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儘管心裡有不滿，音落還是乖乖將音遇洲所有的話都重複了一遍。

到最後，他困得聲音都開始黏糊了：「哥哥，我都知道了，我不會讓別人騙的。而且，我只是去跟他見一面，沒有要跟他談戀愛。」

少年放軟的聲音讓男人心生寵溺，終於打算放人睡覺。

然而剛起身，視線落在那塊原本應當無暇的皮膚上時，臉色又沉下來。

「音音，脖子怎麼回事？」

音落小聲「哼」了聲，像只睏倦卻硬是被主人拎起來的幼貓：「中午去醫院不小心碰到的。」

「哪裡不舒服嗎？怎麼去醫院了？」

音遇洲的聲音裡帶著緊繃感。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以前從不關心音落的情況，但現在，對方身上的某個紅痕，都會讓他心驚膽戰。

生怕，是被人欺負的。

「沒……就是去看黎非燃，然後被段——」

音落及時被腦內的系統打斷：【宿主宿主，小心暴露任務！】

機械音讓音落稍微清醒過來，改了口：「然後跟他玩鬧的時候，不小心磕到的。」

少年並不知道，自己後頸上的痕迹是什麼樣子——嫣紅，斑駁，在雪白的皮膚襯托下，越發曖昧。

一看就是被人弄上去的。

音遇洲的目光變得陰惻惻的。收回視線，他覺得自己今後要多對弟弟上點心才行。

免得被壞男人騙。

沒再說什麼，他讓音落好好休息后就離開了房間。

*

音落醒來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了。

他是被餓醒的。

下樓后家裡人都不在，不過給他留了晚飯和蛋糕。音落小口吃完后，回到房間里，打算給商承寧打個電話，約一下見面時間。

「喂。」

男人很快就接了電話。

音落跟商承寧說了自己是誰，以為對方會跟他一樣也來個自我介紹，誰知那頭突然問：「牛奶喝完了嗎？」

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上揚。

「嗯……」音落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問這個，但還是如實回答了。他將話題引到見面上，「我睡著了，所以今晚應該是見不了。明天你有空嗎？」

商承寧覺得意外。

他以為，像音落這樣年齡小的，會很抗拒相親見面，就算見面，在那之前還要網聊一陣。

「明天沒空嗎？」

音落又問了一遍，這回對面終於回答了：「有空。」

「明天有空。」

音落跟系統吐槽：【他是29，不是49，怎麼耳朵還不好使了？】

系統附和：【就是~】

系統：【不過宿主，你只跟我說，加不了欺壓值的。】

音落：【第一次打電話就說他老不太好，留著明天見面說吧。】

系統：【宿主棒棒~】

音落臉上露出得意的小表情，對著電話那頭：「那明天幾點啊？」

商承寧察覺到電話對面變化的情緒。

聽到有空，好像很開心。

一向沉穩的商總，嘴角也不禁往上提了提。

*

第二天。

和商承寧約的是下午四點見面，音落在床上賴到三點才起來。

對方選的見面地點是家中式餐廳，離家有半個小時車程。音落想著自己早點去，到時候就有理由漲欺壓值。

下午氣溫高，音落下車的時候就能感覺烈日晒到皮膚上，灼燒感很強烈。於是又回車上套了件薄外套，加快腳步進去了。

進去后，前台穿著優雅旗袍的小姐姐帶著溫柔的笑：「您好，請問有提前預約嗎？」

商承寧是提前預約好的，還特意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只是多少號來著……音落輕抿著嘴唇。

他從小記性就不太好，所以高中分班的時候選擇了理科，結果沒想到，理科要背的公式也很多。

音落低頭，拿出手機，正想著要不要給商承寧打個電話問一下，結果身後就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

