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打臉

時鐘，已指向了五時。學校小會議室那邊，余偉文與十幾個初高中的語文老師和相關領導，以及相關工作人員，圍坐在橢圓型的台前。

在坐者一言不發，每個人都低著頭，認真地看著手中那張古詩文大賽成績表。

會議室里的空氣，緊張得有些窒息。

教研室主任王金龍，神情極度緊張，整張臉都泛著紫紅。

工作人員過來給他換過一杯熱茶。王金龍拿起那杯茶，呷了一口，望著從杯子里升騰著熱氣，打算把問題直接拋給本次古詩文大賽的主考余偉文。

「王主任，我想聽聽你的意見。是否讓你們班的龍飛，成為本次古詩文大賽的狀元，代表學校去參加市裡的大賽？」王金龍拿起那張成績單，揚了揚說。

「這……」余偉文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此刻，他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臘黃、臘黃的。

「不好意思啊，各位，我低糖。」

余偉文沒有直接回答王金龍的話。此刻，他只是感覺到渾身軟綿綿無力，出冷汗。

接著，他顫抖地從包里掏出一粒糖果，當著大家的面除去包裝紙，放入了口裡。

說實話，這個時候，余偉文也始料不到，亂了方寸。

因為，在場的語文老師都知道，龍飛只是個從鄉小升上來的新生。

但是，沒有人會想到，在這次古詩文大賽中，龍飛居然拿了第一名，而且是滿分加10分，總分110分。

依照分數高低排名次序是：

第1名，龍飛，110分

第2名，司徒莉，96分

第3名，鄭倩倩，95分

第4名，冼小莉，74.5分

………

這樣的結果，就連余偉文本人，做夢也想不到。

司徒莉考第2名，這是余偉文意料中的事，畢竟司徒莉每次語文考試基本都能保持在前一的水準。而且，她的古詩文功底也十分紮實。

至於高三1班的王韋一同學，他這次只考了72.4分，排在第6名，跌出了獲獎名次，令他跌了眼鏡。

好幾個熟知他的語文老師都知道，王韋一這個男生，雖然靠死記硬背，但也一直以來都佔據著整個高中年級的前三名，

而王韋一卻有個弱點，就是太過謹慎、猶豫不決。就連每次考試，他都是最後交的卷，他喜歡用一種「慎之又慎」的方式去擊敗對手。

上午考試的時候，王韋一原本做題做的好好的，但是龍飛的突然交卷，讓他感覺到有些意外，甚至有些措手不及。

不過，他很快就自我安慰道：「沒關係，這個生面的學生，估計是小升初的新生，這麼快交卷，可能是交白卷罷了。」

當他正在埋頭做題，又見司徒莉上台交卷了。這一下，王韋一亂了陣腳。

原本可以再靜下心來做題的他，精力一分散，好幾道似是而非的題，判斷錯了。

甚至，考試結束的鈴聲響過後，王韋一上台交卷，在場的所有老師都看見，他起身交卷的時候，已經滿頭大汗。

余偉文寧願相信，那個考110分的人是王韋一，也不願相信是壞了他規矩的那個鄉下仔龍飛。

但遺憾的是，余偉文不願意相信的那個鄉下仔龍飛，卻偏偏就是他。

王韋一的成績排在第6名，跌出了獲獎名次。他這個成績，實在讓余偉文有些失望。虧他余偉文之前還在幾個教高中語人的老師面前誇獎過王韋一。

唉，真是打臉了

……

會議室里，余偉文的腦子有點吝亂。

他怎麼也想不到，那個鄉下仔居然能拿第一，而且還是滿分加10分。

當成績剛被統計出來的時候，他還以為是自己眼睛看花了。心想：會不會是給龍飛的試卷計算錯了呢？

他重新將龍飛的試卷調出來又看了一遍，重新計算了一次。

結果，沒有錯。總分是滿分加10分。所有的答案，天衣無縫。就連最後那道選擇題，在大多數考生都沒做的情況下，他還做了且字體寫得十分漂亮，看得出，書法功底深厚。

教研室主任王金龍，看了看余偉文，接著問：「王主任，以前你好像說過，小升初的鄉小學生，學習成績肯定不及附小的優秀，是吧？可是，龍飛這個從鄉小上來的學生，他今天這個成績，有點超乎想象啊。」

