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楚晗躡手躡腳開門進屋，客廳里黎曼給她留了一盞夜燈，她偏頭四周瞧了眼，沒看到她人影。
看來她加班這些日子，媽媽平時睡得挺早。
她換好鞋，拖著疲憊的身軀往房間走，想到客廳燈沒關，又後退幾步，伸手摸到牆壁上的開關。
「啪」一聲，整個房間頓時陷入黑暗，只留下她床頭那盞暖黃色的檯燈。
楚晗懶懶躺倒在床上，指尖微曲時，才發現手機一直拿在手裡。
默了片刻，她點開剛加上的微信，目光直直盯著那張頭像，心情有些複雜。
高中那會兒，她曾無數次幻想過能加上江川禮的聯繫方式，就算不聊天，默默關注他的生活動態，也覺得格外滿足。
某個瞬間，她也有過衝動，想利用學習的方式去加他Q|Q，但看到女同學一個個失敗的案例，果斷放棄。
多年過去，現在她竟然輕而易舉就成了他的好友。
江川禮：【如果你堅持要走公司流程也行，就怕一層層審核下來，這筆錢到你賬上還剩多少我就不清楚了。】
不多時，到了分叉路口，少年們紛紛揮手告別。
閘門關上那一瞬，楚晗恰好趕上了這班地鐵，擠進人群找了個人少的地方，抬手抓住吊環。
楚晗：【江總經理，昨天我就隨口一說，你不必當真，就算公司真要給我這筆費用，也得按照財務正規渠道轉入我工資卡里，您這樣私自給我轉賬，不符合公司流程，這錢我就不收了。】
楚晗心裡暗暗數了數後面幾個零，不多不少，剛好十萬整。
算了，認為她貪財也好，現實也罷。
她急忙退出微信，抬頭時，透過地鐵玻璃，恰好看到隧道里的那張明星廣告牌，眼皮一跳。
江川禮：【我問了公司財務，廣告宣傳費按照知名度計算，應當支付你十萬元廣告費。】
蕭瑟的梧桐路上，最後只剩下他們倆的身影，一陣秋風瑟瑟吹過，枯黃的樹葉沙沙往下掉，像一隻只蝴蝶在空中飛舞，轉眼間，整條小道都鋪上一層金色。
時間拉回到高中，依舊是江川禮出了教室，她急速收拾好桌上的試卷，抱著書包不緊不慢地跟著他身後。
·
到達辦公室，楚晗見還沒到開會時間，連忙拿出紙盒裡的早餐開吃，三兩下把包子吃完，端起水杯喝了兩口，朱國進準點敲響辦公室門。
過了許久，她抬手用力拍了拍額頭，心想，最近怎麼回事，莫名其妙夢到江川禮不說，還幻想出他痞壞撩人的另一面。
「準備開會。」
朱國進離開后。
江川禮：【不用那麼麻煩，這筆錢我會找財務報銷，從我這拿錢應該會比公司發放快一個月吧。】
她呆愣地望著天花板，思緒陷入一種迷霧的混沌中。
楚晗戀戀不捨又看了眼那幾個零，正準備點擊退還，他發來的信息及時彈出頁面。
原來拍條廣告比賣房子還掙錢。
她耳邊掠過一抹熱氣，緊接著熟悉的聲音湧入耳廓：「喜歡我啊？」
朱國進剛轉過身，想到什麼，便扭頭對楚晗說：「楚晗，今天晨會你來主持，新聞稿和樓盤信息自己安排。」
目光下移，便是一筆金燦燦的轉賬額度。
她習慣性掏出手機刷一會兒新聞，剛點開屏幕，就看到有兩條江川禮的未讀微信。
放學的路上總能看到一幫打鬧的少年，勾肩搭背跟著他一起走出校門。
不出意外，這個夜晚楚晗又夢到了江川禮。
當看清裡面內容時，手指徒然僵住，半天沒動。
楚晗驟然回神，及時扼殺掉那不切實際的想法，算了，還是老老實實賣房吧。
思來想去，她還是點開江川禮的聊天框，刪刪減減后編輯好一段話。
楚晗猛然從夢中驚醒。
要命！跟犯春夢似的！
她偏頭看了眼時間，已是七點十分！
連滾帶爬地起床，快速收拾完自己，買完早餐后，來不及跟黎曼一起吃，拎著包狂奔地鐵站。
「好。」楚晗點頭應下。
少年緩緩轉過身，居高臨下的望著她，而後，他稍稍俯下`身，深邃的黑眸直直盯著她，漫不經心地勾起嘴角：「幹嘛總是跟在我身後。」
那她，是不是靠臉就能……
