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喝玩樂

「女神——」一邪神正要高喊，頓時被捂住了嘴巴。

「唔唔？」

「你們看，」一個身邊圍繞著食屍蠅的邪神聲音顫抖了，「女神手裡抱著什麼？」

「那是……」

「一個嬰兒？！」

邪神們瞳孔地震。

「光明神我殺了你——」邪神腐屍之蠅是女神最忠誠的愛慕者，此時此刻，祂目眥盡裂，撕心裂肺，怒髮衝冠。

女神是至高無上不可褻瀆的！可女神現在身處光明殿，懷裡抱了一個孩子！

「哎，你冷靜點，冷靜點啊！」其他邪神趕忙拉住祂，「一定有什麼誤會，你仔細想想，這才七天！」

「七天！整整七天！七天還不夠嗎？」腐屍之蠅異常悲憤。

其他邪神：「……」

「你別拿你身上食屍蠅的生長周期代入啊……」

「女神聽了都要說一聲晦氣。」

話說到這兒，眾邪神忽然詭異地噤聲了。

窗口，黑暗神瓦蕾里卡不知何時已經轉身，盯著眾邪神，冰冷的語調在祂們耳邊響起：「吵什麼？沒看見孩子困了要睡覺了嗎？」

莉莉崽打了個呵欠，在溫暖的懷裡窩了窩。吃飽喝足，當然要睡啦！

……

在瓦蕾里卡的命令下，一眾邪神獃滯地在光明神殿外安靜等到天亮，不敢打擾那個嬰孩的睡眠。

看著光明神操控著神殿之上的太陽緩緩升起，光輝灑下，祂們的黑暗女神沐浴在聖光之中……邪神們的表情異常複雜。

狩獵女神阿納斯塔娜來接班照看莉莉崽。

慾望魔神懷耶爾的觸手抽走時，睡夢中的莉莉崽還有些戀戀不捨在空氣中抓了抓。

「嘶——」

看到慾望魔神在窗口露臉的剎那，邪神們倒抽一口涼氣。

慾望魔神，是邪神中僅次於黑暗神的強大存在。只要人類還有「慾望」，祂的力量就源源不斷。

原來那被嬰兒抓玩了一晚上的觸手是慾望魔神的本體……

邪神們的思考方向開始改變。

「難道這嬰孩是上古預言的偉大的邪惡之子？」

「不對啊……她若是預言中的『偉大的邪惡化身』，那屬於正神的狩獵女神為何會來照顧她？」

「狩獵女神要墮落了？」

「那，光明神也要墮落了？」

邪神們激動了：「難道如預言所說，屬於黑暗、墮落和邪惡的時代要到來了嗎？！」

光明神出現了宮殿門口。

邪神們沒注意。

光明神皺眉，祂討厭這些污穢骯髒醜惡的邪神。

邪神們發現了祂，抱著「光明神以後要跟我們一起混了啊」的想法笑眯眯地打了個招呼：「嗨，阿佩克斯。」

光明神阿佩克斯沒有理會這招呼，而是面無表情地抬起右手，修長五指張開，半秒后猛地握成拳！

驟然間，巨大的圓形光環在祂身後顯現，白金色光芒燦爛奪目，朝邪神噴涌而去！

「潔凈之光！」

邪神們慘叫著慌亂後退。

「阿佩克斯，等等。」

說話的是智慧之神霍格思。

阿佩克斯回頭，微微緊張：「吵醒莉莉了？」

祂更想快點解決這群不速之客了。

「沒，」霍格思正了正單片眼鏡，意味深長地說，「日常任務『陪玩』增加了新規則，需要一些能夠幫助嬰兒學習、認知世界的玩具。我看莉莉崽還挺喜歡魔神的觸手……」

「玩具？」

阿佩克斯放鬆五指，圓環光華瞬間暗淡，潔凈之光漸漸消散。

潔凈之光散去，邪神們得以喘息。

霍格思說：「這段時間，我讓信徒獻上了一批在人界暢銷的育兒書籍，也聽了幾位有孩子的信徒分享經驗。嬰兒成長得很快，莉莉崽這個年齡正是對色彩、聲音、動作都感興趣的時候，的確也需要安排上適配的玩具。」

