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宜市今年雨水似乎比往常多了些，剛放晴沒幾天，又開始下雨。
春季已然過去，炎熱的夏暑悄悄降臨，儘管下著雨，空中依舊瀰漫著那股子潮濕的悶熱。
稍稍出點汗，整個白襯衣緊貼著後背，不僅難受還透得特別明顯。
自從上次吃完飯，楚晗一個星期都沒在公司見過江川禮，不用想也知道，無外乎是在陪自己女朋友。
售樓大廳回到辦公室，她拉開椅子坐下，剛準備給客戶打回訪電話，圍繞在許顏工位上的同事驚呼出聲。
「呀！咱們新來的總經理原來有女朋友了！我心碎了一地，好男人怎麼都是別人家的。」
「倆人看著好搭哦，女孩身高正好到江經理肩膀位置，妥妥的情侶身高差。」
許顏偏頭朝她們笑了笑，話里話外透著炫耀：「我也是跟著舅舅去秋水山莊玩，才有機會碰見江總經理和他女朋友，別說，總經理女朋友本人不僅漂亮還熱情，竟然主動跟我們打招呼，一點富家小姐的架子都沒有。」
同事緊跟著拍著馬屁：「顏姐你也不差啊，性格好，人也漂亮，第一眼就讓人很想親近。」
剛出辦公室，就碰到從洗手間回來的李萌萌，楚晗說自己要去買咖啡，要不要給她帶一杯。
「我操，禮哥也太牛逼了，出生到現在還沒斷奶。」
平時她只喝拿鐵，一路走來感受到了室外溫度，想著要不也喝杯冰的試試。
或許楚晗盯著他看的目光太直白，江川禮徐徐偏頭看了過來。
沒想到，一個星期沒見的人會出現在這。
她似乎又知道一個關於江川禮的秘密。
「好啊。」楚晗掃碼成功，轉過身，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
趴桌上眯了半個小時，楚晗精神不濟，迷迷瞪瞪一副睡不醒的樣子，想到下午有約見的客戶，拿過手機，起身朝公司旁邊那家咖啡店走去。
「滾蛋。」
李萌萌打著哈欠，隨口道：「謝謝晗姐，那給我帶杯冰美式吧，睡醒喝剛剛好。」
男人似乎滿意地挑了挑眉，拿起蛋糕毫不客氣吃了起來。
江川禮笑罵一聲：「老子喝的是正兒八經巧克力牛奶，別往黃.色段子帶。」
「你懂什麼，那叫營養，不然我禮哥得天獨厚的顏值平白無故就能形成？全靠這奶養著呢。」
推推搡搡的少年們穿過走廊往籃球場走，男生七嘴八舌地笑鬧，聲音不大卻很清澈。
他手指在屏幕上快速點了幾下，桌邊印表機咔咔吐出一張小票：「你在旁邊先坐會兒，好了我再叫你。」
楚晗身體往後懶懶倚靠，抬頭仰望著藍天，看著白雲優雅踱著步。
許顏瞧她那清高的樣，暗嗤了聲。
楚晗瞧她睜不開眼的模樣，有些好笑：「行，你趕緊去睡會兒吧，咖啡里多給你加塊冰。」
陽光透過玻璃洋洋洒洒落了進來，冒著熱氣的藍山咖啡飄蕩在空氣中，伴隨輕緩舒適的音樂，愜意又放鬆。
大家笑著附和：「懂懂懂，重點是「奶」嘛。」
心裡暗暗竊喜。
對面坐著跟他年齡相仿的帥氣男人，對方不知說了什麼，江川禮嘴角牽起一抹淺笑，彎腰，把桌上巧克力蛋糕推到男人面前。
察覺眾人目光紛紛投向過來，楚晗輕扯了下嘴角，好端端聊江川禮的事，話題卻莫名其妙轉移到她身上。
男店員邊下單，邊笑：「今天點冰美式的人還蠻多，可能天氣太熱，都想喝點涼的。」
他一手端著咖啡，一手慵懶搭在沙發扶手上，微微低頭的姿勢，讓他的側臉輪廓顯得異常柔和。
