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哎，煜哥哥——」

郁小年看著快步走在前面的人，琢磨著：這是又生氣了？看來他跟南州哥八字不是很合，每次生氣似乎都跟他有關。

正想著——

江崇煜停下腳步，回頭看著落後好幾步的人：「傻愣什麼呢？跟上。」

郁小年應了個「哦」，就小跑著跟上了。

兩人走走逛逛，沒一會，經過了一條僻靜的小巷。

巷子里有一個乞丐。

乞丐靠牆坐著，一身破破爛爛，臉黑得看不出模樣，身子瘦瘦小小的，估計年紀不大。

也是巧，江崇煜瞥過來一眼，就跟他有了個目光對視。

「大爺，發發善心吧。」

那乞丐下意識開口。

江崇煜見了，沒多想，順手扔過去幾個銅錢。

在京都的時候，他遇到乞丐也是這樣。

不料，銅錢剛著地，乞丐還沒來得及抓到手裡，就被旁邊的人給搶了去。

那人是郁小年。

江崇煜看到了，愣了下，覺得甚是丟人：「郁小年！」

她竟和乞丐搶那幾文錢！

他一臉的不可置信。

郁小年一點不在意他怎麼想自己，抓著銅錢，皺眉說：「煜哥哥，你也不打聽清楚，就隨便給錢？」

江崇煜不解：「打聽什麼？」

郁小年見他這麼「單純」，忙湊過去，低聲道：「你知不知道，很多人好吃懶做，不務正業，專門趁著逢集，出來扮乞丐掙錢。他們就是吃這口飯的，並不是真的窮，說不定過得比我們都好。東橋村就有一戶，哪裡逢集，他去哪裡乞討，家裡殷實著呢！」

江崇煜：「……」

就這？

他苦笑不得，不管怎樣，都是乞丐，有什麼區別嗎？

那乞丐見到手的錢沒了，心裡又氣又急：「這位姑娘，你可憐可憐我吧。我家裡有生病的老母親，我是實在沒法了，才出來乞討。就靠著這點錢抓藥呢！」

「小年，給他吧。就幾個銅板。」

有路人看過來，江崇煜覺得實在沒必要因為這點小事供人觀看。

「不行！這是我的嫁妝錢！」

郁小年搖著頭，握著那幾個銅板不撒手：「他要是真的無路可走才乞討，我狠狠心也就給他了，但現在誰知道他是不是故意騙錢的？你看他年紀輕輕，手腳雙全，怎麼就沒法子了？」

「姑娘，我真沒法子，家裡母親生病，幾畝地都賣了，也想過來城裡找點工作，但我沒用，還沒找到呢。」

那乞丐說著，跪行著走向江崇煜，哀求的調兒說著吉利話：「大爺，發發善心吧。善有善報的。老天見了，會給您賜福的。」

江崇煜懶得在這裡浪費時間，伸手就要再給幾個銅板。

郁小年看了，忙抓住他的手：「煜哥哥，等下——」

那乞丐見此，知道必得打動這個女人，便說：「你們要是不信，我帶你們去家裡看看？」

郁小年一口答應：「行！」

江崇煜：「……」

他就是扔幾個銅錢罷了，至於這樣嗎？

郁小年已經邁步跟著乞丐，朝巷子里走去了。

巷子僻靜而冷清。

往裡面看，還顯出幾分破敗陰森的感覺。

江崇煜隱隱覺得有問題，連忙跟了上去。

兩人在乞丐的帶領下，又拐了個彎，進了一條狹窄潮濕的巷子。

遠遠就看到裡面蹲著好幾個乞丐。

郁小年也看到了，立刻掉頭：「走！果真是個騙子！」

江崇煜：「……」

哪裡還走得掉！

他們一轉身，就看到幾個乞丐堵住了來路。

顯然，他們這是走進乞丐窩了！

「兄弟，別看他們穿的破，是頭肥羊！」

說這話的，就是剛才那個乞丐。

他現在不再是一副可憐相，眼神惡狠狠瞪著兩人：「本來沒打算對你們下手，偏你們犯到爺的手裡。立刻把錢都交出來，不然別想活著離開這裡。」

郁小年見他們凶神惡煞，還是有些害怕的。

但涉及到錢，那就是碰她的逆鱗了。

「哼，我就說，你果然不是什麼正經乞丐！」

她捋著袖子，嚇唬道：「我勸你們趕緊走，不然我南州哥一會找來，會抓你們見官的，他可是赤手空拳打死老虎的人。」

江崇煜：「……」

他一直沉默看著郁小年，這是她惹出來的禍，就想她受點教訓，以後行事不要莽撞，沒想到她能說出這些話。

什麼跟什麼。

狐假虎威是不錯，但也要看看他們買不買老虎的賬啊！

在這些人眼裡，獵戶南州算什麼東西？

真是天真又愚蠢！

郁小年不知江崇煜所想，見他看著自己，傻傻獃獃站一旁，彷彿被嚇到了，立刻說：「你別怕。這裡離街市不算多遠，喊一嗓子，肯定有人過來。他們不敢對我們怎樣的。我們兩人聯手，打得過的。」

