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東擊西之計

植物景觀區。

侍應生為小鳥游空夜端上一杯紅茶，以及幾份點心，畢恭畢敬地離開。

雖然不知道具體內幕，但主事人白井先生早就提點過他們，擁有貓頭鷹面具的小孩子是店裡的VIP客戶，必須認真對待。

小鳥游空夜平靜地打量周圍環境，把頭轉到攝像頭拍不到正面的方向，戴上面具……先吃一口點心再戴。

馬卡龍中間的糖霜幾乎是致死量，甜得讓人味覺失靈，他勉強自己吞下去，沒有再嘗第二口。

早知道不嘴饞了，真難吃。

這時，一個身穿酒保服的青年匆匆趕來，看見對方的樣子后，兩人都愣了一下。

「原來是你。」

認出他是闖入廢棄工廠的「利爪」，白井泉反而不急了。他立即明白，所謂緊急通訊只是小鳥游空夜闖入酒吧的借口罷了。

他拉開餐椅，坐在小鳥游空夜正對面，好奇地看著他：「我正打算找你，沒想到你自己來了。來找我聊天嗎？」

「差不多吧。」

小鳥游空夜身體往前，手肘撐在桌上，十指交叉抵著下巴。

他是來保護安室透的，以上次廢棄工廠的戰鬥力規模，安室透一個人調查可能會有危險。他放心不下。

但話不能直說。

他隨便尋個理由：「我看了上次搶走的資料。你們製造利爪的手段還真是噁心啊。」

先喂APTX-4869把人變小，然後製造感冒癥狀，注射特製的定向誘導劑，激發細胞潛能的同時讓這股力量全部用於強化身體機能，導致實驗體的身體和心智都無法正常發育，停在兒童階段。

「謝謝誇獎。」白井泉嘴角劃出一個笑，不以為恥，「這一點，身為前利爪的你應該最清楚不過了。」

他把小鳥游空夜當作叛逃的利爪。深知利爪的真實年齡不像外表般年幼，白井泉對待空夜的態度很正式，像是和成熟的成年人平等對話。

「所以你來這裡是想摧毀每個組織據點，解救利爪？」

「怎麼可能。」他嫌棄地冷笑一聲，「製造利爪的是惡人，被驅使著作惡的利爪也好不到哪裡去。真正無辜的是死於他們之手的人。」

「資料里說，你們從另一個組織里得到了APTX-4869的藥物數據。有什麼能告訴我的嗎？」

小鳥游空夜禮貌地詢問，動作卻不這麼禮貌。

他的手掌放在茶杯上，輕輕一抓，精緻的白瓷杯捏得粉碎，和紅茶一起灑落在地。

感受到他的威脅之意，白井泉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又變得自然。

他沒有立即回答小鳥游空夜的話，而是拿著另一個瓷杯打量，神情惋惜地說：「真可惜，這套瓷杯可是限量版的，碎了一隻，另一隻也就沒用了。」

咔嚓。

他把自己手上的瓷杯也捏碎了，扔在地上，看也不看一眼。彷彿這套瓷杯不是他最心愛的茶具，而是路邊攤九塊九送的。

瓷杯的碎片將白井泉的手劃出幾道血痕，鮮血還未流出，傷口就已經癒合。

「原來如此。」小鳥游空夜瞭然地往後靠，倚在餐椅背上，「你是利爪啊。」

「外表是二十來歲的成年人體型，腦子也很正常。看來你使用的是更早期的半成品。沒辦法完全定向誘導、強化體能……用你們的話來說，能量利用率不高。」

白井泉對這個話題避而不談，一笑而過。他很好奇小鳥游空夜的來處。

於是他打個響指，在遠處待命的侍應生遞上一張酒水菜單。白井泉示意他交給小鳥游空夜。

「看看，想喝點什麼？」

「未成年人不喝酒。」

「你是成年人。」

「身體是小孩子。」

餘光瞥見酒吧側門處，熟悉的金髮黑皮男子換上了酒保服，正悄無聲息地接近地下密室入口。

小鳥游空夜下意識摸摸自己臉上的面具有沒有戴好，話鋒一轉：「不過，點一杯也未嘗不可。」

他接過菜單，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手部動作的時候，用冰凍呼吸在附近的攝像頭表面糊上一層冰霜，偽裝成降溫導致的自然現象。這樣不會被後台監控人員發現，也方便安室透潛入。

