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嗶嗶嗶嗶嗶嗶
沈雪燭:「……」
還沒等他開口,就聽那個奇妙的聲音再度響起。
999:[桀桀桀你這個師兄對吐血碰瓷可是了解得很呢!我和你說,早在你試煉的時候,他就——]
「可以。」
沈雪燭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準確地打斷了999的話。
「你需要我做什麼?」
他這樣一本正經地提問,虞珈雪反而一時間有些不太適應。
虞珈雪小聲道:「暫時還沒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說……總之到時候,到時候你看我臉色行事!」
沈雪燭:「好。」
他簡直像是全能管家一樣,。
無論虞珈雪提出什麼要求——有理的,無禮的,總而言之,只要是她提出的要求,沈雪燭都無所不應。
宣夜揚再次忍不住扭動著身軀,咬著自己的袖子。
他「嚶」了一聲,道:「好甜。」
而他身邊的裴天溟死死咬牙:「我酸了。」
他酸得眼眶通紅,從來做事懶散隨意的裴天溟,此生第一次有了這麼堅定明確的目標。
他發誓,一定要讓雪姐認清阿九這個外來者的真面目。
阿九絕不是來加入這個家的,而是來拆散這個家的!
杜飄飄:「……」
她第無數次慶幸,幸好自己當時被師父凝桂真君選中,而沒有旁落到別的峰去。
否則光是和這些同門相處,估計就會讓她茫然無措很久。
999沉默地再次收取「眼眶通紅」的能量。
在遇上虞珈雪之前,它竟從未想過,這虐文能量還有這樣的收取方式?
原來虐文不止可以是大家一起虐女主,還可是女主不斷刺激他人?
而台上的玉光皓更是面色陰沉。
前些日子,嬋娟峰的一些外門弟子向他投誠。
其中那個叫息夜的弟子,更是說話好聽又善解人意,不僅幫他想了許多出氣的法子,更是用計讓這半年內,唯有他一人可吟《入道羲和》。
「如此一來,不管他人如何想,只要仙長您這些時日四處走動,這《入道羲和》以後就成了您的標誌了。」
息夜恭敬道:「如此一來,哪怕以後還有其他弟子吟誦,大家也都只會記住您的光輝,無形之中更能為您增添許多聲望。」
玉光皓當即心動。
他有「毒公子」的名號,這當然與他手段狠毒有關。
玉光皓最有名的戰績,便是曾在朝暮林中無數妖族的襲擊下,單憑自己的一支筆保護了當時各州名門正派的弟子,還屠戮了不少居心叵測的妖族。
當然,這其中真假,也只有那些「居心叵測」的妖族自己知道了。
之後,憑藉這份恩情,即便玉光皓行事再「狠」再「毒」,那些名門正派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旁人頂多說一句「少年快意」,卻再沒有人因他「上古鴻鵠玉鶴」的血脈而有微詞,也再沒有人指責他過於狠辣。
哪怕是羲和君,在出了這件事後,對玉光皓的行事也不再多言。
然而玉光皓一邊享受著「毒公子」這一名頭帶給他的好處,安穩了這些年後,又忍不住貪求更多。
有了勢,有了利,便想要名了。
恰好,息夜提出了這個建議。
不過略施小計,湊了幾人進行了一場不公開的比試,玉光皓便得了頭名。其他幾人因為「甘拜下風」主動提出「願賭服輸」,而玉光皓大度,表示羲和宗歷來風雅,他不需那等俗物,只要幾人近些日子裡不要再唱《入道羲和》即可。
一來二去,這賭約傳得廣,加之玉光皓如今每到一處,便有息夜等弟子為他吟唱,弄得其餘羲和宗弟子心有戚戚,不敢輕易招惹,更不敢輕易吟唱,本該人人皆可吟誦的《入道羲和》了。
無緣無故,眼看著本該屬於所有人的《入道羲和》就有了主。
話是如此……
虞珈雪眉頭一皺:「但玉光皓不是自從新弟子試煉后,就開始閉關修鍊了嗎?他哪兒來的時間天天去吟風弄月,還去打賭?」
甚至又整了個什麼不大不小的「羲和明月會」,天天和那些弟子們相聚?
想法不錯,但這操作真的很怪啊。
難道他也能分.身?