在這家古典優雅的中式餐廳里更顯磁性。

「他跟我一起的。」

音落怔了怔，反應過來回頭看。

是個很優越的男人。黑色襯衫嚴絲合縫扣到了最上面，金屬框鏡片下，是一雙狹長凌厲的眼睛。

很英俊又正經的長相。

系統聲音及時響起：【宿主，目標人物出現了，商承寧。】

他就是商承寧？察覺到對方的視線也落在了自己臉上，音落問：「你認識我？」

商承寧：「見過照片。」

音落「哦」了聲。

商承寧大概是這家餐廳的常客，前台見到他后就立刻喊了個服務生帶著他們去包廂。

這家餐廳叫「星語」，裝修古樸雅緻，環境靜謐。

因為太過安靜，音落也沒好意思說話，安靜跟在服務生身後。

卻不知，此時垂著眼睫的乖巧模樣，被旁邊高大的男人盡收眼底。

商承寧是見過音落照片的。

但此時看到真人的他才發現，照片根本無法詮釋一個人的相貌。

少年應該是極不上相，頭髮顏色很淺，看起來天生色素就少。皮膚白的像是牛奶直接潑上去的。

當然，除了長相，他覺得音落比他見過的大多數人都要多出一種東西——一種可遇不可求的、鮮活的生命力。

讓人忍不住想靠近。

「你們的包廂在這兒。」服務生打開門，作出邀請的手勢。

音落這才抬眼朝商承寧看。對方已經收斂起眼神，露出儒雅成熟的笑：「進去吧。」

包廂裡面很寬敞明亮，音落脫了外套，挑了個位置坐下。

很快，商承寧也跟著坐下。

之後就是點菜、聊天、吃飯的正常流程。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音落本以為這場相親會很尷尬，結果對方並不像他想象中那麼古板。

商承寧看著雷厲風行，不太好說話的樣子，實際上很紳士溫和。而且，男人比實際年齡看起來要年輕許多，只是氣場成熟穩重，才會顯得「老」。

倒是音落這裡的「老」，在絕大多數人眼裡又有另一種說法。

——鑽石王老五。

音落謹記著音遇洲的話，看了眼時間。

該回去了。

商承寧也看到他的動作，起身主動問：「要回去了嗎？」

「嗯。」

音落拿起身後的外套，兩人出了包廂。

今天和目標人物待了這麼久，竟然一個欺壓值也沒漲。眼看著機會白白錯過，音落無奈喊系統：【欺壓值怎麼辦？他有錢長得又行，我都沒辦法嫌棄了。】

系統：【嗚嗚宿主別被表象欺騙了~】

音落沒理解：【他是整容的？】

【……】

系統沉默幾秒：【那倒沒有。】

【商承寧只是現在看起來紳士有禮，其實一肚子壞水，到最後他會是三個人里對你懲罰最狠的那個。】

音落只是接受了任務，對於當反派的後果並沒有仔細聽系統說。現在被系統這麼一嚇，他覺得莫名地冷：【……他會怎麼懲罰我？】

系統：【我這裡有虛擬成像，宿主要看嗎？】

音落雖然有些害怕，但最終好奇心戰勝了它，立刻就同意了：【放吧。】

話音剛落，他腦內就出現了一個類似顯示屏的東西。

屏幕里，「他」縮在房間的角落，只穿了件寬大的白色襯衫，露出的皮肉有不少痕迹。「他」看起來在發抖，像是有人在將「他」逼進這個角落裡。

「他」的頭髮汗濕了，黏黏糊糊貼在臉頰上，眼尾旁邊滿是濕紅的眼淚，嘴唇也是紅的，像是被欺負壞了。

連聲音里都帶著哭腔：「別……別這樣……」

音落：「！」

少年的臉刷一下變白了，沉默許久，才緩緩道：【我只是嫌棄他，也沒跟他有什麼大恩怨吧。】

【怎麼把我折磨成這樣？】

音落完全看不出來那是帶著怎樣意味的懲罰，還以為對方是在羞辱他：【連衣服都只給穿這麼破爛？還虐待我？！】

系統：【還有更過分的，就不給宿主看了……】

怕你害怕，直接放棄任務。

想到以後會是這樣的下場，音落一張小臉越發慘白，低著頭，情緒也低落。

商承寧察覺到了，垂眼看他：「怎麼了？不舒服嗎？」

剛才還覺得低沉好聽的聲音此時在音落耳朵里就變成了惡魔的低語。他不想搭理對方，敷衍道：「有點。」

商承寧停下來：「要不要我送你回家？你可以好好在房間——」

聽到房間兩個字，音落又一次想到自己被欺負慘的畫面，立刻蹙著眉，抬眼：「你沒談過戀愛嗎？」

商承寧怔了下，沉默片刻才如實回答：「沒有。」

29歲都沒談過戀愛？怪不得是個變態。

喜歡折磨別人。

音落的表情逐漸變得傲慢：「要是談過戀愛，就知道有些事情不應該問，而是直接做。」

他說完，覺得自己扳回了一局，徑直往前走，沒去看身後的人。

過了會兒，身後腳步聲越來越近。

商承寧似乎跟了上來。

有些低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談過很多次戀愛嗎？」

音落完全沒料到他會反過來問自己，下意識道：「……什麼？」

而此時，男人已經站到了同側，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大部分燈光，將音落整個人都籠罩在陰影里。

包括後頸上，那幾個清晰可見的痕迹。

「你脖子上有吻痕。」

商承寧冷淡的聲線里，帶著幾分不明的情緒，「就像是，被反著按在牆上，然後，低頭吸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