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教育理念

雲上庭院在距離光明神殿不遠處。

庭院入口,鋪著雪白的大理石，雲霧層疊漂浮，有精靈和神鳥在雲間穿梭。

農業與園藝之神奈林早早在此等候。

莉莉崽今天上身穿著白襯衫,深綠外套,外套上綉著金色葉紋，胸口的位置綴有紅色的類似金莓果的小裝飾,下身穿著一條奶白色休閑褲，腳踩圓頭小皮鞋。

縱火之神給她編了俏麗可愛的公主辮,人類幼崽的身體和五官都在伴隨著成長逐漸舒展開來，莉莉崽的容貌愈發能用「漂亮」來形容。

奈林看到人類幼崽的第一眼,直觀反應是：「莉莉崽都長這麼大啦！」

女王繼位，神戰開打，又因人類幼崽的降臨而停止；光明神殿的異常,正神邪神共同養崽的傳言……這些種種，彷彿是昨日之事,但人類幼崽的成長又宣告並非如此。

光明神牽著莉莉崽，教她：「叫姨姨。」

人類幼崽抬頭對奈林頗為羞澀地笑了一下：「姨姨。」

奈林聽著這奶聲奶氣,很難不露出笑容，祂蹲下來，朝莉莉崽伸手：「莉莉,你好。」

莉莉崽伸出小手,和祂的手輕輕搭握了一下。

奈林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起身道：「進來吧。」

穿過大理石鋪就的長路，推開一扇黃金鑄就的大門，門內生長著繁盛的各種植物，微風吹拂，枝葉簌簌,小精靈們在花叢間愜意歌唱。

這種場景，若是放到人界的成年人類眼中，無疑是震撼無比的。

但在莉莉崽眼裡，這裡不過更大一號的光明神殿花園。

雲上庭院里有花叢小徑，奈林在前面帶路，兼職講解。

奈林對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有發自內心的熱愛，講起來也是滔滔不絕……然後，成功把莉莉崽講困了。

莉莉崽對這些花花草草興趣不大，只惦記著金莓果。

金莓果是神界最受歡迎的果實，它是和世界一起誕生的植物，果實蘊含神力，不論是神明、妖獸、精靈、巨人、惡龍、人類還是其他動物，都會喜愛它。

大部分野生金莓果生長在神界，偶爾人界也會出現一兩株，每次出現，都會引得瘋搶，不論是什麼神的信徒，不論是皇室貴族還是隱秘家族……傳聞中，金莓果能讓人類容顏永駐、長生不老、起死回生。——其實並沒有。

而生長在神界的野生金莓果，也講究一個「先到先得」，它對於神界生物來說，的確有補充神力、加速治癒傷口等諸多好處，味道也相當不錯。但同樣，生長在神界的野生金莓果也不多。

