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

溺水

「嘖嘖嘖——」

「沒想到張秀才居然是這種人——」

「是啊是啊——」

「他可是教了我們村孩子很長時間!不知道會不會被他帶壞——」

這人說完,人群頓時變得亂糟糟,不知道是誰開頭,一時間所有人朝著張清扔石頭。

「唔——」

張清被村長同王爺爺押著,後背臉上都砸到石頭,額頭上很快又青又腫,鮮血染紅了視線。

「放開我……」

「王爺爺,村長,你們放開我……」

「我做錯了什麼……」

村長重重冷哼:「做錯了什麼?張清,你和高穆敗壞風氣,咱們村可容不下你們這種人!」

回頭看了眼那群村民,不耐煩的大聲吼道:「行了行了,先別扔了,也沒個準頭!」

人群頓時如鵪鶉般安靜下來,跟在村長同族老後面一起往後山走去。

沈時面色平靜的站在原地,直直看向被押走的張清,過了片刻忽然勾起唇角。

原來是這樣。

人性還真是有趣,張清身為秀才,在村子里教導他們的孩子,收取費用要同常的人少之又少,還免費借給他們紙,最後卻是因為這些人而死。

怪不得會變成厲鬼,怨氣衝天,嚇的那些村民又是養雞鴨又是養狗,又或者是貼符紙。

不知道現實中的張清,是不是已經在殺那些村民了。

斂去臉上情緒,皺眉看向一旁的仙長:「仙長,張清難道就是在今天被這些人害死的?」

白紗下,天機眼神清冷淡然,默默盯著那些人離去的背影,抬腳跟上去,聲音不變:「走吧,我們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兩人慢了一步,等走到後山,張清已經渾身是血被綁在樹上,村裡的人拿著石頭狠狠投擲。

站在前面的小孩眼中充滿了懵懂,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大家要拿石頭砸先生,但還是跟著一起丟石塊。

張清麻木的垂著頭,臉上鮮血淋漓,染紅了整個五官。

張了張嘴,聲音沙啞:「村長,你不能這樣,大宋律法規定,平民不得動用私刑……」

村長冷哼,背著手站在最前面:「什麼大宋律法,在王家村我最大!況且你和高穆的事情有違天理!是要浸豬籠的!」

天機臉色瞬間變冷,有違天理?天理何時規定了這些無用的東西,他怎麼不知道?還不是人類自己,為了利益所制。

張清聽到浸豬籠,瞪大雙眼用力掙扎,手腕上被粗繩磨出血來。

不,他不能死,他還沒見到高穆最後一面!

「放開我!放開我!」

村長朝著人群拍拍手,很快有人抬著豬籠走過來,重重放在河邊上。

「去,把他給我放下來,關進豬籠丟到水裡!」

村民面面相覷,誰也不敢上前一步,王海眼珠轉動主動走出去,對著綁在樹上的張清語重心長說道:「張秀才,你怎麼能做出這種有傷風化的事情來,你別怨我,這是你的錯,你就不應該和高穆糾纏。」

嘆了口氣,解開樹上的繩子,押著他跪在地上不得動彈。

張清伸手握住王海衣服,疼到聲音發顫:「王叔,你……」

還未說完,就見常來他家裡借紙的王叔,像是碰到什麼嚇人的東西,跳著躲開他的觸碰。

張清頓時愣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向王海:「王叔……」

人群中不知誰笑了聲:「還王叔呢,張秀才,你的事還是他說的!要不然我們可不知道!是不是啊大家!」

「是啊是啊,要不是王海,我們還不知道村子里有這種事!」

「對了王海,你不是經常到張秀才家裡借紙嗎,那紙可貴了,你這說告密就告密,也不顧念著那些紙啊!」

王海惱羞成怒,狠狠瞪向說話的人:「閉嘴,什麼紙,不過薄薄一點!我說出來還不是為了村子里的人,要是被人發現,咱們村子可就成笑話了!」

張清僵在原地,滿臉是血的看向旁邊的王海,眼中滿是震驚。

王海眼神閃躲:「你別看我,誰叫你不學好,和男人糾纏不清拉拉扯扯,我這也是為了村裡好!」

張清忽然笑起來,笑到眼淚流出,雙手捂臉渾身顫抖。

原來、原來平常的和善,到最後換來這般結果,他是見不到高穆最後一眼了。

絕望的望向山下,期望著高穆不要回來,不要被他連累,不要被村民發現。

不遠處匆匆跑來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擠開人群跑到村長面前,身上鼻青臉腫還帶著血。

其中一個靠近村長說道:「村長,高穆已經被我們解決了!」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周圍所有人聽到。