999:[所以說了是名頭嘛。這個賭約存不存在都不確定,當然不需要本人親自到場啦。]
虞珈雪:「……」
某種程度上,這不就相當於她前世的陰陽合同嗎?!
這是違規操作啊!
真的會進去的!
虞珈雪面色古怪,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沉思,引得玉光皓頻頻朝她望去,不少人亦偷偷投去目光。
「落鴻間」那場新弟子試煉流傳範圍極廣,其中不少名人事迹,金句警言廣為流傳。
比如——
「聽說……上人頭下鴨身……」
「好像還沒翅膀……」
不少弟子忍不住上下打量起了玉光皓。
玉光皓:「……」
他冷笑一聲,心中恨意更甚。
然而這一次,玉光皓卻沒有貿然出手。
息夜道友說得對,對付虞珈雪這樣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子,比起那些柔婉脅迫,更要讓她認識到自己和男子實力上的差距。
打垮她的心境,再從而壓迫住她的心性。
這樣以後,此女便再不可能成什麼氣候了。
玉光皓之所以來靈光殿代替白教習上課,也是息夜給出的建議。
以課程要求為由,藉此摸透對方心中所思所想,簡直是個再好不過的方法了。
然而自大如玉光皓完全沒有想過,為什麼息夜沒有選擇自己來盯著虞珈雪。
儘管息夜口稱「課程不同,無法時刻注意」,但細想之下,這個理由並不能成立。
哪怕有些課程不同,但是大家休息之時總能聚在一處的,又何至於這點小事都做不到?
時光磨平了記憶,讓玉光皓錯以為當初的失利不過一時,只是他輕敵的後果。
而這一次,他不會犯下同樣的錯誤。
玉光皓假裝沒有看見台下弟子愈發好奇的目光。
他清了清嗓子:「正所謂畫皮畫骨難畫心,畫心之課本該由陳教習教導,但近日陳教習同樣事務繁忙,在課程上花費的時間便會減少許多,所以就委託我,在這節課上與大家稍作解釋。」
「而下午的課程,同樣會由我來代勞。」
說到這兒,玉光皓還不忘露出了一個自己練習許久的微笑。
不再是「毒公子」的陰險毒辣,而是屬於羲和宗弟子最常見的清雅寬和。
宛如春風化雨,柔軟綿密。
虞珈雪忍不住看了眼身邊的沈雪燭。
玉光皓:「這一次『畫心』,你們是剛入道的新弟子,又是第一次描摹事物,萬萬不可選取難得之物,這樣非但不能磨礪心性,反倒會使你道心憑生波瀾。」
「所以在之後的節課上,還請諸位平心靜氣,無需選取得過於繁複艱難,而該直接描摹你心中最愛的景物,看看能得幾分真意。」
這話說得倒是沒錯。
只是說完后,玉光皓努力牽動嘴角,再次揚起了一個笑意。
虞珈雪沒忍住,再次轉頭看向了沈雪燭
沈雪燭:「……」
無法再裝聾作啞,只好回望。
他輕聲問道:「怎麼了?」
虞珈雪沉痛道:「我覺得他在模仿你。」
可惜啊。
估計是壞事做得太多,壞人做得太久。
玉光皓笑起來,非但沒有沈雪燭彎眉斂眸時獨有的清雋乾淨,反倒有一種畫虎不成反類犬的邪惡。
簡而言之。
他笑起來,一點也不像他。
999:[……?]
999大感震撼:[合著小祖宗您現在龍傲天也不做了,直接擱這兒演上虐文男主了???]
虞珈雪:「哎。」
虞珈雪:「現在崗位競爭激烈,龍傲天難做啊。」
她在心中盤算:「光是我身邊,就有好多龍傲天了。」
「首先是傲天兄,他作為天之驕子,縱使中途在遇上我后稍有坎坷,但是總體看來,如今無論是修為還是心境都開闊不少。更何況他本就有築基修為,現在聽課也只是鞏固心境,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999想起原著:[……確實。]
「你再看裴天溟,家中萬千寵愛,躺著都能遇上我這種貴人幫扶——這怎麼不算是一種龍傲天呢?」
999看向如今的裴天溟,忍不住道:[確實。]
比起原著中炮灰般的存在,如今的裴天溟不但得到了師姐朝無憂的認可,還打破了無形中的桎梏,道途更加寬闊。
虞珈雪:「你再看杜飄飄……」
999:[???]
