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車站的月台人流匆匆,每個人都為著自己的生活而奔波,麻木掛在大部分人臉上,什麼情緒波動都沒有,但是經過某一位置時,一種打心底的放鬆感油然而生,讓人不由自主地環顧四周尋找原因,部分人在看到那個男人時,臉上露出恍然與虔誠的神色。
那是一個長發披散、頭上扎著丸子頭的男子,他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眉目清雅,眼尾上挑,較為寬大的耳垂上盯著一枚黑色的圓形耳釘,再配上身上穿著的五條袈裟,即使男子的面容還很年輕,但也給人一種好像佛教當中悲憫眾生的佛陀。
『如果不是還有事情要忙,一定會上前去詢問一番。』有人這樣想,而事實上已經有一部分比較空閑的人上前去叨擾。
夏油傑靠在月台的支撐柱上,用安撫的微笑和盤星教名片將其打發走了,雖然將路過行人身邊的連四級都算不上的蠅頭咒靈隨手祓除,但那只是他習慣性行為而已,而且他今天並不是來宣傳盤星教的。
他從寬大的口袋中拿出五條悟提供的『悟的甜點』地圖,即使早已熟悉五條悟抽象的畫風,還是不由自主地陷入沉默。
『悟你已經二十歲了不是六歲啊,這歪歪扭扭沒有參照物的路線在這樣一個車站怎麼找到具體位置啊,還有上次惠說的蠟筆丟掉的事情果然是你拿走了吧!』
『算了。』深深嘆口氣,夏油傑放棄從地圖上尋找答案,直接拿出手機,對著第一個聯繫人就這麼撥了過去。
「喂,傑zzz」一個長長的哈切從手機那頭傳來,讓夏油傑放棄了本想詢問的問題。
「悟,你通宵了幾天?早上幾點睡的?」夏油傑抬頭看一下車站上的掛鐘,現在剛過上午十一點,作為術師的他們睡眠時間一向要少一些,五條悟更是如此,而能讓五條悟都難以掩蓋的疲憊,除了超負荷工作外沒有其他了。
「兩天?」五條悟嘟囔一聲,「今天早上九點到高專的教師宿舍,靠著計算瞬移,總算趕在今天之前將接下來兩天的任務都做完了。」
「既然這麼忙,你可以將一些任務交給我啊。」
「傑你也為了這兩天能空出來忙了很久了,而且這次旅行是我提出來的,再說仙台那塊不是今天交給你了嘛。傑,不要忘記從開往東京方向的JR新幹線那邊上去三樓這樣那樣走幫我買新開的那家店的喜久福哦。」
夏油傑沉默一瞬,涼涼問道:「悟,你是不是已經肯定你畫的地圖根本就不能看懂了。」
「啊,我只是貼心地提醒傑呢。」五條悟毫無誠意地狡辯,然後又打了個哈欠。
「好了,我等一下去多買幾種口味的喜久福。」夏油傑順著五條悟指出的路線向前走去,「這麼累的話,就先去休息吧,等我忙完這邊的事,就接你一起去機場。」
「不要被我發現你用反轉術式治癒大腦,要不然這些買的我全給小朋友了,身體的休息還是必要的。」
「我知道啦,我的任務都搞定了,剩下的交給傑有什麼可擔心的呢。傑媽媽你現在越來越啰嗦了。」趕在夏油傑再次回話前,五條悟趕緊掛斷電話。
將手機往床邊一扔,五條悟撇撇嘴,『他才不會那麼傻在傑面前逞能呢,早在看到傑和小朋友們的相處模式時,就把傑的軟肋給摸清楚啦,只要在傑面前撒撒嬌、示示弱,傑就完全戰鬥力-100啊,所以黑歷史存檔比分,以五條大勝利宣告結束!』
『至於有時候在傑面前逞能嘛,那當然是以退為進謀求更多福利啦!』比如打通兩件公寓讓傑和他睡一個房間這件事。
輕輕哼唱了不成調的小曲,五條悟滿意地繼續回去補回籠覺。
「……」對著掛斷的電話,夏油傑陷入沉思,明明三年前大家是一對好DK一致炮火對外的,為什麼悟這三年進修成了JK還是對他特攻的JK呢,再這樣下去,悟就完全踩著他暴走的底線有恃無恐了。
「傑醬~」被牢牢把持住了呢。
「研二哥,總覺得你在幸災樂禍呢。」雖然直到現在,夏油傑都學不來松田陣平那種聽名字辨別意思的能力,但是畢竟相處多年,一定的默契還是有的,「如果你是說我在悟那裡吃癟了的話,抱歉啊,研二哥你都努力十幾年也沒讓陣平哥對你的稱呼改為名呢。」
在互相傷害上,夏油傑覺得自己的能力並沒有退步,果然是悟那傢伙去進修了吧!
