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紀凌的想法一提出，立刻得到大家支持。
大家研究完耕牛鐵犁圖紙，驚喜發現，這個東西似乎真的很厲害。
現在紀國官員們跟之前可不一樣。
以前對種田可謂一竅不通。
經過這三個多月，已經弄明白種田大致是個什麼流程。
所以看到鐵犁的模樣，再經過紀凌講解，已然看到耕牛鐵犁的前景。
人的體力太珍貴，而用畜力代替人力，能更快提高效率。
牛的力氣還足，能深耕到土地的深層。
公子凌說的沒錯。
如果想推廣這個東西，紀國現在擁有的牛數量根本不夠。
在之前，紀凌根本沒想過去坑鄭國一把，更傾向自家養殖。
畢竟早晚要掌握這項技術。
耕牛並非一時之事，而是長長久久的問題。
可經過堂哥寄信，鄭國藉機試探的事，他心裡自然發生一絲變化。
鄭國小小試探，就要紀國上下勞心勞力。
如果不坑回去，總感覺心裡有一絲絲不爽。
不止紀凌這樣想，在座的紀國上下，都是同樣的想法。
那問題來了，怎麼辦呢。
他們索要牛的真正借口自然不用說。
畢竟種田這事要瞞著。
除了這個，還有什麼借口？
紀國國君，三卿三司，都在思考。
也就是大公子紀勝還在南邊找適合耕種的土地，否則他也會坐在這。
想到大公子紀勝。
司農立刻道：「不如這樣，讓大公子借口要養戰牛，咱們紀國隊伍里，是有個戰牛軍團的。」
雖然如今馬匹基本已經代替牛拉車，但還是有的。
用這個借口似乎也行？
要不然就是用來祭祀。
祭祀總需要牛的。
司農的提議倒也不錯。
但無限度的提升戰力，只怕鄭國也會不願意。
想要小弟戰力強，可過於強，心裡又會忌憚，說不定還會派人過來查看情況。
按照鄭國謹慎的特性，這種情況十有八九會發生。
其實紀凌倒是有個想法。
既然要坑對方一筆東西，還不能讓他們隨時過來查看。
只剩吃了。
若把牛都給吃了，他們還能查看嗎？
要肚子里看？
對方一直提防紀國，既如此，就給對方一個紀國花天酒地的印象，豈不是更好。
有什麼比花天酒地，酒池肉林，更能迷惑對方？
紀凌道：「不如說紀國小公子驕奢淫逸，平日只吃牛肉，還要牛身上最嫩的部位。除此之外，只□□面精米。」
「國君寵愛小兒子，故而向鄭國買牛。」
？？？
這好像可以？
公子凌說出計劃的一瞬間，在場所有人都覺得，這說法可行的。
國君跟萱夫人感情恩愛，寵愛小兒子，滿天下都知道。
若小公子真提出只吃牛身上最嫩的部位，只□□面精米，兩人定然會同意。
用這個理由當借口，絕對沒問題。
這種荒唐誤國的事，對方還巴不得他們這麼做。
只是這樣一來。
小公子的名聲可就難聽了。
小公子紀凌自病好了，其聰慧程度，不在周朝四公子之下。
按照杜上卿杜坎的感覺，甚至比那聲名遠揚的四位公子還要厲害。
若因此傷害他的名聲，那怎麼能行。
國君紀伯也道：「不可，我兒多謀，怎能以名聲來做此事。」
紀伯對兩個兒子十分疼愛，怎麼也做不出這種事，這話的意思，就是斷然拒絕了。
紀凌卻鄭重道：「若能讓紀國百姓得到耕牛，這點名聲又算什麼。」
「若紀國自己養牛，至少需要兩年時間，才能得到一大批壯牛。」
「再說，鄭國，昌國，祁國，一直提防我們。正好藉此給他們一個紀國驕奢淫逸，不思進取的印象。」
「如果他們三個諸侯國，再對紀國風吹草動都要忌憚，咱們要做的事，只會更難。」
鄭國在意遠在盧國的紀欽寄信一事，透露出的意思，就是對紀國風吹草動都要監測。
如果這樣下去，難免他們很快發現紀國偷偷種田。
紀凌這個提議，確實損害自己的名聲，卻能給紀國掙來一定喘息空間。
國君紀伯自然知道，他站起身踱步。
熟悉他的人看的出來，紀伯確實知道公子凌提議的好處。
甚至環環相扣，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不過紀伯看看小兒子，長嘆口氣：「紀國小公子驕奢淫逸，影響不了他們對紀國的監測跟判斷。」
畢竟小兒子只是得寵愛，既不是儲君，手裡還沒實權，今年也不過十歲。
若想迷惑對方，只有一個人改變，才會讓他們放心。
那就是國君本人。
只要國君變得不思進取，不理政務，還驕縱享樂。
這才能讓鄭國，昌國，祁國，徹底放心。
紀伯這話一出，所有人瞬間起身。
杜上卿下意識道：「國君不可。」
杜上卿不忍傷害公子凌的名聲，更不忍傷害國君的名聲。
在他看來，國君紀伯已經隱忍許多，明明有雄才大略，但在外人面前要裝的像個莽夫。
如今裝莽夫都不夠了，還要裝貪圖享樂的昏君。
其他基本是一樣的想法。
可紀伯這話說出來，就是拿定主意。
其實他也在想，怎麼才能讓對方放鬆警惕。
