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伴夢40

第50章 伴夢40

孟槿在大雨中哭了很久,情緒才慢慢地平復緩解。

之後的路,是孟椿牽著她的手一步步走回家的。

到家后,孟椿在門口收起傘,把雨傘放進傘筒。

孟槿是這時才注意到,哥哥的衣服都濕了一大半,但她的上半身幾乎沒有被雨淋到。

孟椿見她又要哭,笑著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聲音溫柔地唬她:「再哭眼睛就成魚泡眼了。」

他的手很涼很冰。

孟槿癟癟嘴,努力將眼淚吞回去。

孟椿見她這麼乖,又抬手揉了揉她的頭,對她說:「我先去沖個澡換件衣服。」

「嗯。」孟槿輕聲應。

孟椿剛上樓,黑色的汽車就穿破雨幕駛進了院子里,最後停進車庫。

須臾,孟常在車庫連通的屋門那邊進來。

孟槿神色如常地叫他:「爸。」

孟常「嗯」了聲,他瞅著孟槿哭紅的眼睛,暗自嘆了口氣,什麼都沒問。

「我上樓上寫作業了。」孟槿拎著書包對他說。

孟常點點頭,溫聲道:「去吧。」

在孟槿踩著台階往樓走的時候,孟常扭臉望著女兒單薄的背影,目光心疼。

剛才他讓司機載他去沈城一中接他們了,但沒接到。

給他倆打電話也都沒有人接聽,估計是手機靜了音。

結果在回程的路上,他意外看到了這倆孩子。

他們就在家附近的那個公交站牌處,相擁著。

孟常讓司機把車臨時停在路邊,在馬路對面看他們。

起初他也以為他倆似乎在偷偷早戀,背著家人在外面擁抱。

可過了會兒,他愈發覺得不對。

女兒是在哭,哭得很難過。

孟常幾乎不用想,就知道孟槿是為什麼才這麼傷心。

孟常心裡愧疚,自責也席捲了全身,將他層層圍裹。

他本來也以為,或許還有機會。

有機會和前妻複合,也能讓女兒多年的心愿得以圓滿。

但施姿的那通電話,就像一場審判,直接判了他死刑。

孟常坐在停在車邊的車裡,親眼看著女兒和兒子手牽手走在大雨中,雨霧漸漸模糊了他們的身影,直到他再也看不見。

孟椿洗完澡后在樓的書房找到了正在寫作業的孟槿。

他一推開門進來,孟槿就扭臉看向他,對他招招手說:「哥,你過來,這道題我……」

孟椿嘆了口氣,走過來直接把筆從她手中抽出來,他拉起她,跟她說:「先去吃飯,爸爸一直等著呢。」

「吃完飯我再給你講題。」他溫柔地哄。

「好。」孟槿笑了下。

孟槿所有的不開心似乎都被這場大雨帶走,沖刷乾淨。

這天過後,她的情緒完全恢復正常,不再執著於跟誰較勁,也不再為難自己。

但經過這次成長的洗禮,她已經無法再回到原來那般無憂無慮。

這年孟槿和孟椿的生日聚會跟去年相比,少了賀敏敏,多了高萌。

總人數依然是五個人,沒有變化。

孟槿遵守約定,送了孟椿一套籃球服。

球服上的數字從去年的「16」變成了「17」。

白色的籃球服上,總黑色的線條勾勒出了一群打籃球的動漫人物。

是孟槿畫的孟椿最喜歡的《灌籃高手》裡面的人物。

孟椿送給孟槿的是一塊白色的腕錶。

高萌在看到這塊白色的腕錶后湊近孟槿用手擋著跟她悄悄地說:「白色腕錶有表白的意思哦。」

孟槿詫異地扭頭看向高萌。

高萌盈著笑說:「我是看網上有人這麼說。」

因為高萌的話,孟槿這一晚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她忍不住期盼著哥哥會跟他說點什麼,又害怕哥哥跟她說點什麼。

