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董珠要舉薦的不是別人，正是僖嬪。

當日在御花園罰了僖嬪，但她的表演還是給董珠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尤其是她唱的那曲調，似戲非戲，似歌非歌，非常動聽。

董珠前世混的是娛樂公司，自覺品味還是不錯的，她覺得好聽，太皇太后和太后肯定......

好吧，不能太絕對，畢竟剛剛就翻車了。她覺得女先生講得很好，但兩位大佬無聊地差點睡著。

不過董珠對僖嬪還是有點信心的。第一，她翻過原主的記憶，沒有找到這種表演形式，可見不是很普遍，太皇太后很可能沒聽過；第二，原著中康熙能被吸引，可見這曲調古人也接受良好。

藝術無國界，也不分古今嘛。

董珠說出自己的想法，太皇太后還沒說話，太后就驚訝道：「僖嬪？你不是剛罰了她嗎？」

「是，僖嬪還在禁足，」董珠有點不好意思，好像她給了空頭支票似的，連忙解釋，「僖嬪沒犯什麼大事，要是能叫瑪嬤和皇額娘高興，便算她功勞一件，功過相抵，免了禁足也理所應當。」

太后不是這個意思，她心直口快，想什麼便直接說了：「哀家以為你厭惡她。」

怎麼還舉薦她呢？

「我沒厭惡她，」董珠失笑，「重罰她是因為她犯了忌諱，需得重罰以正宮闈。其實她的曲兒很好聽，人也長得漂亮，瑪嬤和皇額娘見了就知道了。」

「你既然是為了殺雞儆猴，就更不能給她這個機會，否則人人以為可以逃避罪責，豈不是更加肆無忌憚？再說你是皇后，朝令夕改，恐怕難以服眾。」太后還是搖頭。

董珠乾脆抱著她的胳膊撒嬌：「哎呀，您就別操心那麼多了，兒媳能處理好的，您只管自己樂呵，兒媳看著也高興啊。」

太后被她纏得沒辦法，只能點頭同意。

她拍了拍董珠的手，眼神慈愛的不得了：「你是個好孩子。」

董珠：「......」

董珠猜她肯定是這麼腦補的：這孩子為了讓我們高興，竟然不惜自打臉面，真是個孝順的好孩子，哀家以前誤會她了，以後定要對她好一點......

就很......emmm，單純。

這位大佬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難接近嗎？慈寧宮長年累月不單獨接見嬪妃，一般人都只能初一十五隨董珠拜見一回，誰會腦子有坑覺得犯錯了能靠她脫罪啊？連面都見不到好嗎？

僖嬪是個個例，因為董珠舉薦，她才有這個機會。也正因如此，哪怕董珠朝令夕改，也不會有人輕視她。

第一，她是主動舉薦，不是被人壓制；第二，她是為了盡孝，不是無緣無故；第三，她在慈寧宮都有話語權了，大家不得更忌憚嗎？

綜上，這事兒對董珠沒有壞處，只有好處。沒見太皇太后她老人家那麼淡定，這些道道她明白的很。

既然全票通過，董珠便讓雲薇去咸福宮請僖嬪。

*

這會兒咸福宮正熱鬧。

因為僖嬪正在禁足，正殿大門緊閉。門口卻有一宮裝麗人在和守門太監對峙，宮裝麗人想要進去，太監則努力阻攔。

然而這宮裝麗人打扮華貴，氣勢也不俗，指著總管太監的鼻子大罵：「我聽說僖嬪姐姐受辱，特意前來安慰，你這死奴才竟敢攔我，是不是皮癢了？」

太監滿頭大汗，不知還能支撐多久。

聲音清晰地傳到殿內，僖嬪的大宮女彩雀氣的不輕，「呸」了一聲道：「什麼安慰，她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不就是看咱們落魄了，巴巴地跑來落井下石嗎？小人得志！」

外頭這人是李庶妃，此人家世不錯，自己也頗得聖寵，雖是庶妃，卻享有嬪位待遇。僖嬪和她一直不對付，以前都是庶妃，李庶妃仗著得寵沒少欺負僖嬪，後來僖嬪晉位，搬到了咸福宮，這人就鳥悄了。

有段時間沒見，沒想到僖嬪剛出事，這人就跑來看笑話。彩雀氣得不行，又毫無辦法，急得團團轉。

眼瞧著小太監快要支撐不住了，彩雀不由看向自家主子，希望她給拿個主意，扭臉一瞧......

嘿！人家繡花呢。

繡得可認真，還哼著曲兒。

彩雀：「......」

彩雀無語道：「娘娘，您就一點也不著急嗎？」

「著急啊，」僖嬪聲音輕飄飄的，臉上甚至還帶著笑意，莫名有些詭異，「但是著急沒有用，李庶妃想來還是會來，咱們攔不住就是攔不住，該發生的遲早會發生，咱們只管等著便是。」

「娘娘......」

彩雀心疼得不行，以前李庶妃就很囂張，時常欺負娘娘，好容易娘娘封了嬪，才剛剛揚眉吐氣，又成了這個樣子，若是叫李庶妃闖進來，娘娘便真的一點臉面都沒有了。

僖嬪溫聲細語道：「不就是叫李庶妃瞧笑話嗎，以前被笑得少了？沒什麼大不了，一時得失不算什麼，總有一天，她都得還給我。」

說最後一句的時候，她聲音更輕更柔，甚至有點空靈之感，彩雀卻不知為何脊背發涼。

她不敢接這話，轉移話題道：「皇後娘娘真是的，宮裡爭寵的事多的是，怎麼單單罰娘娘？您也太倒霉了。」

彩雀沒覺得自己說了什麼了不得的話，她伺候僖嬪許多年，僖嬪失寵后的苦日子都是她陪著熬過來的，主僕倆關係十分親厚，私下無人時也會說一些不該說的話，皇后從前荒唐，彩雀沒少說她小話，今天這句實在算不得什麼。

