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翹首以盼的小宮妃瞬間喜上眉梢。

她們齊刷刷的蹲福請安，還不忘給皇上遞一個柔情似蜜的眼神。

可惜全落了空。

康熙沒給其餘宮妃半點目光，帶著太子目標明確，直奔德嬪懷抱的胤祚而去。

德嬪攬著胤祚蹲福一禮：「妾身給皇上請安，給太子殿下請安。」

太子年方六歲，卻已是端方有禮。

他側身半步，避開了德嬪的請安不說更是回了半禮：「德嬪娘娘。」

德嬪自然也不敢受。

她也側身避開太子的半禮，兩人一時間竟是僵持不下，立在原地左右為難。

最後還是康熙看不下去：「德嬪起身吧。」緊接著他又揮手示意太子上前：「胤礽，快過來看看你六弟。」

太子脆生生的應了是。

看著一臉好奇的太子殿下，德嬪連忙將胤祚放回搖籃，退開一步由著太子查看。

胤祚躺在搖籃里。

他晃晃小手，蹬蹬短腿，睜著黑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太子。胤祚注意到小太子的視線先落在玉佩上，然後才轉移到自己臉上。

胤祚微微嘆氣。

明明只有六歲，小太子眼眸里卻藏滿心事，與其說是好奇自己，倒不如是對自己的審視呢！

難哦，難哦，難哦！

胤祚對同樣命運坎坷的太子發出同情的咿呀聲，他直接用出賣萌三件套：揮揮小手，蹬蹬短腿，最後再眨眨眼睛。

效果很是顯著，瞬間小太子瞳孔地震。

雪白圓潤的臉蛋比自己的手掌大了沒多少，胳膊也只有自己手腕粗細，小得驚人。

他下意識屏住呼吸：「弟弟……好小。」

明明奶嬤嬤說了一通六阿哥深受汗阿瑪寵愛，或許會奪了自己寵愛的事，可是等看到軟乎乎的，彷彿自己用點力就會弄壞掉的六弟，太子腦海里是一片空白，瞬間將奶嬤嬤的交代丟到腦後。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胤祚。

