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白鳥啊,你要飛往何方?
楚意回到自己住了五年的家,一走入卧室便緊緊關上了門,只留個季燼南一句「抱歉讓我安靜一會」的話。
他靠在門上觀察自己的卧室,拉緊的窗帘只透進一絲絲亮光,在窗檯處留下淺淺的光影。室內一片昏暗,只有淡淡的輪廓依稀帶來幾分熟悉感。
明明只是一個月沒回來,卻陌生得彷彿從未來過。
他坐到軟椅上,目光沉沉地看向天花板,那上面貼著星空的貼紙,在昏暗的環境下若隱若現。
系統小心翼翼地開口:[宿主,你還好嗎?]
楚意沒有回聲,他現在腦海中什麼思緒都沒有,只是想安靜地放空。系統識趣地也閉上了嘴。
直到半小時后,楚意才像是重新恢復理智,手肘撐在軟椅扶手,眼底毫無波動。
「風遙。」
那瞬間,披著雨衣的黑貓少年出現在卧室,安靜地與楚意對視,金瞳毫無靈動之感,沒有意識也沒有靈魂,只是一具冷冰冰的空殼。
楚意的意識可以在馬甲中任意轉換。
但他從未試過去雙線、甚至多線操作。
而系統曾經也多次強調多線操控馬甲的危害,建議宿主不要起這種念頭。
但……
楚意看著站在面前的黑貓少年,突然意識到這似乎是自己第一次以這種視角觀察自己的馬甲。
彷彿察覺到宿主的想法,系統忍不住再次提醒:[宿主,多線操控很容易對你的精神造成影響。]
[我知道。]
楚意淡淡回應,隨後目不轉睛地看向「風遙」,不斷嘗試去操控,竭力壓下昏睡的欲/望,慢慢地,如同一根繃緊的弦突然斷裂,在劇痛襲來的瞬間,他視野一暗,恢復正常后便看到面前的「風遙」眼中亮起了光。
金瞳的少年看向楚意,露出一個很淺的微笑。
如同靈魂撕裂,楚意將其中的一半給了另一個自己。
……
「今天想聽一個什麼樣的故事?」
「灰鎮殺人案。」
「你還真喜歡這種奇奇怪怪的故事。」
年輕的醫生笑得無奈,推了推架在鼻翼上的眼鏡,看向坐在對面的少年,說道:「怎麼想聽這個故事的?」
「從你那書架里翻到的,感覺很有意思。」楚意隨口回道,目光從醫生的臉落到他後邊的窗戶上,明媚的陽光在窗台上灑下一片繽紛光影。
「不行嗎?」他問。
「當然可以,讓我想想怎麼開頭。」
這裡是一家醫院的心理諮詢室,雖然是楚意自己提出主動找心理醫生,但沒想到季燼南直接幫他約了兩個月的諮詢時間,還嚴格規定楚意每天起碼來待幾小時,也就導致經過三天的諮詢,楚意終於無法忍受那以各種語言陷阱旁敲側擊揣摩他心理問題的心理醫生了,便提出讓醫生說些故事來消耗點時間。
已經過去四天了,所有的一切都彷彿回歸原樣,但深藏於寧靜日常下的,是決不安於和平的風暴。
楚意掩去眼底的涼意,捧著茶杯做好聽故事的準備。
醫生潤潤嗓,捏著下巴說道:「那是五年前被大肆報道的新聞。撰寫者是一位親身經歷的記者。他有著極強的好奇心和行動力,經常往各種偏僻的地方跑去調查。有天他來到了一所名叫灰鎮的小鎮,得知鎮子里每個月都會神秘失蹤兩個人,無論警方如何搜尋都毫無結果。記者敏銳察覺到其中或許藏有秘密,準備暫住在鎮子里進行調查。」
「灰鎮不大,記者走完整個鎮子也不過是一個上午的時間。他本以為失蹤的鎮民或許是被神秘兇手殺死。但在記者好幾天的調查來看,每個失蹤者之間根本沒有一絲聯繫。他有些沮喪,鄰居
都來安慰勸說記者,態度十分友善,再加上鎮子里的生活節奏很慢,記者原本打算調查一個月如果沒出結果就離開,但漸漸地有些喜歡這裡了,甚至不止產生過一次想定居的念頭。」
「直到有一天,這位記者晚上突然驚醒,發現自己已不在床上,而是直直站在客廳中,正面朝向客廳的窗戶。記者本來還有些迷糊,視線清晰后,卻冷不丁看到窗外正有一張人臉死死地朝他看來。
記者嚇得頭皮發麻,找到藏在客廳里的槍,鼓起勇氣開了燈去看,才驚訝地發現窗外的那人正是隔壁獨居的老太太,在記者搬到這裡后老太太經常帶著水果吃食串門聊天,經常照顧記者,是一位非常慈祥的老太太,然而此時卻如恐怖的惡鬼,面容陰森地站在窗外,死死地盯著記者。
記者不寒而慄,舉槍對準老太太,在他的大喊大叫下,老太太慢慢轉身離開。然而第二天,在記者怒氣沖沖地前去質問為什麼要大晚上裝鬼嚇他。老太太卻露出了困惑的表情,說她一晚上都在睡覺,從沒出過門。