999忍不住反駁:[她怎麼能算?]
虞珈雪:「她怎麼不能算?」
她振振有詞道:「杜飄飄可是退婚了誒!零孫啊!你工作多年,難道不知道『退婚』二字,在一本正常的修仙文中,是個多麼恐怖的詞嗎?」
999不由被說服:[倒還真是……]
沈雪燭:?
這又是什麼奇怪的定義?
他暗暗記下,打算找機會翻閱一下古籍傳承,看看有沒有相應的記載。
以及,倘若這麼算的話——
「你再看看我那個謝師兄。」
虞珈雪語速飛快:「身負血海深仇,慘遭未婚妻退婚,心境受損魂印碎裂,然而卻堅持至今——零啊,面對這樣可歌可泣的精神,你敢說,他不算是一款龍傲天嗎?」
999:[……]
它已然陷入茫然:[算,算的吧……]
虞珈雪見狀,變本加厲:「以及我的師姐祝星垂——蓋世武功卻不被家族理解,師兄玉影憐——雖然是少年童子容貌,但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爆破技能,嘖嘖嘖,也一定是個有故事的男同學!」
「哦,還有月笙歌,作為一條魚卻游不過我,又天生自閉,肯定也有幕後故事!」
「你說,他們怎麼不算是龍傲天呢?」
999已經完全被虞珈雪繞暈。
它腦子已經陷入混沌,龐大的數據在999的腦海中迴旋,它只能暈乎乎的點頭。
[算、都算吧……]
虞珈雪順手結果桂花蜜,潤了潤嗓子。
她不禁瞥了身邊這位體貼的管家,決定不能厚此薄彼。
大家都是一峰人,相親相愛,一個也不能少!
虞珈雪在腦中沉聲道:「還有我的大師兄。」
「作為一峰首徒,併兼具代峰主之責,在旁人口中,他手段果決,修為高深,身負絕世容貌,卻又體弱多病。」
「眾人畏懼他,詆毀他,卻又總在模仿他,試圖超越他。這,怎麼能不算——」
999自動接話:[——一款龍傲天呢?]
「不,你錯了。」
虞珈雪舔舔嘴唇,義正言辭道:「這怎麼能不算一款虐文女主呢?」
999:[你說得——]
[對個屁!]
999幾乎要當場跳起來:[我的小祖宗,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說誰?!]
這位可是連它都探測不到最終結局的存在。
通常來說,這樣的人物,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然而它家小祖宗不僅讓對方分.身陪在身邊,還把人家當全能管家使,甚至現在還在編排人家是「虐文女主」?!
999再度聲嘶力竭:[宿主!你清醒一點!]
不要對這種未知的東西心動啊!!!
999的反應過於激烈。
虞珈雪忍不住側過頭。
沈雪燭恰好在看她,四目相對,他溫柔地彎了彎眉。
嘴角上揚,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意。
他做了個口型:「聽課。」
雖然他容貌尋常,臉色還帶著些許病懨懨的慘白,但在這一刻,沈雪燭沐浴在柔和的日光下,渾身散發出來的氣韻竟然超脫了皮相。
光風霽月,氣度高華。
清冽若潺潺溪水,艷昳若枯敗春花。
虞珈雪不禁感嘆:「誰說這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令人安心呢?」
有這麼一個比她更像「虐文女主」的存在,分擔掉她的職能和危險,那麼她一定可以更安全!
好耶!
999:[……]
打擾了。
它怎麼能忘了,論起苟,沒有人比得上它家小祖宗。
台上的玉光皓更是忍無可忍。
他站在台上,將一切弟子的行為舉止都看得一清二楚。
有認真的,有走神的,有睏倦的。
——還有像虞珈雪這樣,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和人眉來眼去的?
玉光皓完全無法容忍!
在他心中,虞珈雪這個女人陰險狡詐、心狠手辣且難以馴服,一點也不像是正常女子。
這樣的女人,完全不該存在,就該被施以世上最狠毒的刑罰。
然而與此同時,她居然對另外一個人這樣專註溫和?
