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宋驊給的主意其實非常簡單,總的來說,讓該項目上兩家公司分別的負責人是宋驊和顧晟,而顧晟初入社會,不懂許多彎彎繞繞,屆時宋驊就好動手腳了。
「很簡單嘛,你到你爸跟前給顧晟說幾句好話,把他捧得高高的,讓你爸把那項目全權交給他負責。
憑他的資歷,基本是難以協調的,到時候再製造一點小意外,讓他承擔責任,這不就成了?」
在職場上耍點小陰招,是顧晟這種涉世未深的人防不勝防的,即便他再聰明,又如何能對這些所有的陰招提前預判呢?
李嶼秋本來也想著挺簡單,但實施計劃的第一步就遇到了困難——他要捧顧晟,當然不能私下捧,否則人設就崩了,只能是在父母面前捧,也能順便提項目的事情。
可父母這幾天經常不落家,他找不到時機,只能等了。
就這樣一直,李嶼秋等到生日宴會倒計時第二天。
父母終於回家了,他們叫來兩個孩子,宣布要以雙胞胎的名義對外介紹他們兩個。當然,其實很多人都多真相心知肚明,這隻不過是一個承認顧晟的身份、又不會損害李嶼秋的利益的雙全之法。
對此李嶼秋反應冷淡,顧晟也只是「嗯」了一聲。李嶼秋看了眼和自己沒有半分相似的顧晟,他是囂張跋扈的反派,顧晟是不屈不撓的主角,但他們兩個竟然要被對外介紹為雙胞胎,實在有些好笑。
但不得不說,父母對他的偏愛確實大過於顧晟。
李父也是苦口婆心的再次勸李嶼秋去公司,結局當然還是被李嶼秋否定了。
李嶼秋趁機道:「我聽說顧晟在公司很能幹嘛,我就不去添亂了。」
按照假少爺的劇情,李嶼秋暫且會在父母面前和顧晟偽裝和諧、兄友弟恭,這也是李嶼秋唯一對顧晟和善的時候了。
突然被cue的顧晟驚訝的看向李嶼秋,眉宇間微蹙,含著不解。李嶼秋尋常跟他假裝相處和諧已經是勉強,為什麼突然誇起他來了?
父親點點頭,確實如此,顧晟進公司後幾乎每一天都有進步,他看在眼裡。更何況,嶼秋平時是個不輕易夸人的,竟然連他都誇顧晟了。
顧晟在父親的評價里,瞬間從「有待提升」拔高為「值得培養」。
李嶼秋點到為止,也不多說,再直言項目的話恐怕會操之過急,如果打草驚蛇可就不好了。反正這幾天他們要忙著生日宴會,會留在家裡,有許多時間的。
這對家長忙於工作,在家時間很少,李母逮住李嶼秋就關切的問:「你和蘇凜的相處怎麼樣了呀?最近怎麼沒聽說你去找他了?」
假少爺隔段時間便以送禮物為名義去蘇家找蘇凜,只是每次都見不到蘇凜罷了,但雙方父母卻總以為他們兩個關係處得不錯。
李嶼秋虛偽的笑了笑,他最近忙於監督宋驊栽贓顧晟的計劃進度,連使喚顧晟都沒有新的想法了,更別提花時間在蘇凜身上,「顧晟不是剛回來嘛,這幾天我帶著他熟悉一下家。」
李母不太贊同,「你們是兄弟,要熟悉有的是時間,可別太怠慢了蘇凜。」
在別的事情上,李母能放縱李嶼秋,但是聯姻這事她態度堅決,在她看來,蘇凜無疑是個前途似錦的後輩,為人處世也很有章法,也不曾聽說有交往的對象,定會是個很好的兒婿。
不得不說,李嶼秋根本無心情愛,又不想進公司,李母這個做母親為他可謂是操盡了心,方方面面都幫他考慮好,找個好老公,讓他後半輩子都能無憂無慮的。
