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奇遇

阿木的思緒又飄回了一個月前的那個下午。那天他趴在工作台面前準備畫漫畫，卻遲遲沒有靈感，筆下的角色就像他本人一樣垂頭喪氣。舊作品被腰斬了，理由是「沒有新意」，而新作品一點兒頭緒都沒有。他心裡煩悶，索性出去走走。他滿腦子想漫畫的事情，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一個有些陌生的偏僻角落。這裡只有幾棵老樹，一堆廢棄的建築，還有一個自動販賣機孤零零地戳在旁邊。他掏了掏口袋，剛好有幾枚硬幣。可惜自動販賣機似乎不工作了，吞了他的硬幣以後就沒反應了。「不要啊！」他抱著販賣機晃了半天，終於拿到了一聽可樂，仰頭猛灌了一口。人鬱悶的時候連可樂都不好喝，他只感到滿嘴的齁甜。這時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伴隨著頭頂上方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身著紅色連衣裙的少女從天而降！

阿木來不及躲閃，被那女孩砸了個正著，倒在了地上。他捂著頭，強忍著痛觀察，原來少女是從自動販賣機旁邊的廢棄建築上跳下來的！還好這個建築不太高，而且少女身材嬌小，不然阿木說肯定會被砸成重傷。他還沒來得及說話，那個少女就迅速起身跑開了。緊接著另一個身著黑衣的人從相同的位置跳下來，落在阿木旁邊。他步伐很快，向著少女的方向追去了。阿木想找他們理論，可是他頭被撞到了，暈暈乎乎的，加上身材臃腫，連起身都困難，更別說去追了。他又氣又煩的罵了兩句，掙扎著起身，踉踉蹌蹌地回去了。

「你一定覺得我瘋了，可是我確實記得發生了這件事兒」，阿木看了看一臉疑惑的白意，繼續說：「後來我去拍了個片子，醫生說只有輕微腦震蕩，休息幾天就好了，我就沒多想。」「可是，」阿木話鋒一轉，「那件事之後沒過多久我就開始做那個噩夢。你說這是巧合嗎？」

「哦。。。」白意也陷入了思索，「那你有沒有發覺那個女孩和黑衣人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從房頂跳下來還不夠奇怪嗎？」阿木說著，又仔細回想了一下：「還有，那個女孩的頭似乎也被撞到了，但是她沒有哭鬧，而是。。。」

「而是什麼？」

「她用手。。。扶著頭掰了一下！我好像還聽到了『嘎吱嘎吱』的聲音。正常的小女孩被撞了頭應該會疼哭吧？」阿木充滿疑惑地回憶著。

「『嘎吱嘎吱』的聲音？」白意瞪大了眼睛。

「對，那種聲音不像骨頭的聲音，倒是像。。。嗯。。。像什麼呢？」阿木在腦海中努力搜索著，過了一會兒，他才恍然大悟：「對了，就像小時候那種機械鬧鐘上弦的聲音！」

「你是說，是機械的聲音？你聽清楚了嗎？」白意露出疑惑的眼神。

阿木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了。他又仔細想了想，才用肯定的語氣說：「對，就是機械的聲音，除非我當時撞傻了聽錯了。可是我當時雖然頭有點暈，意識卻還是很清醒的。還有，那個用手扶頭的動作也有些古怪。。。正常人頭痛不應該是雙手抱頭嗎？可是那個女孩是這樣的。。。」阿木邊說邊做起了示範：他一隻手拖住下巴，另一隻手壓住頭頂，做了一個旋轉的動作。白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不就是電影裡面的殺手偷襲哨兵的時候，擰斷對方脖子的那種姿勢嗎？誰會這樣去掰自己的頭呢？

「好奇怪的孩子啊。」白意強忍著笑說。

「我就知道你不信！」看到白意的樣子，

阿木又是嘆了口氣。

「算了，不說這些了，也沒什麼用，可能就是兩個奇怪的人罷了，林子大了什麼鳥兒都有。。。也有可能是我記錯了。」阿木怕白意以為他是精神錯亂了，試著轉移一下話題，不料白意卻窮追不捨：「不不不，接著說下去，那個黑衣人呢，他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那個黑衣人的動作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不過他的裝扮很奇怪，除了一身黑色以外，還戴著一副特別的眼鏡。他身披斗篷，好像從哪個片場亂入的。」阿木一邊回想一邊嘀咕：「是不是一群拍電影的？可是他很著急地去追那個女孩，又感覺不像是在演戲。。。而且地方挺偏僻的，周圍也沒有別人。。。」

「哦。。。」白意又一次陷入了沉思，低下頭很久都沒說話，搞得阿木有點尷尬。過了好一會兒，她抬起頭：「我帶你去做一個大腦的檢查吧。」

「不用不用，我拍過片子的，醫生說沒事兒！」阿木有點著急，他不想再折騰了。

「不是大腦損傷的那種檢查」，白意嚴肅地說：「而是去我的實驗室做特殊腦電波的檢查。我懷疑你和那個女孩相撞以後，腦電波發生了一些變化，進而影響了你的夢境。這種變化是醫院的普通CT檢查不到的。」白意盡量說得深入淺出，但是阿木還是一動不動。

「不要錢！」白意一臉嫌棄地說。

「哦哦哦」阿木聽到這裡才稍微放心了。

「你沒救了！跟你簡直是對牛彈琴。。。」白意嘆了口氣：「換一身乾淨的衣服，還有，鞋子不能髒兮兮的！」說完，她頭也不回地下樓了。阿木匆忙整理了一下自己，跟著下了樓，白意已經發動好汽車在那裡等待了。

