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
南枝在屋裡躺了兩三日,這段時間她的活兒基本都是紫蘇在做,因此不好意思再躺下去,也明白有些事逃是逃不開的,便又重新回到齊敬堂身邊伺候。
好在齊敬堂只問了她身子如何之類的話,其餘的,兩人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及。
那個所謂一月之期的處罰,沒有再繼續,齊敬堂也再未提及要將她收房的事,他也寬容了許多,沒有了若有若無的挑弄和暗示,南枝還是鬆了一口氣,希望他就此打消那個念頭。
或許他真的只是一時的興趣,京城中絕色嬌艷的女子何其之多,待他娶了妻,日子久了,便會將這些不值一提的情緒徹底忘掉。
而齊敬堂這邊看著她因自己不再提及而漸漸放鬆下來的心情,心中五味雜陳,只想著等以後慢慢來,反正她在自己身邊又跑不掉。
***
時間過得很快,九月底,定遠侯府為慶祝老夫人的壽辰,辦了一場壽宴,那日永寧侯府門庭若市,馬車在前街堵得老遠,賓客們絡繹不絕,前來拜賀。
不少世家夫人領著女兒,比起往年熱鬧更深,只因之前大夫人放出話說,想替兒子尋個新婦,因此前來的世家夫人中,大多帶著家中適齡的女兒,只希望能攀上這一門貴親。
一直到府里快開席的時候,齊敬堂才匆匆從衙門趕回來,今日並不是休沐,他近日又公務繁忙,直到此刻才趕回,今日賓客眾多,他作為侯府主人,多少要到前院去露個面,招待一番。
只是他人剛到積雪堂歇了個腳,大夫人得到了消息,派小丫鬟過來傳話,讓他去給老夫人先祝個壽。
大夫人向來和老夫人不對付,哪裡會在意齊敬堂去不去和老夫人當面祝壽,不過是讓他去同諸位世家小姐相看的罷了。
齊敬堂並沒有去應付的心思,便朝那個傳話的丫鬟道:「你回去同母親說,那邊女客眾多,我不便前去。」
他說完,想到什麼,轉頭同身後的南枝道:「你去母親身邊伺候,看有無需要幫襯的地方。」
南枝摸不准他的意圖,這也只得應是,跟著那小丫鬟一路往花園擺宴處而去。
宴席上,大夫人聽聞兒子沒來,只是有些失落,倒也意料之中,只是見兒子故意將南枝派到自己身邊來,想了想兒子那日對自己說的話,知道兒子這是給南枝做臉面,為以後納進府里做準備,便也不為難她,只讓她留在宴席上,幫丫鬟們傳個菜什麼的清省活計。
倒是坐在大夫人對面的秦夫人,一眼就瞧見南枝姿色不凡,於是問道:「夫人這是哪招來的靈巧丫頭?長得這般水靈,從前倒沒瞧見過。」
大夫人便同她解釋道:「這是堂哥兒身邊貼身伺候的,名喚南枝,他怕我應付不來,特地將她打發過來幫襯我些。」
大夫人這話一落,滿席的貴婦小姐均朝南枝這邊望來,只因她們全都聽說過定遠侯向來清心寡欲,身邊從無什麼鶯鶯燕燕,有的只有這個叫南枝的貼身婢女。
也聽說過那婢女姿色非凡,只怕早已收入房中,只等媳婦過門再抬做通房,因此一聽南枝兩個字,眾人都紛紛起了興趣。
秦夫人愣了一下,緊接著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南枝一番,南枝感受到眾人的目光都會在自己的臉上,也察覺到了秦夫人的打量,就欠身行了一禮。
秦夫人點了點頭,只同大夫人陸氏道:「難怪,堂哥兒身邊的人個個都是出挑的。」
秦齊兩家是世交,因此秦夫人提到齊敬堂時,稱謂親昵,並不拘禮,席面很快就開了,這日花園裡擺的是流水席,菜品一道道上來,放在托盤上,在席間流轉著。
各樣菜式繁複鮮美,好不熱鬧,南枝幫忙傳菜,這讓不少丫鬟小姐朝她看來,也有張口同她搭話的,均是客客氣氣的,畢竟無論眾人心裡怎麼想,她是定遠侯的貼身丫鬟,代表的便是定遠侯的臉面,即便有也有意結親,也沒有把人先得罪的道理。
即便有些藏不住心事的小姐,朝南枝投來嫉恨的目光,也會被身旁的長輩暗暗警告,一時宴會上並無什麼波瀾,眾人各自三三兩兩地談笑。
倒是白家夫人見下首隔兩三個座位沈陳氏帶著女兒沈清月坐在那兒,不屑地撇了撇嘴,同對面的三夫人道:「你家怎麼也把他家叫過來了,她哪來的臉來呢?當初借著親戚的名頭在你們三房打了那麼久的秋風,還做出那等下賤事來,丟盡你們三房的臉面,你也是個好性子的,若是我,定叫婆子拿了棒子將人趕出去。」
三夫人其實看見沈陳氏也膈應,只是她是主人家,不好當眾落了客人臉面,笑著道:「不必提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吃飯吃飯,來都來了,咱總不能真讓人趕出去了。」
因著隔得並不遠,沈陳氏和沈清月都聽得一清二楚,沈陳氏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想要站起身同那白家夫人理論,卻被女兒扯了扯袖子。她想起今日來是有正事的,不好多生事端,只好壓著脾氣,假作沒聽到。
白家夫人是個不嫌熱鬧大的人,見沈陳氏今日悶不吭聲,擱那裝老實人,忍不住又刺了兩句:「要我早一條白綾弔死,也免得連累了做官的兒子,我聽說她兒子在翰林院供職,近日子又調到刑部去……」
「這位夫人,您可喜食魚腥?」南枝此時開口打斷了白家夫人的話。
白家夫人見有人打斷她的話,極為不耐,心想是哪個丫鬟不懂規矩,再一看竟是南枝,頓時不敢吱聲了,只笑著應道:「可以的,我就好這一口。」
「那奴婢便將這盤松鼠桂魚放您跟前了。」南枝笑眯眯地道。
白夫人被她這一打岔,又想了想自己方才說的話,覺得在壽宴上說什麼死不死的,的確不是很吉利,只以為南枝是因此才來提醒她,遂轉了話頭不再說那沈陳氏。
沈清月鬆了口氣,還記得抬起頭沖南枝眨了眨眼,南枝也沖她眨了眨眼,在菜上到她那的時候輕捏了一下她的手以是安慰,沈清月也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角,低聲道:「南枝姐姐,等宴會散了,老地方。」
沈陳氏自然看到女兒和南枝的這段眉眼官司,只是如今南枝已是定遠侯跟前的紅人,她不好說什麼,也只做沒見。
南枝打量了下剛上的這些菜色,忖度著一會兒若動筷了,該夾哪一道,卻正在此時有丫鬟來報:「瑞王和瑞王妃,連同著福王府的清寧郡主和小世子來了。」
眾人一時心思各異,果然不一會兒,一行人帶著僕從進來,眾人忙起身行禮,若說這瑞王瑞王妃來眾人都明白是怎麼回事,畢竟今個是老夫人的壽辰,這親女兒親女婿的,自然要前來拜見。
至於這清寧郡主和福王小世子前來,眾人心中卻都有一些玩味,畢竟這位清寧郡主欽慕這定遠侯齊敬堂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