李嶼秋髮現自己暫且說服不了她,便不再開口。
這時,顧晟解圍的說:「媽,嶼秋這幾天確實忙著幫我,反正過幾天就是生日了,到時候也能見到蘇凜的,我也會在蘇凜面前幫嶼秋解釋的,不著急。」
顧晟第一次改口稱呼她,這就是相當於真正承認了自己的身份,李母愣了下,高興道:「你說的也是,這幾天你們兄弟就好好相處吧。」
有了顧晟的突然插入,李母成功的被岔開了話題,完全忘了要撮合李嶼秋和蘇凜,滿腦子都是和李父分享這份喜悅。
但顧晟面對的卻是眸色陰沉的李嶼秋。竟然能解決他都說不過的李母,攀比之心一下子上來了,李嶼秋覺得顧晟是諷刺他的口才不好。
勉強應付完父母,回到卧室,李嶼秋就突然發難,讓顧晟到跟前來,一巴掌便重重的扇了過去,打偏了顧晟的臉,「誰讓你替我解圍了?」
「你也配幫我開口?」
但顧晟只是察覺到了李嶼秋髮怒的徵兆,下意識解圍。
安全地在李家生活下去,藉此為跳板實現他想要的,這是他忍受一切的目標,顧晟不知道如果李嶼秋和李母吵架之後會怎麼樣,但旁觀的他絕對會遭殃。
李嶼秋剛剛才沐浴過,略帶濕潤的腳踩在了顧晟肩頭,觸感細嫩的足心微涼,伴隨著主人明顯陰沉的心情用力蹬過去,「看來你是想離開我家了。」
他的睡褲是柔順的絲綢,褲腳也拂過顧晟的肩頭,在被踹疼的地方撩過一絲麻癢。
但顧晟的身形只是稍微搖晃了下,他沒有識趣的認錯,而是抬眼目光筆直的看向李嶼秋,側臉上小小的巴掌印清晰可見。
這句從李嶼秋嘴裡輕飄飄說出來的話,輕而易舉就能影響和決定他的命運,是他的不可觸碰的界限,甚至讓他撕下了前段時間一直偽裝得良好的乖順外表。
他知道李嶼秋絕對有這個能力。但他也是絕對不能離開。
他此刻的目光像是不屈服的野狼,即便渾身是傷、被逼上絕路,也仍然睜著猩紅的眼,用尖銳的狼嚎充做反抗的號角。
顧晟竟然紋絲不動。李嶼秋罕見的愣了下,他再次為這具沒有力量的細弱軀殼而惱怒。若是他不被束縛住妖丹,此刻顧晟能死幾百次了。
原本只是隨便找個借口欺負顧晟一下,免得顧晟對他剛才在父親面前的誇獎起疑,但李嶼秋這下來勁了。
他怒極,毫不留情的又踹了一腳過去,正中心口,終於把人踹倒在地面,嘴上也是極具侮辱性的辱罵著:「你以為你是真少爺,就能凌駕於我之上?我告訴你,別說父母,單就是靠我未婚夫蘇凜,你這輩子都攀不上我的高度。」
赤足順勢踩到顧晟側臉上,「就你還想幫我給蘇凜哥解釋,怎麼不看看你配不配跟他說話?」
李嶼秋並不愛依靠父母的偏愛,所以只能拿那個討人厭的反派1號蘇凜來說事了。
蘇凜、蘇凜,又是蘇凜。一個兩個嘴裡都是他。
顧晟已經知道李嶼秋的未婚夫名字是蘇凜,也知道他們感情不錯,一旦等李嶼秋到可以結婚的年紀,他們就會完婚。
明明這是跟他毫不相關的名字,從李嶼秋嘴裡帶著親昵意味說出來時,卻輕而易舉的激起了他翻滾的怒意,理智被那怒火撞得裂開了偌大的裂痕,潰不成軍。
小少爺平時平等的討厭著所有人,眼底是毫不掩飾的厭世,唯獨在欺辱他時會格外張狂一些,笑得也放肆,可這樣的他,竟然也會屢次三番的提起蘇凜。