而整個神界，農業和園藝之神，是唯一一個種植金莓果的神。

其他神不是沒試過——比如永生之神就暗戳戳試驗過不知道多少次，但沒有一次成功！

奈林專門開闢了一塊地方，種滿了金莓果。

說是「種滿」，其實也不算多，加起來二十幾株，每株只能結十來顆果。

野生金莓果並不挑地方和生存環境，高原有，雨林有，冰原融化的春夏偶爾也會冒出一兩株，它耐嚴寒，耐酷熱……但那只是野生金莓果。

若要自己種植，那就不一樣了。

光照多一點兒會蔫，光照少一點兒也會蔫，澆水多一點根系會壞死，澆水少一點兒也會枯萎……

永生之神曾經備受折磨，因此看到奈林金莓果園子里這二十幾株生機勃勃的金莓果，羨慕得眼珠子都要紅了。

睏倦的莉莉崽也清醒了過來。

她指著滿園果實大喊：「金莓果！」

人類幼崽不願意爸爸媽媽抱著她了，掙扎著要下去自己摘果子。

奈林拿了個小籃子給她，藤條編織而成，恰好是適合人類幼崽挎在臂彎的大小。

光明神道：「有心了。」

奈林笑一笑。

莉莉崽是懂禮貌的小孩，接過藤籃，脆聲道：「謝謝姨姨！」

奈林說：「去吧，今天整個金莓果園都是莉莉的，想要多少，就可以摘多少。」

「耶！」莉莉崽歡呼一聲，奔進園子里。

人類幼崽小小的身影穿梭在金莓果叢間，時不時踮起腳，探出胳膊，摘下一枚金莓果，放進藤籃里，眼角眉梢都是快樂。

……

奈林本以為，人類幼崽這麼小的孩子，應該沒有多少精力和毅力摘取多少金莓果。

事實和祂的想法截然相反！

人類幼崽精力旺盛得可怕！和剛進雲上庭院聽祂講解各種植物特性時昏昏欲睡的狀況完全不同。

莉莉崽雖然跑得滿頭是汗，氣喘吁吁，但仍然能繼續在果園裡穿梭，尋找紅色的果子。有些長在較高枝椏的，她還會蹦起來摘。一次摘不到就多蹦幾次。其執著和堅毅，讓農業與園藝之神奈林嘆為觀止。

莉莉崽一直摘到金莓果在小籃子里溢了出來，才稍感滿意。

她挎著小籃子，跑到光明神面前：「爸爸看，莉莉崽摘的！」

光明神道：「莉莉崽真棒，摘得很好。」

莉莉崽跑得臉色紅彤彤的，一想到爸爸答應自己，她摘的所有金莓果都歸她自己處理，想一餐全部吃掉都行，莉莉崽的眼睛就亮極了。

人類幼崽，小小年紀就品嘗到了自力更生的快樂。

……

雖然系統說旅遊最多可以在外停留兩個晝夜，但鑒於莉莉崽只對金莓果園感興趣，對雲上庭院的其他部分沒有太大的感觸，因此，這趟旅遊只在雲上庭院玩了一個白天，晚上就帶莉莉崽回光明神殿休息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白天太興奮了，這天晚上睡覺，莉莉崽說夢話了。

小孩嗓音稚嫩，因在睡夢中而含糊不清，軟糯黏糊：「這裡、這裡還有一個金莓果。」

一邊說，一邊還抬起小手，在虛空中做出摘果子的動作。

黑暗神目睹全過程，無聲地笑了。

次日清早，莉莉崽懵懂醒來，看到擺在她餐桌上裝滿鮮紅色金莓果的藤籃，才確信摘金莓果不是做夢。

她衝過去抱住藤籃，快樂地跺腳。

光明神說：「今天爸爸給你準備的早餐是奶油培根面和牛奶，莉莉崽是想吃早餐，還是想用金莓果填肚子？」

莉莉崽說：「莉莉崽都要吃！」

她在小餐桌前做好，面呈上，莉莉崽拿起叉子去挑面吃。

現在的莉莉崽，已經不是初學餐具使用的莉莉崽，她叉子拿得穩穩的，大部分時候都能準確把麵條送進自己的嘴裡，當然，偶爾還是會掉，但神明們並不苛責她，只教人類幼崽，掉到盤子以外的食物就放到一邊不要再吃。