然而一直很淡定的僖嬪聽了這話卻抬起頭，定定地盯著彩雀，直到彩雀有些受不住了才冷聲道：「此事與皇后無關。」

彩雀：「？」

怎麼沒關係，要不是皇后罰了娘娘，這事怎麼會鬧得滿宮皆知？娘娘怎麼還反過來維護皇后？

僖嬪淡淡道：「是我自己做錯了事，皇後娘娘只是按宮規處罰，這是她職責所在，沒什麼不對，你以後不要這麼說她了。」

彩雀：「？？？」

「是，」彩雀無奈地應了一聲，聽見外頭動靜不一樣了，便悄悄趴到門縫上偷看。

「是容庶妃來了，」彩雀驚奇道，「她竟然幫咱們說話？」

雖然同住一個宮，但她們和容庶妃沒什麼私交，甚至不算很和睦。從前彩雀覺得容庶妃不好相處，沒想到出了事，其他人不是看笑話就是躲她們遠遠的，彷彿她們是什麼瘟神似的。倒是從前看不慣的容庶妃替她們說話。

彩雀感動地不行：「奴婢從前看錯人了，容庶妃真是好人！」

僖嬪：「......」

門外的容歆正在暗罵自己倒霉。她只是出去逛了一圈，回來就碰上李庶妃撒潑現場。她不愛摻和這些破事，但那小太監被欺負得太慘了，臉上被劃出兩道血印子，哭得慘兮兮的。

正義之魂蠢蠢欲動，容歆就忍不住替小太監說了句話，誰知道李庶妃跟瘋婆子似的，竟然指著她鼻子罵！

容歆從小嬌生慣養，哪受得了這個？當即原地爆炸，抱胸冷笑道：「僖嬪是奉皇後娘娘懿旨禁足，按規矩不能隨意探望。你一張口就要別人違反宮規，臉怎麼這麼大呢？！你要是真有能耐，就別在下人面前耍威風，去儲秀宮找皇後娘娘去啊，就說你有「急事大事」要找僖嬪，讓皇後娘娘給你寫道懿旨唄。到時候我們一定恭恭敬敬請你進去！」

李庶妃噎了一下，然後怒道：「你拿皇后壓我？」

「是啊！怎麼了？要不你去求皇上，讓皇上給道聖旨？你不是得寵嗎，看皇上幫你還是幫皇后？」容歆冷笑連連，「有的人就是骨頭輕，得了幾天寵就輕狂得不知道自己是誰，真是給點陽光就燦爛，給點洪水就泛濫，什麼玩意兒！」

眾人：「......噗！」

李庶妃：「......」

李庶妃氣得臉色發青，「嗷」地一聲就朝容歆撲去，容歆機敏地避開，然後毅然決然地反擊，雙方瞬間撕扯在一起。

眾人：「......」

屋裡聽完全程的僖嬪：「......」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僖嬪再躲著就不合適了，她起身開門，就見雲薇站在宮門口，臉色鐵青：「你們在幹什麼？」

......

一盞茶后，雲薇聽完事情經過，冷冷看著李庶妃，一字一頓道：「庶妃的所作所為，奴婢會一一轉述給皇後娘娘的。」

李庶妃瑟縮了一下，還要替自己辯解幾句，雲薇卻已經不再看她，而是向僖嬪行禮后笑道：「皇後娘娘正在慈寧宮，太皇太后和太後娘娘聽說僖嬪擅曲藝，請您過去唱上一曲。」

時下女子會唱曲不是什麼體面事，讓她們當眾表演更是極大的侮辱，等於把她們和戲子相提並論。

但太皇太后和太后就不同了。

古來便有綵衣娛親之說，哄長輩高興的事怎麼能說不體面呢？這明明是晚輩的孝心，是極大的體面。

而對僖嬪自己來說，這是難得能在太皇太后和太後面前露臉的機會，若是有幸得了其中一位喜歡，以後的日子就好過了。

大好事啊！

僖嬪先是驚訝，而後溫柔一笑：「多謝皇後娘娘舉薦，請雲薇姑娘稍等，我去收拾一下。」

因為太皇太后和太后還在等，僖嬪沒過多拾掇，只換了一身得體的衣裳，略略整理了下髮型便隨著雲薇走了。

李庶妃看著她們的背影，嫉妒得眼睛都要紅了，僖嬪唱曲兒好聽她是知道的，以前還沒少拿這個譏諷她，沒想到竟能派上這麼大的用場。

今日過後，僖嬪恐怕又要翻身了。

可惡！她才倒霉兩天啊！她還沒來得及踩上一腳啊！

不對......幸好沒來得及。

李庶妃氣得捶地：「皇后剛罰了僖嬪，扭臉又抬舉她，到底怎麼想的？」

這讓她以後怎麼放心地落井下石？

聽到這話的容歆溜溜噠噠到她面前，問：「你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嗎？」

李庶妃皺眉：「你知道？」

容歆揚起下巴：「當然！」

李庶妃疑惑：「你願意告訴我？」

容歆：「願意，你就說想不想知道？」

李庶妃：「......是為什麼？」

容歆歡快道：「因為你是反派啊，惡毒反派永遠不會得逞，正義會制裁你的！」

李庶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