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蘊12
在她賣身賣藝的努力下,好不容易用隔空取物的方式擺平了梁蘊,她以為這樣就不會讓陸硝他們知道了。但結果,等到吃晚餐的時候,她還是接收到了友人們的調侃。
上了餐桌,她剛拿起筷子想夾蔬菜,就聽到陸硝說了聲:「等等。」
她疑惑地停頓了下,就眼睜睜地看著陸硝直接把她面前的那盤蔬菜端走了……然後給她換上了一盤熱滋滋的烤、香、腸。
看到這盤烤香腸,她整個人都凝固住了。
……她現在真的不是很想看到這個形狀的食物。
坐在她身側的梁蘊感覺到了她身體的僵硬,溫聲問她:「怎麼不動筷子?」
陸硝笑眯眯地說:「可能她剛剛才吃飽,沒什麼胃口。」
余夢菱的整張臉瞬間就紅了。
梁蘊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她沒吃過東西啊?」
陸硝聳了聳肩,說話的語調越發賤起來:「你確定嗎?我看她好像很飽的樣子,完全不想吃這根大、香、腸呢!」
溫遠在旁邊聽不下去了,捂著嘴用手肘戳了戳陸硝的臂膀:「行了,你別再逗菱菱了。」
「我哪裡逗她了。」陸硝握起溫遠的手,暗示性地親了親他修長白皙的手指,「欺負她的人又不是我,我這不是在關心她么?」
眼見余夢菱已經恨不得把臉埋到桌子底下去,梁蘊終於明白了陸硝在拿什麼事調侃她。
妖界至尊這時輕輕停下了筷子,盯著陸硝看了兩秒,忽然意味深長地開口道:「我接下去的巡迴演唱會計劃你做完了嗎?」
沒等陸硝介面,他又說:「沒做完的話,今天晚上通宵做完,等會兒吃完飯你也別回溫遠家了,直接去工作室幹活吧。」
下午洞房花燭已經被打斷過一次去替他擦屁股的陸硝破防了,拍案而起:「梁蘊!你到底有沒有人性啊!」
「我本來就不是人。」梁蘊連眼皮也不抬,「怎麼?這麼愛崗敬業?那你要不飯也別吃了,現在就去工作室?」
一向沉穩的陸硝自從脫單後人設就徹底變了,以前被他搞心態也就順著他了,但今天好不容易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心意相通,哪肯吃這個啞巴虧。
於是,他大著膽子,理直氣壯地回梁蘊:「你想都別想,要我今天去加班,你不如從我的屍體上直接踩過去吧!」
梁蘊冷笑一聲:「你談個戀愛把腦子也談壞了?工資不想要了?」
陸硝:「士可殺不可辱,大不了我去路邊乞討養活阿遠……還有,談戀愛把腦子談壞這種話你還好意思說我嗎!?」
……
這兩隻妖怪杠起來就跟小學雞吵架沒什麼兩樣,看得一旁的余夢菱和溫遠都哭笑不得。
倒是被陸硝調侃的余夢菱這時不計前嫌、抬手輕拍了拍梁蘊的手背:「阿遠是無辜的,你這麼折磨陸硝,阿遠不也跟著連帶受罪?」
梁蘊不以為然:「誰叫陸硝欺負你?」
她好言相勸:「也不算欺負,人家今天才剛確認關係,你再叫他去加班實在是有點兒過分。」
梁蘊:「我得給他長長記性,不然他下回還敢當著我的面逗你。」
余夢菱:「算啦,我們關係要好,逗就逗唄……你就別壓榨他了。」
溫遠抬起手指戳了戳陸硝的額頭:「你看人菱菱一點都沒嫌棄你,還反過來替你說話。以後不許再滿嘴跑火車了,聽見沒?」
陸硝有膽子跟妖界至尊拍板,卻沒膽子跟自己愛人嗆聲,立刻乖得像只小雞一樣點了點頭:「阿遠,我知道了,我錯了。」
他又轉頭向余夢菱道歉:「菱菱,抱歉,玩笑開過頭了。」
梁蘊見狀,沉默片刻,終於大發慈悲地說:「那就准你今晚回去把洞房花燭夜過完整……明天開始連加三天班。」
陸硝的心在滴血:「……」
-
晚飯後,余夢菱剛送走急不可耐拖著溫遠回去過洞房花燭夜的陸硝,自己就被梁蘊拖進了浴室。
這一進去,就是直到大半夜才出來。
余夢菱傍晚時分只是嘴酸手酸,這會兒已經渾身上下哪裡都不好了,但她又打不過梁蘊,只能用眼睛毫無威懾力地瞪他。
梁蘊將她抱上床,充滿佔有慾地摟著她,一邊心甘情願地接受著她的白眼,一邊細密地在她的臉頰上落下一個又一個親吻。
他的懷抱總是過於溫暖,靠在其中便會讓她感到昏昏欲睡,她慢慢地就在他溫柔的呼吸中閉上了眼。
「梁蘊。」
就在他以為她已經睡著了的時候,她忽然閉著眼低聲開了口,「妖界是什麼樣的呢?」
他一怔,想了想:「和人類社會有區別,但也有些地方有共通之處。妖怪都很善於學習,不然你以為我們怎麼會懂得你們的語言和文明?」
「有高樓大廈嗎?」
「沒有,妖怪們大多住矮平房,也有的喜歡以妖的形態睡在戶外。」
「有地方逛街嗎?可以看電視嗎?」
「有集市,也有各種各樣的表演秀。」
「有交通嗎?」
「怎麼說呢,坐在鳥類妖怪身上飛、坐在魚類妖怪身上游算不算?」
她募地睜開了眼,眼睛里閃動著亮晶晶的光澤:「聽起來好好玩啊!」
他彎了彎嘴角:「想去看看么?」
余夢菱毫不猶豫地就點了點頭:「想!」
梁蘊看著她眼底毫不掩飾的真實的期待,過了半晌卻說:「我也很想帶你去看看,但是你現在去不了妖界。」