楚晗不等再彈出別的信息，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打出幾個字：【謝謝，我覺得你的意見很好，那就不麻煩財務了，他們也挺忙的。】
江川禮似乎很喜歡笑，肩上背著黑色單肩包，雙手插兜，一副慵懶懶的姿態，眼瞼耷拉著，總給人一種每天都睡不醒的樣子。
楚晗使勁搖頭。
總之，她是挺缺錢的。
隔了兩秒，又跳出來一條信息。
楚晗輕嘆口氣，把手機丟在一旁，起身拿換洗衣服進了浴室。
楚晗一時被這番景象所吸引，等回過神來，腦袋猝不及防撞上個寬闊的後背。
手指懸在頭像上好一會兒，終究沒有勇氣點進他朋友圈。
她倏地抬起頭。
李萌萌一腳蹬開椅子滑到楚晗跟前，悄聲道：「晗姐，按照順序今天不該是許顏主持嗎，你幹嘛答應。」
楚晗邊整理晨會要用到的資料，邊笑著說：「沒事，就當對新園的樓盤加深印象，萬一碰到客戶要買哪裡的房子，我熟悉房源，更能事半功倍。」
話雖如此，但李萌萌還是覺得許顏仗著朱國進是她舅舅，毫無理由地罷工。
「我看是你脾氣好，朱經理才專門找你這個軟柿子捏，這本來就不是你的工作。」
李萌萌最怕開晨會，被那麼多人看著都緊張死了，還得把這一周發生的社會新聞總結出來，同行業房產銷售情況，華盛所售的房源信息都要記得滾瓜爛熟。
這些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才行。
楚晗笑著捏了捏她白嫩的臉蛋：「那能怎麼辦，他是領導，我們只能聽從安排。」
李萌萌癟癟嘴，默默回到自己位置上。
半個小時的晨會一晃而過，眾人回辦公室放下筆記本，整理好妝容儀錶，紛紛前往售樓大廳。
一個上午，楚晗帶著兩撥客戶看了三套樣板間，上上下下來回跑了幾趟，不知不覺就到了午飯時間。
從進辦公室那刻，楚晗就一直在忙，直到這個點才有空看手機。
她邊吃飯邊滑開手機，看到那條轉賬信息，才猛然想起自己還沒收錢。
楚晗正猶豫點不點時，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楚晗，好巧啊，又碰到你了。」
她忙按掉手機屏幕，抬頭跟秦磊打招呼：「嗯，你經常這個點來食堂嗎？」
公司很多同事會晚個十幾分鐘，那樣不用排隊打菜，楚晗想著吃完，可以早點回去休息。
所以沒事的情況下，她一般都會提前幾分鐘過來。
「差不多吧，我到點就餓，同事都說我吃飯比上班積極。」秦磊這次跟楚晗說話明顯比第一次放得開，語言上少了幾分拘謹。
楚晗聞言，低頭笑了笑：「嗯，像你這個年紀還在長身體，是要準時吃飯。」
秦磊聽見她這聲笑，拿著筷子的手頓住，不由自主偏頭去看她。
陽光下，楚晗那張帶笑的面容精緻，嬌唇紅潤，低頭時，額前髮絲垂落，似有若無遮擋住鼻樑上那顆紅痣，更添幾分瀲灧勾人。
霎時間，像是一抹春風拂過他心裡某個角落，心情變得開闊晴朗起來。
秦磊忙低下頭，狂吃口青菜來掩飾剛剛的失神，而嘴角卻控制不住地上揚。
不愧是女神，任何角度看都美。
華盛食堂的菜品是自助挑選，品相味道都不輸外面餐廳，所以公司很多領導如果不出去跟客戶吃飯，都會選擇食堂。
楚晗跟秦磊不時聊上幾句，身邊突然安靜下來，一點聲音都沒有。
秦磊最先有所察覺，抬眸看去，神情僵住沒動。
楚晗見狀，也好奇地轉過頭，幾米之外，江川禮正不急不徐地朝他們這邊走來。
男人今天穿了件黑襯衫，最上面兩個紐扣隨意敞開，隱約能看到若隱若現的鎖骨，他身材高大，肩頸挺拔，氣場難掩。
楚晗見他越走越近，連忙收回打量目光，低頭繼續吃著餐盤裡的飯菜。
內心卻在納悶。
堂堂華盛總經理還需要親自來食堂吃飯，不應該是助理準備嗎？