顧晟的頭被壓在地板上,頭暈目眩,太陽穴的青筋突兀暴起。但李嶼秋說的是事實,他現在還是個籍籍無名的人,在這個奢華的圈子裡名不見經傳,更比不上李嶼秋嘴裡的蘇凜。
李嶼秋罵夠了,也總算順了氣,想了想,又擔心顧晟跟蘇凜見面會讓劇情觸發,也會讓顧晟遭到蘇凜的一系列打擊。那可不行,顧晟是他的寵物,就算挨打,疼痛,也只能是他賜予的。至少在他的任務完成前,理應如此。
於是他示意顧晟爬起來,揪著他後腦勺的頭髮認真囑咐道:「我告訴你,不要招惹他,後天宴會上,沒有我的允許也不能隨意說話。」
雖然這份囑咐也很像威脅就是了。
不過對仇敵,李嶼秋也學不會心平氣和的說話。
顧晟牙關緊咬著,嘴裡瀰漫開鐵鏽味,微蹙的眉宇間滿是隱忍和屈服,聲音微啞,「我記住了。」
膝蓋底下是冰冷的地板,跪的他膝蓋生疼,寒意似乎浸入骨髓。但愈發深刻的痛,愈發能激起他的鬥志。
小少爺足尖怕冷的踩在了他的膝蓋上,隨意的把他當做腳墊,腳背青色的血管如同白紙上的瑰麗紋路,足心和他炙熱的體溫完全是兩個極端。
李嶼秋不放心的湊近,同時足尖微微用力踩了下去,他並不愛暴力,但是有時候,暴力的確是優質的恐嚇和挾制手段,伸手又在他臉頰輕輕拍了下,細嫩的掌心微涼,「最好是這樣。否則,你不會想知道後果的。」
「再說一遍,誰記住了?」隨著他的低頭,聲音也越低柔,如同情人間的低語。
他要顧晟一遍又一遍重申,要顧晟在心裡也逐漸確認自己的定位,銘記這份他帶來的羞辱。
顧晟終於恢復了乖順,眼神也回歸波瀾不驚,「小狗記住了。」雖然乖順並不能減輕他的痛苦,但他知道將身體交給李嶼秋擺弄,這能讓對方格外滿意。
李嶼秋這次生氣比之前都嚴重,他展露的掌控欲也比想象中的要強,是只因為不想讓他和蘇凜有接觸,還是有別的什麼原因?
顧晟對李嶼秋賜予的不輕不重的疼痛不以為意,只是那雙纖細的腳踝脆弱得一握就會斷掉,不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面前的美人那樣惡劣又可恨,皮囊卻誘惑而軟弱。
究竟要成為什麼樣的人,才配得上握住這雙腳踝?
……
這天晚上,顧晟是睡在李嶼秋床尾的,用腹部暖著他的雙腳。
那會兒李嶼秋髮完脾氣,恢復冷靜后,就冷淡的對顧晟說:「還不上來給我暖床?」
總算要結束這無聊的一天了,當然要再折騰顧晟一下作為收尾。
顧晟利索的答應下來,然後就四肢并行到李嶼秋身邊,爬進被窩裡,但是等到裡面足夠暖和了,他也沒有就這樣離開,而且試探著看向李嶼秋。
彼時李嶼秋正昏昏欲睡,修鍊之人本不用睡覺,但他已然是凡人之身,困意時常在他不經意時襲來,這讓許多年沒有睡覺過的他也總是難以適從。
李嶼秋的睡姿很乖,也不亂動,雙手放在身前腹部的位置,平日里冷淡的散發著惡意的眼睛閉上了,臉蛋顯得格外蒼白乾凈。
他的輪廓線條在暗光中柔和了些,長而軟的睫毛如蝴蝶羽翼。
細軟的腰身、柔嫩的小手,更嬌嫩的紅唇,他似乎睡得並不安穩,但始終沒有醒來,清淺的呼吸時斷時續,彷彿含著如夢般的低語。
讓顧晟的心跳都彷彿浮動在空中。
毫無防備,像是小貓在充滿信任的人類身邊睡覺。
竟然在他身邊睡得這麼香嗎?