她張了張嘴:「為什麼?」
他抬起手,用指尖輕觸了觸她柔軟的臉頰:「我們妖怪可以隨意進出人界,但是妖界卻設了一道無形的屏障,那道屏障在人類要進入時會自動將對方原地絞殺。」
余夢菱有些驚訝:「……這麼嚇人么?」
「這是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經存在的屏障,是妖怪先祖設立的,為的是保護妖界的文明不被別有用心的人類侵害。」
梁蘊向她娓娓道來,「我猜可能是因為曾經的妖怪先祖原本是想要接納人類隨意進出妖界的,結果有的人類可能在進來后對妖界做了不太好的事,他們才會決定立下這麼一道屏障吧。」
她聽完點了點頭:「我能理解妖怪先祖想要保護你們的心,不過,也不是每個人類都是那麼壞的嘛。」
「對。」他用鼻尖碰了碰她的,「比如你,比如溫遠,你們都是很好的人類。」
她嘆了一口氣,垂頭喪氣地說:「但是你們先祖已經把我們一棍子全都打死了呀……那我真的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去妖界看看了么?」
他的目光輕閃了閃:「其實是有辦法的。」
她立刻提起了勁兒:「什麼辦法!?」
他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她,沉吟片刻,才含糊不清地說:「現在談這個還有些為時尚早,我不想讓你那麼快做決定。」
畢竟這個時候他們才剛在一起四天,他不想嚇著她,更不想把自己的意願強加在她的身上。
所以,他想慢慢來,直到時機合適的時候,再告訴她這個能夠讓她進入妖界的辦法。
然後,讓她自己決定,是否要採取這個方法。
余夢菱聽得似懂非懂,迷濛地看著他:「為時尚早?做決定?」
梁蘊卻已經揭過了這個話茬,他虔誠地親了親她的眼睛,啞聲說:「不急,菱菱,我們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一起走。」
-
那之後,他們確實一起度過了一段非常快樂的時光,一直來到了現在。
梁蘊在曲城的演唱會當晚,他們在陸硝明令禁止不許車震的車上瘋了一場,上樓之後他又抓著她一直瘋到了凌晨。
等洗完澡躺上床,余夢菱就直接入了夢,她在夢裡將他們從認識至今發生的所有一切都重新回顧了一遍。
等她回顧完睜開眼,早已是日上三竿了。
她看見卧室的門虛掩著,鼻間里滿是從廚房飄散過來的蛋包飯的香氣。
余夢菱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嘴角,她撐著疲軟的身體下了床,隨手拿起梁蘊的短袖套在身上,輕手輕腳地往廚房走去。
從落地窗外投射進來的明媚陽光灑滿了一地,她當時在便利店見到的那條兇巴巴的小黑蛇,此刻已經成為了她最珍視的愛人。他正站在這片陽光里,專註又嫻熟地給她做著早午飯。
很難令人相信,不是嗎?
那個她初見時脾氣冷硬霸道又不善言辭、什麼家務都不會做、專註於垃圾食品一百年的大妖怪,居然會為了她學做飯學做家務,還當真練就了一手好廚藝、甚至還有隱隱要超越她的趨勢。
他待她百般寵愛,滿足她的所有要求,傾聽她的所有心聲,將她護得妥帖周全。
她從未想過自己這一生可以擁有一段這樣動人的愛情,更沒有想過自己可以擁有一個如此令人著迷的愛人。
從前在那段漫長無光又孤獨寂寞的無聲歲月里,她曾經想過自己這輩子最想要的是什麼,什麼能夠讓她真正快樂。
她想,現在她已經有了一個無比明確又堅定的答案——他。
擁有了他,她這一生都已別無他求。
梁蘊一身磅礴的妖力,早在她下床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她。此刻,他關了火,側過頭看向站在廚房門口的她,眼眸一瞬間便變得溫柔如水。
「辛苦了。」她抱著手臂,笑看著他,「我親愛的大妖。」
他朝她勾了勾手指,啞聲說:「過來。」
余夢菱朝他走過去,用力地撲進了他的懷裡。
他一隻手揉了揉她蓬鬆的頭髮,另一隻手原本環抱著她的腰:「一醒來就故意真空穿著我的衣服勾我?」
「我沒有……」她紅了臉,從他的胸前抬起頭,「我就是沒找到我的衣服,才隨手拿了你的套上。」
「不。」他將她抱起來,讓她的雙腿環著自己的腰身,「你就是故意的。」
「梁蘊……」她呼吸急促地捏住了他的發尾,嗓音都在顫,「我想和你說,我決定要跟你去妖界……」
當他聽到這句話后,他的動作居然真的停頓住了。
余夢菱趕緊抓住機會跳下地。
他的目光輕動了動,聲音里第一次產生了遲疑:「你說什麼?」
「我說……」她紅著臉,語氣卻前所未有地堅定,「我想跟你去妖界生活……如果可以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