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一夜過去。
陸天雲從黑暗中醒來,只覺得頭痛欲裂,渾身酸疼不已。
他的意識還比較遲鈍,睜開眼,朝周圍打量了一番,才發現原來他躺在酒店柔軟寬大的床上。
……發生了什麼?
陸天雲掙扎著想要坐起,這一動,身下立刻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不由倒吸了一口氣,痛得整個人都徹底清醒了。
記憶這才蜂擁而至。
陸天雲頓時僵住。
隨即,一股巨大的怒氣猛地竄上心頭,逼得他呼吸都不順暢了:
林白舒竟然對他做出了這種事!
那傢伙……看起來一副白白凈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模樣,可其實力氣大得驚人!
虧他之前還擔心林白舒會被人欺負,現在看來,就算他真的被犯罪分子成功下藥了,誰欺負誰也還真不好說!
陸天雲喘著粗氣,冰冷的目光掃過房間里的每一寸地方。
偌大的卧房,空空蕩蕩,冷冷清清。
林白舒的人已不在這裡。
陸天雲的臉色愈發陰沉,但也只好忍痛下床。
床邊的地上沒有拖鞋,倒是丟著一件衣服。
鹹菜似的,皺巴巴的。
陸天雲立刻認出這是自己昨天穿的襯衫。
他嫌棄地繞開它,去了盥洗室。
當洗手台上的鏡子映出他的模樣時,陸天雲頭一回被自己嚇了一跳。
頭髮凌亂,眼角泛紅,脖子胸口上還全是些不堪入目的印子……
氣質不復存在。
人設徹底崩塌。
陸天雲看不下去了。
他一邊瘋狂在心裡辱罵罪魁禍首,一邊去洗澡。
從盥洗室出來,陸天雲在行李箱里找出一身清爽乾淨的衣服換上。
他忍著身上的痛楚,身殘志堅地把套房裡每個房間都看了一遍。
然而,他除了在客廳里發現了他自己昨天穿的其他衣服之外,其他一無所獲。
很顯然,和書中的劇情一樣。
林白舒已經跑路了。
這個人,X蟲上腦,趁人之危,現在還畏罪潛逃……
書里原本怎麼就安排這麼個傢伙當他的老婆?
陸天雲突然覺得這房間也待不下去了,因為會讓他觸景生情。
生的是憤怒之情。
但是生氣不好,氣壞身體傷自己。
……可是還是好氣。
陸天雲一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找出手機給張助理打了個電話。
「你去查一下,昨晚的訂婚宴上,有誰在我的酒里做了手腳。還有我晚上離開酒店房間去參加宴席期間,有誰偷偷進過房間。重點查宋思宇和林白舒這兩個人和這些事情有沒有關係。」
「好的,」張助理直覺發生了不得了的事,又聽見陸天雲明顯沙啞的聲音,有些擔憂和遲疑地問,「陸總……您的嗓子沒事吧?」
「沒事,」陸天雲鎮定地說,「只是有點感冒。你儘快查清楚我說的事。」
「好的,我立刻就去查。」
「嗯,一有情況馬上彙報給我。」
陸天雲冷靜地做完了指示,又撥下了另一個號碼。
這回是打給和他一起過來的司機,通知他半小時之後來他房間幫他拿行李,動身離開。
本來他今天早上就是要走的。
晚走不如現在就走。
大概由於一向作息規律,已經形成了穩定的生物鐘,即使昨天一片混亂,陸天雲今天仍然醒得很早。
就算是現在,時間也不過清晨六點半。
外面的天灰濛濛的,夜色尚未褪去。
住在這裡的賓客應該大部分都還沒有起床。
他就要在這稀薄夜色的掩護下迅速離開。
越少人看見他越好。
陸天雲以驚人的毅力,拖著不適的身體快速收拾好了行李。
他思考了一下,又找了條白色毛巾把脖子嚴嚴實實地圍上了。
這下痕迹的確遮住了,就是造型實在有些難看。
陸天雲站在穿衣鏡前,正在琢磨有沒有其他好看點的綁毛巾方法,敲門聲突然響了。
他只得自暴自棄地任由毛巾隨便纏在他的脖子上,去開了門。
原來是他的司機準時來了。
司機的視線明顯在他的脖子上停留了一下:「陸總早。」
陸天雲一張英俊的臉上神色如平時一樣冷淡嚴肅,他朝司機淡定地點了點頭,然後說:「我落枕了,趕緊走。」
他剛走了不到十分鐘,這間套房的門再次被房卡刷開。
進來的不是保潔人員,而是一名身材修長,容貌出眾的年輕人。
林白舒手中提著一個塑料袋,透過半透明的袋子,隱約可以看見裡面裝的是幾盒葯。
這個度假山莊位置偏僻,裡面並沒有這個種類的葯賣。他也不想讓別人幫他去買這種葯,這袋子里的葯,都是他特意驅車來回一個多小時買回來的。
他有意放輕了腳步,幾乎沒有發出聲音,只怕驚擾了在房中睡著的人。
可是當他進到卧房,卻只看見了一張空無一人的床。
他的臉色立刻變了。
……人呢?
