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那上面亂七八糟的符號，是什麼？

為什麼只有畫面看得懂，但文字卻奇奇怪怪的？

為什麼她看了半天，只能勉強認出「山」「水」「火」「人」？

為什麼？

難道，她在這個世界……不識字？

季言瀟忽然感覺自己心跳有點快，她不願接受這個事實。

系統連忙出來解釋：「宿主，不是你不識字，是書上的這些文字和你不是一個時代，所以你看不懂，很正常。」

季言瀟手握成拳，咬牙切齒：笑話，本座身為魔尊，竟然連孩童的東西都看不懂，這不是讓人笑話？

系統：「宿主別生氣！你可以讓南祺教你。」

季言瀟冷笑一聲：本座何需一個孩童來教？

系統無奈道：「那你就只能眼睜睜看著別人上台講故事得獎，然後你與冠軍失之交臂，最後天道毀不成，天帝也殺不了，只能自己回到北冥深淵，再封個一千年。」

季言瀟：…………

「媽媽？你怎麼了？」南祺見她一直對著童話書發愣，奇怪地問道。

季言瀟神識回歸，想張口說些什麼，但細想自己千把來歲竟連最簡單的兒童文字都不識……這件事說出來著實有些丟人。

她不能讓自己丟人。

季言瀟淡定地飲了一口水，對著那本故事書津津有味地翻了幾頁，最後附言：「看完了，不過如此，沒什麼意思。」

「這些都是小朋友看的，媽媽不喜歡是可以的。」

南祺脫掉襪子和鞋，乖乖地爬進行李箱。他每天都會準時睡覺。

「但是媽媽……」南祺繼續說，「這個大賽既然要準備一周，說明獎勵非常好。」

季言瀟似乎找到了台階。

「你很喜歡獎勵？」她問。

「那當然啦，有了獎勵媽媽開心，我也開心。」南祺鑽進行李箱，蓋好蓋子，笑嘻嘻地。

季言瀟慢悠悠走過來，微微彎腰，勾起食指撩了撩他身上的蓋子。

「那從今日起，你每晚都給我講一則故事，可好？」

南祺：「啊？」

別的家庭都是媽媽給孩子講睡前故事，怎麼這個媽媽有點奇怪，反倒要孩子給她講故事呢？

不過既然是媽媽想聽，南祺倒也情願，只是一到這個時間點他就會犯困，南祺打了個呵欠，整顆小腦袋探出行李箱，「好，你想聽什麼樣的故事？」

季言瀟順利地將故事書扔還給他，重新回到座上，居高臨下，森冷霸氣。

「本座要聽最黑暗，最可怕的故事。」

南祺渾身一僵，默默將腦袋縮回箱子里。

-

為了迎合季言瀟的口味，南祺答應每天都給她講一則恐怖故事。

南祺：「農夫伯伯把小蛇揣進懷裡取暖，結果小蛇忘恩負義，嗷嗚一口把他吞了……」

南祺：「小紅帽準備回家，可是她怎麼都想不到，那隻大灰狼早已經闖進了奶奶的家，一口把奶奶給吞掉了……」

南祺：「小牧童第三次喊『狼來了』的時候，農民伯伯們再也不肯相信他，誰都不想幫助他，結果這回大灰狼真的來了，小牧童打不過大灰狼，就被大灰狼一口吞了……」

南祺鑽進行李箱，淚水泛濫地瞥了眼媽媽。

季言瀟坐在高位冷淡如斯，而剛講完故事的南祺，已經害怕得連帶著行李箱都在顫抖了。

季言瀟發現箱子在抖動，知道小孩害怕了，於是沒由頭地玩心大起，上前「幫忙」摁了一下，說：「怎麼了？繼續講啊。」

「……媽媽，今天太晚了，可不可以不講了？」南祺只露出一雙圓溜溜的眼睛。

「為什麼，你怕了？」

「沒有啊，我、我不怕……我真的不怕……」南祺的聲音越來越細，最後直接哽咽。

「不許哭。」季言瀟嚴厲地皺了下眉，嚇得小傢伙連眼睛都縮回去了。

她指尖在行李箱上敲了敲，認真回憶著這些天南祺講的故事，可竟然沒有一則是她感興趣的，再者，這個世界的人怎麼如此奇怪？居然會喜歡聽動物成精的故事，還有那匹狼，究竟是吃了什麼仙草，竟然能一口吞下這麼多人。

季言瀟隱約覺得，那些故事不會這麼簡單，所以她暗中決定，還是得想辦法識字才行。

兩天後，四個小朋友聚在一起，媽媽們忙著在海邊捕魚。

他們正討論著，各家的媽媽每晚都講了些什麼故事。

朝朝年紀最小，優先發言：「我媽媽每天給我講《三隻小豬》，她說我也是小豬。」

思竹杵著下巴，無精打采地搖晃身子，說話也沒什麼力氣：「我媽媽講《魯濱遜漂流記》，可我聽不懂，所以她講她的，我睡我的。」

另一個打扮精緻的小女孩扎著兩個馬尾辮，也學著思竹姐姐晃晃悠悠，「我媽媽講《白雪公主》可厲害了！」

三個小朋友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個不停，直到大家發現南祺始終保持沉默，好像什麼話都灌不進他耳朵里，像是在煩惱什麼事情。

