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墨藍色的夜空之中,稀薄的雲隨風散去。
皎潔月牙高空懸挂,淡淡的月光潑灑入森林裡。
治癒靈陣得了月輝的助益,淺薄的淡藍色光圈亮起。
照得一旁深綠色的靈符,也染上些許幽藍光澤。
虞花妤的手腕捏在南執硯手裡,如同閃著金邊光澤的淡藍色靈力,從她的指尖溢出。
如炊煙裊裊上揚,離開不到一寸的距離,「咻——」得一下,拐了個方向,緩緩落入南執硯的白皙的手背上青色的經脈當中。
他閉著眼,蒼白的面色隨著靈力的注入,漸漸有了血色,唇紅齒白,更添幾分撩人的風情。
這人真損啊,拿她當充電寶。
在美到人神共憤的臉上停留幾秒,虞花妤憤恨又艱難地,逼著自己轉移目光。
估計一早看到她在樹上,故意引她下來,要抽她的靈力。
虞花妤試著挪自己的腿,伸直,彎曲,膝蓋晃一晃,都沒問題。
一旦想站起來,進行快走遁逃的行為,腿就動彈不得。
三番兩次失敗后,虞花妤仰天,無聲地破口大罵,綁定了什麼樂色系統。
靈力傳送如涓涓流水的微弱聲響停了,手腕上的刺痛感忽地沒了。
「最後的遺言?」低啞好聽的聲音響起。
虞花妤慌張地抬頭。
南執硯歪頭看她,唇角上揚的弧度帶著一絲漫不經心,一縷墨發輕輕滑過他漂亮的側顏。
「師兄,我這手欠,活該被砍。不勞您費心了,我自己來!」
虞花妤顫抖著伸手要刀,強顏歡笑,「髒了您的手,多不好意思啊!」
「誰說要砍手了。」漂亮妖異的深綠色眼眸輕輕眨動,「這麼漂亮的手,我可捨不得。」
南執硯含笑著湊近她,虞花妤愣怔幾秒,還沒從美色中反應過來,脖頸一涼。
她渾身僵硬,餘光瞥一眼架在自己脖上的精巧銀刃。
順著刀柄的方向望去,南執硯偏著頭看她,微微勾唇,好似心情很好。
「哈哈哈,對,您說的是遺言,確實不是要砍手。」虞花妤小心翼翼地推開刀刃,銀色鋒利的刀尖,不容抗拒地又回了原來的位置,更是又往裡面又推進幾分。
緊緊挨著她脆弱的脖頸大動脈的冰涼,隨時要見血封喉。
虞花妤的聲音顫抖,「師兄要是喜歡砍脖子的話,當然沒問題啊,咱師兄都發話了,肯定按師兄說的辦。」
南執硯似笑非笑,好耐心地聽她講。
「這樣,不如交給我自己來,今個兒就給師兄表演一個當場死亡,師兄就往後找個視野好的位置看熱鬧就成,師兄關進去那麼久了,肯定很久沒見過新鮮的死人了吧——」
南執硯眼神一沉,沒了笑容。
他的異色瞳和他身旁那盞竹燈的幽幽綠光一起,如同鬼火一樣晃眼。
一股冷嗖嗖的寒氣背脊升起,虞花妤來不及後悔自己的口不擇言,「師、師兄!等、等一下!師兄見多識廣,肯定見過!」
餘光盯著那鋒利的刀光,急得快哭了,「是我還沒見過,我沒見過自己刀自己的……也就這麼一次,多少給我一個……自己動手……的機會吧!」
幾不可聞的風聲,南執硯的眼神微暗。
脖頸上的死亡壓迫忽地沒了,靈力製成的銀刃化作淡色光斑,上揚飄開后消散。
南執硯起身退開幾米距離,一言不發地看著幽暗密林的另一處。
虞花妤淚眼朦朧地望過去,除了一片漆黑別無其它。
南執硯瞥她一眼,「還不起來?滿口胡話不就是為了拖延時間,等他們來?」
誰、誰啊?