今日小兒子這麼一說，他瞬間拿定主意。
名聲？
名聲是個什麼鬼玩意。
有吃的實際，還是有耕牛實際？
他小兒子如此年紀，就敢做這樣的犧牲，難道他這個當爹的還不敢嗎？
紀凌也是萬萬沒想到。
他料定父親會拒絕。
卻沒想到父親竟然自己攬下這件事。
要知道如今這時代，物資短缺，牛雖然還未用作耕牛，但也是極為重要的牲畜。
只有周天子才能隨時用牛肉。
後世還有書寫，諸侯無故不殺牛，大夫無故不殺羊，士無故不殺犬豕。
就是在說諸侯吃牛的問題。
若天下人知道，紀國國君只吃牛身上最細嫩的部位，這名聲真的可以不要了。
便是紀國的百姓，對此都會有意見。
可父親說得又很對。
只是沒實權，年紀小的公子凌這般奢靡，對紀國名聲影響不了太多。
反而國君如此，對紀國絕對是沉重打擊。
不出幾個月時間，鄭國，祁國，昌國，皆會對這樣的紀國降低放防備。
他們紀國便能大展拳腳。
父親是在用自己的名聲，來換紀國更大的喘息空間。
紀伯走到小兒子身旁，極為認真道：「名聲而已，我兒以後，必然能幫父親洗刷這個名聲。」
這話說的有些自傲。
幾乎確定以他兒子的能力，這些都是暫時的。
「欲揚先抑。」紀伯甚至有功夫開玩笑，「等紀國內里安穩，糧食豐足，天下人都會誇孤，對不對？」
這個確實。
等一切揭開，所有人都知道紀國國君的雄才大略。
但若紀國沒有發展成功，那這個名聲，就要生生世世扣在他頭上了。
紀凌看著父親，想到他那個世界，若楚莊王後來沒有稱霸，沒有一鳴驚人，那他繼位前三年的聲色犬馬才會是他一生的總結。
越王勾踐要是沒有一統吳越，那他的卧薪嘗膽，只怕也不會讓人知道。
不是所有的隱忍最後都會有結果。
他父親也不知紀國前景如何，所以不願讓小兒子擔下這個罵名。
紀伯確實這麼想的，他最後一句話，讓這件事一錘定音。
「千古罵名，孤一人擔著。」
在場所有人沉默，朝國君紀伯行禮。
這次之後，紀國國都便開始流傳一件事。
聽聞天下太平之後，國君紀伯酷愛美食，最近特別喜歡吃牛肉。
這個消息傳到鄭國，昌國，祁國，幾個國君都沒在意。
雖說明面上只有周天子可以沒事吃牛肉。
但現在什麼時候了，哪個國君還會管這些。
又過了段時間，他們聽到第二個消息。
說紀國國君現在更挑剔了，只吃壯牛身上最柔軟的部分，一頭幾百斤重的牛，能取的肉只有半斤。
而那半斤還不夠紀伯這個武夫一頓吃的。
紀國宮室廚房裡，一天至少殺十頭壯牛。
鄭國，昌國，祁國，三個國君這才有些傻眼。
怎麼吃個東西，還升級了。
一天十頭壯牛？
饒是他們也不捨得啊。
不過那東西是有多好吃？以前也沒覺得紀伯愛美食啊。
事情到這，跟他們也沒什麼關係，但心裡更加看不起紀國。
直到兩個月後。
紀國的使臣先到了鄭國，想請求鄭國賣給他們一些壯牛。
問原因的時候，紀國使臣遮遮掩掩，就是不說怎麼回事。
負責買賣牲畜的官員察覺不對，趕緊告訴鄭國國君。
那國君立刻想到原因。
不會吧？
紀伯吃個牛肉，把紀國的牛都吃完了？
算著時間。
六月底聽到這個消息，現在八月初，短短時間裡，真的用了那麼多牛？
鄭國國君思索片刻，讓人去套紀國使臣的話。
最後知道，原來紀伯不僅自己吃，還宴請手下的人。
那牛肉的做法實在一絕，現在紀國上層貴族，全都愛吃這個。
雖然不能跟國君一樣，每日都用，但隔三差五都要來一頓。
所以紀國的壯牛基本全都宰殺殆盡，沒辦法，所以過來購買。
否則國君都要吃不上了。
鄭國國君更是傻眼，但他疑心甚重，心裡依舊帶著疑惑，開口道：「既如此，便派人去紀國看看情況。」
「如果真如紀國使臣說的，那咱們要送他們一份大禮。」
說到這，鄭國國君罕見笑了笑。
若是真的，可解了他一個心頭大患。
而且紀國先來鄭國買牛，可見信任他們，看來把紀國拉攏過來指日可待。
不過他還是疑惑。
到底什麼東西，能好吃到這種地步？
是不是紀國在騙人？
但騙人買牛又沒有什麼用。
鄭國國君滿頭霧水，他要派人去嘗嘗所謂的美食。
嘗嘗就知道，是不是騙人了。
紀國使臣回紀國的時候，不僅帶了一千頭壯牛，還帶了鄭國的使臣。
此時，紀國宮室已經準備好了。
紀凌看著紀國宰殺的第一頭牛，心裡覺得可惜，為了讓那些人放下戒心，不得不殺一頭。
等取下牛身上最嫩的牛裡脊，紀凌擼起袖子，開始給牛裡脊做按摩。
先給牛裡脊入入味，等鄭國使臣到的時候，讓他嘗嘗什麼叫美食。
能不能坑鄭國一把，就看這香煎牛裡脊夠不夠好吃了。
紀凌感覺問題不大。
現在的飯食多是煮跟烤，做法沒那麼多樣。
放在後世都美味的菜肴，肯定能驚艷現在的人。
不說了！做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