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回到穗城正好是周五。沈謐沒有雙休日,能不能休息取決於謝容琢去不去公司加班。
事實證明背後說人真的會遭報應。
前不久她跟師父吐槽謝容琢不帶她出差給她穿小鞋,嫌棄日子過得太清閑她覺得有詐。
現在好了,被謝容琢帶在身邊,二十四小時不停壓榨。
經過這次出差相處下來,沈謐發現之前是她多心了。謝容琢的眼界格局,跟她之前預想中的京圈富二代完全不一樣。
這樣一個話都不肯多說一句的人,根本不屑費心思給她一個小員工穿小鞋。
所以。
謝容琢調她來總部,是看重她的實力!
手機來電顯示「老闆」。
沈謐:「……」
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
她清了清嗓子,接通電話:「老闆。」
「你明天加班。」
謝容琢語氣平淡,但說出來的話非常無情。
雖然對面看不見,沈謐還是微笑著回應:「好的。」
「明早你……」
不知道是不是被其他事轉移了注意力,電話那頭突然沒聲兒了。
沈謐很上道的接話:「給您帶早餐?」
謝容琢:「把盡調報告拿給我。」
「好的。」沈謐正想問:「哪個項目的盡調報告?」
那邊已經掛斷。
「……」
沈謐不得不多心,謝容琢這是想吃她做的早餐,又不好意思承認,所以隨便找了個借口?
很好。
謝容琢的「口」已經離不開她了。
接下來只需要攻略下他的「心」。
就能讓他對她「心服口服」!
盲目自信了幾秒。
沈謐回到現實,進入工作狀態,給張助理打電話拿文件。
*
第二天早上,沈謐拎著做好的櫻桃餡雪媚娘來到謝容琢家。
她今天來得比平時早,怕摁門鈴吵醒他,直接輸密碼開了門。
主卧門關著。
沈謐輕輕關上大門,躡手躡腳換了鞋,把東西放到餐桌上。
衣帽間在卧室旁邊,沈謐洗乾淨手,靜等謝容琢起床。
幾分鐘后,主卧門被打開,謝容琢高瘦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邊走邊扣襯衫扣子,徑直走向島台,打開柜子拿了只水杯,給自己接了一杯熱水。
沈謐懷疑她的存在感太弱還沒被發現,很輕地咳了一聲。
謝容琢轉頭看向她,神態自然,問:「要喝水嗎?」
「謝謝老闆,我不渴。」
沈謐從包里拿出文件夾,雙手奉上:「這是您昨晚交代的盡調報告。」
謝容琢倚著吧台,低頭睨著她,鏡片后那雙黑眸看不出情緒。
他擱下水杯,過來拿起文件低頭翻閱。
他看東西很快,不到五分鐘就看完了八頁紙的報告。
「結尾的數據你做的?」
這也能看出來?
沈謐笑得謙虛:「我哪有這本事啊,主要是您要得急,有幾項財務數據還沒整理好,我就幫了一點點小忙,幫他們規整了一下。」
昨晚沈謐打電話找張文渚拿文件張文渚也很懵,不過近幾天老闆關注的優先項目就那一兩個,很容易猜到。但其中一項還有幾處數據沒核實好,最後沈謐幫著加班給趕出來了。
沈謐知道,像她這樣的新人,大老闆看重的不是她有多少經驗多大能耐,而是對待工作的態度。
從謝容琢的神情里不難看出,她昨晚這班加得就非常有態度。
謝容琢合上報告,把文件夾遞過來。他不喜歡亂擺亂放,沈謐心領神會,接過,拿去書房放。
書房辦公桌上擺放著謝家的全家福。站謝容琢旁邊那個跟他輪廓相似的中年男人應該就是他過世的大哥,看上去年紀不小了,謝容琢應該是父母老來得子。
想到謝容琢的學霸高智商行為,沈謐心想難道晚婚晚育的孩子會比較聰明?
沈謐沒有多停留,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放下文件去洗手。
洗乾淨手,她走進謝容琢的卧室。
衣帽間的全透明衣櫃纖塵不染,襯衫,西裝外套規整得一目了然,不難看出主人不俗的品位。一站進來,瞬間身處在滿滿男性荷爾蒙氛圍感當中。
沈謐拉開柜子,從中取出一件西裝外套,搭了條深色領帶。
等謝容琢吃完早餐進來,沈謐已經幫他整理好床被。其實這些事有專門的阿姨做,沈謐只是想掙表現。
「老闆。」沈謐站在床邊,微笑著問:「今天的早點味道怎麼樣?」
謝容琢看了眼她身後的床,又將視線挪到她身上,眼神意味不明。
「很好。」他答。
「但是,最近進口的櫻桃有點問題,為了不影響您的健康,以後換點別的?」
免費的增值服務做得太完美,就會被客戶當成正常優惠,甜頭不能一次給太多。
沈謐微笑著終止服務:「您喜歡哪家的早點?我明天幫您買。」
謝容琢:「都不喜歡。」
都不喜歡,說明只喜歡她做的!
