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罰禁閉
「小九,你真是昏了頭了!」沒等九阿哥說話,他的同胞兄弟五阿哥已經沖了過來,將摔懵的九阿哥扶起。
五阿哥雖不知幼蓁身份,但能出現在此處,還被四哥護著,那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姑娘。
這小格格看著不過四五歲,就算真的闖禍,又能拿她如何?可小九方才那巴掌若是實打實地扇上去,那這有理也變得沒理了。
五阿哥瞧著九阿哥那頭髮實在是丑,實在看不過,默默移開眼。
「五哥,你別攔著我!」九阿哥氣急敗壞還想衝上去,奈何被五阿哥牢牢抱住,怎麼也掙扎不開。
四阿哥暗暗將幼蓁護得更嚴實了些。
卻不料下一刻小姑娘就從他身後跑開,對著門口驚喜叫道:「那拉嬤嬤!」
四阿哥抬眸望去,只見那拉嬤嬤一臉沉肅站在門外,身後跟著幾個面色煞白的奴才。
只消一眼,四阿哥就猜出來,兩個小傢伙肯定是偷偷溜出來的。
那拉嬤嬤走進來,先行了個禮,宮裡的人都知道這是皇貴妃身板的大嬤嬤,在場看熱鬧的諸位阿哥忙回到自己位置上,不敢再探頭探腦。
那拉嬤嬤自然瞧見九阿哥那怪異的頭髮,還猜出這應該是自家格格的傑作。
用剪辮子報復人家,也得虧是小格格才能想出這主意。
那拉嬤嬤肅然看向幼蓁,偏偏幼蓁根本沒領會她的意思,指著九阿哥哈哈大笑:「嬤嬤,你看他的頭髮,我剪的哦!」
那拉嬤嬤在心裡嘆口氣,轉身吩咐小太監:「先伺候九阿哥梳洗。」
總不能讓皇阿哥披頭散髮,活像只發瘋的狗。
九阿哥的頭髮很快辮好,就是比原來少上許多,看著十分怪異。
九阿哥當著那拉嬤嬤的面不敢造次,但這事兒也沒這麼容易解決。
「嬤嬤,您可瞧見了,她當著大家的面把我辮子剪了,人證物證俱在。我尚不知何處惹到小格格,竟讓小格格使出這般陰毒手段。」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哪能隨意毀壞?更何況滿人都頭髮更為看重,他頭髮被剪下那麼一大截,得養好半年才能養回來。
「九阿哥慎言。」那拉嬤嬤面色一沉,聽不得九阿哥將「陰毒」一詞用在自己小格格身上。
「九阿哥不必心急,此事奴才會如實稟告皇貴妃,娘娘定然會秉公辦理,還九阿哥一個公道。」
那拉嬤嬤說罷,掃向幼蓁和十四阿哥,道:「現下還請九阿哥並兩位小主子,隨奴才去一趟承乾宮吧。」
十四阿哥小臉蒼白,方才的歡喜一洗而空,喪氣地垂下頭。
幼蓁後知後覺,終於反應過來,那拉嬤嬤不是過來接她的,也不是過來給她撐腰的,而是要把她捉回去審問!
幼蓁忙後退一步,緊緊抱住四阿哥的大腿,嘴裡嚷嚷:「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她現在知道往四阿哥身後躲了,還說著:「表哥,你救救我,救救我!」
「格格!」那拉嬤嬤聲音加重,「皇貴妃還在承乾宮等著您呢。」
「我不要……」幼蓁癟著小嘴,嗓音發顫。
「嬤嬤,」四阿哥被幼蓁抱得死緊,頭回見到小姑娘這麼害怕,許是那拉嬤嬤從未對幼蓁這麼嚴厲過,把小姑娘給嚇著了,「我隨幼蓁走一趟,將她送回承乾宮。」
幼蓁小手越發用力,一副貼在四阿哥身上就不下來的架勢。
那拉嬤嬤皺眉,只好點頭答應。
*
宮道上,九阿哥和十四阿哥走在前面,那拉嬤嬤緊隨其後。
四阿哥不知是有意無意,抱著幼蓁落在最後,和前面人隔開好大一段距離。
「告訴表哥,你今日為何要剪九阿哥的辮子?」四阿哥低聲問。
「因為、因為他剪了小白尾巴上的毛。」幼蓁想起這個眼睛就一紅,小手比出銅錢大小的孔,「這麼一大塊毛,都不見了。」
四阿哥凝眉:「他為何要傷小白?」
「因為小白撞了他。」幼蓁單純只以為是這個原因,不知道這件事重點還是在於九阿哥那句狂言。
在知道幼蓁身份的前提下,只因為被小白撞了一下,就剪了這狗的毛。這件事辦得也太魯莽了些,不像是皇阿哥會做出的事。
四阿哥又問:「他是當著你剪的?還是你瞧見了?」
幼蓁搖頭:「是十四阿哥發現的,他在御花園瞧見九阿哥的太監,晚上小白就受傷了。」
四阿哥聽見這話,神色一斂,立即對幼蓁說道:「十四說的這件事很重要,等會你要一字不錯地說給額娘聽,知道嗎?」
幼蓁被四阿哥嚴肅神色鎮住,忙乖乖點頭。
四阿哥之所以陪幼蓁走這趟,一是為了安撫,二就是要問清這件事情原委。
幼蓁和十四雖頑皮,但還沒到無法無天的地步,若無前因,他們定然不會做出剪人辮子的舉動,四阿哥猜測這根源還是在九阿哥身上。
但幼蓁年紀小,她比不上宮中孩子早熟,說話做事都沒個章法。四阿哥就擔心她一被逼問,會胡亂開口沒個重點,九阿哥就好為自己開脫了。
如今先把幼蓁教會,免得她吃虧。
到了承乾宮外,四阿哥放下幼蓁,想到什麼,又在小姑娘耳邊低語:「小白受傷了,你傷不傷心?」
幼蓁軟軟點頭,方才紅過的眼眶還沒恢復。
「想不想哭?」四阿哥語氣低沉,卻平白多了幾分暗示意味。
幼蓁回想小白趴她懷裡,小心翼翼拿爪子碰尾巴的樣子,圓眼睛里瞬間溢出晶亮的淚花。
四阿哥滿意地拍拍她的肩膀:「去吧,就這麼哭著進去。」
幼蓁臨到殿門時回頭望一眼,瞧見四阿哥就在門外目送她,並沒有叫住她的意思。
幼蓁只好用手背抹著眼淚,哭哭啼啼地跨過門檻。
*
九阿哥被剪辮子這件事,在宮裡很快傳開。
目睹幼蓁闖禍的諸位阿哥,都想知道九阿哥究竟做了什麼,才得到這般報應。
結果就是傷了佟家小格格養的狗!