「我教了王韋一五年，對他還是較為了解的，」余偉文用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皺著眉頭說，「在古詩文方面，他也有一些看家本領吧。這個孩子啊，平時的確是挺認真的，但認真起來的時候，還是靠死記硬背的。」

王金龍徵詢地：「王主任，你的意見，是讓他去參加市裡的比賽？」

余偉文點了點頭：「是的。我認為，龍飛雖然是我擔任一1班的學生，考得了第一，但他畢竟是新生，參市賽沒什麼經驗，而王韋，他是高三學生，我教了他五年，平時語文成績都很優秀，是夠資格去參加市裡的大賽的。畢竟，對他來說，大賽也是一次很好的提升自我的機會嘛！」

余偉文剛說完，坐在旁邊的林澤君老師，站起來表態：「王主任，我完全贊同餘老師的意見。」

坐在林澤君對面的丘志睿老師，「嗖」的一下站了起來，面帶不平之色，她先沖王金龍點了點頭，然後又轉頭對余偉文點了點頭：「余老師，我個人有一些不同的看法，說出來你不會見怪吧？」

「不會，怎會呢？」余偉文定睛看著她，表情也顯得很冷淡。

會議室里的氣氛，再度有點緊張起來。

丘志睿和余偉文之間，在對待城鄉學生的問題上早已產生矛盾。現在看來，矛盾終於要引爆了。

見余偉文表情很冷淡，丘志睿也只是冷冷一笑，然後，揚著手裡那張成績單，大聲說道：「我個人意見，讓龍飛同學去參加市裡的比賽，如果舍第一而取第六，那麼，我們還費這麼大周章舉辦大賽做什麼？直接點名就是了。」

此刻，會議室里，有一小部分人沉默不語，大部分人則頻頻點頭。

不說話的那部分人，毫無疑問都是站在余偉文這一邊的。

而那些點頭的老師，基本上和丘志睿老師的關係不錯，並且他們也都是對王韋一知根知底的老師。

他們認為，這次考試，肯定是在哪裡出了問題。要不然，王韋一是絕對不可能排在第六名的。

既然出了問題，那麼就一定要找到問題的根源，然後解決它。

教研室主任王金龍並沒說話，他只是將目光再次投向了余偉文。

突然，余偉文用力一拍桌子：「丘老師，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你憑什麼不讓王韋一同學去參加市大賽？」

丘志睿義正詞嚴：「憑什麼？余老師，這還用得著我說嗎？王韋一，根本就是一個平庸學生！我高二的時候就教過他，知道他的斤兩。」

「平庸學生？丘志睿老師，我請你不要戴著有色眼鏡去看待某一位學生。難道，僅因為王韋一是我教的高三1班學生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龍飛也是我教的初一1班學生，而且我還是他的班主任。照你所說，高三1班司徒莉同學是不是也不能參加了？」

「如果不是冒出一個龍飛，司徒莉去參加，我個人完全沒有意見。但如果讓王韋一去參加，我覺得就是浪費指標。」

「聽丘志睿老師的話，可真是有點那個啊。讓高三1班的王韋一去參加，就是浪費指標？難不成，龍飛是你的乾兒子？」

余偉文的話，頓時引起現場一陣哈哈大笑。

丘志睿氣呼呼地：「你………」

「你什麼你？我之所以讓王韋一同學去參加，是因為我對他是有信心的。考試的結果，不一定是最好的，要綜合衡量嘛！」

「余老師，你的意思是說，王韋一綜合成績優，是他的實力使然？」

「那當然。我教過的學生，我自己還不了解嗎？如果你丘志睿老師不相信，也可以去了解一下，王韋一在放暑假前那段時間，為了提高古詩詞方面的成績，幾乎每天看書背書到凌晨兩三點鐘。我就想問問在座的各位，如果有一位同學，他的資質雖然很一般，但通過自身不斷的刻苦努力，考出的成績僅是相差3、5分，我們是不是應該給他更多表現的機會，給他更大的展現舞台………」

余偉文情緒頗為激動，在會議室里口沫橫飛地說了一通大道理。

余偉文的這些大道理，起到了神奇的作用，王派的全都頻頻點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