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你、你——」
郁小年看他步步緊逼,怒吼著,言語滿是呵責,氣得一時不知怎麼反駁了。
她注意到了江崇煜肩膀上血淋淋的傷口,這般情形下也說不出一句關心的話。
「江哥,你說話不要太難聽!」
南州冷著臉,瞪向江崇煜,站到了郁小年身側,攬住她的肩膀,一副保護的架勢。
江崇煜冷哼一聲:「偽君子,滾開!」
郁小年瞪大了眼睛:「煜哥哥,你瘋了嗎?」
江崇煜確實瘋了。
他瞥了她一眼。
就這一眼,他注意到郁小年脖子上的一抹紅暈。
一瞬間,他腦袋就嗡嗡起來,胸內氣血翻騰不止。
他本來真的以為他們就是一起進山,可如今,他看著那刺眼的紅暈,實在沒法不去亂想。
往下打量,還有郁小年殘破的裙擺……
江崇煜怒火攻心,眼神冷冷殺向南州,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南、州!」
他竟然帶她來這裡行苟且之事!
奪妻之恨,絕不可忍!
他現在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殺了他!
江崇煜狠狠朝南州出拳。
不料,南州竟輕鬆地側身躲過,還順勢撈起郁小年,將她放到了一邊。
江崇煜一拳沒打到人,心裡火氣更大,瘋一般地繼續朝他襲擊。
南州不得已,只能出招應對,但招招克制。
江崇煜早就懷疑他並非普通獵戶,如今過招,功夫竟然不比他差,對他的身份更加懷疑。
這樣身份不明的人,萬不能讓郁小年跟著他。
郁小年也沒想到江崇煜的功夫這麼好,還有南州哥,他竟然也不只會打獵,還會用功夫打架。
她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出聲阻止:「別打了,你們別打了!快停下來!」
可任憑她怎麼喊,誰都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兩人就像瘋狗,廝打幾個回合,拳腳所過之處,塵土飛揚,樹木斷裂,翠綠的葉片紛紛揚揚飄落,像是下一場翠綠的雨。
郁小年的身上都落下了不少的葉片。
她抖落那些葉片,繼續叫喊:「別打了!江崇煜,停手!」
她氣得連「煜哥哥」也不喊了。
她覺得他已經徹底不是她的煜哥哥了。
煜哥哥才不會對她說那些難聽的話,也不會一言不合就動手打人。
「江崇煜!南州!不許打了!聽到沒!」
她看著兩人過招,其實看不大懂,如果看得懂,就會知道,江崇煜招招致命,他是真的想殺了南州。而南州,極力掩飾自己的招式,主要是防禦。
兩人打了好一陣子,仍不見罷休。
郁小年心裡著急,看他們怎麼喊都不停,便不管他們,直接繞開他們走了。
反正她看出來了,兩人都是有功夫在身的,還有些勢均力敵的意味,便隨他們打個夠好了。
她眼不看為凈。
可她實在倒霉,因為生氣,便走的很快,一不小心就踩著個石塊,差點崴了腳。
「啊!」
她趔趄一下,摔到在地。
身後竹簍的草藥也摔了出來,散落了一地。
「小年!」
「小年!」
兩人聽到動靜,看過去,同時驚叫出聲,也停了下來,都朝郁小年疾步跑過去。
「滾!別碰她!」
江崇煜一把推開南州,極盡霸道。
但當他甩開南州,想去扶郁小年的時候,郁小年卻甩開了他的胳膊,瞪他一眼,扶著南州的手站了起來。
「小年,你沒事吧?」
南州滿眼關心,彎腰去查看她的傷勢。
郁小年搖頭:「沒事。」
她還在生氣,並不想說話,站好后,試探著走兩步,還能走,便默默往竹簍里撿拾草藥。
這草藥?
江崇煜認得。
當年他去從軍,一開始就是最微不足道的小兵。
對小兵來說,上了戰場,不死不傷是僥倖,死了是解脫,若傷而不死,那便是煎熬。
因為受傷后,不一定能得到及時醫治。
軍營里的草藥有限,軍醫也有限,只能先救將領。
至於無名兵卒,是生是死,便看運氣和上邊的憐憫。
江崇煜還是小兵的時候,他有能力保護自己不死,受傷后卻沒有權力優先治療。
所以,他便趁著不打仗的時候,給軍中醫官幫忙,順便學會了識別藥草和一些簡單醫術。
正是靠著這些技能,他才在殘酷的殺戮中存活下來。
同時,他也善於利用人心。
得了草藥,從不私藏,而是分給無權得到醫治的普通士兵。
有人受傷,他也不論對方是誰,都竭力幫忙醫治。
俗話說,得人心者得天下。
他的英勇和俠義,讓他得到了眾多士兵的擁護,繼而一路往上爬。
而眼前郁小年竹簍里的草藥,就是一種安神助眠的草藥。
行軍時,有將士受傷后疼痛難忍,夜裡無法入睡,就經常藉助這種草藥入眠。
他突然想起昨晚做噩夢時,就跟郁小年說過,自己晚上睡不好。
所以,郁小年是為他採的草藥?