記者不相信。第二天晚上沒有選擇睡覺,而是準備找這老太太拍照做證據。然而當晚十點,他帶著道具出門的瞬間,卻驚恐地發現外面大街小巷都站滿了人。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人如同失去了魂,雙眼無神地站在地上,僵硬得如死去多年的屍體。
記者慌不擇路地逃出小鎮,將他經歷的一切報道出來,很快引起社會的廣泛關注。一群專家和警察特地來到這座小鎮正進行調查。後來經過幾個月的調查,人們才知道在這所小鎮的地下藏有一種礦石,它每時每刻都在散發一種輻射,讓常年待在鎮子里的人漸漸患上夢遊症,這也是他們晚上行動詭異的原因。」
「而據鎮民所說,他們每天早早的入睡,其實都會進入同一個夢境。在那個夢裡,他們每個人幾乎都能上天入地無所不能,還有著親朋好友的陪伴,過著遠比現實更幸福更自由的生活。很不可思議,對吧。」
醫生戰略性喝水,見楚意聽得認真后溫和地說:「如果是你,會喜歡這種夢嗎?」
楚意絲毫不準備回答醫生的問題,反問道:「不是殺人案嗎?」
醫生老有興趣地挑了挑眉。「好問題,那麼我再給你講講這個故事的後半部分。那群外來的專家和警察經過調查發現這種礦物的輻射對人體有害后,建議鎮民早些離開。然而在當晚,等專家與警方入睡后,灰鎮的居民們將他們殘忍殺害。」
醫生微笑著補充:「那些鎮民在殺死這些外來者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為什麼要奪去我們的幸福]。」
醫生說完后,看到坐在對面沙發上的少年陷入短暫沉默,平靜地留下一句話后,拿起沙發旁邊的外套站了起來。
「很有趣的故事,受教良多,那麼明天見,醫生。」
「哎?今天那麼早就走了嗎?你哥哥預約的時間還沒結束……」
「沒事,留在下一次吧。我還有急事事要去做。今天也麻煩你了,醫生。」
說完后,楚意轉身離開。
醫生抬手和少年道別,看著他走出房間關上門后,才不緊不慢地又喝了口茶水,感慨:「講故事都能賺錢,這錢來的太容易果然還是會有些愧疚。」
一道輕微的門把手轉動的聲音響起。
休息室的側門被打開,裡面走出一個紅髮的娃娃臉青年,他臉側還有睡覺時壓出來的紅印,現在正一邊打哈欠,一邊含糊地說。
「今天中午吃什麼?出去吃嗎?我們去吃面吧,我想吃排骨麵。」
明明最開始還是商量的口氣,到了最後乾脆直接下了決定,聽起來十分任性。
「好。」醫生也沒生氣,好脾氣地應了。
紅髮青年一屁股坐在軟椅上,懶洋洋地拖長調子,「最近有什
么好苗子嗎?」
「有一個,雖然是人類,但或許[核]會不錯。」
「剛剛那個少年?」
醫生生默認,隨後突然說道,「你會沉溺夢境的溫暖,還是坦然面對現實的殘酷?如果這個世界是場夢,外邊是支離破碎的現實,你會選擇醒來嗎?」
紅髮青年打到一半的哈欠突然停下,用一種非常詭異的目光看著醫生,「你腦子壞掉了?都說學心理的會把自己搞得不正常,讓我幫你洗洗/腦子吧!」
說著,紅髮青年蠢蠢欲動,看那模樣真的像極了要把醫生的腦袋拆了往裡用水洗。
醫生沒接話,扯開一旁的抽屜,從裡面拿出十幾張照片遞給旁邊的紅髮青年。
「最近還蠻有意思的妖怪,你感興趣的話可以去看看。」
紅髮青年翹著腿將一張張照片隨意翻動。
醫生抬手準備重新關上那抽屜,就在即將徹底合上的那一瞬間,他的目光觸及到抽屜里厚厚的文件下露出了一絲面具的邊緣。
於是他伸手將面具重新往裡塞,直到再也看不見一絲痕迹后才將抽屜徹底合上。
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莫客醫生!院長說十點要開個會,還是原來的位置,醫生別忘了。」
「助手可以去嗎?」紅髮青年高高舉手,絲毫不演湊熱鬧的想法。
「呃,我幫你去問問……」
……
另一邊,楚意從醫院離開後向大哥打了個招呼。
對面非常快地回復消息。
「在醫院門口待5分鐘,我來接你。」
「別,我不想去吃白銀之庭的食堂了,讓我在外面逛逛吃個飯吧,12點出頭就回來。諾容不也跟著我嗎?別擔心。」
楚意看著旁邊站著的墨鏡青年,對方正在捧著碗吃面。看見他投來的目光,瘋狂比劃不要告訴長官他在摸魚。
楚意表示理解地點頭,再三保證自己不亂逛不搞事後,季燼南才勉強答應下來。
