散去,分床鋪。

路過芳婆身邊的時候,解彗低聲說:「芳婆,我們都不會死的,對嗎?」

這一晚,錢悅不敢一個人睡,非要跟解彗擠,解彗拗不過,便合力將兩張床拼了起來。

錢悅看著天花板,無趣地撇撇嘴,看向身旁。

「解彗,你在幹什麼?」她看到解彗還拿著手機,好像是在打字。

「編輯求救簡訊啊。」解彗隨口答道。

「不是沒有信號嗎?」

「總要試試的。」

發送簡訊需要的信號時間總比電話接通要短。

第二天,天還蒙蒙亮的時候,《腎上腺素》的嘉賓們與工作人員們就都醒了,早早地起來。

與他們的沉默寡言不同,整個小彭村都是一片歡騰。

彷彿一夜之間,家家戶戶門口都掛上了白燈籠,在薄霧之中顯得格外陰森。

吃早飯的時候,還有村民盯著,等吃過早飯,村民們應該去做最後的準備了,暫時無人盯梢,解彗便拿著手機,打開簡訊界面,左右看了看,立刻朝墳地跑去。

其他人留在原地給她打掩護。

幸運的是,墳地那裡也沒有人,她高舉著手機,飛快地找角度。

大概是運氣爆棚了,在昨天晚上的同一個地方,信號又來了,解彗立刻點擊了發送,不到一秒,簡訊發送成功。

解彗頓了一下,立刻打開打卡應用,點開簽到,打卡成功。

下一秒,信號再次中斷消失。

緊張的情緒瞬間散去,解彗腿都軟了,但還是扶著樹站好,嘴角揚起,老天爺都不想讓她斷簽。

她轉過身,就見前兩天盯著她的村民領著幾個身穿孝服的人走了過來,見到她,眼中閃過質疑與警惕:「你怎麼又過來這邊了?」

解彗悄悄將手機藏入內袋,面不改色道:「還是來背台詞啊,依舊是皇甫鐵牛與歐陽石柱的愛恨情仇,怎麼,你們要聽嗎?」

兩個村民

將質疑的眼神收起,不耐煩道:「聽個屁,趕快回去吧,這裡馬上就要打開了,你一個外鄉人,可不能衝撞了我們的祖宗。」

解彗點點頭,「好的,那我現在就回去。」

看著解彗順從離開的背影,兩人頓了頓,突然對視一眼:「嗯?皇甫鐵牛跟歐陽石柱??」

回到村落中,解彗緩緩踱步,看著家家戶戶都開始往外搬桌子椅子,看方向,也是往彭忌村。

人群與她擦肩而過時,所有人都笑著,喜氣洋洋地盯著她看。

她面上視若無睹,繼續穿過人流回去,只是突然,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太正常。

她看著那些臉上洋溢著微笑的村民們,腦中一道閃電劃過。

她突然想起來,自己以前聽說過的祭祖流程里,都有殺豬宰羊的步驟。

可是在這裡,因為此前菊婆說了不準碰葷腥之物,她到現在甚至沒看見有哪戶人家殺過雞。

可再怎麼晚,這都到了祭祖當天了,怎麼還不準備?

她心下越發忐忑不安。

到了芳婆家,她第一時間看向隔壁,果然,娟子也在搬桌子,吭哧吭哧的,很費勁,走到門前的斜坡時腳一扭,眼看就要摔了,解彗上前一步,搭了把手。

娟子的手上一輕,桌子穩穩落地,緩緩抬頭看過去,入目是一張走路過後泛紅的漂亮臉蛋:「解彗?謝謝。」

「不客氣。」

解彗鬆開手,漫不經心問道:「娟子,你們村子的祭祖……不需要準備祭品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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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在危險邊緣反覆沙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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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60 章(三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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