做完之後，他才開始看菜單。

菜單的內容五花八門，單從名字上根本看不出具體是什麼。幸好他看過安室透的調查報告，裡面寫著酒水對應的暗號。

這種時候最好點一杯「教父」，用來警告他別耍花招。

正準備說話，小鳥游空夜卻看見另一個名字。

大都會。

不是指某座城市的名字，也不是繁華都市的詞義，它是一種雞尾酒。

可惡，怎麼起這種名字。

小鳥游空夜在心裡鄙視自己的好奇心，大概是以前的經歷和種族使然，他對超人相關的東西都非常敏感。可是他很想看看這杯名叫大都會的酒長什麼樣。

「大都會」對應的暗號是「商務雇傭」，比如赴宴時同行的男伴女伴、談商務合作時的顧問、法律糾紛的律師。

用在這裡也說得過去。

邀請白井泉合作，一起掀翻貓頭鷹組織。

於是他點了。

這個選擇不在白井泉的預測之內，他狹長的眼睛微微睜大，隨後愉快地笑出聲來，讓手下取來酒杯和材料，親自給小鳥游空夜調了一杯。

酒杯放在他面前，粉色、紅色、紫色的色調融合在一起，又互相隔絕，產生一種不分明的層次感。高腳杯的邊緣卡著一片檸檬。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樣啊，怎麼是這個顏色。

白井泉揮手，讓其他人退下，輕聲問：「你能給我什麼？」

「很多。」小鳥游空夜敷衍地說，「你想要什麼？」

「告訴我，你是哪個分部的利爪。」

聽到這個問題，小鳥游空夜笑了，他反問：「你真的想知道嗎？」

白井泉不明白他在笑什麼，半認真地回答：「是啊。因為我很好奇，究竟是哪個分部這麼廢物，讓一個能獨自毀掉整座據點的利爪逃出來了。按照規則，他們是要受罰的——我喜歡看這些人遭殃。」

「哥譚。貓頭鷹法庭。」

小鳥游空夜以戲謔的語氣說出了真相，他知道誰也不會信的。

白井泉一聽，也笑了，他似乎從這兩個詞里發掘出什麼笑點：「看來你是本部那邊的利爪啊，又是大都會，又是哥譚和貓頭鷹法庭，你和boss一樣是超英漫迷嗎？」

「怎麼說？」

小鳥游空夜掃了一眼地下密室的方向，這時，安室透已經順利潛入，將整個房間調查完畢。

再拖延一會兒，等安室透離開，他就可以撤退了。

他對白井泉說：「真可惜，我不是。推理出這種相關性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貓頭鷹徽章，貓頭鷹面具，加上利爪這個名字，還有建築和標誌物的鉛合金——若非這個世界不存在超級英雄，我都要以為你們想同時挑釁蝙蝠俠和超人了。」

似乎想起了什麼，他又補充：「還有雅典娜酒吧這個名字，也因為這位女神的標誌物之一是貓頭鷹吧。真是曲折的思路。」

「我也覺得那個人腦子有病。」白井泉點頭，回到最初的話題，「APTX-4869的來源無可奉告。不過嘛，你點了『大都會』，那我提前把『雇傭金』告訴你。」

「我要當這個組織的boss。」

「不管你想做什麼，推我上位，我就幫你。」

在被誰觸發的警報聲中，白井泉說出最後一句話，他冷著臉往地下密室的方向走去：「接下來是我們據點的私事，請容我先行告辭。想好了，再來找我吧。」

小鳥游空夜也站起身，走出酒吧，從另一個隱蔽的角落回來，搶在白井泉之前進入地下密室。

真可惜。

談判破裂了呢。

他要的是徹底摧毀這個組織，無論是貓頭鷹法庭本尊，還是模仿犯，他都不可能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