光明神眉毛微動：「我還以為你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畢竟霍格思可是智慧之神。

霍格思微笑道：「智慧來源於觀察和學習。」

「玩具是么，」光明神垂眸道，「邪神……有一些太骯髒了，它們身上縈繞著惡臭、蚊蠅、病毒、瘟疫，這種邪神沒有給莉莉做玩具的資格。」

「當然，這些是要剔除的。」霍格思說。

霍格思又提議，把這些邪神交給黑暗神和慾望魔神去篩選，比較方便。

光明神也知道，潔凈之光雖然會對邪神產生傷害，但終究並不致命，邪神素來和正神不對付，也難以讓祂們屈從聽話。

神明之間要殺死彼此很難，除去被系統殺死的兩個倒霉蛋邪神外，規模龐大的神戰至今實際上也只隕落了兩位神明。

「行，」光明神說，「但篩選必須在神殿外進行，我不允許這些骯髒的邪神污染我的神殿。」

事情交給黑暗神瓦蕾里卡去辦，光明神去看莉莉了。

莉莉崽正躺在柔軟的床上，狩獵女神剛給祂喂完奶，這時正饒有興緻地教小孩認草原上的動物。

狩獵女神用手掌上下構築出一塊「畫布」，神力能實時聯通人界，展現人界的場景。

清晰的畫面中，風吹動草木，簌簌而動，有什麼模糊的影子一閃而過。

狩獵女神阿納斯塔娜眸中精光一閃，切換畫面，一頭鹿赫然躍出林間，剛好被畫面捕捉到！

「看，是一頭肥美健壯的草原鹿！」阿納斯塔娜舔了舔牙，「莉莉，記住，這是伊維特大陸巴里草原特有的一種草原鹿，漂亮，美味，跑起來很快。但沒有我的箭快。」

話音剛落，草原鹿似乎嗅到了危機，開始狂奔起來。

鹿一動，莉莉崽的眼珠也跟著一動，嬰孩澄澈如琥珀的瞳孔中映著飛奔的鹿影，忽然手腳揮動，吃吃地笑起來。

阿納斯塔娜盯著畫面里的草原鹿眯了眯眼：「莉莉崽喜歡么？說起來，我也很久很久沒有去巴里草原狩獵了。」

畫面里，鹿的身後，兩隻鬣狗緊追不捨，最終將它撲殺。

獵殺的畫面，阿納斯塔娜司空見慣，祂從小就在狩獵與被狩獵的境況中長大，也沒意識到這種畫面給小孩看到有多不好。

莉莉崽的眼中也確實沒有害怕，只有好奇，或許還有一絲絲思索。

有思索嗎？

這個年紀的嬰兒大腦應該還沒發育完全吧？能思索什麼？

阿納斯塔娜覺得自己想多了，祂捏了捏莉莉崽柔軟的小鼻子，笑道：「我們莉莉真是又乖又勇敢的小孩，讓我們來看下一個獵物吧！」

圍觀全程的光明神：「……」

由於現如今人界光明神的信徒最多，信仰之力最強，祂能夠和人界信徒溝通的次數也就越多，還有各種顯聖顯靈的機會，這段時間，祂沒少暗中觀察人界是怎麼養孩子的。

不過，狩獵女神阿納斯塔娜這養崽方式，光明神在人界確實沒見過。

……

黑暗神挑選了幾個適合做莉莉崽的「玩具」的邪神留下，其他的遣返。

從光明神殿活著回來的邪神們——以腐屍之蠅為代表，陷入了某種獃滯和間歇性癲狂，偶爾會抱頭痛喊：「為什麼！為什麼沒有選中我！」

「嗚嗚嗚也對，是我不配！那可是女神要傾心養育的孩子！以我骯髒之軀，怎能配得上給公主殿下把玩！」

其他神一臉：「……」

腐屍之蠅的腦子好像一直不太好。

不過，從別的邪神那裡，竟然也陸續聽說了相似的意思。

「黑暗神有孩子了？」

「真是公主啊？」

「可惡！你們到底在說什麼？！黑暗神、慾望魔神、墮落海蛇這些邪神怎麼可能在光明神殿出沒！那可是光明神殿！」

「邪神和正神一起養崽？」

「假的吧？」