她本來想騙刀,來個最後掙扎,死之前也划要划兩刀大反派的。
虞花妤擦了擦眼角的淚花,還沉浸在劫後餘生的緊張里,扶著數踉蹌地站起來,小聲抽泣著拍了拍裙上的塵土。
南執硯奇怪地看她一眼,虞花妤膽怯地往樹后躲了躲,避開他的視線。
怎麼,自己破破爛爛的,還不讓別人捯飭乾淨一點啊?
她敢怒不敢言地偷偷摸摸拍身上的塵土。
南執硯靜靜看了一會,少女裙擺上星星點點的臟印如同凝固住,而她像個凡人一樣手動拍打,毫無要用靈訣或靈符的意思。
南執硯輕輕捏了個決,虞花妤的白袍乾淨如初。
她彎腰抖土的動作僵住,才想起來自己現在是個修仙人。
尷尬地起身時,南執硯已背對著她。
他自己的衣袍襤褸而破敗,面上的血色又淡去,恢復和剛才一樣,了無生氣的鬼魅模樣,脆弱易碎的精緻瓷器美感。
虞花妤趕緊移開目光,生怕奇怪的腦內幻想再發生。
「妖孽!你竟敢聯合鬼淵宗的人叛逃!」
忽地,二十多位穿著同款白袍的弟子穿過密林,齊齊出現。
為首的男人身長如玉,也是幅好相貌,可惜在南執硯逆天美貌面前,實在被掩蓋了。
虞花妤回憶著劇情里如此稱呼南執硯的人,來人應該是風也梓。
風也梓是岐寞宗的首席大弟子,為人剛正不阿,修仙為的就是匡扶正義,掃除世間邪佞。
百年前與南執硯同期修行,是他的忠實迷弟,曾經有多敬仰,如今就有多恨。
「你又用那渾濁的妖孽之血來蠱惑人心。」風也梓含恨地看著南執硯,目光落在他垂落手腕上的冷鐵鐐銬,握緊手中的靈劍。
數百年未見,他仔仔細細地打量南執硯,不肯放過任何一寸。
就是這等妖孽容貌,蠱惑得同輩們被他騙得團團轉,多少人因他喪命。
而如今這妖異的眼眸里,竟然連絲毫歉意都沒有。
他忽地更提氣,百年來隱忍的怒火終於找到宣洩的出口,靈劍剛脫離劍鞘幾分,又被硬生生地推回去。
風也梓提醒自己大局為重,宗門要的是南執硯平安地回牢籠里。
被暗無天日地囚禁永生永世,將是他最好的下場。
風也梓終於看向虞花妤,女子穿著的是岐寞宗新入門弟子的宗門服飾,容貌綺麗,神色慌張,實在可疑。
他沉聲問道:「你是哪裡的弟子,怎會進了禁林?」
「我怎看你有些眼熟。」不待虞花妤開口,風也梓皺著眉頭轉向身旁人,「今年以聖女身份入宗門的……虞花妤?」
聖女身份乃七竅玲瓏心之人,萬年來只一位的善心之人,而宗門從來不出錯。
他雖狐疑她出現的契機,但也很快放下戒心,只當誤入,沉聲說道,「速速過來,莫要被這妖孽傷到。」
南執硯看著虞花妤兩三步,慌不擇路地跑到風也梓身旁,快被嚇破膽的逃跑模樣倒是有些好笑。
他收回視線,轉身要朝密林另一側走。
風也梓靈劍出鞘的聲音劃破空氣,直指南執硯的背。
「妖孽!你要逃去哪裡,你若膽敢叛逃,我等寧死,也要在這裡將你就地正法!」
齊刷刷的,二十位弟子同時靈劍出鞘,氣勢如虹!