他快步在屋中尋找起來。
床上的確是沒有人了,只有一片狼藉的床單被褥。
別的地方也沒有人,和人一同不見的,還有原本放在卧房牆角的行李箱。
看來,那個和他激.情一夜的人已經走了。
林白舒有些茫然,還有些說不出的失落。
他回到床前。
床邊躺著一件皺成一團的白襯衫。
他慢慢彎下腰將它撿起。
襯衫上面彷彿還殘留著一點那個人的氣息。
一些記憶的片段驀地湧上心頭,林白舒的臉也不由也跟著一熱。
雖然因為那個不正常的熏香,那些畫面並不是特別清楚了,但那還真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
司機為陸天雲打開車門。
陸天雲長腿一邁,進入車內。
在坐下時,他原本無懈可擊的冰冷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
司機並未察覺,他坐上駕駛位,詢問道:「陸總,現在就去機場嗎?」現在比原定起飛的時間早了許多。
陸天雲搖頭:「不去機場,先在這裡住幾天。」
他當然不能現在回去。
從這裡開車到飛機場就至少需要一個小時,更別提之後還得坐飛機。
但他現在坐在車上,每一秒都如坐針氈。
坐幾個小時的針氈,不可以,也沒必要。
還不如在這邊待到恢復得差不多了再走。
陸天雲去了一家自家集團旗下的酒店。
一進酒店的房間,陸天雲就往床上一躺,打算開始閉門不出,安靜休養。
然而,就算是躺著,身上那點痛楚還是忽略不了。
陸天雲忍痛調整了半天姿勢,最後只好乾脆趴著。
他再次在心中辱罵林白舒。
罵完了林白舒又罵下藥的人。
是的了,雖然把他搞成這樣的人的確是林白舒,他也讓人把林白舒作為了一個調查重點,但他卻不太認為對他下藥的也是林白舒。
無論是在書中,還是在他心裡,林白舒都還遠遠沒有人品敗壞到這種程度。
傍晚時,陸天雲接到了張助理的電話。
張助理說那個給他下藥的人已經找到了。
那個人是山莊里的保潔人員,前段時間才應聘進來的。
監控拍到了他那天偷偷拿著一個熏香爐鬼鬼祟祟潛入陸天雲的房間,以及他在訂婚宴上給陸天雲酒杯里下藥的畫面,證據確鑿。
只是關於這件事的幕後主使,暫時還沒查出來。
陸天雲聽說那人還帶著熏香爐潛進了自己房間,才想起來一件事,一件他之前忽略了的事:
房間里的熏香有問題。
那就是說,林白舒其實當時神志也受到了影響?
……但就算這樣,他把自己搞成那樣,事後還直接跑了,也仍然是人品低劣的表現。
令人髮指!
不過他當然也知道,這件事的罪魁禍首還是那個對他設計下藥的人。
陸天雲咬牙道:「繼續查,必須把他背後的人挖出來。」
「好的,」助理說,「陸總,還有一件事,之前您讓查的訂婚宴上的監控也查完了,但是沒有發現那兩個人給林先生下藥的證據。」
陸天雲一怔:「你確定?」
「那段監控我們反覆看了幾遍,可以確定。」
陸天雲心中浮出了一絲疑惑,但又飛快地消散了:「行,不用再查了。」
不重要。
都不重要了。
畢竟如今他才是被下藥的受害者。
至於那個把他搞得那麼慘的人那邊為什麼沒有按原書中的劇情來,他已經懶得再關心。
就算林白舒也是因為中了房間里的迷香才會失控,他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聯繫。
當他不存在,不主動去找他的麻煩,已經是他極度寬宏大量的表現了。
然而,這電話才掛了沒多久,陸天雲收到了一條消息,是他的另一個助理小劉發來的。
這是一條這樣的消息:
陸總,給林白舒先生購置的某某牌西裝已送達。
還配了兩張圖片,一張是購買的西裝照片,另一張是物流信息的圖片,顯示快遞已經在林家大宅被簽收。
陸天雲盯著屏幕,差點沒喘上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