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董珠不打無準備之仗，在今日之前，她已經細細調查過宜嬪此人。

宜嬪出身滿洲鑲黃旗包衣郭絡羅氏，其父三官保乃包衣佐領，家世並不算顯赫。

宜嬪在今年年初通過小選入宮，身份只是宮女。但她進宮后很快得到皇上寵愛，短短半年時間便得以封嬪，成為後宮僅有的幾位高位嬪妃之一。

如此盛寵，自然得益於她美麗的臉蛋和曼妙的身材，但後宮向來不缺美貌女子，宜嬪的性格也為她增色不少。

這是一個直爽潑辣，恩怨分明的人。嗯......至少看起來是的。這性子和原主有些像，但宜嬪可比原主聰明多了，所以原主的潑辣是撒潑，而宜嬪的潑辣就是火辣。

在以婉約柔美為主的康熙後宮，宜嬪的火辣就像辣椒油滴到清湯鍋里，立刻變得與眾不同、有滋有味，得寵自然順理成章。

董珠調查這些，不是為了研究宜嬪上位經歷，也不是為了分析康熙的心理歷程。她看的是宜嬪這個人。

直爽潑辣、恩怨分明，且富有野心。

董珠還記得她剛剛穿越，第一回召見嬪妃的場景。當時佟佳氏挑釁，為了壓下她的氣焰，董珠曾提議找人替佟佳氏分擔宮務，當時點到宜嬪的名字，宜嬪可是非常心動！

再加上，宜嬪和佟佳氏也有舊怨。

佟佳氏習慣了從別人宮裡請皇上，宜嬪也被截胡過好幾回。加上宜嬪過去受寵，佟佳氏明裡暗裡沒少針對她。

咳咳，其實原主對宜嬪也不好，不過原主的仇恨值大部分被佟佳氏拉去，沒什麼精力對付其他人，倒叫董珠的好感度比佟佳氏高一點。

估計也就高一點點，不過也夠用了。畢竟董珠還有大殺器——協理六宮之權。

為著這個，從前那點齟齬算什麼？只怕宜嬪恨不得從此是她異父異母的好姐妹！

果然古往今來都是如此，用志趣相合來掩飾骯髒的交易。董珠摸摸自己的臉，喟嘆一聲。

既然搞定了宜嬪，接下來就是惠嬪。

不過惠嬪不似宜嬪果斷，在和董珠打了半天太極后，還是表示要再想想。

董珠也沒有為難，給了她考慮時間。

再就該是榮嬪了，董珠卻沒了動靜。

雲薇很不解：「榮嬪溫和大方，能查善斷，若能拉攏，娘娘必定如虎添翼。」

董珠笑道：「我知道，不見她並非不喜歡她，只是時機未到罷了。」

雲薇疑惑：「什麼時機？」

董珠意味深長：「自然是貴妃給的時機了。」

她這段時間做了這麼多事，今天在皇上面前得臉，又特意當著佟佳氏的面叫走宜嬪，想來佟佳氏也該忍不住了吧？

董珠不怕她動，就怕她不動，現在只等著看佟佳氏準備出什麼招。

果然不出董珠所料，佟佳氏很快有了動作。

先是內務府會把好東西先送去承乾宮給佟佳氏挑，即便不送，也會把最好的截留下來給承乾宮，董珠身為皇后，卻只能用佟佳氏挑剩下的。

然後董珠發現她要做的事變少了。從前佟佳氏手握宮權，但董珠是皇后，許多事需要她點頭才能施行，譬如敬事房的記檔便需要皇後用印才能生效。但近來董珠清閑了許多，各部門有事直接向佟佳氏回稟，佟佳氏決定的事，也不再給董珠過目，直接就讓底下人辦了，董珠被架得更空，權力幾乎一點不剩，徒有皇后虛名。

佟佳氏儼然成了後宮第一人，風光無限。請安也不如從前規矩。以前佟佳氏再怎麼囂張，也只會在底線邊緣來回橫跳，目的是引著董珠發火，她自己卻不會落人口舌。但現在她卻肆無忌憚，不僅遲到，且姿態跋扈，一點不把董珠和諸位嬪妃放在眼裡。

不僅如此，佟佳氏還和董珠一般約談諸位嬪妃，想來也是拉攏的意思。只是不知宜嬪怎麼觸怒了佟佳氏，竟被罰跪一個時辰，禁足一個月。

佟佳氏勢如破竹，很快把後宮大權牢牢握在手中。上面皇后拿她沒有辦法，下面嬪妃她說罰就罰，內務府等部門都聽她吩咐，彷彿誰不聽佟佳氏的話，就是整個後宮的異類，要被群起而攻之。

自從董珠封后以來，眾人都翹首以盼，想看董珠和佟佳氏誰能勝出。前些日子兩人分庭抗禮，董珠偶爾還有趕超的勁頭，誰料到佟佳氏不動則已，一動就摧枯拉朽，迅速讓整個後宮明白，誰才是後宮第一人。