為首的利刃堅定,在往後的靈劍則輕微晃動,彷彿是在懼怕。
甚至有弟子在這關頭,左顧右盼地低下頭來,不敢直視南執硯。
誰人不知,這南執硯只是被鐵鏈束縛了力量。
這人的可怖之處,幾乎是所有弟子,在入門第一天被告知的事。
甚至有弟子在此刻回憶起在深淵牢籠里見到南執硯的第一眼,與那詭譎綠眸對視時,爬上背脊久久無法忘卻的刺骨的寒冷。
晃動而不堅定的靈劍之中,揚起一隻芊芊素手。
站在隊伍中的虞花妤摸了摸腰,除了小蠻腰,啥真正有用的武器也沒有。
她撓了撓眼下的皮膚,用手比了開槍的姿勢,低著頭混跡其中當氛圍組。
在所有人盯著南執硯一舉一動的緊張至極氛圍中,南執硯轉過身來,一眼就看見了那隻姿勢奇怪的手。
被無視的風也梓怒喊一聲,「南執硯!」
南執硯懶懶地睨風也梓一眼,「回牢里睡覺啊。」
這一回答讓在場的弟子們瞠目結舌。
「……」
風也梓擰眉,不信他的話。
「這天這麼冷,而我又是僅剩微薄靈力的廢人,很快會和凡人一樣,凍死在這裡的。不如回去暖和。」他輕抬眼睫,「冷死以後的血,似乎不能為宗門所用?」
譏諷的一聲輕笑,南執硯朝前邁開步伐,半截鐵鏈在地上劃出的陰森聲響,留下深深的凹槽。
冷風吹過南執硯破敗的衣袍,柔順的墨發拂過肩胛時,可見禁錮咒符纏繞過的鐵鏈痕迹。
風也梓恍惚地看著,一如多年之前,他死心塌地追隨在這人身後一樣。
他還是不信,絕不可能。
南執硯一定在密謀什麼,他不可能一點要叛逃的意思都沒有。
他喊住南執硯:「我不信,你跟著我走。」
一旁的弟子忍不住開口:「風師兄,他是不是認路?咱們是不是跟著他走?要是再迷路怎麼——」
被風也梓瞪一眼,弟子把嘴閉上。
月光悄然隱入飄來的濃厚雲層里,在禁地森林裡,黑夜比白晝漫長。
在此地使用靈力尋路,只會遭到更強的誤導反噬,一行人在風也梓的帶領之下,一圈一圈地圍繞尋找出口。
弟子們東張西望,試圖辨析幾乎一模一樣的岔路口,究竟哪條能通往密林之外。
跟在最後的虞花妤,愣愣地著跟著大部隊往前走,沉浸在剛得知的噩耗當中,內心崩潰不已。
系統:「恭喜宿主結束新手指引小任務,正式開啟小黑屋文學系統,又名合歡宗文學系統。」
系統:「我們是由小說be的怨念產生,最終目標是把大反派關進小黑屋。」
虞花妤一下子想起來,她當初就是看了張大反派醬醬釀釀模樣的單人澀圖穿的。
說起來她還奇怪,這麼有殺傷力的繪圖,竟然一個點贊量都沒有。
哇,那誘惑的赤|裸上身,矜持自持又難以忍耐的渴望俊美側顏,被束縛雙手掙扎時的肌肉線條——
她趕緊關上自己的香艷回憶。
但她就是隨便那麼一翻,「嘿嘿嘿」地偷笑點贊了一下啊!
系統:「第一階段的任務是素材收集。收集得越多,完成任務不僅能換取理智值,還能開啟下一階段的實踐部分。」
這小破系統還能有實踐部分??
虞花妤大為震驚,驚恐到沒敢細問,生怕就是她腦補的那樣。
系統:「任務:獲取南執硯的衣袍。失敗懲罰:死。時間限制:一日。」
虞花妤頓時噎住。
她恍恍惚惚地回過神來,掃一眼正前方,在密林里行進的隊伍。
二十來個同門弟子,有秩序、有條理、有氣勢地朝前行進。
不愧是岐寞宗的優秀弟子們,精神風貌特別好!
「……」
虞花妤扯了扯嘴角,這當著二十多個人的面呢……
這破任務稍微矜持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