說著，拔下頭上才買的簪子，揮舞兩下，還踢踢雙腿，彷彿在耍什麼功夫。

輸人不輸陣的架勢，擺的很足。

就是連累了胸前兩團肉亂顫。

引得乞丐們眼睛都綠了。

江崇煜看得眼神一暗，忙把她拽到身後，訓道：「你給我老實些！」

他護著人，冷冷掃著幾個乞丐，眼裡殺意迸射。

乞丐們就是仗著人多勢眾，才敢攔人，其實都是軟腳蝦，這會看著氣場凜冽的男人，就有些犯怵了。

這小子身板硬實，眼神凶戾，看著很有攻擊性，難道是個練家子？

但害怕歸害怕，錢財卻是人的膽！

「兄弟，那男的有錢，上！」

不知是誰一聲喊，乞丐們頓時就一哄而上。

他們有的空手襲擊，有的隨手撿個木棍，有的摳下一個石塊，沒什麼章法地亂打、亂砸。

「煜哥哥，小心！」

郁小年看的心慌，有些後悔自己招惹這些乞丐了。

但她沒後悔多久，就見乞丐們四散著飛了出去。

「砰！」

「啪！」

好幾個乞丐飛向牆體，重重落在地上。

有一乞丐從後面偷襲，還沒靠近他，他後面彷彿生了眼睛，直接踩著牆體，一個凌空翻，將人踩在了腳下。

他拳腳功夫好的出乎她的意料，反應敏捷，眼神銳利，氣勢凌人，配著一張俊臉，像個笑傲江湖的俠客。

「大俠，饒命！」

乞丐們嗚呼哀哉，狼狽跪地求饒。

郁小年看的又驚又喜，不住拍掌叫好：「哇，煜哥哥，你好厲害！」

她的煜哥哥確實太厲害了！

這就是村裡人說的壯士吧？

少女戀慕英雄的那種情愫在她心湖裡冒了個泡，就不見了蹤影。

「煜哥哥，我太喜歡你了！你剛剛威猛死了！」

她兩眼崇拜，不吝嗇誇讚。

江崇煜聽得身心舒暢，得意道：「這下知道我的好了吧？」

「嗯嗯。好好好。」

郁小年點著頭，將地上購買的東西撿起來，一件件往江崇煜身上堆，一邊堆，一邊說：「快快快，我們回家，回去我跟南州哥說一說，你這麼厲害，跟著他打獵絕對沒問題！趁著你沒走，再給我攢點嫁妝錢吧！」

江崇煜：「……」

這個眼裡只有錢的女人！

剛剛不是為了省那幾個銅板，怎會惹出這種事？

不過，也算為民除害了！

「等下，不急！」

江崇煜拉住她，瞅了眼地上的幾個「害蟲」：「我們先把這些人帶到官府去。他們招搖撞騙，還強搶財物，應該受到懲罰。」

「別了吧。打一頓就行了吧？」

郁小年皺巴著小臉，一點不想管後面的事。

尤其還要跟官老爺打交道。

想想就覺得麻煩。

她這樣的平民百姓，最怕見官了。

「為免其他人受害，還是要管到底的。」

江崇煜作為朝廷官員，不是嚴格意義的好官，卻也不介意為百姓做點實事。

他尋了繩子，捆了他們，推去見官了。

於是，一時衝動作案的乞丐們，下場那叫一個慘。

他們各個鼻青臉腫，被攆著往縣衙走。

一路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好像是他！」

「對對，是他！那天，就是他偷了我的錢！」

「我也被偷過，追過去，見好些個人，我就沒敢上前。」

「老天有眼啊！」

「這壯士幹得好啊！」

……

受害者們這麼一說，眾人知道是抓著壞人了，紛紛跟著去看熱鬧。

不想，到了縣衙，裡面的衙役並不上心。

在江崇煜再三要求下，那幾個衙役才勉強請出了縣令。

縣令四十多歲，個子不高，胖乎乎的，一臉油滑相，穿著黑色官服，腰帶沒系好，官帽更是戴得歪歪扭扭。

像是倉促間穿上的。

他站在縣衙門口，整理了衣服，扶正了帽子，期間，聽完了江崇煜的陳述，一臉不耐煩，言語還帶著幾分不滿：「既然他們沒搶到你們的錢，你也暴打他們泄了私憤，也算兩清，你現在又把他們帶到這裡，是什麼意思？」

江崇煜：「……」

這是怪他多管閑事了？

好一個狗官！

他都把惡人送到門口了，他還不打算過問！

其實，從軍八年，江崇煜最能感受到朝廷的黑暗與腐敗。

他以為黑暗的是京都官場，腐敗的是高官大夫，沒想到黑暗腐敗竟已經爛到這種小縣城裡了。

想他們這些戰士四處平叛，出生入死，維持著大周的安寧，他們這些官員卻躺在安逸窩裡，糊弄度日，豪不作為。

真是可恨！

他看不下去，怒道：「大人，他們假扮乞丐，實則招搖撞騙，且騙財不成便強搶，這是強盜行為。我聽說，這種行為，在你的轄地時有發生，大人身為縣令，難道不應該制止這種風氣嗎？」

縣衙門口

看熱鬧的百姓很多。

他們有的點頭，有的震驚，有的佩服，有的誇讚，都沒想到有人敢這麼跟縣官老爺這麼說話。

縣令也沒想到有人敢這麼跟自己說話。

「大膽！」

他大吼一聲，伸手一指，罵道：「你這是哪裡來的刁民，敢對本官如此無禮？」

郁小年本就怕見官，這會見縣令發怒，嚇得一哆嗦，不停拽他的衣角，勸他離開：「煜哥哥，走吧，快走吧。大人發怒，會打你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