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其實,摩拉克斯與留雲借風真君說話的時候,聞音還沒有離開璃月港。
「所以說……下次見面是什麼時候?」沉默了半晌后,熒輕聲問。
派蒙也猶豫著,探頭探腦地看向聞音。
她,派蒙以及聞音,剛剛結束了一場半算是嚴肅的談話。
聞音沒想到熒第一句竟然是問這個,但想想摩拉克斯同她說的「熒和派蒙因為擔心你被仙人傷害,沒有去找可能在黃金屋作亂的公子,而是去望舒客棧找了魈」,心下不自覺嘆息,覺得她們問出這樣的問題也不算奇怪了。
旅行者似乎很容易和人成為朋友,也向來關心她們的朋友。
不過,從聞音的角度來看,為了朋友的安危而忽略潛在的危機……是一件挺不理智的事情。
「你們下一站要去稻妻?不出意外的話,我們很快就會在稻妻相見。」聞音雙手環胸,站在碼頭邊,海風輕快,吹拂起她的衣擺。
但此刻聞音已經不是先前一身璃月服飾的裝扮了,而是一身近乎於純黑的長袍,長袍邊緣翻滾著銀色的暗紋。
聞音面不改色地應了一聲,雖然她也不知道真相是什麼。
派蒙和熒想想後面想要到稻妻需要做的一系列準備(可能需要跑的一系列任務),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種「乾脆就坐愚人眾的船一起走吧,說不準就能直接到旅途的終點了」這樣的想法。
她還是霓裳閣的老闆時都不曾給熒和派蒙帶來這樣的印象。
鯊人誅心不外乎如是。
聞音卻注意到,達達利亞說話的同時,手中還在把玩一朵小小的清心,他聲音冷漠,唇邊卻帶笑,不知道遇見了什麼好事。
「我們當然不會!」派蒙氣咻咻地說。
「好了,不再多說告別的話了。你們此去稻妻的旅途必然會一帆風順的,我保證。」
像哥哥一樣經歷過一遍旅行,到達旅行的終點——旅行的終點是什麼呢,是所有聞音和哥哥對她隱藏的秘密嗎?
似乎是注意到了聞音的目光,達達利亞側眸望向她。
公子敏銳地察覺到了些許異常,挑了挑眉,哼笑一聲。
「既然是旅行者,想來不會靠些投機取巧的辦法吧?」
派蒙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公子趕小朋友一樣趕到一邊去。
「好了好了,快走吧,怎麼去稻妻打聽到了嗎?……沒有?那怎麼還有心情在這兒閑站著啊?」
「聞小音的旅途也會一帆風順,我們說好了的!等到所有的旅途都結束的時候,你就要告訴我們全部的真相哦!」
整個人說不出的冷淡……似乎同她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公子到底遇見什麼事情了?
來自愚人眾執行官的祝福,聽起來有些異常的新奇,總之,派蒙在這樣的祝福聲中竟然有些飄飄然起來,笑彎了眼睛。
熒懷裡還揣著經由聞音交到自己手中的來自哥哥的信,心中尚有三分不真實的感覺。
「好了,要開船了,敘舊就留到下一次吧,諸位。」公子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他們的身邊,聲音頗為冷淡地催促道。
那雙熟悉的的漂亮眼睛悄然一彎,像是灑滿了細碎的繁星,每一點閃光中都映著聞音的影子。
但是聞音轉過頭看過來時,彎起的眉眼恍然又是她們熟悉的模樣了,雖然只有一瞬。
果然相信愚人眾是一件不大正確的事情,除了歌者以外的執行官都很可惡!
「都什麼時候了,怎麼一個兩個都在這裡站著?怎麼,對這座城市滿懷深情地告別嗎?什麼時候,執行官還有這樣溫情的傳統了。」斜後方一道冷笑聲響起,正是女士。
派蒙和熒都不用回頭看,就能聽出這個不管說什麼都好像帶著諷刺的聲音。
「哎呀,這不是我們璃月港的大英雄,新上任的天璇星大人嘛,怎麼也要屈尊降貴跟我們這些愚人眾共乘一船呀?」
女士還是一席長裙裝扮,深色長裙開衩極高,露出一截白皙的大腿,行走間卻帶著些雷厲風行的味道。
她徑自繞過公子和旅行者,走到聞音身邊,冷眼瞧著她,身邊灰白色的半圓形法器浮動,似乎有淺淺的暗光劃過。
「『我們璃月港』?看來羅莎琳你進入角色的速度還要快一些,現在就已經知道維護自己人的利益了。」聞音未曾將看向羅莎琳,只轉過身看向她的身後,提醒道,「有人來了……應該是找你的。」
「別轉移話題,也別逞嘴上功夫,關於你利用我的過去這件事,我們還沒——」
「女士……姐姐?」女士身後驀然響起一個帶著十足稚嫩的聲音,卻是個半大的孩子。
「我媽媽說,之前在港口邊上,是您救了我們……暢暢沒有什麼好東西,所以托旅行者帶了花,這是暢暢編的花環,是給您的禮物……」
小姑娘說話聲音很軟,帶著小孩子特有的黏糊糊的,口齒不清的親昵,好像是在跟信賴的人撒嬌。
女士心中暗罵了歌者一聲,一回頭,那種盛氣凌人的表情卻瞬間褪下些許。
儘管還是有些冷淡,但顯然,羅莎琳已經儘力了。
一邊的達達利亞輕輕搖頭,壓下嘴邊一點笑容。
派蒙「嘿嘿」笑了起來。
「原來暢暢之前委託要的鮮花是給女士準備的……早知道是給英雄準備的花環,我們便不要摩拉啦!」她言語中帶著點擠兌和調侃,全當是幫溫迪報些小仇。
畢竟,能見到女士帶著點疑惑和窘迫的神情實在難得——雖然也只是一瞬間。
來自魔女的復仇的火焰並不會輕易熄滅,但哪怕這憤怒的火焰常燃,魔女也會偶爾釋放出些許寒冰的力量,防止火焰的溫度將他人灼傷。
魔女擅長應付厭惡和殺機,卻不知道怎麼應對被小姑娘滿懷期待地遞過來的花環。
「好了,下次不必做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不是,我是說有這樣的時間,你可以去磨練武藝,下一次自己保護自己——你為什麼要流眼淚?不是說愚人眾不管你們,但是凡事要靠自己——算了——不要哭!」
聞音眼睜睜看著羅莎琳手忙腳亂地應付小姑娘。
執行官女士一貫的冷臉今日折戟。
但凡這個小姑娘身上顯露些消極負面的情緒她都可以冷笑著走開,順便用她冷淡的嗓音嘲諷兩句——但偏偏這小姑娘只是用那雙小兔子似的紅眼睛可憐巴巴地望過來。
「好了好了,不哭了。看到你的花環,大姐姐也是很高興的,但是她說的話也是為了你好,等你有力量的時候,才能保護自己也保護家人……」公子欣賞夠了同事的窘境,算是對她之前隱瞞自己的「回報」,但最終還是在聞音一個含笑望來的眼神示意下過來解了圍。
面對小孩子,他要比羅莎琳熟稔多了。
誰是大姐姐?公子到底會不會說話?
