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甭管康熙是如何想的，反正胤祚和太子的心情都很不錯。

太子對玉佩愛不釋手。

他將玉佩放進自己隨身的荷包內，然後伸出手勾住胤祚的小手指輕輕晃動，同時還不忘承諾道：「六弟放心，你送給孤的禮物孤會保存好的！」

胤祚滿意的呀呀兩聲。

太子心滿意足，完了還不忘高高興興地詢問德嬪：「德嬪娘娘，日後孤還能來看弟弟嗎？」

他沒有得到德嬪的回應。

太子歪了歪頭，又問了一句：「德嬪娘娘？」

胤祚抬眸看向德嬪。

德嬪失神地望著太子，眼神中毫無焦距，似乎透過太子在看著另外人一樣。

胤祚咿咿呀呀的探出小手。

德嬪失去焦距的眼睛漸漸有了一些神采，她後知後覺的告罪，又朝著太子柔聲道：「太子殿下想什麼時候來，都可以。」

德嬪眸底是一閃而過的淚光。

太子有些迷茫，而康熙和胤祚同時在心底輕嘆一聲。

四哥，四哥。

胤祚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知道四哥是自己嫡親兄長已是第二世的事。他有心親近，對方卻很是冷漠嫌棄，甚至讓自己不要去承乾宮找他。