但她如果直接這麼問,謝容琢肯定不會承認。
必須幫他加深記憶,這樣他以後回想起她做的雪媚娘,就會饞到瞧不上別家。
沈謐換了種方式:「您能分辨出今早的餡有什麼不同嗎?」
謝容琢掀了掀眼皮:「你能分辨出人的聲音有什麼不同嗎?」
當然能!她又不傻……
但是謝容琢不會問這麼簡單無聊的問題,沈謐把這句話細嚼了一遍,可惜沒能揣摩出謝容琢問這問題背後的用意。
她遲疑道:「能?」
「不能?」
謝容琢:「你是在懵答案嗎?」
「……」
沈謐把西裝外套掛好,將領帶遞給他,說:「熟人肯定能。」
謝容琢看了眼搭在她手上的領帶,沒接。
「你跟我熟嗎?」
這話要怎麼回答?
說熟,萬一他來句「咱倆不熟」,也太尷尬了。
說不熟吧,他是她的老闆加頂頭上司,來句「不熟」又有點傷感情。
「老闆,我最近學會了溫莎結。」沈謐舉了舉領帶,表情自然道:「我幫您?」
謝容琢:「隨意。」
老闆說隨意,就是可以的意思。
成功化解掉尷尬,沈謐踮起腳尖:「老闆,您可以低一點嗎?」
謝容琢還算配合,微彎下腰,低下脖頸方便她操作。
他身上有股乾淨到清冽的氣息,淡淡的不易察覺,卻又霸道得讓人難以忽視。沈謐不喜歡男生身上的汗味,但是謝容琢身上沒有,她很喜歡聞他的味道。
其實沈謐已經反覆練習過很多遍,早就學會了所有的領結系法,只是謝容琢總是不讓她靠近,她一身技術沒有用武之地。
「昨晚加班到幾點?」謝容琢突然問。
沈謐踮著腳尖,手臂輕輕穿過他的後頸,雙手將領帶拉好才直起身子,回答:「一點半。」
謝容琢:「這些不是你的工作,以後別做了。」
沈謐一邊幫謝容琢打領結,一邊試探:「老闆,其實我大學學的是金融,該有的證書也都有,應聘秘書是因為沒工作經驗,別人不要我。」
謝容琢垂眸看她:「你覺得我會要你?」
沈謐不是傷春悲秋的女孩,她想要什麼就會全力爭取,絕不會因為一句話而打退堂鼓,甚至還有點逆反心理,別人越說她「不行」,就越能激發她強勁的戰鬥欲。
謝容琢不要她,她就想辦法讓他要!
「我知道,以我現在的能力還不夠格做項目,但我可以學!免費幫公司打雜,不要工資。」沈謐觀察著謝容琢的表情,見他沒有明顯排斥的表情,手上動作放慢,繼續說:「鍾老先生不是交代過……讓我好好跟您學嗎?」
謝容琢:「拿舅公壓我?」
「我哪敢呀。」
她示弱的語氣聽著像是在撒嬌。
謝容琢看著她,沒接話。
他不明確拒絕,就是還有戲。
沈謐穿過領帶一頭,手指靈活地繞圈交疊:「我只是不想辜負鍾先生對我的賞識。」
連大名鼎鼎的銀行家都對她讚譽有加,謝容琢總不好否定前輩的眼光吧?
她可真是太機智了!
謝容琢:「你的意思是我有眼無珠?」
他怎麼不上當!
沈謐被哽了下,下意識去看謝容琢的眼睛,一抬眼才注意到他也在看她。鏡片后的眼睫黑如鴉羽,眼尾微挑,漆黑的瞳眸泛起一層意味不明的光,不像是在嘲諷她,倒像是在逗人。
「嗯?怎麼不說話了。」
聽見他那個「嗯」字發音,沈謐陡然屏住呼吸。
這聲「嗯」,怎麼跟師父那麼像?
謝容琢低頭:「你在發什麼呆?」
感覺到頭頂扑打下來的清淺呼吸,沈謐才驚覺兩人的距離太過曖昧,只要她稍一抬頭,就能碰到謝容琢的嘴唇。
她莫名慌張,調整好溫莎結,收回手,迅速往旁邊撤退:「對不起老——」腳趾踢到衣櫃門,痛感驟然襲上腦門兒,沈謐腳下一軟,謝容琢驀地伸手掌住她的背,托穩她的身子往前一帶。
可能是沒料到她這麼輕,他沒有控制住力道,沈謐被一把扯進他的懷裡。
她穿著平底拖鞋,謝容琢要比她高出許多,一個飛撲上去,額頭正好撞上他的鎖骨,沈謐再一次倒抽氣。
倒霉的人總是禍不單行,謝容琢的身體比衣櫃還硬!
這下是真上頭,沈謐很努力才保持住優雅端莊。
她咬牙調整好心態。
等疼痛感稍減,掌在後背那隻大手的溫度頓時變得強烈。
謝容琢手臂繞過她的肩,幾乎把她圈在臂彎,沈謐能感覺到他手臂微微鼓起那層肌肉的力量。
兩人都沒有穿外套,隔著薄薄的衣料,體溫與心跳似乎都在失控。
咚。
咚咚。
沈謐聽見了自己的心跳。
那晚無意間聽到師父的聲音,她的心也這麼「咚」過。
晚上對著師父「咚」,白天對著老闆「咚」。
這顆心是大蘿蔔嗎那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