這實在是……匪夷所思啊。
無論是九阿哥和狗過不去,還是小格格想出這以牙還牙的報仇法子,都讓人瞠目結舌。
只是承乾宮和翊坤宮都不許宮人討論此事,阿哥們只能私下說說。
四阿哥在給皇貴妃請安時,聽到皇上罰了幼蓁關半月禁閉,不准她出承乾宮。
十四也跟著吃了掛落,被德妃娘娘押在永和宮。
至於九阿哥,皇上直接罷了他半年俸例,連著一個月到乾清宮門口站規矩。
來往人許多,一個月下來,九阿哥的面子裡子都要丟光了。
九阿哥如何,承乾宮這邊管不到,也不想管。
皇貴妃如今只操心幼蓁的事,想借著皇上這次責罰,掰掰幼蓁的性子。
膽子大些倒無妨,可做了壞事還在原地炫耀的,皇貴妃還是頭一回遇見。
聽到皇貴妃這樣說幼蓁,四阿哥也忍不住露出淺淡笑意。
「兒子倒是覺得蓁蓁性子純良,更有巧思妙想,對上小九這樣的卻是正正好。」四阿哥莞爾道。
不玩陰的,直接捅破,恰是克心機深沉之人的利器。
皇貴妃笑著搖頭:「你就護著她。當額娘看不透嗎,上回若不是你誘哄她,幼蓁怎麼會哭得般傷心?皇上來的時候她還沒停住。」
皇貴妃不得不再一次承認,憨人有憨福,幼蓁生來就是佟家的珍寶,如今有自己和皇上護著,還討了老四歡心,將來……
腦中思緒紛亂,皇貴妃忙止住念頭,對四阿哥道:「再過十來日就是中秋了,我如今身子漸好,不能再丟著宮中事務不管。這幾日你就受受累,多來看看幼蓁。她愛玩愛蹦,才關了兩日,膳食都用的不香了。」
四阿哥見皇貴妃的病情一日一日好起來,心裡自然是欣喜的:「兒子明白,每日挑些新奇玩意兒給蓁蓁送來。額娘大病初癒,主持宮務之餘也要注意身子。」
正巧那拉嬤嬤進來,四阿哥瞧著該是有話要稟報,他順勢起身告辭:「額娘忙著,兒子去偏殿瞧瞧。」
「去吧,幼蓁上午還說到你呢。」皇貴妃頷首應允。
等四阿哥出了殿門,那拉嬤嬤才彎腰上前,對皇貴妃道:「娘娘,奴才方才去永和宮,和德妃娘娘說了借狗的事,德妃娘娘說是養在永和宮的那隻獅子犬生了惡疾,挪出去了。」
這小白和永和宮的大黃時常在一起玩,如今小主子們見不到,兩隻狗也不能出去,小白每日都在後院叫喚。
皇貴妃便想著將永和宮那隻借來,卻不想有這樣的意外
「惡疾?這宮中御犬,怎會有惡疾?」
若是鬧出這種事,養狗處都會受到牽連的。
皇貴妃目帶疑惑地看向那拉嬤嬤,那拉嬤嬤會意,答道:「奴才打聽了,那狗其實沒毛病。」
狗沒有惡疾,德妃還偏偏移出去……皇貴妃輕嘆一聲。
「十四這回被幼蓁牽連,德妃怕是心裡有疙瘩了。」皇貴妃說道。
那拉嬤嬤靜默不語,這種事情不是奴才可以插話的。
所幸皇貴妃也只是憂心了小會兒,很快就恢復過來,她問那拉嬤嬤:「中秋進宮的命婦名冊都定好了吧?」
「回娘娘,已經擬好了。」
「讓人給烏拉那拉家傳個話,本宮記得費揚古有個女兒,如今快到歲數了,讓她額娘領著進宮來瞧瞧。」皇貴妃用極其平常的語氣說道。
那拉嬤嬤略顯詫異:「娘娘這是要……?那是不是該多宣幾家?」
皇貴妃笑著搖頭:「何必麻煩,就先瞧瞧這位吧。」
能在逝后得個「敬」字的謚號,想來品行是不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