誰高興熱臉貼著冷屁股？

一回兩回三四回以後，胤祚就再也不去找四哥玩耍了，再然後他就死了：）

反而是上一世，他和四哥接觸更多。

發現靠汗阿瑪、額娘和兄弟們都沒有用以後，胤祚決定靠自己。

上輩子的他那是八個月就能喊出額娘，周歲不到就能滿地亂跑，堪稱是天才級別的小阿哥。

也因此，他早早入學。

而比自己大兩歲的胤禛……還和自己讀一樣的課本。

同學是比自己年幼兩歲的弟弟，四哥不可置信，瞬間炸毛的模樣至今回想起來，都讓胤祚樂不可支。

另外還有背書沒背好，背著自己偷偷哭的四哥，還有被自己拆穿，惱羞成怒追自己跑到永和宮的四哥……

當日看著他們打鬧成一團，額娘也是這般恍惚，送走四哥以後還躲在殿內哭了一場。

胤祚鼻尖酸酸的。

他朝著德嬪揮舞著小手，發出軟軟的呀唔聲。

德嬪打起精神，連忙抱起胤祚。

胤祚窩在額娘的懷裡，不忘用肉嘟嘟的小手拂過額娘的側臉：「呀呀！」

德嬪哪裡能抵抗住這個？

她下意識將胤祚稍稍舉高，原本以為胤祚會用小手和自己的臉頰貼貼，卻感受到一抹脆弱的柔軟。

德嬪屏住呼吸。

胤祚努力用軟乎乎的臉蛋蹭蹭額娘，然後發出愉悅的呀唔聲：喜歡額娘呀！

這孩子是在安慰我？

德嬪不可思議的同時，也忍不住嘴角上揚，清麗的臉龐上綻放出無比燦爛的笑靨，就連康熙也恍惚一瞬，眼底閃過一縷異色。

至於太子則是鼓起臉頰，帶著點羨慕：「好好哦，孤也想和六弟親親貼貼。」

德嬪忍俊不禁。

她半蹲下身體，讓太子和胤祚來了個對視。

太子小小的歡呼一聲。

他急急湊上前，伸手指著自己的臉頰：「弟弟，親親~！貼貼~！」

胤祚眉眼彎彎，熱情的貼貼。

康熙見狀也忍不住了，笑盈盈的指了指自己的臉頰：「汗阿瑪的呢？」

胤祚打了個哈欠。

他嫌棄的呀唔一聲，抬起胖乎乎的小爪子啪嘰拍在康熙的側臉上。

賞你的，退下吧~！

殿內瞬間一片沉寂，沒有半點聲音。反應過來的宮人們呼啦啦的跪了一地，各個都是兩股戰戰，冷汗直冒。

德嬪微微變了臉色。

太子更是驚得目瞪口呆，倒吸一口涼氣。

所有人屏住呼吸，悄悄注意康熙帝的反應。

唯獨胤祚依然揮舞著小手，滿臉無辜的看著沉下臉的康熙：「呀呀？咿呀唔？」

咋滴，你能把我咋樣？

這就是小寶寶的特權呀！

胤祚笑得很是得意，著康熙的臭臉別提有多開心了。

事實也是如此。

康熙能怎麼辦？還能怎麼辦？他總不能處罰才滿月的小嬰兒吧？傳出去那還不成笑話了？

可是看著胤祚那得意猖狂的笑容，康熙又恨得牙痒痒。

這臭小子，絕對是在和朕對著干！

康熙眯了眯眼睛，心中微動忽然有了個主意。他先是捏捏胤祚的小胖手，然後將胤祚從德嬪手裡拎到自己懷裡。

胤祚收斂笑容，不安地挪動身體。

不會吧不會吧？汗阿瑪這麼小心眼？連滿月的小寶寶都不放過？

康熙毫不猶豫貼上胤祚的臉頰。

他用自己滿是鬍渣的側臉強行和胤祚貼貼，直磨得胤祚小臉通紅，淚眼汪汪，扁著嘴嚎啕大哭才心滿意足。

就算是小嬰兒，朕也能治住他！

康熙回味著胤祚嬌嫩的臉蛋，心情大好的牽著太子走出永和宮。

太子頻頻回頭。

刺耳的嚎哭聲尚在空氣中回蕩，胤祚委屈的聲音彷彿還在述說著康熙大魔王曾做下的恐怖案件。

太子想想先前的事，忍不住偷偷笑了。

他輕輕搖搖康熙的袍角：「汗阿瑪，兒臣還能再去看六弟嗎？」

康熙腳步一頓，低頭看向太子。

太子眼裡彷彿冒出小星星，滿臉都寫著渴望二字。

本來不應該同意的。

可是對上太子期待的視線，滾到康熙舌尖的話語搖身一變：「當然可以。」

太子歡呼一聲，蹦蹦跳跳往前走。

康熙看著好笑：「很開心？」

太子笑著點頭：「嗯！」

他雙眼閃閃發光：「弟弟好可愛，和兒臣原本想得完全不一樣。」

康熙眸底暗光一閃而過。

他微笑著叮囑太子：「要記住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太子乖乖點點頭。

康熙將太子送回毓慶宮，而後回到乾清宮裡。他示意宮人取來大阿哥和三阿哥的生活起居注，細細翻閱查看。

大阿哥養在內務府大臣噶禮處。

三阿哥養在內大臣綽爾濟處。

四阿哥養在承乾宮，五阿哥養在慈寧宮。

按理說胤祚也應該送到大臣處撫養才是。

只是……康熙想到德嬪悵然若失，黯然神傷的模樣，心裡略有點動搖。

再想到太子說起胤祚那興奮的模樣，原本理應將六阿哥也送出宮撫養的心思瞬間煙消雲散。

果然還是讓胤褆和胤祉回宮吧？

看胤礽喜歡胤祚的模樣，想來多一個哥哥和弟弟，他也一定會高興的。

康熙越想越覺得不錯。

而另一邊毓慶宮裡的太子卻是打了個噴嚏，不安地挪動挪動身體，手裡捧著書，心裡又想起軟乎乎的六弟。

六弟……真的好可愛哦！

太子將手上的書本隨意擱在一邊，托著胖乎乎的臉頰思念著軟綿綿的小包子。

啊……明天能早一點到來就好了。

好想，好想再去看看軟乎乎的六弟呀！

太子嘿嘿偷笑出聲。

推門而入的兆佳嬤嬤恰好看到這一幕，她滿臉笑容，走至太子案邊：「小主子可是累了？奴婢準備了點心茶水，都是小主子您最愛吃的。」

太子的確覺得肚子有些餓了。

他懶洋洋的坐起身來，然後端起咸奶茶抿了一口，又順手擱在一旁：「孤不是說了？孤喝不慣這味道，還是換成茶水。」

「小主子，這是皇上和太皇太后最喜歡的咸奶茶，可好喝了！您開始喝有點不習慣，後面就習慣了。」

「孤不喜歡鹹的……」

「無論是太皇太后還是皇太后，又或者皇上都喜歡喝咸奶茶，小主子也會喜歡上的。」兆佳嬤嬤打斷太子的話語，一臉篤定的回答。

太子撅起嘴，有點點不高興。

兆佳嬤嬤神色不變，又將一碟子糕點推上前來：「小主子嘗嘗這個？這是宮裡剛剛做好的芸豆卷，香甜軟糯，頂頂好吃的。」

太子蔫巴巴的拿起一塊。

甜甜的味道讓他的心情稍稍恢復一些，也有心思開始說起今天發生的事情：「嬤嬤，六弟好可愛！小小的，白白的，還會捏著孤的手。」

太子雙眼閃閃發光，興奮的手舞足蹈：「孤還詢問了汗阿瑪和德嬪娘娘，明天還要再去看弟弟！」

兆佳嬤嬤下意識回道：「不行！」

太子面露疑問：「怎麼不行？汗阿瑪和德嬪娘娘都同意了。」

兆佳嬤嬤小心翼翼解釋：「小主子，您是太子殿下，哪裡您去嬪妃宮裡探望其他小阿哥的？」

「這有什麼？六弟也是孤的弟弟！」

「當然不一樣！」兆佳嬤嬤聲音猛地抬高，一臉的震驚和不可思議：「太子殿下您可是先皇後娘娘所生，是皇上唯一的嫡子！哪裡，哪裡能和那奴婢——」

太子面色一沉：「嬤嬤慎言。」

兆佳嬤嬤的聲音戛然而止，她將剩餘的話語吞入肚中。沉默片刻以後她又忍不住說道：「自打六阿哥出生以來，小主子您頻頻生病……」

太子氣極反笑。

他眉梢上挑，一雙鳳眼睜得溜圓：「嬤嬤，你再亂說孤要生氣了！」

兆佳嬤嬤撲通跪倒在地，她膝行至太子腳邊。兆佳嬤嬤哽咽著：「太子殿下！奴婢是一心為了太子殿下您啊！六阿哥普一出生，宮裡宮外便流傳起天降福星的事來，皇上，皇上待六阿哥也尤為不同，小主子您心裡得有數，千萬，千萬不能上了德嬪的當！」

太子緊緊抿住嘴。

她頓了頓，又壓低聲音：「太子殿下不知，德嬪娘娘先前還有個阿哥，大阿哥和三阿哥都送出宮外由大臣撫養，唯獨德嬪抱上貴妃的大腿將孩子交予貴妃撫養，還搖身從宮女子成了嬪主子，心思之深沉，連奴婢都不敢想象，更何況小主子您才六歲，怕是……怕是被她騙了都不知道啊！」

太子默然。

他端詳著兆佳嬤嬤，同時回想起六弟孺慕純澈的雙眼，德嬪出神時思念和悲傷的神色，以及汗阿瑪語重心長的叮囑。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太子收斂笑容，神色淡淡：「兆佳嬤嬤，這些話你吞回肚子里，一輩子都不要再說了！要是再讓孤聽到一回，你就去慎刑司吧！」

兆佳嬤嬤身體猛地一僵。

她睜大雙眼，剩餘的話語直接卡在喉頭，滿臉震驚的看著太子。

太子……太子他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