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這個吻很生澀,似乎是模仿電影里的驚鴻一瞥,依循著感覺貼靠上去。
溫隨起初還大義凜然,後來大腦就空白了,只剩嘴唇柔軟的觸感無限放大,越來越急遽的心跳彷彿響在耳邊。
雙聲道,因為還有席舟的。
分不清誰跳得更快。
僅僅靠鼻子已經換不上氣,溫隨本能地想退開,一隻手托住他後腦,席舟小心試探著用舌尖頂向他的嘴唇。
虛長几歲,他也比他老練不到哪去,就跟多吃幾年鹽一樣,完全源於多看幾部電影電視劇的淺薄功力。
本就無技巧可言,又因過於急切少了平時的溫柔耐心和循循善誘。
可即便只是這樣,呼吸也不可抑制變得急促。
兩個都對情愛尚且懵懂的人,行動全憑探索,像討糖吃的小孩子,嘗到一點甜味,就停不下地還想再咬一口。
況且有人已經饞這顆糖饞了好久。
就是可惜沒敢大膽模擬過,萬一有天真的吃到了,那糖紙該怎麼剝,糖心該往哪裡咬。
最後都憋紅了臉,這個淺嘗輒止的吻還是止於淺嘗輒止。
小學生要升級為大學生,尚有許多功課要補。
觀景台的欄杆邊,太陽早就完全跳出來了,明晃晃地照亮這裡。
彷彿提示初嘗甜蜜的小情侶,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雖沒有別人,言行舉止也要注意。
可席舟手還摟著溫隨的腰,永遠看不夠似的,他的小朋友耳垂紅得誘人,讓他禁不住湊過去拿鼻尖貼了貼。
猶覺不夠,又溫柔地、輕輕地摩蹭了一下。
這個動作彷彿帶著電,從耳朵的末梢神經一路麻到全身。
親過之後就鴕鳥地不肯再露臉的溫隨,終於捨得抬眼,可眸子里霧蒙蒙的,再怎麼瞪也毫無威懾力可言。
只會勾得某人想再親一下。
但席舟對自己剛剛的表現有些懊惱,沒下功夫鑽研前,暫時不能造次。
他轉而將這個剋制不住的吻珍惜地落在溫隨眉間,「小隨,你真的想好了?」
溫隨眼裡的水霧稍稍褪去,「想好什麼?」
席舟額頭親昵地抵住他,「想我們的以後。」
「以後?」
溫隨稍微別開眼,這兩個字,如一陣縹緲無形的風,將他眸底最後一絲迷茫也吹散。
他的反應讓席舟的心莫名墜了墜,似乎不確定地一再觀察溫隨神色,半晌方帶著一絲微弱的希冀,遲疑地問,「那你剛剛為什麼……?」
為什麼突然親他?難道不是水到渠成的感情流露?
溫隨竟沉默地低下頭,兩手無聲地放在席舟胳膊上,不太明顯地用了點向下的力。
也像把席舟的心按進了谷底。
他以為溫隨是想好了,才會做出這麼大膽的舉動,可他卻好像,只當那是一個吻過就罷的動作而已。
他怎麼能這麼輕率!他到底當他是什麼,當他自己是什麼!
巨大的失望裹挾著隱隱的憤怒,差點讓席舟失去理智,沖溫隨發脾氣。
可到底還是捨不得,心裡那個聲音在替他開解。
溫隨還是太年輕了。
梁舒說得對——
「小隨現在還太年輕,很容易會把喜歡、憧憬和愛弄混,也沒有足夠的閱歷區分清楚,小舟你比他年長,但阿姨知道,你也還沒談過戀愛。」
「兩個都沒談過的人,第一次喜歡上誰,感情總是既懵懂純真,也激進熱烈的,會控制不住為對方好,也會想要時時刻刻與他待在一起,但也正是這樣純粹的感情,很難經得起各方的考驗。」
「我這樣說,你可能會想要反駁
,但是小舟,你性格穩重,早早就經歷過人生大起大落,或許你很確定自己的心,可小隨不一定清楚。他長這麼大,我跟他爸看在眼裡,他沒有什麼朋友,所有一切都是在跟你認識之後改變和收穫的。」
「包括自信、友誼、夢想,你對小隨的付出我們都看在眼裡,小隨對你產生依賴也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但是你想過沒有,小隨是因為什麼而對你與眾不同?是因為憧憬還是愛情,他真的理解這些嗎?」
「現在小隨越走越遠,他以後還會走得更遠,你跟他相處的時間已經變得很有限,除了時間和空間,還有很多東西,能很輕易改變一個人。阿姨打心眼裡也把你當兒子,不希望你將來失望、難過,甚至空歡喜一場。」
「小舟,在沒有確定足夠對等和堅強的感情之前,阿姨希望你,不要陷得太深,多為自己考慮,好嗎?」
席舟苦笑,梁舒看出他藏不住的感情,殊不知當他自己發現時,早就已經陷得太深了。
以為終於守得雲開,可他放在心上呵護的小朋友,在剛剛那樣的濃情蜜意之後,告訴他,他沒想過他們的未來。
連未來都沒想,恐怕更加沒想過,一旦兩個人真在一起,可能會面臨多大的風波和壓力。
就像花季雨季里懵懂的少年少女,只消一點點萌動的春心,就足夠牽手、接吻,其他什麼都不用考慮。
溫隨當然有衝動的資本。
哪裡像他,活到現在才遇到這個人,恨不得一個吻就急不可耐鎖定一輩子。
席舟鬆開縛住溫隨的手,彷彿也同時放了他自由,「是我會錯意了,不用在意剛剛的話。」
他轉身望向那輪火紅的朝陽,霞彩似血一樣。
「一日之計在於晨,你現在正是最好的時候,以後會有光明的前程,不該被那些不好的事情束縛。」
不好的事情?