女士微微眯起眼睛,神色不虞地掃了同事一眼,冷笑一聲就要開口,卻發現剛剛還在低聲抽泣的暢暢慢慢露出一個笑容來。
她沒說出口的嘲諷一下子噎在嗓子里。
不遠處,愚人眾的船隻已經鼓起風帆,今日的海風正好,想來不日便能送著巨船北去,一直到達整片大陸最極北的國家。
而在這之前的整整三日內,被愚人眾妥善封鎖著的璃月港內暗哨,竟也沒有成功將任何一封信,安全送到千里之外的北國。
*
似乎是一個平平常常的清晨。
位於提瓦特大陸最北邊的至冬國,常年被一片冰雪覆蓋,只有在夏天最中間的幾日,雪原上才能瞧見些青薄的綠意來,像是生命恩賜給北國以希望,護佑著一代又一代的人們熬過刺骨的寒冬。
而如今,這樣的時節剛過。
前一日,雪原上最後一點綠意才被冰雪覆蓋,珍惜的景色已然消散,想要再看到只待明年,因此生活在至冬的人們,心情也都多少有些沉重。
在這樣的日子裡,資本家也樂於放一個短假,就連執行官富人執掌的北國銀行,也率先公告了假期,於是其他的店鋪也紛紛有樣學樣,讓人們能安然消化這一天的沉鬱心情。
這樣被冰雪覆蓋的國度,這樣一個短暫的假期——大多數人們樂於在溫暖的壁爐環繞和床鋪的貼心招待之中,酣然享受一場溫和的夢境。
而那些早早醒來的居民,即便有想要出門的打算,也都被嚴嚴實實地封在了家中。
一夜之間,整座城池已經被風暴和冰雪覆蓋,透過被冰花覆蓋的窗戶,只能遠遠窺見不遠處建築的朦朧影子,像是一個個隱藏在暗處的鬼魅。
哪怕打開大門,下一刻又會被鼓噪的風徑直壓回房中,臉頰被刺骨的寒風掃過,好像便生生刮下一層皮來,刺得裡面的嫩肉生痛。
「這是一個不適合出門的天氣啊!北國銀行帶頭放假果然是一個英明的決定!那群坐在宮殿中的大人們,還是會有些高見的嘛。」一個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叉腰站在溫暖的壁爐邊,爽朗地大笑道,「快叫孩子們都起來,我們一同烤些肉吃,拆一拆阿賈克斯的信件,這孩子上一封信是不是說快回來了,還打算帶朋友回家看看?」
旁邊響起了輕聲抱怨的女聲:「還早著呢,不急——你小點聲,把托克都吵醒了。」
女人說著,神色卻不像丈夫一般輕鬆——或許是出於母親敏銳的天性,她總是能從兒子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中,窺得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阿賈克斯如今應該已經回至冬了,卻不知他何時歸家。
這雪愈發大了……太大了,那風暴好似能將整座至冬宮都掀為平地,絕不像沒事發生的樣子。
她的孩子如今卻不知道在何處。
但想來他定能像是十四歲出門冒險時那般,安然無恙地返回家中,回到他們身旁。
「爐火中的柴不多了,再去加些吧。」她壓下心中的不安,溫聲道。
「這樣的程度可不夠。風暴的中心,應該是一點火星濺來,便會『砰』的一聲,從裡到外整個炸開。」同一時間,青年站在至冬宮宮門前,靜靜凝望著熟悉的宮門。
他一身純白大氅,脖頸旁的毛領卻是極致的黑色,配以深紅色的圍巾,於是便好似這漫天雪地中的唯一亮色,連帶著橙黃色的頭髮都好似盛滿了陽光。
與這暖色格格不入的是青年冰冷的神色,就同他手中攜著的冰藍色長弓一般,帶著能夠刺穿一切的鋒利和冷意。
他身後是分陣齊列的愚人眾士兵,他們無一人持配邪眼,周身的氣勢卻異常冷肅端正,就如同他們的長官一般,帶著震人心魄的戰意。
「今日,闖至冬宮者,殺無赦。」
年輕的執行官一勾弓弦,凜冽的寒光刺破被風暴裹挾的蒼茫天色,彷彿流光追雲一般,蕩滌開無數暗含殺意的水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