有個孩子降臨神界的消息，很快傳開。

據說，神戰停止也是因為她。

那個孩子究竟是何方神聖？

命運之子嗎？

不說神戰，神界一直暗潮洶湧的正神與邪神的信仰之爭，要因為突然冒出來的這個孩子終結了嗎？

在流言紛飛中，時間邁過2778年，步入2779年。

神界與人界度過混亂的寒冬，迎來較為平靜的春天。

眨眼，莉莉崽就六個多月大了。

在系統監督下，眾神精心養育，莉莉崽長大了很多，比之前更加圓潤強壯，也更活潑好動。

莉莉崽現在已經會坐會翻身，擅長用哭和笑表達情緒和需求。

「看，莉莉。」狩獵女神喂完奶，給莉莉崽展示今天的巴里草原。

神力構築的畫布上，獅子在圍獵瞪羚。

狩獵女神傾情配音，把獅子家族和可憐瞪羚的心理講述都栩栩如生。

莉莉崽看得也很認真，盯著畫面里的險象環生的動物世界，咯咯咯地笑起來，咧開嘴露出兩顆雪白的小奶牙，可愛得要命。

在她旁邊，還有個發光的球，瑟瑟發抖地閃爍著五光十色。

那是黑暗神手下的邪神「閃光」，本體類似亮閃閃的水晶球，能綻放各種顏色，還有各種形態，煙花、花朵、海浪、極光……

自從來光明神殿拯救女神反被女神留下，讓祂作為「玩具」逗小孩開心，閃光就成了莉莉崽最愛不釋手的玩具之一。

閃光的這個水晶球本體所綻放的光芒，本來具有強烈的致幻眩暈效果，但在光明殿眾神的壓迫下，祂不敢露出絲毫。

於是只能每天被這個沒有輕重概念的人類幼崽搓圓捏扁，扔來扔去——把祂扔出去！祂還得親自飛回她手裡，不然小孩就要哭！

而每次圍觀其他神明對莉莉崽的教育方式——比如給莉莉崽看草原圍獵什麼的，都讓閃光愈發覺得……這群正神簡直比邪神還要兇殘啊！

莉莉崽吃飽喝足，看完了今天份的動物世界，開始自娛自樂。

閃光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希望人類幼崽的魔爪能夠伸向祂的同事——機械之匣。

機械之匣本體和名字一樣，是個金屬製成的盒子，能變換多種形態，不過具有很強的污染性，常年漏油。

當然，什麼污染啊、漏油啊，在潔凈之光和女神的命令下，都被壓製得死死的。

另一邊，機械之匣已經麻木了，主動敞開了本體身軀，發出齒輪轉動的響聲。

來吧，來拆我吧！不就是被人類幼崽大卸八塊再錯位拼接嗎！祂已經習慣了！真的！

莉莉崽果然被吸引了，她眨巴眨巴眼睛，伸手去探。但距離有點遠，探不著。

莉莉崽是個堅韌的小孩。

機械之匣誘惑得這麼明顯，她已經迫不及待想把祂拆開了！

她喜歡拆開機械零件，再把零件用她喜歡的方式安裝起來的感覺，堆成不同的形狀，讓閃光玻璃球在上面映出不同的光輝色彩——當然，莉莉崽腦海中暫時還沒有那麼多辭彙，她只覺得有趣，並很想立刻玩到！

在想要玩玩具的慾望里，莉莉崽在床上翻了個身，神情嚴肅回想了一下身邊人用過且適合自己的移動方式，小孩長長的睫毛扇動，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片刻后，莉莉崽探出兩隻小胳膊，扭動著下半身，咿咿呀呀，搖搖晃晃地朝機械之匣爬過去。

圍觀了人類幼崽莉莉生命中第一次自主爬行的狩獵女神阿納斯塔娜：「…………」

她震驚地看著人類幼崽不知從哪學來的蛇形方式——不！她知道從哪學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