看到這一幕，楚晗思緒恍惚想到高二那年。
男店員看到是楚晗，熱情上前打招呼：「嗨，今天要喝點什麼？」
頂著烈日的太陽，楚晗推門進入咖啡店，涼颼颼的冷氣瞬間席捲全身，把那股悶熱隔離在外。
巧克力牛奶和巧克力蛋糕。
楚晗微怔，心頭猛跳。
李萌萌迷糊點頭：「好，我先去睡了。」
盯著看了好一會兒，她收回視線時餘光不經意瞥見不遠處的那抹身影。
楚晗抱著作業立在教室門后，久久沒動，聽著打鬧聲漸漸遠去，她握在手中的作業本緊了幾分。
·
午飯後，雨驟然停息，原本灰沉沉的天空漸漸放晴，不一會兒燦爛的陽光灑滿每個角落。
許顏聞言，笑著撩了撩頭髮，餘光漫不經心瞥了眼左前方坐著的楚晗，佯裝謙虛：「可別那麼說，我可比不上咱們售樓部的門面擔當。」
姚亮笑著接話：「對對對，咱們禮哥只喝巧克力牛奶，蛋糕也是，哥幾個以後別踩雷就行。」
正好解解熱。
華盛旁邊就這一家咖啡店，多來幾次，也混了個熟面孔。
當作沒聽見一般，楚晗繼續給客戶撥打電話。
眾人見沒拉起任何戰火，也訕訕收回視線，話題又圍繞江川禮展開。
楚晗彎唇：「兩杯冰美式打包，一杯多加兩塊冰。」
四目相對。
楚晗倏地緊張起來，想裝作沒看見，又發覺自己像做賊心虛，索性大大方方朝他點頭笑了笑，也算打過招呼。
恰好這時，店員提醒她咖啡已經打包好了，楚晗忙不迭站起身，三兩步走到前台，拿著咖啡就要走，卻被店員再次叫住。
「蛋糕你一起拿著吧，店裡新品，給你免費嘗嘗。」男店員低頭害羞地揉揉鼻尖：「好吃，下次給個好評。」
楚晗沒瞧見他臉上的表情變化，拎著蛋糕袋，飛快說了句謝謝，轉身出咖啡店。
江川禮看著楚晗漸漸遠去的背影，默默收回目光，眼尾忽然浮起一縷淺淡的笑意。
李哲然從他分神那一刻，目光便順著他側移，當看見那姑娘第一眼就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
腦中搜尋半天，瞧到對面這人思春蕩漾的賤樣，心中便有了答案：「嘖，這位，該不會就是你皮夾里藏著的那姑娘吧。」
江川禮收斂笑意，微眯著眼看他，一言不發。
李哲然雙手環胸，一副你不說話我也知道的表情，賊兮兮地笑了起來：「本人長得不賴嘛，瞧瞧那身段，那腿——」
「再多說一句，立馬滾回江城去！」
江川禮拿著桌上的號碼牌砸向他，轉移話題：「悅希回江城的機票訂好了嗎？」
「我靠！親兄弟！往死里砸！」
李哲然手疾眼快接住那塊鐵疙瘩，憤憤罵道：「你表妹自己不管，出差好幾天要我帶著玩，我是你請的管家嗎？啥事都要我親力親為。」
「你不正領著我發的工資嗎？」江川禮低笑，透著幾分輕佻：「人是你帶來的，不管能行？」
「操，我上輩子欠你兄妹倆的，伺候完大小姐，輪到你這個少爺。」
李哲然收起玩笑，正色道：「晚上六點的機票，你這當哥的總要出面送送吧。」
江川禮喝完杯中最後一口咖啡，睨了眼李哲然，挑眉笑道：「當然，她是我妹。」
李哲然：「……」
這會兒來表演兄妹情深了？
·
楚晗下午領著客戶看了兩套樣板房，夫妻原本打算買兩房的，但看完九十八平的小三房，南北通透還帶雙陽台，朝向也滿意，當時就簽訂認購書交了定金。