「什、什麼……」

「你說什麼……」

「高穆……」

張清爆發出巨大的力量,發瘋的推開旁邊的人,掙扎著跑向山下。

但是他的雙腿被石頭砸傷,不過跑了幾步噗通一聲趴在地上。

「不…高穆…高穆才不會死……」

張清雙眼通紅,眼淚與臉上的鮮血混合,讓人分不清是血是淚,崩潰絕望的瞪大雙眼死死盯著山下,爬著往前想要去找他的高穆。

村長老臉皺成一團,指揮那幾個年輕人:「去,把他拉回來關進豬籠里去,趕快丟到水裡,別讓別的村裡人看見!」

兩個年輕人上前把張清從地上拽起來,拖拽著往豬籠走去。

「滾開——」

「我要去找高穆——」

「你們放開我——」

張清大聲尖叫,聲音尖銳沙啞,狠狠用力揮打旁邊那兩人,像是瘋了似的。

「瘋子!」

年輕人被打到臉,直接甩了他一巴掌,張清臉被打向一旁,嘴角溢出鮮血,就算如此,也死死望向山下,呢喃著高穆的名字。

「哼,打一頓才老實,真是犯賤!」

兩人把他塞進豬籠,繫上死節雙手一推丟進河中。

蜷縮在豬籠中的張清,絕望又仇恨的掃向那些村民,一字一句詛咒他們:「就算死,我也要化成厲鬼找上你們……」

豬籠漸漸沒入水中,張清沒了聲音。

站在村民中間的孩子,獃獃地愣在原地,詢問旁邊的阿母:「阿母,先生不是說河裡很危險嗎,為什麼他還要到裡面……」

「噓……」那位母親連忙捂住孩子嘴巴,生怕觸怒了村長和族老。

站在不遠處的兩人,就像是旁觀者,注視著這一切。

天機白紗下表情很冷,抬腳向著村民所在的方向走去。

「仙長!」沈時拉住他的手腕,上前攔住他:「仙長,這裡是幻境,就算我們過去,也改變不了什麼!」

天機回頭看向握住他手腕的手,順著那隻手慢慢上移,失落落的望向那雙眼,低聲說道:「我知道,我只是覺得張清太過悲慘,他對那些村民很好,最後卻是這種結局……」

沈時眼底閃過暗光,看來天機還是一個心軟的人,唇角勾起又放下,輕聲安慰他:「那些村民已經得到懲罰了。」

天機抿唇沒有說話,轉頭直直盯著河面,等到村民一個一個離開,天色也暗了下來。

黃昏下,河面波光粼粼,倒映著天邊的雲彩,美好之下卻隱藏著張清的屍體。

天機慢慢來到河邊,沈時跟在旁邊與他並肩站在一起。

忽然河面盪起漣漪,隱隱傳來一些響聲,沈時眼神頓時一變,攬住青年的腰帶著他躲藏在暗處。

天機小心翼翼掀開面前的白紗,與沈時對視一眼,壓低聲音小聲說道:「你也聽到了?」

兩人靠的很近,肩膀貼著肩膀,沈時一扭頭便瞧見近在咫尺的臉,額間的硃砂仙印襯得他越發驚艷。

下意識將視線移開,屏住呼吸點了點頭,耳邊傳來一陣瘙癢。

是天機在呼吸。

呼出的熱氣打在耳上皮膚,激起一層淡淡薄紅,皺了皺眉稍稍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心臟的位置跳動的有些快。

不遠處的河面上突然破開一層水花,打斷了他的細想,露出一張青青紫紫的臉,是他們所熟悉的人。

張清雙眼空洞,慢慢地走向岸邊,渾身濕淋淋的不斷往下滴著水。

但他好似沒有察覺,直愣愣朝著山下走去,就連受傷的雙腿也完好無損,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張清?」見張清走遠,沈時從暗處出來,疑惑不解的說道:「難道他沒死?怎麼可能,在河中待了這麼久,他——」

天機揮手掃去身上沾染的草屑,抿唇站在人類旁邊,搖了搖頭回他:「不是,張清已經死了,那個不過是執念。」

沈時疑惑:「執念?」

天機點頭,同他解釋:「人死之後魂歸地府入輪迴,但若是心有執念,魂魄會凝聚成生前模樣強留人世。」

「我們跟上去,看看張清要做什麼。」天機說完,抬腳跟上前面的張清,怕驚擾到他,特意拉開了很遠的距離。

沈時警惕的按住腰間的長劍,緊緊盯著張清的背影,以防萬一。

走在前面的張清,腳下速度漸漸變慢,然後猛然停在原地,背對著他們站在半山腰。

低著頭,渾身是水。

而天邊最後一絲陽光徹底消失,天色完全變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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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仙君被騙下神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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