啵啊啵啊

隨著一輪輪試吃，眾神找到了莉莉崽喜歡的輔食，莉莉崽也越來越習慣吃輔食。

某天，雲上庭院的主人，農業與園藝之神奈林決定前往光明殿——這段日子，幾個神輪番去祂那邊討要金莓果，光明神和智慧之神竟然還親自去摘取適合人類吃的植物，儘管聽說過光明神殿有了一個人類嬰兒的傳聞，但眾神的舉動還是讓祂大受震撼。

沒想到進了光明神殿，震撼翻倍。

光明神的王座廳散落著人類幼崽的玩具，小木馬、銀撥浪鼓、磨牙母貝、泥塑小人、布娃娃……

奈林：？！

光明神古井無波：「上午莉莉崽剛在這裡玩了會兒，有點亂，見諒。」

奈林好奇道：「那個人類幼崽，到底是傳聞里的命運之子，還是預言里的邪惡之子？」

光明神沉吟片刻：「……大部分時候，她就像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幼崽。」

「大部分時候？那不普通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光明神沉默了。

想到復甦節歸來那天光明神的慘狀，祂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說莉莉崽有時像個小惡魔？可是她甜甜地看著你，軟軟地喊你的時候，又像是世間最可愛最善良的寶貝。

「我帶你去見見她吧，這會兒應該正在吃飯。」光明神說。

打開嬰兒房門，園藝女神更加瞳孔地震。

高大強壯——且不是一般的高大強壯——的戰神蹲在人類幼崽面前，手指里捏著一根小銀匙，在給人類幼崽喂米糊。

人類幼崽吃一口，就眼睛亮亮地發出幾聲「啵啊不啊」的聲音，每次發出這種聲音，戰神臉上就會綻放出奈林看不懂的笑容。

「奈林來了？」戰神注意到了園藝女神的到來，「對了，你那兒還有魄魄花么？我想再養兩株，魄魄花的花蜜加在米糊里，莉莉崽特別愛吃，我現在養的這幾株蜜都快被取完了。」

奈林：「……有。」

「那就好，過兩天我去找你拿。」戰神只在園藝女神進來時看了祂一眼，之後目光就一直在莉莉崽身上，很快又餵了莉莉崽一勺魄魄米糊。

人類幼崽很可愛，圓圓的腦袋，大大的眼睛，寶石一樣的瞳子，笑容也很有感染力。

但怎麼看都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幼崽，戰神怎麼給她喂個飯而已，就笑得這麼……慈祥？

吃掉一口魄魄米糊，莉莉崽揮舞著手拍了拍她的小桌子：「啵啊啵啊！」

奈林誠懇發問：「她是在吐泡泡嗎？」

這一問，讓戰神和光明神雙雙沉默。

奈林：「？」

光明神：「她是在叫爸爸。」

奈林：「噢！」恍然大悟，震撼人心。

走出嬰兒房，來到光明神殿的花園，從前繁盛綻放的光明永生花全部被移植到角落，乾淨肥沃的土地被空出來，智慧之神潔白的長袍沾滿泥污，形象全無地正蹲在地里，一手捧著書，另一手拿著鐵鍬，研究怎麼種土豆。

見到園藝女神來，智慧之神很高興：「農業方面，很需要你的指導啊奈林！快來看看我這土豆這麼種對不對？據說人界的小孩子都會喜歡吃土豆，我想種一點給莉莉崽嘗嘗……」

祂絮絮叨叨說起育兒心得，一說就停不下來。

墮落海蛇拎著綠紋魚路過花園，摸摸腦袋上被惡龍爪子抓出來的傷口，撇了撇嘴，不就每周摸它們兩條魚么，都說了祂只要魚，結果每次見了祂那些惡龍還是下手不客氣。

可惜的是那個會在海蝕洞里養魚的小惡龍學聰明了，換地方了，不然祂不需要下海，只要去洞里偷魚就行，省很多麻煩。

心中嘀咕著，下次還是先繞著薩洛倫海的海蝕崖找找別的崖洞，萬一又撞上運了呢？抬頭就看見了花園裡忙碌的智慧之神，光明神和園藝女神。

墮落海蛇噝噝打了聲招呼，悠悠遊進光明殿。

奈林：「……原來邪神在光明殿是傳聞也是真的。」

光明神委婉道：「都是為了孩子。」

奈林道：「也算是一種奇觀了。」

嘴上語調輕鬆，光明神卻見祂眉眼間流露出了一絲憂慮。

光明神問：「怎麼了？」

智慧之神也抬起頭來。

奈林看著光明神和智慧之神，嘆息一聲：「看來你們最近醉心養崽，沒有聽說神界這段日子風行的流言。」

「什麼流言？」

「關於『邪惡之子』的流言，」奈林說，「你們知道，所謂『命運之子』，是純屬編撰，沒有依據可言，但關於邪惡之子的誕生，可是明明白白地寫在預言書上的。」

預言書伴隨著世界誕生，可以說是某一種特殊形態的「神」。預言書的預言從不出錯，命運無法更改。不過與之對應的是，預言通常簡短、模糊，模糊的預言常常也意味著暗含變數，但關於邪惡之子那條相對於其他預言來說，是比較肯定的。

「伊維特2778年，邪惡之子誕生，邪神叛亂，正神墮落。」

……

嬰兒房裡，戰神給吃完了魄魄米糊的莉莉崽擦嘴，摘掉飯兜，把她從餐桌椅上抱下來放到羽毛地毯上。

莉莉崽伸著手要抱抱。

所有人的抱抱里，戰神的抱抱是她最喜歡的抱抱之一。

因為戰神很高，莉莉崽喜歡高高的。

戰神說：「稍等莉莉崽，爸爸需要先把你的小飯桌擦乾淨……」

莉莉崽著急了。

人類幼崽已經知道，某些音節等同咒語，能夠隨機召喚神明滿足她的一切要求。

莉莉崽爬過去抱住戰神的腿，嗯嗯啊啊，軟軟糯糯地喊祂：「啵啊爸——爸！」

抑揚頓挫，猶如天籟。

戰神瞬間投降：「好好好，爸爸抱著莉莉崽擦你的小飯桌。」

祂笑著把莉莉崽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肩頭，扶穩了，再賣力地擦乾淨人類幼崽的餐桌。

「走，莉莉崽，爸爸帶你去找魄魄花玩，你別再一看見魄魄花就揪它們的葉子咬它們的花瓣啦，不然它們下次見到你都不願意開花了。」

莉莉崽：「咿——呀！」

*

「莉莉崽不可能是邪惡之子，」智慧之神起身，淡然道，「我們也不會墮落。」

「至於神界的傳言，」光明神頷首道，「感謝你的告知，我會去處理。」

「我們會去處理。」智慧之神推了推眼鏡。

奈林：……不是，你們這個態度，為了一個人類幼崽，不用墮落就很有邪神風範了啊！

「莉莉崽叫爸爸了！不是啵啊啵啊，是爸爸！爸爸！爸爸！！」墮落海蛇繼戰神后得知了這一消息，當即狂喜亂舞地在神殿一頓亂游，大聲昭告天下。

聽到這句話，智慧之神扔掉了手上的鐵鍬，光明神向來冷淡的臉上也有了一絲驚喜微笑，兩人下意識抬步回神殿，走到一半，光明神回頭道：「對了奈林，下個季度的金莓果成熟后也率先留給我，作為回報，我會讓奧利維亞放鬆對『農業與園藝之神』的信仰限制，壯大你的信徒和信仰力量。」

奈林頓時也喜上眉梢：「行，沒問題，客氣了啊阿佩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