出於一種微妙的嫉妒和不忿,玉光皓忘了自己靜觀其變的想法,當場點了虞珈雪的名字。
玉光皓冷笑一聲:「這位道友聊得這麼開心,想必已經知曉畫心之奧妙的關鍵了吧?」
虞珈雪頭也不抬:「鈍角。」
玉光皓:「?」
玉光皓:「我問的是你畫心的關鍵!」
虞珈雪「哦」了一聲:「選G。」
玉光皓終於抓住了對方的小把柄,雖然知道此刻不是發作的好時機,但還是忍不住心下竊喜。
與虞珈雪交手兩次,這一次,總算是他佔了上風!
就像是每一個即將丟臉的反派一樣,玉光皓露出了一個油膩的爹系微笑:「既然什麼都不知道——」
虞珈雪搖頭,正色道:「我不知道,是因為代教習你還沒說啊。」
玉光皓這才意識到自己自以為是讓她丟臉的小計謀,早已被對方識破,頓時有些惱羞成怒:「那你方才為何不在提問之時直接開口?」
兩人一來一去,語言交鋒極為激烈,簡直比比試台上的練武還要刺激,在做弟子頓時各個打起了精神。
對於成為眾人目光焦點這件事,虞珈雪半點不懼。
她眼珠一轉,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因為我想讓代教習知道,你不要再在我身上費心思了。」
玉光皓:「?」
她說得似乎是人話,但他怎麼一句都聽不懂?
「為我一個人浪費一炷香的時間,就是浪費了在做所有弟子一炷香的時間!你看看他們——這加起來,又是多少光陰歲月啊!」
玉光皓下意識低頭。
他用目光掃視了一圈在做弟子,果不其然,就連本來有些昏沉走神的弟子都抬起頭,津津有味地看著他和虞珈雪。
當然,在玉光皓陰冷目光的威懾之下,弟子們各個縮起脖子,打了個寒顫,不敢再看。
虞珈雪還在喋喋不休:「……四捨五入,這加起來就是一個月的時間啊!代教習,浪費這麼多弟子的時間,你於心何忍?於心何安?」
玉光皓:「……」
這都是什麼歪理?!
若非知道不可在課堂上直接出手,否則掌門必然要深究,望舒峰也絕不會放過,玉光皓早就出手讓她再也無法開口了!
然而即便現在,玉光皓也已忍無可忍。
他陰惻惻道:「你最好閉嘴,否則你不會想要知道後果。」
虞珈雪乖巧:「好的。」
虞珈雪誠懇:「代教習你別生氣。」
虞珈雪目光深遠:「你氣起來,就不像他了。」
在座所有弟子:……?
在做所有弟子:!
哦吼!
弟子們徹底從原先枯燥乏味的講說中清醒,彼此目光交匯,各個難掩興奮。
啊哈,破殤峰玉光皓和望舒峰虞珈雪。
一個是心狠手辣毒公子,一個是此屆魁首最出挑……
這裡面似乎又是什麼他們不知道的瓜?!
其中以羽戈峰弟子為最。
「求而不得,悔不當初,追悔莫及,瘋魔痛心,火葬場……」
嘶,好多熱門元素!
宣夜揚倒吸一口涼氣,不禁著急起來,趁著沒人注意,伸手拍了拍沈雪燭的肩膀。
「阿九啊,你要支棱一點!」
他選的配對,一定不能輸啊!
沈雪燭:「……」
兩人目光相接,感受到宣夜揚眼中濃重的鼓勵和快要溢出來的期待,沈雪燭唯有沉默。
總覺得,這屆新弟子都病得不輕。
沈雪燭冷靜地想到。
甚至還會傳染。
「……好的。」沈雪燭被這氣氛激勵,語帶猶豫的保證道,「我一定不會輸?」
虞珈雪挑完事兒就坐下,從不管洪水滔天,此刻注意到兩人對話,不由心中「嚯」了一聲。
「看吧!」她看著室內涌動著的一片混亂,以及玉光皓明明氣得半死卻仍要強作鎮定的神情,不禁在心中得意道,「我就說大師兄拿的才是虐文女主劇本!」
999:[……]
謝謝,它現在不止想休眠。
甚至想原地退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