隨後楚意帶著一直在吃東西的諾容毫無目的地亂逛,直到慢慢來到一處郊外的墓地后,楚意停下了腳步。
被派來充當監管與保護雙重職責的諾容咬著棒棒糖,有些困惑少年為什麼要來這種地方,但他並沒有多問,只是插著兜跟在少年身後兩步外的距離。
在楚意準備走上台階注意到身後那青年也準備跟上來后,不動聲色地在不遠處的公路上投放「風遙」,讓他製造混亂。
很快,一聲爆/炸轟然迸發,隨之而來的是此起彼伏的尖叫。
諾容原本跟上楚意的動作一停。
楚意善意地轉頭,對青年說:「沒關係,你去看看發生了什麼吧,我就在這等你,不亂跑。距離那麼近,我有事喊你你也聽得見。」
諾容想了想也是,於是非常簡單地就被引來了。
在諾容的身影消失后,楚意臉上的笑容消失,慢慢往上走去。
[系統,把監控關掉。]
[收到。]
這裡是季燼南幫那個妖怪女孩挑選的墓地,價格不貴,周圍環境也很安靜。
楚意很快找到自己的目標,墓碑上貼著女孩的照片,笑容燦爛,看起來很活潑可愛,時間卻被永遠地停止了。
楚意沒等多久,很快後方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我以為你起碼還要在躲個幾天。好久不見,尼爾。」
楚意轉身看向尼爾。
尼爾還是披著那身黑袍,把自己嚴嚴實實地藏在黑暗中,連臉龐都看不見,透著神秘感的同時,也散發出一種說不清的沉寂感。
他慢慢走向楚意,距離楚意越來越近的時候,突然停下了腳步,從兜帽下傳出一道聲
音,像是許久沒說話一般極為沙啞。
「她是怎麼死的?」
楚意的目光落在尼爾身上,語氣很平靜,「我不知道。當我過去的時候,她已經躺在了血泊里。那裡的監控也早就壞了,查不到兇手。」
聞言,尼爾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說道:「……我問了附近的每一個人,他們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的死亡。我一扇一扇門地去敲,他們有的在吵架,有的在聊天,有的在睡覺,但是沒有一個人在乎我說什麼,沒人在乎外邊小路上有人突然死亡……沒人看得見,也沒人在乎。」
楚意垂下眼:「那邊是貧民區,每時每刻都會有人死去。」
尼爾發出一聲凄厲的笑,「那就活該我妹妹死得不明不白嗎?」
話音落下,他的語氣又落了下去,低沉地、透著淡淡的悲哀。
「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從這一切的開始去思考。如果卡恩沒有去偷葯,如果風遙沒有對卡恩下手,如果白銀之庭沒有審訊卡恩,如果……如果我沒有勸卡恩服用藥劑……或許他就不會死,阿希也可能還會活著,不會只剩下我一個人……我怎麼也想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徹徹底底地走在一條那麼錯誤那麼可怕的路上。後來我想明白了,或許我一開始就不該和任何人搭上聯繫。我註定會給其他人帶去災難。」
尼爾的聲音很輕,如同一種心如死灰后的平靜,
「當我把我該做的事做完,我應該會迎來屬於我自己的結局。」
話說,尼爾冷不丁地沖楚意而來,黑袍被風吹起,在空中揚起一道弧度,藏於黑袍下的手臂化為螳螂刀,在空中越過一道寒光,轉眼來到楚意麵前。
而楚意不慌不忙,只是輕輕呼喚一聲。
「風遙。」
那瞬間,半空出現一道身影,狠狠攥住尼爾的肩膀,反手一轉,清脆的骨折聲隨之響起。
尼爾面色不改地用另一隻螳螂刀朝風遙揮去,聲音帶上一絲決絕,「果然,你們認識。」
楚意抬手揉揉不斷刺痛的太陽穴,看向尼爾的方向,說道:「你確定要在你妹妹的墳前大打出手?」
趁尼爾頓住的剎那,風遙直接踹上尼爾的膝蓋,伴隨骨裂的聲音響起,尼爾不得不單膝跪地,螳螂刀深深陷入地板。
楚意走過去,居高臨下地注視尼爾,狠狠一腳踹上他的腹部,在尼爾作勢嘔吐的瞬間,扯住他的衣領反手一巴掌拍過去。
在對方不敢置信與茫然的視線中,楚意冷聲道,「冷靜了么?」
尼爾捂著自己的臉,對上楚意的目光,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陷入沉默。