江川禮經過楚晗他們身邊時，腳步明顯緩了幾分，視線漫不經心掃了眼她對面的男生，想到剛進食堂看到他們有說有笑的情形，深邃的眸子暗了暗，隨後若無其事上了二樓雅間。
安靜了好一會兒后，直到江川禮背影消失不見，周圍的議論聲才紛紛響起。
無疑都是些誇讚和崇拜。
楚晗早習以為常，像江川禮這樣的人，走到哪裡都備受矚目，不是他隱藏下的高貴身份，而是他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獨特魅力，莫名有著別樣的吸引力。
秦磊放下筷子，抬手在心臟位置拍了拍，小聲嘀咕：「咱們這個新來的總經理看上去很有個性，他屬於高冷中帶著隨性，隨性中帶著正經，正經中帶著無所謂，就他剛剛那眼神讓人有點不寒而慄。」
楚晗笑笑沒說話，內心卻極為贊同，這就是江川禮獨特之處。
隨性又洒脫。
他高興嘴角會噙著一絲放蕩不羈的笑容，邪魅性感，不笑的時候，整個人氣質下沉，冷漠，看著就不好惹。
思及此，楚晗放下筷子看向對面的秦磊：「對了，你覺得公司用我的相片做廣告宣傳，費用一般會給多少？」
秦磊偏頭想了想，認真道：「按照公司以前的慣例，你這種情況八到10萬之間。」
他撓了撓頭，委婉地說：「如果請的是明星，費用就不是萬計算，而是百萬了。」
楚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看來江川禮還真按照財務那邊數額轉的錢，只是轉賬渠道不同。
沒過多久，食堂開始進入就餐高峰期，進出的同事絡繹不絕，楚晗跟秦磊分開后，越過攢動的人群往辦公室。
此時的人流都聚集在食堂，走廊上萬籟俱寂，看不到一個人影。
她邊走邊低頭點開微信，心安理得收取江川禮轉的那筆錢。
「叮咚」
一道清脆的微信鈴聲在拐角處響起，楚晗順勢望去，只見剛剛還在食堂雅間的人，此時懶散倚靠在牆壁上。
似是聽到腳步聲，他盯著手機的目光徐徐偏頭看了過來。
楚晗心裡咯噔一下，莫名覺得有點心虛。
猶豫了一個上午，終於下定決心收錢，卻好死不死碰到轉錢本人。
昨天喝了酒倒沒覺得，現在如此清醒面對面看著，多少有點尷尬。
楚晗腦中正瘋狂搜尋措辭，江川禮率先開了口：「就喜歡那樣的？」
「……」
楚晗愣怔半秒：「什麼？」
江川禮直起身，雙手隨意插兜居高臨下看著她，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戴眼鏡的男生往往表面看著斯文，其實骨子裡就屬於那種斯文敗類，內心的陰暗全藏在那副眼鏡之後。」
楚晗：「？」
很快，他又漫不經心補充：「哦，說不準心裡也有問題，電視常這麼演。」
「……」
楚晗對他這番話細細琢磨，通過他臉上的表情和精準的描述，大概知道他說的是誰。
也明白他那句「就喜歡那樣的」無非指的是樊嘉辰，從她高中甚至到現在依舊存在的緋聞男友。
而他們的共同點都戴眼鏡。
想到這，楚晗低頭噗嗤笑了起來。
雖然不知道江川禮說這一堆妙論是為何，但瞧他這副正兒八經的樣模樣，莫名有點想笑。
對於楚晗這道突如其來的笑，江川禮歪頭瞧她，濃密的眉毛微微蹙起，似乎不明白她笑點在哪。
貌似他剛剛那段話表達得好像也沒什麼毛病。
楚晗收斂笑意，抬眸望向他，含糊道：「嗯，反正不討厭。」
江川禮：「……」
楚晗餘光瞥見陸續從食堂出來的同事，朝他輕輕頷首：「江總經理要沒什麼事，我就先回辦公室了。」
話落，她抬腳正要與他擦肩而過時，江川禮突然喊道：「喂。」
楚晗下意識偏過頭：「嗯，還有事？」
江川禮抬了抬下巴，語氣傲慢：「幫了你這麼大一個忙，不請我吃頓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