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秦越腳後跟的位置有薄博的繭子，盛百仟用手摸著很不舒服，於是就會用點兒力，而腳心處柔軟又細膩，盛百仟也就跟描畫一樣，輕勾細描。
全都是無意識的，他是在想事情，趁著這點兒午夜的時間。
這些年每一天都很累，工作累，回家沒有時間點兒；心更累，因為回家還有個能作的秦越，於是他也乾脆不在秦越睡著前回來，睡著的秦越比醒著時好多了。
不吵不鬧，怎麼拿捏都沒有抗議，也不對，抗議了，正在使勁往外抽腳，盛百仟也就這點兒時間能跟秦越好好坐一會兒，不想秦越抽出去，就握緊了。
人的腳畢竟不是無生命的盤串，它有意識，且腳心還是最怕癢的地方，所以秦越不舒服的往外掙，但是不管他怎麼掙都掙不出來，感覺越用力越被禁錮一樣。
秦越眼皮沉的抬不動，他夢裡腳被人攥著，周媽說這個時節可以鹵豬蹄了，周媽鹵豬蹄是一絕，秦越吃了二十年還沒有吃夠。
每次回家前都要先跟她說一聲。
結果這次她說，現在家道中落了，家裡買不起豬蹄了，我看小越的腳可以，白白嫩嫩的，跟豬蹄差不多，就用他的了。
這簡直是要瘋了，秦越是想吃豬蹄，而不是用自己的腳，所以看周媽真要把自己腳綁起來，他拚命掙扎。
盛百仟沉著眉眼看著秦越掙扎，秦越壓根不聽他勸，又把自己喝的人事不省，所以活該這會兒被人握著腳褻玩，卻掙不出去。
盛百仟故意用力握著秦越腳，就是不讓他掙出去。
秦越開始哼哼，哼哼的跟豬一樣也沒用，眉頭凝的跟打結一樣也沒用。
盛百仟正生氣的想時，被秦越蹬了一腳，這冷不防的一下，竟讓秦越踢在胸膛上了。盛百仟握著他腳丫子眉眼都冷下來，他捏著秦越雪白的腳用了力，五個圓潤的指頭被迫的擠在了一起，有了驚慌失措的模樣。
大拇指在最外面，顯的尤其慌亂，盛百仟握著往上抬的時候，它跟縮頭烏龜一樣縮了起來，可惜盛百仟還是在大拇指上咬了一口。
他已經捏著秦越腳了，快要捏變形了，火氣沒有那麼大了，所以沒有把秦越咬醒，秦越只悶哼了聲，反射性的往回抽腳，盛百仟這次也放開了，於是腳丫子瞬間躲在被子里了。
盛百仟也站起身來，整了下衣服，看秦越在床上翻了個身，嘟囔了句他的名字，這是夢話。
盛百仟看了秦越一眼，沒有回應他，先去了洗手間，洗澡的時間偏長，等出來時，秦越早睡熟了，又占著床的正中央，把另一個枕頭夾在兩腿之間，姿勢……毫無形象。
盛百仟把枕頭抽出來了，自己枕著。
秦越沒了枕頭，本能的找了個地方，枕在了盛百仟肩膀窩裡，這個位置只有磨蹭好了才舒服，所以秦越腦袋拱了好幾次，盛百仟皺著眉，忍著沒有把他推一邊去，秦越身上的酒氣他非常討厭，這世上竟然還有人喜歡喝酒，要不是平時應酬不得不喝，他一點兒酒都不想碰，偏秦越是個例外。
秦越喝酒不是為應酬，也不是成年人借酒消愁，他就是跟風，跟他表弟上學時混跡酒吧，所創立的駐唱樂隊沒火，乾脆成立了酒吧，自此染上了喝酒的毛病。
跟自己結婚後收斂了沒兩年，惡習就回來了。
也許現在是借酒消愁，也許是別的原因，盛百仟知道。
盛百仟沒有看秦越，知道秦越借酒消愁的理由，卻無動於衷，甚至知道在接下來的日子會更加的冷落秦越。
他的心硬如鐵，秦越再難過也不能阻擋他的計劃，不能改變他的初衷。
因為有沒有秦越他都要這麼做，秦越原本不在他的計劃里的，是秦越自己硬要貼上來的，就跟現在一樣，明明晚上還罵他是個王八蛋的，這會兒卻把胳膊腿的都搭在他身上。
有骨氣別摟他啊，身體很誠實。
看秦越沒有什麼反應，不要夾在腿間的枕頭了，腿又往上蹭，盛百仟一手握著秦越膝蓋，不讓他亂動，另一手在秦越背上虛虛的攬了下：「快結束了。」
他快要收官了，希望那時候秦越不要太傷心。
雖然他知道這是不可避免的，盛百仟把眼睛合上了，面色如冰雕，房間里昏暗的光線讓他深邃的五官有著濃重的陰影，亦如他的人一樣，在睡著的這一刻回復了他原本的樣子，冷漠陰沉。
他的不耐煩及冷漠在秦越面前已經成了習慣，成了他的面具，久而久之已經卸不下來了。
宿醉的感覺太痛苦了，秦越第二天醒來已經日上三竿，盛百仟當然不在家了。
家政的劉嬸看他起床，給他端出了飯菜，跟他說盛先生已經去上班了，餐桌上給他留了字。
秦越捏著頭在兔子上歪著，沒有第一時間去看盛百仟給他寫的字條，這個人有毛病一樣，什麼年代了，還會寫紙條，雖然他有一手非常好看的字，但是用這種行雲流水的字寫『按時吃飯，晚上早點兒回家，少喝酒』時，奇怪吧？
秦越不用去看字條就知道他寫的是什麼，這三句也是老話，要不是他每次看完都要扔垃圾桶，盛百仟就可以不用寫了。