平心而論,如果他們兩個一起睡,顧晟是睡不著的,他會一整晚惦記著會不會被李嶼秋想辦法折磨。
可不知怎麼,見李嶼秋睡得如此放心,他竟消了回自己卧室的念頭。
他略顯僵硬的爬到床尾,雙手抱起那雙赤足,果然是冰冷的。
沒有任何人的命令,他無師自通的將那雙赤足揣進自己懷裡,用最滾燙的腹部的溫度為其取暖。
他蜷縮在床尾,像一條表忠心的野犬,什麼都做得出來,默默用行動證明他的忠誠。
夜晚漫長無聲,他的腦海里也開始上演浮誇的夢境。
他夢見一個伊甸園的故事,這個與世隔絕的小院子里只留下一條毒蛇,盤旋在蘋果樹上,冰冷而優雅。
某天一隻瀕死的野狼路過,被毒蛇投餵了一顆解渴充饑但有毒的蘋果,野狼倒在地上,凝視著它催眠的眼睛,毒蛇的眼睛充滿□□、蠻橫和悲傷,每一個惡人都有同樣的表情。
毒蛇嘶嘶的笑著,在夜晚時分燃起的火堆旁,把鹽撒進它的傷口裡,它嘗到毒蛇牙尖滴下的唾液,痛得渾身抽搐,骨骼嘎嘎作響。
可是,穿過迷霧抵達至伊甸園的野狼並不渴慕離去。毒蛇的美麗灼傷了一切追逐它的靈魂,野狼也神思恍惚,遊盪於地獄與天堂的邊緣。
無人知曉,它跨過風雨的深溝,從外圍令人窒息的迷霧中走到伊甸園,便是為了,來啜飲這聖潔的清泉……
哪怕是毒液。
……
生日宴會倒數第一天。
李嶼秋起床時,差點沒一腳把顧晟踹下去。他並不習慣早上醒來時,有另一個人在他的床上。
系統給他看了昨晚的錄像,李嶼秋沉默了會兒,難怪他昨天一晚上都沒做噩夢,只覺得溫暖舒適,竟然是顧晟用身體幫他暖腳。
但李嶼秋並不見被感動,反而一臉冷漠,「真是有趣,他什麼時候也學會獻媚了?」
正直不屈的顧晟,竟然也學會了用偽裝的手段來欺瞞麻痹他的視線嗎?還算有進步。
是的,他已經玩膩了,目前的顧晟一味隱忍,每次都讓他的羞辱如同發泄在棉花上,輕飄飄的沒有下落感,已經不那麼有趣了。
他不需要無能的寵物。
他強硬的給顧晟請了假,要帶他去做刺青。
他聽系統說,刺青的過程是很痛苦的,尤其是紋在敏感脆弱的皮膚部位。而且刺青會留下痕迹,不會隨著痊癒而恢復,會永遠刻在皮膚上,如果紋得多,要清洗掉也很難。
這正是他需要的。他急需要繼續給顧晟一個教訓,他要顧晟痛苦,也要在顧晟身上留下教訓的痕迹,要顧晟在以後都牢記這份屈辱,讓他對顧晟造成的陰影深深刻進命運里。
永遠都無法遺忘。
就如同那時天道阻攔他飛升時劈下的天雷,時至如今,他仍然記得電流穿過全身的極痛。對修鍊人士來說,天雷是最恐怖的極刑,每次突破必定要遭受一次生死劫難。
飛升渡劫時的天雷是最嚴苛的,一共九九八十一道,持續三天三夜,他能從天雷的處罰下僥倖活下來,都是九死一生。
自此以後,他對天道只會有永生無盡的恨,難以消減。
來到這個任務世界,他每晚都深陷夢魘,彷彿天雷纏身,唯獨昨晚他得了一夜好夢。
但是這正是讓他厭惡至極甚至噁心的。他的確希望過不要再做噩夢了,但這美夢竟然是他的仇敵給他的。
這叫他怎麼能不厭惡!
紋身店裡,二樓,街道的喧囂被隔絕在窗戶外,房間里打著明亮的燈光。
李嶼秋眉目低斂,眼神意味不明,指尖撫摸著顧晟稍微長了點的頭髮,「你最近好像變了不少,爸爸都誇你能幹。」
身下的人一聲都沒吭,但李嶼秋能感受到他偶爾隱忍不發的細微顫抖,必定是疼痛難忍。
顧晟聲音壓的極低,暗啞低沉:「為了不給小少爺丟臉。」
在外的時候,李嶼秋不會強迫顧晟稱呼他為主人,就隨便他怎麼叫了。
刺青師按照李嶼秋的要求,專門挑顧晟身上皮脂薄的胸前和鎖骨處給他紋上刺青,圖案自然是「嶼秋」二字,並且在旁邊加了個靈寵印記。
不過這是沒有靈氣的小世界,靈寵印記也沒有任何效果。真正的靈寵印記,只需要主人和靈寵簽訂契約,靈寵身上自動就會浮現印記了。
最後李嶼秋看了下成果,又嫌圖案太簡單,很容易就洗掉了,想了想,讓紋身師再紋個小白兔的圖案上去,也是他臨時畫的,以他的妖身為模板。
不過顧晟前胸已經紋不下了,李嶼秋:「那就紋在後腰吧。」據說這裡也是很敏感的部位。
這時候,逛完論壇回來的系統,頓時炸了:【宿主!你幹嘛給他紋你自己的名字啊!竟然還有你的原形?!】
李嶼秋理所當然道:【這樣別人一看就知道,這是我的靈寵了。】
【不過,天道既不是人,也不是妖,他究竟是什麼啊?】
系統一時間不知該怎麼跟自家宿主解釋,在別人身上紋名字其實還有一層曖昧的意思,可宿主那麼單純,恐怕解釋了他也不理解吧?