『小陣平QAQ』看著情緒化自閉的萩原研二,夏油傑抽抽嘴,隨口安撫道:「嗨嗨,今天晚上我們飛往北海道就能見到了陣平哥了,稱呼問題你就可以和他去討論了。」
『明明以前還私下悄悄和我說陣平哥叫著『萩』這樣特有的稱呼也不錯,果然那時感受到的嘴硬不是錯覺啊。』
提著買好的特產,夏油傑走在月台的廊道上,三年的教祖生活,將本就溫潤的人打造的更加悲憫眾生,起碼外在是如此的。
這三年來的第一年,憑著自己特有的天賦和能力,盤星教的教眾很快就拜服於他,扶持中級管理層,在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的分析與幫助下,直接搜集到所有證據將高層全部一窩端地送進了局子;
在第二年,夏油傑也沒有做其他太多動作,按照一直以來的計劃,削弱教眾們對天元的信仰,引導教眾盡量做善事,尤其對於兒童的身心健康,並通過祓除咒靈創造教內的凝聚力和財富。
也就在這一年裡,通過觀察普通人對於他所制定教義的堅守,以及見證許多不遠辛勞打聽到自己的名聲並帶著『異常』的孩子來看病的父母。夏油傑終於與內心中對於普通人最後一點怨懟和解。
『普通人是愚昧的,正如可以很輕易引領他們走向惡,也可以很輕易引領他們走向善。』
『相比起曾經荒誕不羈的理想,這樣一步一步降低那樣可能的意義也是一直存在的。』這是夏油傑現在的想法。
對此松田陣平評價:趕緊趴開眼中的淤泥看看外面的陽光吧。
大多數小孩都只是因為鬼故事聽多了自己產生了對其恐懼的咒靈而幻視幻聽;只有極個別的是真的有術師相關天賦,對於這些小孩,夏油傑簡潔深入科普了躲避咒靈的方法,並仔細考察后選擇告訴部分父母真相;更多的,關於咒術界、咒術高專,夏油傑一個字都沒提。
『咒術師不是唯一的出路,術師的未來是可以選擇的。』夏油傑是如此堅信著。
在這中間,最令夏油傑印象深刻的是一個乙骨憂太的男孩,不是他目測到的極高的咒術師天賦,而是他的未婚妻祁本里香。
「聽說你是盤星教的教祖大人,盤星教很關心我們眼中的『不可視』,雖然我並沒有,但是我知道憂太是有的哦,不過他一直不說,你能幫我看一下憂太嗎?」一個十歲的小姑娘,就因為不知從哪打聽到的消息,帶著九歲的未婚夫從仙台跑到東京來找他。
而今天夏油傑來到仙台的另一個原因,就是接乙骨憂太和祁本里香一起去北海道玩。
「里香在家裡面呆著不開心,我能帶著里香和夏油先生一起去北海道嗎?我會出錢的。」今年已經十歲但仍然羞澀內斂的乙骨憂太在聽到夏油傑關於旅行的計劃時鼓起勇氣道。
「傑醬~」這是純愛呢,萩原研二驚喜道,小小年紀就好好對待自己約定的未婚妻,不錯不錯。
「啊。」這是狗糧。夏油傑面無表情應道,懷疑自己是不是思想落後了,是不是應該從悟那裡借一副他已經不帶的小墨鏡,為什麼每次看到這對都有被閃瞎眼的感覺。
在第三年最開始,隨著前兩年盤星教名聲的打響,再加上宗教本來管理上也沒那麼嚴格,已經吸引了幾個原本中立立場的術師加入,考慮到是否能團結更多力量以及孔時雨的原因,夏油傑準備整頓詛咒師。
雖然夏油傑一直關注的孔時雨早在第一年就已經銷聲匿跡,但之後夏油傑經歷的幾件事情那相似的誅心感——展示普通人罪惡的現狀,讓他很難不懷疑背後有同一雙手在操縱著,不過可能看出這樣的行為對於夏油傑來說已經完全沒效果了,這半年來他沒有再經歷類似的事情了。
『還是得從詛咒師那邊開始,但是如果遇到那種窮凶極惡的詛咒師的話……』夏油傑並不排斥殺了那樣的人渣,即使他們有術師的身份;但就制度而言,那並不是一個好的開始。
就在這時,霓虹公安找上門來了,表面上以第一年盤星教的幾個高層涉及一個跨國犯罪集團為借口進行接觸,實際上通過一年的觀察,願意為夏油傑提供整頓咒術界的官方支持。
『其實就後續和那個風見警官的接觸來看,雖然他的口風很緊,但那個跨國犯罪集團應該確有其事,而且負責這件事的還是風見警官的上級,同時還作為盤星教和公安合作的總指導。』
『真厲害啊,風見警官的上級。』夏油傑內心感慨,畢竟每次見到風見警官,他的旁邊都有一個喊著「厲害、厲害」四級不到的咒靈,在隨手幫忙處理第三次時,夏油傑已經不知道該佩服風見警官上級的施壓能力還是風見警官本人的抗壓能力了。
『對了,風見警官的上級好像還在某個犯罪組織卧底中。』其實這些信息風見完全沒有透露,但是只要產生了負面情緒,總有蛛絲馬跡能夠被術師發現,尤其是夏油傑這樣對咒靈熟悉的術師。
『卧底……』雖然了解這些信息,但夏油傑完全不會去說什麼,也不會再過多的探究,如果說真正的警察在夏油傑心中就是普通人中璀璨,那這樣的卧底就是警察中的璀璨了。
「卧底、卧底。」一陣無意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夏油傑起初還以為是自己不小心說漏了嘴,直到看向前方,才發現月台上站著一個藍色兜帽的青年,他的身邊圍繞著一個接近四級的咒靈,那個聲音正是那個咒靈發出來的。
『等等……還有咒靈,而且不是單一的負面情緒組成,另外兩隻,圍繞在那個藍色兜帽青年同夥的旁邊:一個帶著黑色的棒球帽,被人擋住了;一個是長發黑色針織帽。』
夏油傑記住相關特徵,先打算聽聽那三個人身邊咒靈會透露什麼樣的信息,然後……
「卧底、卧底;zero、zero。」這是藍色兜帽青年旁邊的咒靈發出的聲音;
「卧底、卧底;hiro、hiro;萊依、萊依。」這是黑色棒球帽青年旁邊的咒靈發出的聲音;
「卧底、卧底;FBI、FBI;明美、明美。」這是長髮針織帽青年旁邊的咒靈發出的聲音。
夏油傑:???
夏油傑再次看向三人,確定三人是組合的形式,所以……到底是什麼樣的組織,能有三個卧底潛入,並讓三個卧底組成同一個小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