「小秦先生？先吃飯吧?」劉嬸擔著看他吃早飯的任務。
她怕秦越歪在沙發上又睡著了，這個小秦先生愛睡覺，他的生活不規律，不跟盛先生一樣，盛先生不到7點就離開了。生活規律了身體才能好啊。
秦越把臉埋在兔子蓬鬆松的毛里一會兒才徹底清醒，到餐桌上坐下，瞟了一眼字條，果然就是那三行字。
秦越煩躁的給他扔了，他現在特別討厭看到盛百仟日復一日的話，沒有任何變化的東西他都討厭，他跟盛百仟完全相反，不是一個定性的人。
劉嬸看了他一眼，小聲的道：「秦先生，快吃吧。」
秦越也不在意她怎麼想，反正她在他們家三年了，什麼事都見識過了，盛百仟除了周末能跟他一起吃飯外，別的時候都不在。要不是他們倆是真結婚，劉嬸肯定以為他是盛百仟包養的小情人。
秦越深吸了口氣，跟她點頭：「好的，謝謝劉嬸，你去忙吧，我自己端廚房。」
「好的，晚上我再來給你做飯。」劉嬸幹活利索，忙活完也不多待。
秦越自己在家待了兩天，除了跟他外公及他被辭退的母親打了個電話外，就在家看那本《音樂生》劇本。
他母親現在也不見他，跟他叮囑現在能不要跟她吃飯就別吃飯，現在情況特殊，先置身事外。保全自己的同時也是保全秦家。
這些秦越都懂，秦家現在處在風口浪尖上，這幾天好不容易從頭條上下來，如果再因為他上熱搜，那就雪上加霜了。
所以秦越哪兒也沒去，窩在家裡，研究劇本，之前沒有看過，這部劇是周末劇，編劇現寫，根據觀眾喜好決定劇情的走向及人物的去留。
這種劇本是時下比較流行的，跟美劇差不多，如果流量好，就會有第二季第三季，如果不好，攔腰斬斷即可，公司也不會賠很多錢。
但齊編劇的劇如張聞宇說的那樣，每一部都很火，因為每一部都很狗血。
所以他要寫這部劇的時候，趙菲就給他要了個角色。趙菲給他接的劇都不錯，是他能演的，跟以往都大差不差的可愛乖巧人設，他之前拍了三部劇，無論是現代裝還說古裝都是這個人設。
他演習慣了就順手了。但現在他不能再演他以前的人設，就需要好好鑽研下了。
結果越看越鬱悶，不是編劇寫的不好，比他之前的任何一部都邏輯通順，因為就跟真實的一樣。
秦越深吸氣好幾次，他胸口悶的慌，喘不上氣來，早知道男四號是這個設定，他就不接了。
不是因為男四號仗著是有錢人，蠻橫跋扈，手上人命一條條，是個徹頭徹尾的反派。而是因為這個傢伙……所做的事跟他曾經做過的很像，很像。
為了把男主角的愛人拆散，他設計把人家趕出了學校……
秦越把劇本扣在了沙發上，雙手捏了下昏沉沉的頭，他深刻的懷疑齊編劇是在整他，或者他當年是他們學校的人，要不為什麼這麼巧合？!
是這個世上就有這樣的事，所有戲本來就是取自於現實的。
秦越把頭髮搓的亂七八糟，抱著大白兔子有一會兒才起來，他不能再看了，明天就要去拍定妝照了，那就要見著黎荊了。
輸人不輸陣，他不能還沒有見到人就自己打退堂鼓了，該來的總會來的。
他把劇本收起來，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10點了，盛百仟還沒有回來，秦越把玄關的燈關上，去睡覺。
第二天到公司拍定妝照，這部電視劇是他們公司投拍的，基本都是自己藝人，集合在這裡拍也方便。
男一號是黎荊跟隋陽，這部劇是雙男主設定，在同性戀婚姻合法后，耽美劇本就越發多了起來，齊編劇的狗血腦洞也正式光明正大起來，之前她的劇就賣腐，這次徹底的下手了。
本著她劇每一次都有超高收視率的前提下，還是有很多明星想拍的，不怕性取向被誤解。現在的耽美劇拍一部火一部，所以男一號隋陽是他們公司偶像劇一哥，他們公司拍的電視劇基本上都被他承包了，他的黑粉說他：只要看到他這張臉，這部劇就定性了。
任何人都是有黑粉的，哪怕隋陽高大帥氣。
另一個主角就是黎荊了。
秦越暫坐在趙菲辦公室里，趙菲現在還可憐他，還願意提點他，跟他一再的強調：「這部劇的男主都是咱們公司有名氣的人，是咱們公司重點要捧的人，隋陽是我的藝人，你師兄你跟他熟悉，但這個黎荊你不認識他，你要跟他們處好關係。」
秦越沒有什麼表情的嗯了聲。
大概是他這個態度很不好，趙菲看他：「這部劇咱們既然接了，就不要任性，別吃醋，黎荊他的名氣是跟你差不多，但是人家是男團主唱，出道四年出了三張成績非常好的唱片，演技也不差，拍的韓劇《星星》刷新了國內國外的收視率，而你沒有什麼可以拿得出手的作品，要虛心的向前輩學習。」
秦越牽了下嘴角，他吃什麼醋，黎荊的醋他已經不想吃了。這些年他吃夠了。
他是盛百仟喜歡的人，四年前就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