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不太清晰的視頻通話，讓音落無法捕捉到對方真實的表情。

更何況，男人一向會隱藏情緒。

科普了基礎功能后，音落最後問：「你在加班嗎？」

「已經做完了。」商承寧慢條斯理地將眼鏡往上推了推，「剛洗完澡嗎？」

音落怔了下：「你怎麼知道？」

獃獃的。

很容易被騙。

商承寧並未提及浴袍的事：「你頭髮看起來是濕的。」

音落摸了摸頭髮，「哦」了聲。片刻的沉默后，他問：「你平時都加班到這個點嗎？」

「忙的時候會。」

音落抿著嘴唇，想了想：「聽說長期加班很容易掉頭髮，你小心點。」

「……」

在男人臉上看到些許微頓的表情后，系統及時響起：【叮~欺壓值加一！】

音落滿足了。

沒打算再和商承寧聊下去，他拿著手機倒在床上，濕軟的頭髮混著白色絨枕。身上的浴袍因為幅度過大的動作，又鬆了許多，小半個肩膀全都露出來。

聲音也是悶濕的：「我要睡覺了。」

片刻。

商承寧並未多言：「嗯，好好休息。」

音落覺得他的聲音突然變啞了很多。

也許是加班後遺症吧。

沒想太多，掛了視頻后，他整個人都陷在鬆軟的床里。

如果此時要是有其他人在場，都不用禁錮手腕，就能讓少年完全掙扎不開。

因為他看起來，沒有一點反抗能力。

……

就在即將陷入沉睡時，房間門突然被敲響。

音落迷糊地問：「誰……」

「我——」敲門的人似乎察覺到什麼，改了口，「是哥哥。」

音落掙紮起來去開門。

對於音遇洲，他並沒有平日的驕縱模樣，看起來很乖，像個軟塌塌的垂耳兔。聲音是尚未清醒的鼻音：「……哥哥，有事嗎？」

瞥到少年是光著腳時，音遇洲便將原本的說教拋之腦後。

他們音音不能著涼。

*

音落是被腳腕處的溫熱徹底弄醒的。

清醒之後，他發現自己正坐在床沿，而對面的男人，正半蹲在地上，捏著他的腳腕，試圖將拖鞋往上套。

酥麻的觸感讓他的眼睛立刻起了一層霧氣，腳趾縮在一起，腳面繃緊，試圖往回縮。

音遇洲察覺到了，鬆開他：「這回醒了？」

音落吸了吸鼻子：「嗯……」

音遇洲以為他是剛醒，眼睛紅紅的：「睡覺的時候房間溫度不要調這麼低。」

「嗯……」音落的模樣很乖，「哥哥，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音遇洲起身，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哥哥給你打了零花錢。」