而楚意見狀,鬆開手重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尼爾,毫不留情地說。
「尼爾,你還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蠢貨,甚至蠢的讓人生不起憐憫。」
「你一遍遍地將導致這一切發生的原因歸咎於他人身上,給自己披上一層無辜的可憐者身份,不斷去逃避,不斷去埋怨,卻始終不敢去承認自己的脆弱。」
「尼爾,正如你自己所說的,你的存在會給身邊每個人帶去災難,因為你無論實力再怎麼強大,你始終只是個一直在逃避的軟弱者。你妹妹甚至都比你堅強。」
尼爾:「我!我只是想為他們報仇——」
「那你的計劃是什麼?」
「殺了風遙,然後再去白銀之庭……」
「然後死在執法官手裡,對嗎。」
楚意眼底似乎有幾分失望,「你為什麼不多想想,是什麼導致你們落到這個地步?無論是你的過去,還是在你周圍發生的一切。這一切難道僅僅那麼簡單嗎?你只是去挑選了一個最輕鬆最能讓自己簡單放下仇恨的敵人!因為你不敢,你不敢直視真相,你不敢去承擔那些沉重
的可怕的會把自己逼瘋的責任!」
尼爾傻傻地重複:「什、什麼?」
「聽我說,尼爾。」
楚意蹲下來,與尼爾視線持平,抬手摘下尼爾的兜帽,讓他整個人暴露在空氣中,在對方怯縮的時候按住他的肩膀讓他無法後退,言語中似乎暗藏某種神秘的力量。
「尼爾,你想找出兇手給你的朋友和妹妹報仇,他們死得都太詭異,也太慘了,世上卻沒人關注他們的死亡。你想報仇,對嗎?」
「……對。」尼爾愣愣的,彷彿大腦失去了思考能力。
「尼爾,你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你想著要找風遙和白銀之庭報仇,但你真的認為他們就是兇手嗎?或者說,你覺得解決他們之後,未來將不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和你妹妹一樣的人死亡嗎?」
「……」尼爾心跳短暫地停了一拍。
「尼爾,你覺得你們落到這種殘酷的處境,是合理且正確的嗎?如果你們不住在貧民區,如果你朋友有個好一點的身份不需要去偷竊藥劑,如果你妹妹能活在陽光下的世界里,如果……如果你們是人類,那會如何?」
「……」
「尼爾,你難道沒想過嗎?不,你應該想過,為什麼妖怪要躲在陰暗的角落,為什麼人類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乾淨敞亮的大街上行走。為什麼弱者就該欺辱,為什麼強者就該高高在上。為什麼生命消失得會那麼脆弱,那麼安靜,那麼如塵埃般渺小。」
尼爾抬著頭,目光與楚意對視,撞入那雙淺色的眼中,只感覺胸口一陣的發悶,像是有什麼要宣洩,他顫抖著發出聲音。
「為什麼?」
楚意背對著太陽,眼裡是深沉的漆黑,又像是瘋狂燃燒的火焰,攜帶著極致的憤怒和恐怖的狠意將一切吞噬。
「尼爾,我來告訴你這一切的真相,我來告訴你未來該如何進行,我來告訴你該如何報仇。」
「尼爾,你要逃避,你要恐懼也沒關係。因為我遠比你堅強,我遠比你理解未來該走怎樣的一條路,並且知道要如何去做,所以把一切都交給我。我會告訴你這一切的答案與真相。」
說罷,楚意幫尼爾重新戴上兜帽,像是將一切盡數隱藏,又變成了那個平靜的普通人,他看著彷彿想到什麼而滿臉無措驚慌的尼爾,輕聲道。
「尼爾,告訴我,你想知道嗎?」
「……」
「我想。」
……
[白鳥從蒼穹越過,為瘡痍世間灑下甘霖。
它朝著大海飛去,落下的羽毛化為溪流、河川、湖泊和人們臉上的淚水。
它朝著天空飛去,發出的鳴叫化為白晝、黑夜、清風和人們臉上的歡喜。
神說:「白鳥啊,你要飛往何方?何不停下暫作休憩?」
白鳥嘶鳴:「我要去世界的盡頭!神啊,為何是我!我恐懼,我害怕!為何偏偏是我承擔如此可怕的職責!」
「神啊,請寬恕我。讓我飛往世界盡頭,讓我撞死在那世界盡頭的同伴身上!」
——摘自《白鳥啊,你要飛往何方》
——作者:隱逆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