系統也沒想到,它那天就是隨口跟宿主一說,宿主竟然就帶著顧晟來紋身了!看起來這麼冷漠的美人宿主,怎麼這麼好忽悠啊!
它麻木了半晌,最後也逃避了解釋的責任,轉移注意力:【天道的事情都是機密啦,我也不知道。】
顧晟趴在操作台上,面朝下,后腰肌肉線條緊實而流暢,正緊緊的綳著,隨著紋身機的操作而微微顫慄。
李嶼秋滿意的看著那個小白兔的圖案浮現在顧晟后腰上,同時,顧晟額角的暴起的青筋和滴下的汗珠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請記住他賜予的這一切屈辱。
怎麼能只有他深陷於仇恨呢?天道這個始作俑者,也陷要入仇恨的深淵才行。
他還希望在顧晟覺醒、蛻變的時候,也仍舊記得這份屈辱。屆時,顧晟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無趣。
只可惜,他的劇情只有三個月,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紋身師很快就按照李嶼秋的一切要求完成了,李嶼秋拿來一個冰袋按在顧晟后腰上,「別動。」
顧晟側卧在床,儘力維持好平穩呼吸,閉上眼睛,以為又會迎來李嶼秋新一輪的羞辱。
但李嶼秋只是將冰袋放到小白兔的刺青上,指尖在刺青的傷口上輕輕滑過,帶來些許的刺痛感,最後來到他的鎖骨、脖頸。
李嶼秋看這枚靈寵印記甚是滿意,又想到顧晟全程一聲不吭的乖順,所以順毛捋一下以做嘉獎。
系統已經不想質問什麼了,它知道,無論宿主不經意間做出的動作多麼引人誤會,但宿主本人絕對是沒有那個心思的!
嗚嗚嗚它的宿主簡直不要太純潔,它都不想再用那些骯髒的心思揣摩宿主了!
顧晟一言不發,猜測李嶼秋或許是滿意自己的乖順,欣賞自己身上的刺青,總之他並不在意,就算下一秒李嶼秋又一巴掌扇過來,他也習以為常了,他只想知道李嶼秋在自己身上紋了些什麼東西。
令他錯愕的是,李嶼秋動作溫柔的摩挲過他的鎖骨,除了疼之外,那裡的刺青泛起輕微而奇異的麻和癢。
接下來,刺青被某種柔軟的物體蜻蜓點水一般的觸碰了下。
顧晟驚愕地睜眼,卻見李嶼秋美目微闔,幾乎伏在他身上,對那枚刺青格外垂青。鎖骨上的觸感那樣柔軟,彷彿含著美人的馨香,轉瞬即逝。
這個角度,他看不見刺青的圖案,卻將小少爺那長而軟鴉羽般的睫毛看得清晰,唇瓣是淺淡的粉色,形狀優美。
小少爺睫毛顫顫,語調低柔而輕慢,「打上我的烙印,就別想逃了哦。」
小少爺話音一落,顧晟就通過不遠處的鏡子看清楚了胸前的圖案,竟然是「嶼秋」二字。
他的心臟彷彿被無形的手驟然握住,難受而窒息的停滯了下。
但是當鼻腔里重新湧入空氣時,卻不可抑制的留念起方才刺激的感覺。
……
生日宴會當天。
一早起來,李嶼秋被母親催促著打扮了一下,被嫌棄穿得不夠隆重,於是又被幾個造型師圍起來收拾打扮。
當李嶼秋終於以一身貼身華麗的禮服出門時,卻看見家門口停著一輛沒見過的黑色豪車,隨後,車門打開,許久沒見的蘇凜從車上下來。
蘇凜衣著低調而奢華,西裝襯托出他挺拔的身形和兩條大長腿,不過最引人注目的還是他那精緻的金絲框眼鏡下,瘦削帥氣的下顎線。
蘇凜嘴角噙著溫柔的笑,嗓音帶著屬於成年男人的低沉:「我的未婚妻,終於等來跟你獨處的機會了。」
難怪母親大人這麼著急的打扮他,還催他出門,竟然在這裡等著他呢。李嶼秋臉色微沉,撇了撇嘴,「你我之間就不必如此寒暄了吧。」