莉莉崽一口麵條，一口金莓果，吃得腮幫子鼓鼓，神情滿意。

「崽崽，」智慧之神忽然開口，「記得爸爸教過你『分享』嗎？」

莉莉崽的動作頓了一下，猶豫又遲疑地點了點頭。

智慧之神問：「莉莉崽願意和爸爸媽媽分享莉莉崽摘的金莓果嗎？」

莉莉崽抬起眼睛，琥珀色的瞳子清澈又可憐巴巴的，顧左右而言他：「莉莉崽記得……可是，可是……」

人類幼崽對金莓果的喜愛和對於分享金莓果這件事的不太情願，眾神都看在眼裡，墮落海蛇說：「嘖，就幾個金莓果……」

智慧之神回頭，鏡片后的眼眸閃過一絲光：「噓。」

墮落海蛇：「……」

墮落海蛇沉默了，**魔神卻開口了：「為什麼要『分享』？這是莉莉崽自己辛苦摘的金莓果，就應該莉莉崽自己獨享。」

智慧之神站起身，平靜地看著祂：「分享是人與人交往中的重要課題，是莉莉崽必須要學習的成長課程。」

**魔神抱臂道：「我不這麼認為。人類天性自私，縱觀創世以來的歷史，無私的人失去一切，自私的人擁有一切。你偽善的教育只會讓莉莉崽在未來受到傷害。」

光明神擰眉：「**魔神，你想把莉莉崽教育成你的信徒那樣，只會遵從於**行事，像是最愚蠢的野獸？」

「野獸不分聰明和愚蠢，」**魔神唇角翹起，「只有強大和弱小，有我在，莉莉崽就算是野獸，也只會是最兇猛最強大的野獸。」

「就是呀，」縱火之神諷刺笑道，「什麼分享、無私、善良，都不過是騙局，只有力量才是真的。」

正神和邪神的教育理念，在莉莉崽的三歲半，爆發了巨大的衝突。

爸爸媽媽忽然吵了起來，而且越吵越激烈，讓莉莉崽吃飯的動作徹底凝固了，她琥珀色的眼瞳轉了轉，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神情有些不安。

莉莉崽捏緊叉子，發現爸爸媽媽吵得整個房間都震動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聽爸爸媽媽這樣吵架，她有點想哭。

莉莉崽吸吸鼻子，雖然聽不懂爸爸媽媽在吵什麼，但有在努力地想該怎麼辦。

很快，人類幼崽腦海里出現了一條樸素的邏輯鏈。

爸爸媽媽不高興。好像跟金莓果有關。

莉莉崽有時候也會不高興。不高興是很難受的。

怎麼樣才能高興呢？莉莉崽跟小魔狗玩會高興，莉莉崽吃到好吃的會高興，莉莉崽吃金莓果會高興。

莉莉崽昨天剛剛摘了這麼多金莓果呀！

莉莉崽還不太會數數，她只知道她摘的金莓果數量是比爸爸媽媽多的，分給爸爸媽媽以後還能剩下一些莉莉崽留著自己吃。

莉莉崽不喜歡爸爸媽媽這樣吵架……雖然不太懂，但她能感覺出來，這次吵架和以前不一樣。莉莉崽想要爸爸媽媽高興，這樣莉莉崽也會高興。

莉莉崽的小腦袋瓜轉呀轉，轉呀轉，想明白了。

她跳下餐桌，抱起裝滿金莓果的藤籃，走到神明旁邊，拉一拉祂們的衣角，用軟乎乎的安慰語氣說：「爸爸媽媽，吃金莓果吧，吃完就會開心啦！」

神明們靜了下來。

莉莉崽抱著藤籃一個個發：「霍格思爸爸一個。」

智慧之神雙手捧起莉莉崽給祂的金莓果，低聲說：「謝謝崽崽。」

莉莉崽：「梅絲琪媽媽一個。」

縱火之神怔了怔。

莉莉崽：「懷耶爾爸爸一個。」

**魔神抿唇沉默。

莉莉崽埋頭繼續：「瓦蕾里卡媽媽一個。」

黑暗神：「謝謝莉莉。」

莉莉崽：「阿貝克斯爸爸一個。」

光明神：「……謝謝莉莉崽，但是爸爸叫阿佩克斯。」

「噢！」莉莉崽知錯就改，重新說道，「阿佩克斯爸爸一個！」

這樣發了一圈金莓果，莉莉崽發現，看起來藤籃里的金莓果並沒有少多少。

她呼出一口氣，只覺得自己解決了重大危機，犧牲的金莓果也在她接受範圍內，於是臉上又綻開了笑顏。

抱著藤籃坐回餐桌，莉莉崽重新拿起叉子，心滿意足地說：「爸爸媽媽，和莉莉崽一起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