白意開著車，講述了自己的經歷。阿木這才知道，白意是歸國的科學家，她的實驗室和很多醫院都有合作，經常舉行學術交流。那天她去醫院尋找可供研究的病人志願者，這才發生了他們的那次偶遇。阿木心裡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這麼年紀輕輕就領隊開設實驗室的？難道她已經是導師級別的人了嗎？

汽車漸漸駛離鬧市區，開始在林間穿梭，最終駛進了一片新興園區裡面。園區裡面綠樹成蔭，裡面的建築以白色為主，搭配灰色點綴，風格統一又錯落有致，巧妙地和茂盛的植物形成交互。車子最終在園區中的一座精緻的球形建築面前停下來，白意和阿木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白意博士，歡迎回來。」迎面走來的居然是一個機器人。他轉頭看了看阿木，說道：「你好，我叫小E，是博士的助手。」

「媽耶，嚇我一跳」，阿木往後退了幾步：「這東西靠譜嗎？」

「現在的科技已經有了很大的突破，小E已經可以執行比較複雜的任務了，比如他可以記住訪客的信息，並利用這些信息和他們交談。」白意瞟了阿木一眼，繼續介紹道，「只是，他沒有自我意識。要讓機器人擁有感情和自我意識，不僅要依靠AI技術的發展，還得有生物技術的革命性進步作為支撐。說不定這個秘訣就藏在人類的大腦里呢。」「不過，」她話鋒一轉，指向阿木的頭：「你這種腦子就算了，再多也是白搭。」

「機器人的自我意識？哈！我這輩子見不到那一天了。」阿木不相信科技可以發展到那個程度，似乎那是科幻片裡面才有的事情：「而且我的頭腦裡面就是一坨漿糊，除此以外什麼也沒有。」

「這我倒信」，白意有些神秘地說：「不過我在國外的時候偶然讀到過一篇論文，提供了一種通過研究人類的腦電波，進而設法賦予機器人生命和意識的可能。雖然論文有些異想天開，而且缺乏足夠的數據支持，沒有得到主流學術界的認可。但是論文的思路還是讓我非常震撼。更驚喜的是，這竟是一篇國內作者的論文。這個人也許是個不世出的天才呢。可惜我卻怎麼也聯繫不到這個作者，只知道他的署名是「V」。而那個作者，再也沒有繼續發表論文了。」白意說到這裡，有些失落的樣子。不過她很快振奮起了精神：「來看看我們的實驗室吧！」她又轉身沖著機器人助理招手：「小E，你也來幫忙吧。」

穿過大廳，隨著電梯來到頂層，再穿過一條長廊，映入眼帘的是一個巨大的穹頂，裡面的各種科技設備讓人應接不暇。實驗室裡面的科研人員都在專註地工作，只有當白意走過身邊地時候才會停下來尊敬地叫一聲：「白老師。」阿木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難道白意擁有這樣一座豪華的實驗室嗎？

他正恍惚之間，已經被白意引入了一間內室。這裡有一台巨型的純白色機器坐落在中央，周圍環繞著各種監測顯示設備，它們依靠排線彼此連接。這房間科技感爆表，讓阿木感覺自己彷彿置身於太空艙之中。只不過這裡的線路雖多，卻都非常整齊地排布著，並且用不同的顏色標記，顯得雜而不亂。

白意介紹說：「這是我們團隊開發出來的一台特殊腦電波偵測儀。它可以偵測出其他儀器不能偵測到的歐米伽N電波。你知道歐米伽N和什麼有關係嗎？」看到阿木一臉疑惑的樣子，白意接著說道：「就是夢境。」

「夢境？」阿木這才回過神來，「你是說這台機器可以幫我不做噩夢嗎？」

「那倒不是，」白意頓了頓說，「目前我們能做的還比較有限，雖然不能太多地干涉你的夢境，不過捕捉到你的歐米伽N電波，興許會幫助你找到做噩夢的原因。」

「那又有什麼用」，阿木撇撇嘴。

「博士說過，一切的改變都要從分析原因入手。」小E這時候插了一嘴。

「機器人都比你強呢」，白意笑道：「能找到原因就不錯了，至少讓你死個明白」。

阿木按照白意的指示走進了那台機器，發現正對著自己的是一面鏡子一樣的儀器。機器啟動以後，大廳里的各種顯示設備也開始工作，鏡子里發出微弱的藍光。他很久沒照鏡子了，小時候的他也曾經是個帥氣的少年，幻想著成為一名漫畫家。可是隨著漫畫一次次被腰斬，他漸漸地就變得頹廢了，慢慢變成了現在這個邋邋遢遢的樣子，怕是連狗都不願意多看他一眼。他皺皺眉頭，感覺自己就像一棵掛滿了泥的黃蘿蔔。

阿木對著鏡子發獃，以至於沒有注意到檢查已經結束了。直到機器轟隆的聲音完全停止，他才看到白意震驚的表情：她睜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結果。她一直小聲重複著：「是真的嗎。。。是真的嗎？」，直到嘴唇都顫抖起來。她緊緊盯著其中一台顯示器，又反覆查看了幾台其他的顯示器，並讓小E幫助核實。確認無誤之後，她才激動地說出：「絕對勢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