「南祺，你媽媽會講什麼故事？」思竹問。

南祺收緊小嘴巴，他不太想跟大家透露，媽媽喜歡打打殺殺的故事。

見他依舊不答話，大家都覺得很奇怪，於是三個孩子開始連翻折騰他，非要讓他回答這個問題。

「南祺，快說，你媽媽究竟給你講了什麼故事？」

「祺祺，你就說呀，你媽媽難道不會講故事？」

「南祺哥哥不說話，南祺哥哥大笨蛋！」

南祺承受不了他們言語間的刺激，於是隨便挑了一個回答：「《小紅帽》」

「什麼小紅帽？」朝朝抓著他的膝蓋撒嬌，「哥哥講給我聽好不好？」

南祺不禁繃緊身子，想不到他在外面還要被迫講這種故事，真是太為難他啦。

但為了不讓朝朝難過，南祺決定還是拿出點當哥哥的樣子，於是開始在腦中組織語言，一邊摳著指甲蓋，一邊將《小紅帽》細細講了出來。

結果，朝朝在聽到「大灰狼把奶奶給一口吞了」時，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三位媽媽聞聲趕來，著急地問發生什麼事了。

直到思竹說出真相，朝朝是因為聽了《小紅帽》才哭的，大人們一陣啞然。

「哥哥壞壞，哥哥嚇我，嗚嗚嗚，媽媽抱——」朝朝抬起小胳膊，哇哇哭著看向俞笙笙。

俞笙笙哪有時間哄他，她早就笑得不成人形了，還一個勁地嘲笑親兒子：「這也能哭？拜託，就是個假故事而已啊，有什麼好嚇人的，祺祺，沒事多講幾個給他壯壯膽。」

【我懂了，俞笙笙是九零后，標準的反向帶娃】

【笑死，當媽的自己都像個孩子】

【那祺祺也覺得害怕啊，沒人注意到嗎，他剛才講故事的時候腿都在發抖】

【祺祺也是個小奇葩，都五歲了，聽童話故事還會害怕】

【不會是因為天天被季言瀟精神折磨，心理自閉了吧？】

【胡說，祺祺這麼活潑可愛，怎麼可能自閉！】

然而事實就是，南祺的確有些抬不起頭，他覺得不僅自己膽子小，還把朝朝弟弟給嚇哭了。他心裡很難受。

褚白夏見孩子這麼哭下去也不是辦法，便想著自己怎麼說也是這檔綜藝的「老人」，無論談年齡還是資歷，也算是四個媽媽里的大姐大，那既然親媽不管，她就幫忙管上一管。

褚白夏掃了一眼周圍，沒發現季言瀟的身影，於是走到南祺面前，蹲著身子，溫柔地說：「祺祺，你不應該給弟弟講狼吃人的故事，他還小，才三歲，你媽媽……平時只會給你講狼吃人的故事嗎？」

南祺更加無地自容，軟綿綿地垂下腦袋，不知該說些什麼。

直到一隻冰涼的手，搭在了自己的小脖子上，隨後，熟悉又清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故事本身沒有問題，只是你想得太多而已。」

南祺猛地抬頭，果然發現是媽媽，立馬貼緊了她。

「……言瀟，你從哪裡過來的啊？我都沒看見你。」褚白夏站起來，「不好意思，是我多管閑事了。」

「知道就好，下不為例。」季言瀟目光不善，活生生將褚白夏嚇退了兩步。

同時，原本哭得相當放肆的朝朝也立刻收聲。

季言瀟走過來，伸出一隻手，抬起小孩的下巴，「小紅帽的故事很可怕么？」

「不、不怕……」朝朝搖搖頭，冒了個鼻涕泡。

「那你哭什麼？」季言瀟繼續問。

「想要媽媽抱我。」

「所以，你不是因為故事可怕才哭的，而是因為想要抱？」

朝朝的小聰明被當眾戳破，一時回答不出來，但面前的阿姨又太有威懾性，他只能怯生生點頭。

安靜地聽完對話之後，俞笙笙也收了笑聲，立馬抱起自己的小寶貝，親親他的臉蛋哄了哄，「你個小機靈鬼，我早就知道你在故意撒潑，要不是言瀟阿姨能管住你，我才不想理你呢！哎……瀟姐，要不你替我管兩天？嘿嘿。」

南祺立馬抱住季言瀟的大腿，委屈兮兮地看著對面。

「管不了，」季言瀟直接拒絕，「我有點凶。」

受害者南祺現身說法：「對，我媽媽超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