溫隨看向席舟。
席舟輕輕舒了口氣,唇角劃過一抹含著澀意的笑,「在夜裡行走很容易貪戀一時的星光和月色,因為天黑了會迷路,其實再等等,黎明的太陽才是最溫暖也最真實的。」
溫隨沒有說話,風過,吹起他額角的頭髮。
席舟眼裡細碎的星子,在灼灼如煙花綻放后,於無人響應的角落碎成一地飛灰,卻難以再說透。
兩人之間沉默許久,溫隨忽然問了一個問題,「你以後會結婚嗎?」
這個問題一出,不止席舟,連溫隨自己都怔住了。
在那天的婚禮后,他確實想過問這個問題,但現在明顯已經不合適。
可因為席舟剛剛說「以後」,他居然又不死心想起來……
「不是不想談以後嗎?」席舟笑得更苦,溫隨真是讓他疼得無可奈何。
「我不會結婚……不,應該說,在現有的國內環境下,我還不能和我愛的人結婚,如果他願意接受我共度一生,我們會去國外結婚,成為彼此合法的終身伴侶。」
「……」溫隨默默捏緊身前的欄杆,過了兩秒,「你不想要孩子?」
「如果我跟我愛的人在一起,我們也不會有孩子。」
「可你不是很喜歡孩子?鄭許然說,你很喜歡他女兒,還主動做了她的乾爹。」
「箭館里的孩子我也都喜歡,但能不能有孩子,跟我愛他沒關係。」
席舟已經確定,溫隨了解自己對他的感情了,但他心裡在想什麼他卻始終看不透。
「那你呢?有想過將來結婚生子嗎?」
「沒有。」
這回溫隨倒答得乾脆,他份乾脆也激起席舟內心一點曙光,「為什麼?」
「我……」要怎麼說,說他沒有將來可言嗎?
席舟見他猶豫,內心那點曙光再
度籠罩陰霾。
「結婚生子其實也是世間的天倫之樂,夫妻和美兒女繞膝,是普通人都會期待的,也是更被大家看好的那種將來。」
席舟盡量讓自己的語調聽起來像知心大哥哥,「你沒經歷過,不確定也很正常……」
溫隨卻笑了,笑得略微悲涼,「你都不會結婚生子了,怎麼還能覺得我會想要結婚生子?」
席舟看著他那神情,心中一顫,「你可能只是一時……就像把我的夢想強加在你身上,不由自主就受我影響……你以後……」
他心亂如麻,又珍之重之,說得有些語無倫次,「以後也許再過幾年,你會覺得結婚生子才是好的,對我只是對哥哥……」
「你是這麼認為的?」
溫隨眼尾那抹殷紅像是沁了水的色線,一點點染上整個眼眶。
他竟然以為他是為這個原因?連他們的夢想都變成「強加」的了?
也對,他自己主動撩撥席舟,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可不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渣男!
席舟被溫隨的眼神震住,下意識想碰碰他的臉,手卻被一把掀掉,發出清脆的「啪」的一聲。
「小隨!」
溫隨轉身快步走開。
席舟急切地跟了上去。他當然不是那麼認為的,但他以為溫隨是沒準備好,他是站在他的角度為他解釋啊,為什麼……
可是為什麼,連溫隨自己都不懂,他抬起手背用力抹了把臉。
明明席舟都給他台階下了,他剛剛居然又將話題帶回去,為什麼要問席舟結婚生子,他以後怎樣,跟誰在一起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本來情不自禁的那個吻已經把窗戶紙捅破,現在算是徹底爛了。
而且,他有什麼資格替這具身體的將來下定論!有什麼資格承諾以後!
