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
沈時很快收回手,換了條幹凈的手帕重新包紮。
天機小聲道謝:「謝謝。」
沈時唇角上揚,笑著把藥膏收起來:「仙長可要用些飯菜?」
天機搖頭,胸口又悶又疼,沒有胃口吃東西,捂著心口仰躺在床上,蔫了吧唧的說道:「我不餓,你吃吧,我先睡一會……」
合上白眸,不到片刻便沉沉睡去,布滿齒痕的朱唇微微張開,發出清淺的呼吸聲,額間仙印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
兩隻手緊緊揪著身前的衣服,時不時疼到發抖。
沈時面色沉靜,彷彿沒有注意到青年疼到顫抖,隨手將托盤丟到桌子上,掏出手帕一點一點將碰過青年的雙手擦拭乾凈,隨後厭惡嫌棄的丟到一旁。
撇了眼桌上的飯菜,推開門走出側房。
他還以為能先讓天機吃下,看看那些飯菜到底是什麼東西,沒想到他居然不吃。
看了眼廚房中的書生與那位男子,徑直朝著門外走去。
張清聽到動靜露出一顆頭,見沈公子要出去,下意識詢問了一句:「沈公子這是要出去?」
沈時腳停住,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笑容,轉身看向書生:「天機睡著了,我怕打擾他休息,便出去走走。」
張清瞭然,好心說道:「村子外邊有一處竹林,沈公子可以去那邊走走。」
沈時道謝:「謝過張兄。」
離開書生家,漫不經心的朝著村子裡面走去,路上不時看到村民往地頭去幹活,其中還有今早剛見過一面的王海。
王海自然也注意到了他,張秀才家裡的客人,穿著打扮都不像是普通人,那腰上掛的玉佩一看就很貴。
但是有錢又怎麼樣,還不是和張秀才一樣,是個天閹的。
想到張秀才同高穆親密的樣子,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扛著鋤頭匆匆往地里去。
沈時目光冷冽的盯著他的背影,嗤笑一聲繼續前往竹林,路上仔細打量觀察村子。
幻境中的時間,倒像是推遲了一個季節。
站在村口的石碑上,這次清楚看到了上面的內容,不過沒什麼值得關注的地方。
在竹林待到天色漸晚,這才回到書生家裡,推門便看見青年獃獃坐在床邊,身上的衣物散亂堆在腰間,鬆鬆垮垮露出兩側圓潤的肩頭。
昏暗的天光下,散發著瑩瑩白光。
天機剛醒,聽到有聲音,茫然抬起頭望向來人,瞧見是人類,聲音有些啞啞的:「沈時?」
脖頸綳直,纏在喉結下的絲帕柔軟垂在頸側,輕輕撓動著敏感的皮膚。
忍不住滾了下喉嚨,歪頭疑惑道:「你去哪兒了?我醒來沒有看到你……」
墨色長發搭在胸前,額間一點硃砂仙印,看上去仿若畫中人。
往下,衣擺中間,光裸的雙腳隱約可見,天機不知何時脫掉了鞋子。
沈時僵在原地,猛地背過身,臉色鐵青冰冷,耳後稍稍暈染上一層薄紅,滾了滾喉嚨張嘴說道:「我去村子里走了走,看看可有什麼線索。」
天機不知道人類為什麼要背對著他說話,委屈的咬住下唇問他:「沈時,你怎麼突然躲著我?」
沈時握拳輕咳,轉過身不敢看床上的仙長,撇向一旁小聲提醒:「仙長外衫掉了。」
天機白眸瞪大,僵著脖子慢慢往下低頭,看到露在外邊的肩膀,傻眼,緊接著臉色爆紅。
攏起衣服,踩著鞋整理好衣物,圓潤粉嫩的雙腳暴露在空氣中,感覺到微涼的氣息,輕微蜷縮起小小的弧度。
不斷的小聲呢喃緩解尷尬:「怎麼又掉了,這個衣服不大行,明天就換掉它,看它以後還掉不掉……」
沈時見狀面具下臉色很冷,狠狠皺了皺眉,上前掐住青年的腰把他抱到床上,撿起地上的鞋為他穿上。
手指不小心觸碰到腳腕,眼中閃過厭惡嫌棄,以及一絲道不明說不清的情緒。
「仙長小心著涼,這個時節晚間氣溫很低,尤其是光腳踩在地上。」
起身背過身避開青年視線,掏出手帕迅速將自己的雙手擦乾淨,上面彷彿還殘留著那人身上的溫度。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擦拭的雙手忽然停在半空,眼神漆黑幽深。
手指收緊,用力握住手帕,深呼吸丟進衣袖中。
轉過身就見面青年依舊維持著剛才的動作,雙手垂在兩側,眼神直愣愣看著他。