音落愣了下。

系統：【宿主，確實有條來自銀行卡的消息。】

音落拿起床頭的手機，點開簡訊，一看——

……好多個零。

這是零花錢？

音落瞪大了眼睛，朝對面的男人看了眼。

親情淡薄嗎？他怎麼覺得音遇洲這個哥哥挺好的。

「可以買你喜歡的東西。」

音落一時無言：「……謝謝哥哥。」

「好好休息吧。」男人忍不住提了提嘴角，說完就起身。音落以為他要離開，打算穿上拖鞋送他，結果對方走到門口，又突然回頭，「你今天的那個黑色耳機，看起來質量不太行。」

「可以用哥哥的錢買個更好的。」

*

關上門后，音落再次點開那條銀行簡訊。

真的好多錢。

不過……音遇洲過來是幹什麼來著？特意提醒自己花錢嗎？

系統哭唧唧：【宿主，我們商城裡也有好多東西，為什麼不買？是嫌棄我們嗎嗚嗚嗚……】

音落：【你們商城的東西好貴。】

系統：【而音遇洲給的錢是免費得來的，是嗎嗚嗚嗚嗚……】

音落：【當然不是。】

系統：【？】

音落：【是我腆著臉跟哥哥撒嬌換來的。】

系統：【……】

音落：【我一個直男，跟男人撒嬌很累的。】

【……】

系統最終還是沉默了。

他不敢說「其實你每句話聽起來都像在撒嬌」這種實話。

*

之後的幾天，天氣很熱，音落都宅在家裡。

他會主動給商承寧發微信。為了給對方示範微信的用法，還經常發各種稀奇古怪的表情包。

老男人雖然回消息的速度不快，但每條都會回。

差不多聊了三天，兩人關係熟稔起來。

商承寧的消息在中午發來：【今晚有時間嗎？】

音落正在給家裡的富貴竹澆水，騰不開手，於是發了條語音過去：【幾點？】

老男人：【六點以後吧。】

老男人：【行嗎？】

音落同意了。發完消息后他問系統：【商承寧在哪？】

系統：【在公司。】

音落：【他怎麼每天都在公司？這麼喜歡上班嗎？】

系統：【他的人設就是經典霸總，不天天加班就沒胃病了。】

「……」

系統又提醒：【對了，書里提到過，明天他會進男主的劇組裡探望。】

音落終於有了動力。

他已經三天沒當壞人了，再這樣下去人設就快崩了。於是放下水壺，朝音母：「媽，我中午不在家裡吃了。」

音母當然樂意。

這幾天只要一看見音落，他就低頭在跟什麼人發消息。看來對上次相親挺滿意。

看音落正換鞋出門，她笑著囑咐道：「注意安全啊。」

音落「嗯」了聲。

他沒喊家裡的司機，直接打車去了耀河附近。

「耀河」是商家名下的集團，是國內最大的娛樂公司。此時正是商承寧在打理。到地方后，音落沒進去而是挑了附近一家裝修看起來不錯的咖啡店。

點了杯咖啡和一份很小的蛋糕后，他給商承寧發消息：【你在公司嗎？】

隔了半分鐘，對方回了消息：【在。】

音落：【吃飯了嗎？】

老男人：【嗯，你吃了嗎？】

音落並沒有回答問題：【吃的什麼？】

老男人：【公司訂的飯。】

音落嫌棄：【你怎麼就吃這個？】

久違的欺壓值漲了一點。他沒等對方回復，就發了張照片過去。

——是他拿著咖啡杯的自拍。直男死亡角度，但臉完全撐得起來，因為剛喝過咖啡，他的嘴巴紅紅的，唇角沾上了水漬。

潮濕、又勾人的一張臉。

【我在你們公司樓下的咖啡店。】

【你要喝這個嗎？】

*

十分鐘后。

音落看著堆滿桌子的甜品：「你要吃這麼多蛋糕嗎？」

商承寧：「給你買的。」

音落驚訝：「……我吃不了那麼多。」

「吃不完可以帶回去，你上次說，不要問要直接做，我想買給你，就直接買了。」商承寧的語氣很誠懇。

「……」

這是音落說過的。

他覺得給自己挖了個坑，所以自然沒察覺到，其實這樣的話，已經類似於表白。

音落喜歡甜的東西，拿起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小蛋糕，一小口一小口咽著。

而坐在對面的商承寧，目標則有意無意地，落在少年身上。

看起來穩重內斂的男人，跟面前這桌花花綠綠的甜品完全不搭，但他本人坐在這裡似乎很愜意。

尤其是看到音落髮過來的那幾條消息后。

照片的少年，面對鏡頭時有些不自然。他舉起咖啡時露出一截手腕，凸出的腕骨上有一顆淡色的小痣。

也許是皮膚很白，即使這顆痣顏色很淡，但依舊晃眼。

晃得商承寧心率不齊了。

吃完蛋糕后，音落看了眼時間，試探問道：「你下午還要去公司上班嗎？」

商承寧：「嗯，還剩點工作。」

應該是指去段暮澤那個劇組的事。音落想順著問下去，然後提出帶他一起，但工作上的問題商承寧應該是比較在意的。

音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輕咬著下唇。

商承寧也注意到音落沒再說話。

蹙著眉，那雙淺色的眼睛半耷著，睫毛垂下來，在眼底落下一小片陰影。

嘴唇也被咬住，顏色慢慢變深。

怎麼看都是一副失落的表情。

是因為不能再和他待一起才不高興的嗎？

這個小朋友，似乎很黏人。

商承寧的嘴角不禁上揚：「要不要去公司裡面看看？」

*

化妝室。

段暮澤接到經紀人電話時是下午一點。

對方打電話來是說製片那邊上頭有人來探組：「這次是商總親自過來，你別總冷著一張臉。」

段暮澤沒什麼表情：「沒其他事了嗎？」

楊安繼續：「還有下個月李導那個MV，你去不去？他問我好幾次了，不然就答應了吧，他在圈子裡影響——」

段暮澤打斷他：「下個月有其他事。」

「……」楊安嘆了口氣。他帶了段暮澤兩年，原以為一部戲就能大火，結果那部戲居然直接給斃了。

後來他才知道段暮澤是段家的私生子。

那沒得說，電影肯定是被段家自己人給弄沒了，可能連進娛樂圈都是他們安排的。

楊安對段暮澤還是有些同情心的。他沒再強迫，剛要掛電話，突然想起什麼：「對了，我今天下午去商總辦公室，你猜看到誰了？」

段暮澤眉眼懨懨，似乎對這些事提不起一絲興趣，冷淡「嗯」了聲。

楊安猜到他會是這個態度，主動道：「我看到音落了。」

電話那頭一直沉默。

楊安也沒再提：「那我掛——」

那頭卻突然開口：「他去那裡幹什麼？」

段暮澤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楊安還以為他是反感這位小少爺，畢竟當初對方想要微信時，段暮澤滿臉的厭惡要呼之欲出了。

「應該是和商總認識吧……不過我覺得他可能是為了你去公司的。」

段暮澤心跳徒然快了下：「什麼？」

「你最近不一直在山裡拍戲嗎？他見不到你，應該就來公司找你。」楊安想起音落窩在沙發里的樣子，「其實他本人挺安靜，看起來不像愛玩的，你也別太得罪人家。綠燈亮了，我不說了，你好好拍戲啊。」

那頭，段暮澤盯著已經掛斷的電話，神情莫測。

其實，從見到音落第一面時，他就覺得，少年不是那樣的人。

跟那群骯髒不堪到處養情人的人完全不同。

音落並不是要包養他。

或許。

是真的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