後宮之人最擅長審時度勢，一時無數人湧向佟佳氏帳下，承乾宮門庭若市，熱鬧非常。

相較之下，儲秀宮就顯得十分冷清，原本就門可羅雀，如今更沒什麼人登門。

董珠並不在意這個，只是惠嬪考慮的時間已經不短，卻遲遲沒有迴音，董珠不願再等，直接叫人去請。

這是董珠第二次請惠嬪過來，上次她來得很快，這次卻讓董珠等了很久才姍姍來遲。

她帶著兩分忐忑三分炫耀五分得意，敷衍地告罪：「貴妃娘娘相邀，臣妾不好推辭，這才來遲了，請皇後娘娘恕罪。」

董珠明白了，惠嬪選擇了佟佳氏。

她笑了笑，沒再說什麼，閑聊幾句便放惠嬪離開。

惠嬪一走，月瑩便黑著臉啐了一口：「呸，小人得志，什麼玩意兒！」

她氣憤道：「娘娘不是找到了她的把柄嗎，怎的不拿出來？看她還是不是這副嘴臉！」

原本是打算拿出來的，就算不能把惠嬪拉到自己陣營，至少也不能讓她投靠佟佳氏，但董珠改主意了，或許惠嬪投靠佟佳氏，對董珠來說更好一些。

她無意和月瑩分析其中利弊，只安慰道：「何必這麼生氣？惠嬪首鼠兩端，目光短淺，我本來就在考慮要不要用她，如今並沒有多大損失。」

月瑩嘟嘴：「奴婢就是看不過眼，不就是巴結上貴妃了嗎，她眼睛都快長到天上去了。！

「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我們只管修理大樹，攀附的藤蔓不必在意。」董珠托腮道，「我更在意榮嬪什麼時候會來。」

月瑩好奇：「榮嬪真的會來嗎？」

董珠說：「會。」

月瑩不知她為何這般肯定，還想再問，見董珠低頭看書，到底把話咽了下去。

她只管聽娘娘的話就是了。

午後有人求見，董珠沒等到榮嬪，倒是先等到僖嬪。

她今日穿一身天水碧旗裝，整個人如蒙蒙水霧，嫻靜雅姿。猛地一瞧，誰都會覺得這是一位溫柔婉約的清麗佳人，但她的眼睛卻破壞了這份意境。

她的眼神太有侵略性了，直勾勾的，彷彿要釘在眼前人身上。縱然董珠習慣了處於人群中心，甚至曾置身於鎂光燈下，被僖嬪的眼神看著，都覺得有點不自在。

僖嬪似乎看出這一點，很快垂下眼瞼，恭恭敬敬行禮。

董珠鬆了口氣，問她：「你找本宮有事？」

不是她不會聊天，而是僖嬪每次單獨求見都是有事，雖然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僖嬪點了點頭，以前是為了見皇后特意找點事，這回卻是真的有事。她問董珠：「娘娘是不是需要人手？」

「你看出來了？」董珠笑了笑，倒不覺得奇怪。她和佟佳氏的爭鬥到了這個地步，用心些的便能知道她目前最缺什麼。僖嬪聰慧，看出來不足為奇。

僖嬪上前一步，突然跪了下來，說：「臣妾沒別的本事，但求為娘娘分憂。」

董珠一愣：「你知道意味著什麼嗎？」

「知道！」僖嬪抬起頭，用那雙極具侵略性的眼睛認真地看著董珠，「意味著和貴妃為敵，甚至和後宮大部分人為敵。但臣妾不怕，您忘了嗎，臣妾有太後娘娘護著，貴妃不會太過分的。」

董珠搖搖頭，太后性子淡泊，又不是康熙生母，向來不愛管後宮之事。僖嬪雖得太后喜愛，到底只是唱曲罷了，日子好過些倒是可以，但若得罪了佟佳氏，她日後怕很難再得寵。

董珠並不敢保證這次一定能把佟佳氏拉下馬，她確實很有信心，但任何事都有萬一，萬一失敗了呢？

那僖嬪的抱負、她未來的兒子怎麼辦？

董珠可賠不起。

董珠和宜嬪、榮嬪合作，是進行利益交換，無論成功還是失敗，她都沒有什麼心理負擔。但僖嬪不一樣，董珠看得出來，她不是為了什麼利益，而是真心的想要幫她。

如此董珠更不能把她拉下水了，宜嬪盛寵優渥，榮嬪有子女傍身，失敗了日子也能過，僖嬪卻沒什麼籌碼。

更何況，以她近期的規劃，僖嬪不是合適的人選。

所以董珠在僖嬪期待的目光中搖了搖頭。

僖嬪眼神暗淡下來，沮喪道：「是臣妾太無能了。」

「你不必妄自菲薄，」董珠親自扶她起來，說，「你沒什麼不好，只是來得遲了些，我已經選好人了。」

僖嬪：「果真？」

「本宮哄你做什麼？」董珠點頭笑道，「你且別忙著傷心，這才只是剛開始，以後要用人的時候越來越多，我只怕你忙不過來，到時候可別跑啊！」

僖嬪笑了出來，輕聲說：「臣妾才不會跑。」

送走僖嬪，董珠覺得有點累了：「今天真是巧了，既然惠嬪和僖嬪都見了，乾脆把榮嬪請過來說話吧。」

懶得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