「仙長?」沈時出聲打斷他,一想到自己剛才碰到青年雙腳,渾身難受像是爬滿臟污噁心的蟲子,聲音下意識有些冷:「我去燒些熱水洗漱,仙長可要沐浴更衣?」
天機輕輕啊了一聲,睫毛輕顫,傻傻點頭說了聲要,根本沒有聽清楚人類說了什麼。
沈時低聲嗯了下,推門離開側房到廚房燒水。
留在房間里的天機後知後覺撲倒在床上,雙手雙腳緊緊摟住被子,臉頰耳朵紅紅的熱熱的。
腰上好像還殘留著人類抱他的痕迹,忍不住伸手摸了下。
人類……
人類之間都是這樣的嗎……
還是說只有沈時對自己是這樣的……
除了爹爹和父親,還有弟弟,再也沒有人抱過他,長大后就連父親都沒有為他穿過鞋子,還經常把他和弟弟丟出家裡,嫌他們妨礙他和爹爹過二人世界。
想到爹爹和父親,嘆了口氣,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生氣。
抱住被子坐起身,解開外衫與貼身的仙衣,胸前皮膚上有道痕迹明顯的傷痕。
伸手輕輕觸碰,瞬間閃過一絲疼痛,是那種疼到骨子裡去的痛。
臉色慘白,額頭冒出一層虛汗,穿上衣服靠在床頭喘粗氣。
垂頭微微瞌上白眸,眉眼間清清冷冷,表情淡漠。
就算爹爹父親生氣,他也不後悔做出那件事情。
昏暗的燭光下,捂著心口的手背上,印著一朵艷麗的梅花。
「仙長,熱水燒好了,你先沐浴更衣,我在外邊守著。」
沈時推門進來,手中提著熱水壺,瞧見青年靠在床上,透過火光可以看見那張臉蒼白沒有血色。
但這與他又有什麼關係。
勾唇無聲冷笑,無視床上的人,把熱水倒進房間側方的木桶中。
一時間,霧氣繚繞,水汽蒸騰,兩人之間隱隱約約互相看不清楚。
天機從自己思想中回神,沒有聽到聲響,以為人類已經出去,踩著鞋子一邊脫衣服一邊朝木桶走去。
外衫隨手丟在床上,高高抬起下巴解開脖頸上的手帕。
視線被水霧模糊,沒有看清眼前的人,直直撞進那人懷裡。
「仙長小心。」沈時仗著水霧遮掩,冷著臉嫌棄的攬住青年腰肢,雙手無意識緊緊掐著,等到他站穩后才慢慢鬆開。
天機震驚,磕磕巴巴說道:「你、你還沒出去?」
沈時輕笑:「還未,仙長小心些別摔了,我就在外邊守著,若是有事喚我一聲。」
說完,朝著門口方向走去,路過青年時垂眸撇了他一眼,剎那白花花的手臂映入眼中,心臟猛然跳動。
關上門重重仰靠在上面,狠狠閉上雙眼,再睜開又恢復了冷漠無情。
他心中只有大業,任何事情任何事物,都不能動搖他的心,更何況是能蠱惑人心的仙。
房間內。
天機目送沈時離開鬆了口氣,被人類碰過的腰又熱又燙,散發著灼燒的感覺,伸手揉了揉,脫掉貼身仙衣邁進浴桶。
溫熱的水湧來,包裹住身體,暖洋洋的很舒服,尤其是胸前的傷口,熱氣熏染下稍稍緩解了疼痛。
合上雙眼,整個臉埋進水中,停頓片刻破水而出,雙手將濕發全都擼到身後。
睫毛上,水珠隨著抖動落在眼下,順著臉頰滑向下巴,重新落入水中,激起一層小小的漣漪。
蒼白沒有血色的臉,在熱氣的作用下恢復紅潤,像是塗抹上艷麗的胭脂,如白玉中滴入一抹鮮紅,引人注目讓人心動。
眨了下眼,雙手捂住人類碰過的腰,敏感脆弱的皮膚上留下淺淡的掌印,比他的手要大上些許。
天機抿唇靠在木桶邊緣,雙手捧起溫水澆灌在肩膀,打起精神專註泡澡。
隨著時間推移,臉上越來越熱越來越紅,頭暈乎乎的很難受,眼前視線也出現黑朦。
搖搖腦袋,拽起掛在旁邊的仙衣裹在身上,抬起腿想要從浴桶中出來,誰知腳下一軟整個人朝著地面撲去,發出巨大的響聲。
門外沈時聽到動靜,大聲喊了下仙長,沒有聽到回應,慌忙推開門走進去。
天機從眩暈中回過神,聽到腳步聲,忽然驚慌失措的掙扎著要起來,他這個樣子要是被人類發現,太過、太過丟人……
雙腿蹬著地面,膝蓋用力,手臂支撐,想要站起來,然而還不等他起身,就被人類看了個全部,頓時渾身僵在原地,白眸瞪得大大的。
沈時瞳孔驟縮,站在青年面前,倒映著青年此時的模樣,腳停在原地猶如千斤重,不得動彈半分,眼睛直勾勾盯著他看。
天機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不知作何反應,一時間兩人四目相對,誰也沒有說話,就那麼互相盯著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