那誤會大了。
江崇煜反應過來,心裡一陣後悔:「小年,我——」
郁小年也後悔了。
她就不該來給他采草藥。
「江崇煜,我討厭你!」
她一邊撿草藥,一邊委屈地嘟噥:「我好心給你來采草藥,你卻這個態度,早知道就不給你弄了,就讓你天天晚上做噩夢!」
江崇煜聽得心裡涌過一陣暖流,同時,悔意更深了。
他莽撞了。
一遇到了郁小年的事,他就開始莽撞。
明明他是個極其冷靜的人。
「小年,原來你是……來給我採藥啊?」
他輕聲問著,面上浮現不自然的微笑。
他想要示好,卻不得其法。
表情就很僵硬。
郁小年感覺到他有些愧疚,便加大他的愧疚:「對啊,我來給你採藥的,都快被蟲子咬死了!」
那蟲子就咬在她的脖頸。
導致上面幾處紅疙瘩,乍一看,就像是曖昧的吻痕。
江崇煜就誤會了。
這會離的近,看清了,才知道自己想岔了。
郁小年說到蟲子,覺得脖頸更癢了,就忍不住伸手撓,一邊撓,一邊瞪他:「你知不知道那會兒要不是遇到南州哥,我就踩進捕獵的夾子里了!」
說著,指著裙擺的撕裂處:「你看,就差一點!我這腳也不用要了!」
原來裙擺的撕裂是這樣來的。
又一個誤會解釋清了。
江崇煜更心虛了:「小年,對不起,我尋你不得,急壞了。」
郁小年不吃他這套,氣道:「你急壞了,也不能打人。明明南州哥幫了我,甚至救了我,還幫我找了草藥,結果你倒好,見了南州哥,就要打他!」
她越說越氣,眼裡一半憤怒,一半失望:「江崇煜,你真的、真的太過分了!」
過分的江崇煜看她拍了拍手上的土,背起竹簍,直接撞開他就走。
這是真生氣了?
天,這要怎麼哄?
江崇煜沒有哄人的經驗,尤其還是哄一個女人。
正為難著,就見郁小年走向了南州,柔聲柔氣說:「南州哥,你快回去打獵吧。真不好意思,耽誤你這麼長的時間。」
南州滿眼質疑地看了江崇煜一眼:「你一人回去可以嗎?」
雖然江崇煜在,郁小年會跟他一起回去,但他覺得江崇煜比野獸還危險。
郁小年不知南州所想,點了頭說:「我可以的。你不是說多給我準備幾車嫁妝?快去打獵吧,我等你攢錢娶我呢。」
她隱隱感覺到江崇煜對她的心思,更加想跟南州好了。
南州一聽這個,就來動力了,滿眼興奮地笑道:「好!小年,你等我!我一定儘快攢夠錢娶你!」
說著,看向江崇煜,鄭重說:「那請江哥代我照顧小年一下。」
江崇煜只想打發他趕緊閃人,便沒糾正他們的對話,擺手說:「快去忙你的!大男人不要總想著情情愛愛的,有了錢,什麼樣的媳婦娶不著?」
南州不認同,反駁道:「江哥此言差矣。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這妻子亦然。好的妻子,就是無價寶。」
他說的時候,一直看著郁小年。
顯然郁小年就是他心目中的好妻子,是他的無價寶。
郁小年對南州這番話很受用:「南州哥說的在理,人生得一知心人,粗茶淡飯,亦是圓滿。」
江崇煜:「……」
他們這是夫唱婦隨?
他看的很鬱悶,覺得自己就是廢話太多,白白給了南州刷好感的機會。
南州在郁小年面前刷足好感,又跟她依依不捨告了別,便轉身返回山裡,繼續打獵去了。
郁小年目送他離去,也不理江崇煜,徑自往山口去。
她還在生江崇煜的氣。
自從他回來,就一直亂髮脾氣。
她理解他在外面吃了很多的苦,不忍心說他,就一直在忍,也一直讓著他。
結果他當她沒脾氣似的。
尤其他這次做的太不對了。
江崇煜看著還在生氣的人,覺得她生氣時也很好看。
她板著俏臉,第三次掰開他的手,眼瞳里燃著兩簇小火苗,像是要燒到人心裡去。
「小年,我錯了。」
他心裡熱熱的,認錯的話脫口而出。
郁小年見他這麼說,氣消了些,問他:「那你錯在哪裡了?」
江崇煜見她終於搭理自己,忙說:「我錯在衝動了。不該誤會你們。」
一想到是誤會,他就忍不住竊喜:還好,他們沒什麼,只是偶然遇到。而且,郁小年是為了他才進山採藥的。
她在擔心他。
久違的感動混著絲絲甜蜜包裹著他。
真好。
他很想笑。
可惜,眼下不是笑的時候。
郁小年還在生氣,還在據理力爭:「江崇煜,你是錯在誤會我們嗎?不是!你是錯在擺錯了自己的位置!南州是我認定的人,是我未來的夫婿,你該對他尊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