本就是鳩佔鵲巢,又憑什麼替原主說出這些模稜兩可的話,既然給不了以後,難道還要繼續給期待和錯覺?
他今天真的是糟糕透頂!確實做了件最最自私的事,無論對席舟還是對原主。
「小隨,你到底在想什麼?」
席舟終於抓住溫隨的手,看到他臉上還沒擦凈的水痕。
其實不可能沒發現異常的,他問他關於記憶,前後矛盾的種種表現,還有那句反問的話……
「真的不能和我說嗎?」
席舟將溫隨帶進自己懷抱,寬大的手掌輕輕摩挲他耳後的皮膚,幫他放鬆下來。
然後手指緩緩移到前面,在頜線處輾轉。
溫隨感覺下巴被微微抬起來,席舟指尖濕潤潤的,他閉了閉眼,「回去吧,我累了。」
他沒看席舟,暖融融的呼吸在近處停下,過了幾秒才聽他道,「好,我們回去。」
他再次被席舟背起來,這個脊背那麼寬,好像能將所有委屈、心酸和沉重都壓在上面,可是不能。
「對不起,是我太著急,什麼都別想了,我也不問了。」
席舟溫柔的嗓音像自胸腔傳導過來。
「以後的事情我們慢慢說。」
可是,沒有以後了。
再多不舍也有放手那天,不如趁現在……溫隨將苦澀咽回心底,同時做下決定。
本想著奧運會之後,他離開,對誰都不要有影響。
屆時,現在的溫隨再度「失憶」,原本的溫隨悄然回歸,什麼都不會改變。
而席舟的夢想也實現了,他一定很開心。
自己那時候功成身退,了無牽挂,早死之人白賺陽世六年時光,該滿足了。
可卻發現根本不是這樣,他越來越不滿足。
從在婚禮看到穿伴郎服的席舟開始,看到那麼多人替他徵婚,為他操心終
身大事,他那麼優秀那麼好,大家都希望擁有匹配的歸宿。
一想到將來席舟身邊會站著一位像伴娘那樣美麗的女孩,他的溫柔都會盡數轉移給她,他們將擁有長久的數十年相守,還會共同孕育可愛的孩子,他就……
在那個被人聲鼎沸和滿堂華彩遺忘的角落,溫隨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可怕的私心。
他竟然想要獨佔席舟對他的好。
是的,溫隨知道席舟對他好,在他幫他克服黃心病、手把手引他射箭那回,他眼裡不再只盯著射箭,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了。
他們之間只剩一層若有若無的窗戶紙,是溫隨不願挑明,只要不挑明,就還有轉圜的餘地,哪怕以後自己走了,也不至於……像個始亂終棄的負心漢。
可是今天所有努力和堅持都白費,他到底還是沒能敵過那點自私的貪念。
山腳下,車子表面已經覆上一層薄薄的積雪,席舟在暖車,看向身邊歪著頭望向車窗外的溫隨。
「累的話睡會兒吧。」
溫隨手指縮在口袋裡,摸了摸手機,閉上眼假寐。
兩人一路無話,等到了小區停車場,溫隨從車裡出來,卻站在車邊沒動。
他低著頭,「我不跟你上樓了,我想……回家去了。」
席舟怔了怔,重又解鎖車,「我送你。」
「不用,我打了車,在外面。」溫隨往後退兩步,「你送我其實一直都不近,不用再那麼麻煩了。」
席舟攥緊手中的車鑰匙,「小隨,是我的錯,我不該說那樣的話逼你,我真的……」
「別說,」溫隨道,「現在別說。」
說了,也許他就捨不得走了。
直到現在,席舟還是這麼溫柔,永遠在替他著想,甚至為他荒唐而不負責任的行為找借口。
溫隨上了車,司機師傅向他問好,核對手機和目的地,「您是去機場嗎?」
「對,走吧。」
後視鏡里,席舟遠遠望著他的身影蕭瑟得像一片落葉,溫隨強迫自己不去看,卻根本抑制不住。
一直到看不見,溫隨才發現,自己的嘴唇咬破了血,舌尖都是那種又腥又澀的味道。
「席舟,再見了。」
**
三個小時后,溫隨已身在首城,眼前是年節將至也依舊繁華的核心區。
他抬頭望向「東陽心理諮詢研究中心」的招牌,計程車在身後開走,帶起一陣風,溫隨暗暗握了握拳,向前走去。
心底那個聲音又在警告他——不要去,去了你就會被迫離開,徹底消失!