等朋友們走了,孟槿和孟椿例行要架好相機拍合照。

孟椿特意換上了孟槿送她的籃球服,孟槿也讓孟椿給她戴上了他送給她的手錶。

兄妹倆各自穿戴著對方送的生日禮物,拍下了他們今年的生日合照。

這一年,孟槿十六歲,孟椿十七歲。

整個暑假孟椿都在堅持不懈地往武館跑,而且一有時間門就陪著孟槿,不管是寫作業、練琴,還是出去玩,他都會陪著她。

除非她說她要跟高萌見面,不需要他特意陪著,他才會放她自己出門。

升入高二,孟槿和孟椿按部就班地隨著時間門的滾輪一步步往前走。

孟槿現在已經能沉下心來認真學習。

成績也很穩定地每次都能考班裡前五。

雖然孟槿和賀敏敏已經不再來往,但兩個人偶爾也會在學校遇見。

比如吃午飯的餐廳,賣東西的小賣部,或者……考試的考場。

她們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這年平安夜,孟槿和朋友們互相交換了蘋果,最後收到了哥哥送給她的平安桃。

孟槿很意外能收穫一顆桃,她驚喜地笑著問:「哥,你怎麼送我桃子啊?」

「祝我長壽?」孟槿自問自答:「對哦,桃子寓意長壽,長壽也就是另一層含義上的平安。」

孟椿聽到她的話,又無奈又好笑。

他送她桃子,一來是不想跟別人一樣千篇一律地送她蘋果。

二來是,桃子除了象徵健康長壽,還代表著愛情,寓意兩情相悅。

他想跟她兩情相悅。

隨即,孟槿就往她手裡塞了一個橙子。

她笑語盈盈道:「我也給你一個不一樣的。」

孟椿垂眼看著這個橙子,上面還被她畫了一個笑臉。

孟椿忍不住唇角輕揚。

最後兄妹倆一人吃了一半桃子和一半橙子。

2007年的春節施姿沒有回沈城來和他們一起過年。

她只在除夕夜給孟槿打了通電話。

施姿說什麼孟槿都乖乖地聽著,溫順地應答。

掛掉電話后,她繼續沒事人一樣跟哥哥和爸爸一起鬥地主。

結果滿臉都是輸了后才會被貼上的紙條。

清明節的時候,孟槿又一次和孟椿回了南城給他的父母掃墓。

從南城回來的那天,孟槿在機場不小心把手機摔了一下,也不知道趕了什麼寸勁兒,手機屏幕直接摔裂了。

不過好在還能用。

隔天清明節最後一天,孟椿本來是在武館打拳的,但他突然被師父一個電話給叫到了劇組現場。

這是孟椿第一次到拍攝電影的現場。

陳叔開車把他送到的時候,父親正坐在監視器前,用對講機跟演員說話,讓演員調整站位角度。

孟椿默默地走過去,在父親身後站定。

場記揚聲道:「第207場第6鏡。」

隨後場記板打上,拍攝正式開始。

兩位演員看起來都是有點真功夫的,直接流暢地你一拳我一腳的「切磋」起來。

孟椿透過監視器看著真實地拍攝鏡頭,不自覺地入了神。

直到父親說:「卡,這條很好,補幾個近景特寫。」

孟椿才恍然回神。

孟常扭頭看到孟椿就在他身後,意外道:「椿椿?什麼時候到的?怎麼也不出聲。」

孟椿笑著說:「來了有一會兒了。」

「你師父都跟你說了吧?」孟常問他。

孟椿的師父就是武館的館長江塵,也是這部電影的武術指導。

孟椿點點頭。

師父剛才都在電話跟他講清楚了,是劇組有個正臉鏡頭不多的武打演員突發闌尾炎沒辦法拍攝,但孟常他們這段時間門得趕進度,因為場地就要到期了,沒辦法等對方好了再拍,所以只能另找人。