反正他們不熟悉,上次見面也算是不歡而散。
蘇凜輕笑一聲,打開副駕駛的車門邀請李嶼秋上車,「如果是送你去宴會,我被耽誤寶貴的時間也算有了點價值。」
李嶼秋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絲毫不留情面道:「你再這麼討嫌,我就不上車了。」
除了對父母,李嶼秋還沒有對誰溫柔過。
誰知蘇凜直接靠近,側身貼近他耳邊,一手攥住了他的手腕,聲音壓低宛如惡魔的低語,「小秋,你母親在後面看著呢。」
接著,不顧李嶼秋那力量微弱的掙扎,蘇凜就把他帶進了副駕駛,還貼心的給他繫上了安全帶。
李嶼秋擰著眉,對自己四肢的無力再次感到惱怒,伸手便要解開安全帶,打算下車,卻被已經上車的蘇凜伸過來一隻手掌按住了膝蓋。
李嶼秋冷冷的一眼掃過去,道:「我要下車。」
這個蘇凜果然是神經病、控制狂。不愧是反派1號,連同是一個陣營的人也要翻臉。
蘇凜右手帶著黑色皮質手套,骨感有力,即便隔著褲子,李嶼秋也能感受到手套微涼的觸感。
不知怎麼,膝蓋彷彿觸碰到靜電,微微彈動了下,於是那微微用力收緊的寬厚掌心囫圇包裹著膝蓋,輕而易舉壓制住他的反抗。
如果第一次觸碰時是錯覺,那麼這一次,蘇凜按住他膝蓋時的感覺讓他確認無疑。
那細微的電流讓他的心臟過於興奮的跳動著,被天雷懲戒過的後遺症讓他喉嚨乾涸,陣陣麻意甚至從心臟蔓延到後腦勺。
是害怕的麻意。
也是棋逢對手的刺激和興奮。
蘇凜不威自怒的聲音傳來:「我聽說你和顧晟的關係很不一般,如果叔叔阿姨知道了,應該會有很有趣的反應吧?」
他說完就收回了手,啟動了汽車。他側頭看了看李嶼秋,彷彿一瞬間恢復了溫柔,「你還讓顧晟紋了你的名字。他有什麼值得你另眼相待的嗎?」
如此漫不經心的語氣,蘇凜似乎不關心這些話是不是會激怒李嶼秋,似乎也不是有意威脅,只是站在更高的角度俯視著他。
李嶼秋暫時放棄了下車的打算,他雙手抱臂,視線冰冷:「這好像跟你沒關係吧?」
「你這樣說話,我會以為你其實對我情根深種。」
蘇凜:「我只是很好奇,他能為你做的一切,我也能做到。」
明明不過是短短几天的時間,他鐘意的完美標本身邊,就多了一個讓他很是看不順眼的角色——顧晟。
他挑起細長的眉,似乎很不理解,「我們有著除親情以外最緊密的關係,你為什麼要捨近求遠呢?」
這句話明明是求和的話卻帶著不可一世的高傲,讓李嶼秋不由產生了錯亂感。
記憶中,那個目中無人的天道也是這樣的。
能讓李嶼秋感到懷疑的人不多,除了顧晟,蘇凜就是第二個。他已經隱隱認同了系統當初的說法,看來蘇凜似乎也有可能是天道在凡間的化身。
雖然之前李嶼秋第一面就否定了蘇凜的可能性,但是現在看來,還是略微草率了些……最好還是一個都別放過。
當然,僅憑蘇凜說話的口吻,並不足以讓李嶼秋動搖自己的想法。他在意的是,在他和蘇凜僅有的兩次見面里,對方都會戴著手套。
這是盛夏,除非有什麼需要遮掩的,正常人誰會戴手套啊?尤其蘇凜戴的還是皮質手套。
難道是為了遮掩什麼嗎?李嶼秋想到自己被蘇凜手掌觸碰到的地方,都會湧起難以言喻的酥麻感,像是細微的電流竄進身體里。
讓他顫慄,也讓他更想遠離蘇凜。
凡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對李嶼秋來說,對天道的仇恨,讓他寧可錯殺,不能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