這個聲音從得到名片那天為起始,由模糊到清晰,在內心某個黑暗深處響過一遍又一遍。
正因為這個聲音,溫隨才覺得韓崇巍就是那個令他穿越的神秘力量,想要拖延與他見面的時間,貪得最後那三年。
可到現在,沒辦法再等了。
人總得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他搞砸了事情不能假裝什麼都沒發生,再不明不白繼續利用席舟對他的好,吊著他,那樣簡直太卑鄙了。
無論如何必須弄清楚一切,真相再怎樣都得承受,這是他該承受的。
「你好,是溫隨先生嗎?韓教授在裡面的VIP貴賓室等您,直走第二間就是。」
前台助理微笑地對溫隨點了點頭。
溫隨走到門口,垂眸看向手機。
聊天框里,是剛剛在飛機上席舟給他發的信息,信號原因他沒看到,估計席舟已經問了溫從簡和梁舒,所以沒再發第二條。
溫隨手指落在自己早已編輯好的離線信息上。
[席舟,如果我沒再找你,你也不要再找我了,就當做了一場夢,我欠你。
不要質問那個忘了你的溫隨,也不要試圖找回他的記憶,那個溫隨是無辜的,你也是。
抱歉對你來說這很殘忍,但是席舟,我真的喜歡你,以後好好的,重新開始吧。]
設置了定時發送,三天後發出信息,然後本地刪除。
做完這些,溫隨便不再猶豫,推門走進了心理諮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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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是寒假,早上那會兒不堵車,溫隨差不多一個小時應該能到家?
席舟琢磨著時間發去信息,卻沒收到回復。
想了想始終不放心,總有種說不上來的第六感,他給溫隨家裡打去電話,一開始是溫從簡接的。
「哦小席啊,小隨他……他已經到家了,這會兒正睡覺呢。」
那種古怪的第六感因為溫從簡的語氣而變得愈發顯著,這時梁舒接過電話。
「小舟,小隨剛突然說要回隊里,還叫我們別告訴你,我覺得有點不對勁,你們吵架了?」
溫從簡和梁舒或許不知道,但席舟很容易就能確定,國家隊那邊現在已經放假了,根本沒有事需要專門趕回去一趟,那明顯是個借口。
席舟想再給溫隨打電話,但意識到他既然要隱瞞,肯定問不出來。
而且他不回信息,應當不是故意不回的,至少也該繼續謊稱已經到家,不讓他起疑……
席舟頓時想到一個可能,溫隨現在在飛機上?
席舟立刻給打電話給李衍存,「喂李教練,我是席舟,我想問一下溫隨最近在隊里的情況……」
「嗯是,有點擔心,他回來了,但是感覺有心事,所以想問問有沒有發生什麼特殊的……」
「哦,心理諮詢?那位教授的地址和聯繫方式您方便發我一個嗎?嗯我知道,我不會直接問的。」
席舟掛斷電話,邊往外走邊火速訂機票。
直飛首城的下一趟要六小時以後,最快只能選擇從省城轉機。
買到票,席舟拿了外套顧不上穿就跑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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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諮詢室里,溫隨坐在韓崇巍對面。
「我以為你不會這麼快就來。」韓崇巍將一杯果汁放在溫隨面前。
溫隨看著他,眼裡還有戒備。
韓崇巍面帶微笑的目光並不躲閃地直視青年的眼睛,「先說說,找到答案了嗎?」
「……找到了。」
「那你為什麼還想來?」韓崇巍語氣是疑問,神情卻彷彿早有預料,「你難道不想留下嗎?」
「我想,但我不能這樣不明不白留下,過有一天是一天的糊塗日子,那對他不公平。」
韓崇巍點了點頭,毫不掩飾眼裡的欣賞,「你真的很勇敢,比我以為的還要勇敢。」
溫隨不想聽誇獎,他怕多一分鐘就要多一點猶豫,他直接道,「現在您可以告訴我,我到底是誰?」
「……」韓崇巍輕輕將手裡的筆放在桌案上,十指交叉,看著溫隨的目光慎重,眉宇平展,語速也稍稍放慢。
「心理學上有一種病,稱為『分離性身份識別障礙』,又叫解離症,是指人對自己的身份有多重認知。」
「簡單來說,就好像做夢,有時我們可能會分不清夢境與現實,有時會自己跟自己講話,有時會覺得自己好像不能控制自己的舉動,或者想象自己變成另一個人,這些現象都是會發生的。」
「正常人和解離症患者的差別只在這些現象出現的頻率與嚴重程度。當夢境里支離破碎又具有一定連續性的片段拼湊到足夠完整,以至於在現實中也時時出現,就意味著分離出一個具有自我認知的新身份。」
「兩個身份之間可能彼此完全獨立,互不共享記憶,也有可能互相交
叉,記憶也存在關聯,但記憶又可能隨著情況變化而變化,比如意識發生融合,當然往反方向,也可能永久分離。」
溫隨的心頭重重一跳,眼睛不可抑制地張大,明亮溫暖的諮詢室里,他掌心卻布滿冷汗,「所以您的意思是……?」
「你是你自己想象出來的『人』。」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