約定好籤訂正式合同的時間，楚晗前腳剛把人送走，一回頭就撞見咋咋呼呼朝她跑來的李萌萌。
「晗姐，你看公司群了嗎？」
「沒有。」
楚晗仰頭喝了口水，放下杯子問她：「公司是有什麼新的政策嗎？比如加薪？」
李萌萌聽完，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晗姐，你每次關注的點都不一樣，我只是告訴你咱們公司又來了位新特助，聽說是江總的好兄弟，特意過來幫他的。」
她頓了下，撇嘴嘀咕：「不幸，又是個關係戶，以後咱們見到人還得客客氣氣，可不能得罪老闆的左膀右臂。」
聞言，楚晗立馬想到中午在咖啡店見到的那個男人，沒猜錯，應該就是他。
「哦，我知道了。」楚晗心不在焉應了聲，轉身繼續前往售樓大廳。
日落西山，黃昏的風穿過防護網，從樓道斜斜地吹進辦公室。
楚晗不停撥打客戶電話，在十幾次的掛斷中，終於約到明天看房的兩位客戶。
做她們這行，也不能老站在原地守株待兔，手裡有了客戶源，就得主動出擊，能來看房就代表有簽約的希望。
銷售就是一分耕耘一分收穫，你付出多少回報就有多少，很公平。
她銷售業績次次能排名第一，靠的不光是能說會道的嘴皮，還有一顆永不言敗的心。
甭管被多少客戶拒絕，始終保持那張厚臉皮，勇往直前。
打完最後一個電話，再張望，辦公室又只剩她一個人。
楚晗關掉電腦，收拾好桌面，把所有燈熄滅，才緩緩出了公司大樓。
今晚月亮好像格外明亮，皎白的光透過雲層，給黑暗大地籠罩上一層銀光，就算沒有路燈，依舊照亮前方道路。
楚晗穿過熙熙攘攘的人行道，沿著地鐵口往前走，街邊兩側有不少小攤，盞盞燈光點亮的是人間煙火。
「滴滴」喇叭聲徒然響起。
楚晗以為是自己擋住身後小攤車前行，身子下意識往旁邊移了移，可沒走兩步，那道刺耳的喇叭聲再次響起。
狐疑間，她扭頭看去，瞧見身後不遠處跟著一輛黑色賓利飛馳，這車她並不陌生，畢竟坐過兩次。
楚晗停下腳步的同時，賓利也緩緩停下，車窗降落，江川禮那張英俊的面容露了出來。
「喂，楚同學，上車，順路送你。」他面色平靜，嘴角噙著一抹淡笑，仿如一副老同學那般客氣邀請。
楚晗想到他有女朋友的事，極力避嫌：「不用了，前方就是地鐵站，謝謝。」
這時，另一個腦袋從駕駛座探出，男人咧嘴笑道：「小同學，上車吧，反正也順道，客氣啥。」
楚晗一怔：「呃……」
後頭響起催促的鳴笛聲，李哲然偏頭看了眼，著急喊：「快！後面車催了！」
「……」
楚晗最後只能硬著頭皮上了後座。
車子發動，平穩匯入車流。
李哲然順著車內後視鏡往後看，邊開車，邊笑著自我介紹：「你好，我叫李哲然，是川禮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目前也是華盛新來的特助。」
他頓了下，扭頭不滿瞅了眼江川禮：「哦，準確說，是這狗的私人特助。」
媽的，剛上班第一天就變成他司機。
「……」
楚晗先是一愣，隨後別過頭，抿唇笑了起來。
江川禮聽著李哲然瞎白話半天，臉上面無表情，聽到這聲笑卻有了反應。
他偏頭望向後座女孩，懶散一笑：「怎麼？說我是狗，就那麼高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