可是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形象好有會武打而且還正好空閑的演員。

是江塵想到了孟椿,說他形象好,雖然才練武術一年多,不夠專業,但在鏡頭前比劃幾下拳腳那絕對綽綽有餘。

孟常都差點忘了自己兒子學了武術。

就這樣,江塵才把孟椿喊來救急。

孟常在孟椿換服裝的時候給他講了講這場戲,然後孟椿就進入拍攝了。

他的皮相好到根本用不著化妝師畫蛇添足。

孟椿是第一次站在鏡頭中間門,被多個攝像機圍住。

一時之間門他都不知道往哪裡看。

孟常用對講機跟他說:「椿椿,不用找鏡頭在哪兒,攝像老師的攝像機會跟著你動。」

孟椿點了點頭。

跟他有對手戲的是主演之一,孟椿要表現得打不過對方,最後被對方摁在地上鉗制住,

在正式開拍前,孟椿和對方放慢動作來回比劃著,熟悉著一會兒該怎麼接招又該如果不露痕迹地被壓制。

江塵也在他們旁邊,時不時地指點一下。

這場戲拍了幾次才過,主要是孟椿缺少經驗,難免出差錯。

不過也算很順利了。

拍完后孟常叫他過來看他在攝像機鏡頭中的打鬥。

孟椿盯著監視器,內心不斷地涌動著澎湃的海浪。

就是這個小小的監視器,容納著劇本中無數人的一生,也囊括了現實中無數人的演員夢。

孟椿突然……很想和父親一樣,可以盯著這樣一台導演監視器,從另一個角度去看百味人生。

而在此之前,除了夢夢,沒有任何能掀起他強烈**的理想。

但此時此刻,孟椿清晰地感知到,他的心在活蹦亂跳。

——為他的導演夢。

等孟椿把涉及到他的片段都拍攝完畢,再拿起手機,才看到孟槿給他發了好幾條消息,還打了兩通電話。

孟椿急忙給她撥回去。

孟槿一接通就問:「哥?你在哪呢?怎麼還沒回家啊?天都黑了……」

孟椿眉眼柔和地聽著她擔憂地問來問去,等她說完他才解釋:「跟師父來爸爸的劇組現場救急了,這就回。」

「怪不得,」孟槿鬆了一口氣,「你沒事就好,給你發消息不回,打電話也不接,我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

孟椿道歉:「對不起,我該告訴你一聲的,是我疏忽了。」

「我下不為例。」

孟槿被他逗笑,很大度地說:「沒事呀。」

然後又問:「你吃飯了嗎?」

「還沒有。」他如實答。

「劇組現在還沒吃飯啊?」孟槿驚訝。

孟椿笑了聲,回他:「剛拍完,正在發飯,不過我不打算在這兒吃,我回去跟你一起吃。」

走過來給孟椿結報酬的江塵聽到孟椿的話,哼笑了下。

這小子,這輩子怕不是就為孟槿那丫頭活的。

他直接把孟椿應得的錢塞給他,表情嫌棄地抬了抬下巴,示意孟椿可以回了。

孟椿立刻就轉身跑去了陳叔停車的地方。

上車后,孟椿對聽筒那端的孟槿分享喜悅:「夢夢,你有沒有想過以後想做什麼?」

「嗯?」孟槿被他突然問懵。

孟椿開心地低笑說:「我今天到了劇組現場,親眼看到爸工作時的樣子,說實話,夢夢,我被爸爸守的那台導演監視器迷住了。」

「那台機器很神奇,它囊括了無數人的人生,不論是戲里還是戲外,對我來說很有魔力。」

這還是孟槿第一次見哥哥對某個事物這麼感興趣,言語間門的激動幾乎要溢出來。

她不自覺地被他感染,也覺得很開心。

同時又很羨慕。

羨慕哥哥有理想和目標。

「哥,」孟槿杏眼輕彎著問:「你長大后是要跟爸爸一樣去當導演嗎?」

「如果可以的話。」他說。

孟槿毫不猶豫地篤定道:「一定可以。」

她十分相信他,又一次強調:「你一定可以。」

孟椿愉悅地笑出聲,話語寵溺地說她:「小笨蛋。」

「可是,哥,」正坐在屋門口台階上等著孟椿的孟槿抬臉望向掛滿星星的夜空,她沉了口氣,很茫然地輕聲問:「人必須要有理想嗎?」

「是不是每一個高中生必須要有明確的目標才行?」

孟椿還沒說話,孟槿就呢喃說:「我沒有理想和目標。」

她的語氣就像小時候迷了路那般,透著慌亂和無措:「我不知道我該朝著哪所高校努力,更不知道一年後我該選什麼專業。」

「我什麼都不知道,沒有任何想法。」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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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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