胤祚睜著一雙大眼睛，同樣注視著太子。

太子下意識放緩呼吸，唯恐驚擾到小傢伙。良久以後他才抬起頭來，捂住嘴努力壓低聲音：「汗阿瑪，弟弟長得好小，好軟，好可愛！」

康熙眉眼間滿是笑意：「是吧？」

他伸手揉了揉太子的腦袋，得意於太子的淳厚天性。

宮內的流言蜚語早已落入康熙的耳中，特意冷待永和宮也是為了消除那些不切實際的傳聞。

只是康熙沒想到，有些人會膽大包天，居然敢在太子耳邊說些閑言碎語，企圖讓太子敵視幼弟。

當太子跑到自己面前，說要到永和宮參加六弟滿月禮的時候，康熙險些直接爆發，恨不得直接將太子身邊的宮人全數清理掉。

幸好，太子沒受任何人的影響。

康熙眸底冷光一閃而過，他面上笑容未變，輕言細語的詢問太子：「胤礽要不要摸摸弟弟？」

「可以嗎？」

「當然可以！」康熙毫不猶豫的回答。

同樣被觸動到的還有胤祚。

眼見太子重新湊到搖籃邊緣，他難得打起精神揮舞小手：「呀呀！」

突如其來的呼喚聲讓太子臉頰上泛起一層緋紅。他目不轉睛的看著胤祚，好半響才鼓起勇氣探出手指，只是指尖還沒觸碰到那嬌嬌軟軟的肌膚，卻先被一隻小手給緊緊握住。

太子瞬間僵硬在原地。

他的胳膊和手完全不敢動彈，唯有咔噠咔噠挪動著脖頸，努力朝著康熙投去求助的目光：「汗，汗阿瑪，弟弟捏兒臣的手！」

康熙哭笑不得：「就捏捏手。」

太子眼睛睜得溜圓，聲音里滿滿都是不可思議：「可是弟弟握住兒臣的手指了哎！緊緊的哎！」

「給小嬰兒遞手，他都會握住的。」

「……真的嗎？」太子感受著手指的溫度，難掩失落。

「當然是真的。」康熙沒忍住，伸手彈了彈太子的腦門。平日多聰明的一孩子，怎麼就碰到弟弟的小手就這麼傻乎乎的？

緊接著康熙若有所思。

或許是太子缺少玩伴的關係？也許是時候讓大阿哥和三阿哥搬回宮裡來了。

康熙微微一笑：「胤礽喜歡弟弟嗎？」

太子眉眼彎彎，快快樂樂的點頭：「喜歡！」

康熙又道：「那哥哥呢？」

太子的笑臉微微僵硬，他故作疑惑：「汗阿瑪還能給兒臣生個哥哥嗎？」

「傻孩子，朕說的是你大哥。」別說康熙忍俊不禁，就是德嬪也笑彎了眉眼。至於搖籃里的胤祚，則感受到胤礽手指的輕顫，更看到胤礽眼眸里閃過的陰霾。

胤祚眨巴眨巴眼。

他歪歪腦袋瓜，咕噥一聲：【原來太子二哥這麼小就和大哥過不去？那時候我每回去找大哥玩，回頭再找太子二哥的時候太子二哥就會橫眉豎眼，還把我關在門外……】

系統：【……不是？】

系統軟綿綿的幽靈造型都僵硬成石了，它忍無可忍：【等等？宿主你才知道的嗎？我還以為您當時是故意的……】

【什麼故意？我還以為他們是那個……嗯……歡喜冤家？】

【……】系統不想說話，並想唾憨憨宿主一口。

神TM歡喜冤家？

太子和大阿哥是歡喜冤家？傳到後世不知道會笑破多少人的肚子！

胤祚眨眨眼：【不是嗎？】

系統直接炸成紅色氣球：【當然不是！】

難道真的是自己想錯了？

胤祚睜大雙眼，努力分辨太子的表情。

太子恰好和胤祚來了個對視。

眼前的小傢伙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黝黑的眼眸里盛滿了自己的身影……同時也將自己的虛偽全數映照在其中。

太子羞愧的低下頭。

他如同鴉羽般長而卷翹的睫毛顫了顫，無措的避開胤祚的視線，莫名感受到陣陣心虛。

同樣心虛的還有胤祚。

同時他還覺得自己的良心陣陣刺痛。

要是真的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太子二哥豈不是被自己折磨了不知道多少回？

胤祚眼睛骨碌碌直轉。

想到太子二哥即將再次被大哥霍霍的可憐份上，他勉為其難先安慰安慰他……吧？胤祚捏捏太子的小手，發出呀呀的同情語。

太子視線下移，落在胤祚身上。

比起尚且是個嗷嗷待哺的小嬰兒，當然是佔了長子身份的大阿哥更讓太子討厭。

見著滿眼都是自己的胤祚，太子心頭的焦躁不自覺的消散許多。他反握住胤祚的小手，小小咕噥一聲：「弟弟……不要，不要搶孤的東西，好不好？」

太子的聲音很輕很輕。

唯有胤祚全數聽了進去，他樂得眉眼彎彎，揮舞著雙手，發出呀呀的歡呼聲。

那是當然的啦！

胤祚勾住胤礽的手指，好巧不巧兩人的小拇指掛在一起。

太子驚奇的看著這一幕。

他眼睛大睜，尚且記得這是約定的手勢。

弟弟是答應自己了嗎？

望著胤祚可愛的笑靨，彷彿有一雙鉤子勾起太子的嘴角，讓他也露出淺淺的笑容。

康熙在旁看得直搖頭。

就個小嬰兒都能把你迷得七暈八素！

康熙漫不經心的伸出手，打算也逗弄逗弄胤祚。意外的是胤祚興趣缺缺的掃了他一眼，然後扭頭沖著太子伸出兩隻小手：「呀呀！」

康熙：…………

太子看看沖著自己的胤祚，又看看伸出手完全沒得到捏捏待遇的康熙，他忽然眼前一亮，莫名有些竊喜：「汗阿瑪，弟弟不捏你的手！」

弟弟，對自己是不一樣的！

確定這一點以後，胤礽臉蛋上瞬間泛起光澤，得意的像是只展開尾羽的小孔雀！

康熙的額頭上暴起一根青筋。

他伸手戳戳胤祚的肉臉頰，不出意外獲得胤祚的短腿蹬一個。

脾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大。

再看看旁邊太子也依葫蘆畫瓢，學著自己的模樣去戳胤祚。可胤祚別說短腿蹬，甚至兩隻小手都搭在太子的胳膊上，半點抗拒都沒有。

康熙黑著臉：「小沒良心的。」

他戳戳胤祚脖頸上掛著的玉佩：「這個還是朕送給你的！」

胤祚呀唔一聲。

說起玉佩，他又想起另一件事。

胤祚捏捏太子的手掌。

合適的溫度，昂揚的精神，實在想不通太子為何今晚會生病？胤祚眼睛轉了一圈，然後拉著太子的小手搭在玉佩上：「呀呀呀！呀呀呀！」

太子不敢用力，也不敢鬆手。

他半個身體貼在搖籃里，身體搖搖晃晃的，驚得康熙連忙將他拎起：「胤礽，小心。」

「呀呀，呀呀，呀呀！」

「汗阿瑪，弟弟！」

康熙低頭看去，只見胤祚手上緊緊抓著玉佩，朝著太子一下一下揮舞著。

他面露困惑：「這是什麼意思？」

眾人面面相覷，德嬪看看勁道十足的兒子，莫名有了個猜測。

德嬪眼前一黑。

她深深吸了口氣，隨即小心翼翼說道：「……皇上，胤祚……是不是想把玉佩給太子殿下？」

康熙：…………

比起康熙的沉默，太子的面上瞬間綻放光芒：「真的嗎？」

胤祚：「呀呀呀呀呀~」

反正自己又不喜歡，給太子剛好~

胤祚偷偷竊笑兩聲。

要是太子這回還生病，看誰還敢說是自己的問題！

康熙臉色黑如鍋底。

他還是不死心，親手給胤祚解下玉佩：「胤祚是想給……」

話沒沒說完，胤祚已經舉起玉佩。

他手舞足蹈，沖太子就是一串呀呀語。

太子滿臉喜色，高高興興地湊上前來。

胤祚也滿臉歡喜，高高興興地將玉佩放在太子手裡心，還不忘和太子親親貼貼一番。

場面溫馨非常。

唯獨康熙綳著一張臉立在一旁，一顆心直接碎成了兩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