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王綾此人,隨心所欲慣了,聽聞她創建琉璃島就是為了增加後盾厚度,畢竟單打獨鬥的一個修士放肆,人家會虎著臉與你爭論一番,或者直接趕回去。
可當你是什麼實力強勁的島主時,那人家就會為了大眾臉面收斂一點,維持那些修仙門派之間的和睦共處的氛圍。
翊靈柯醒來,聽到這件事,震驚道:「竟然是這樣!怪不得都說入琉璃島就等於當了島主手底下的打手!」
聊八卦的弟子一言難盡地點頭贊同:「可是他們有錢啊,琉璃島弟子有好多好多錢。」
翊靈柯:「聽說他們還因為島主收人家的禮物還當眾嫌棄,被遷怒暴打過。」
弟子:「可是人家有錢啊,葯修爭著去治他們的傷病。」
翊靈柯:「聽說那琉璃島總是在快要躋身四大門派中成為第五門派時搞出一些惹眾怒的事情,與其他小門派混打,導致很多弟子修為受損,提升門派排名的事就不了了之了。」
弟子嗯嗯幾聲:「可是他們有錢啊,直接拿錢買排名了,雖然不是與四門派平起平坐,但低一頭的第五門派還是他們。」
翊靈柯沉默許久。
知珞聽了一耳朵,問:「他們這麼有錢,是貴族嗎。」
「知師妹你在說什麼啊?」那弟子笑道,「皇親貴族嗎?才不是。那些不同國的首領很多也沒有琉璃島有錢。」
燕風遙顯然將修仙界幾個重要門派摸得很透,說:「因為他們的琉璃島下滿是奇珍異草、數不清的黃金絲綢、還有無數明珠與西域的東西。」
弟子並不知道這些,懵道:「啊?他們哪兒來這麼多寶物?」
燕風遙:「因為琉璃島地處主要海船航行的路線中,路過要給他們錢。還有以前琉璃島還荒無人煙的時候,很多海盜商人的海船失事,東西都被放到那島上,久而久之就積累許多了。」
弟子:「…………」
其餘弟子則讚歎燕師弟果然有學識、能力又強、又與人為善,不愧是新一屆宗門的有名天才。
有幾個弟子也扭捏地湊近,誇知珞。
「知師妹也是……我聽說了比試大會,真是精彩,劍招出神入化,知師妹的修為也是一日千里,令人敬佩。」
誰人不知比試大會出名的幾個人,特別是知珞,劍修是很厲害,武力強勁,可是天才幾百年才出那麼零星幾個,何其罕見。
在外界已經有人稱她是望華君的後繼人,總有一天會坐到劍尊的位置,成為十二月宗新的定海神針。
還有男弟子忐忑靠近,眼含星光:「想問知師妹一般在哪裡練劍?我們可以比試切磋,或者一起去做任務嗎?」
少年懷春異常的簡單,看知珞站在那裡就足夠。陽光籠罩著她,天生劍修的名號圍繞著她,為她鍍上一層層光輝,但看到她時,好像一切都忘了,畢竟少女面容身姿如此鮮活。
哎呀。
翊靈柯悄悄看向燕風遙。
黑衣少年面不改色,似乎不受任何影響,長睫垂下,黑瞳微轉,看向一旁的知珞。
知珞道:「落石林。不要。」
死板的回答讓弟子愣了下才反應過來,笑道:「好吧好吧,那知師妹如果有什麼問題都可以來問我。」
這回知珞答了一聲嗯。
那弟子身旁的朋友擠眉弄眼地用胳膊肘懟了懟他,他看都沒看,一把推開,隨後弟子依依不捨地告別,離開途中似乎還在被朋友調侃,他立刻追著人打過去。
那才是修仙界的優秀弟子。
燕風遙平靜地望著他們的背影,半晌,收回目光。
手骨卻在收緊。
他當然沒資格阻止,那弟子是光明正大地表達對她的喜歡,光明正大地承認,況且比起那些陰暗心思,他產生更多的竟是瑟縮之感。
…瑟縮?
……瑟縮什麼?
燕風遙愣怔片刻,幾乎不可置信,白骨生寒。
心臟被靈力束縛裹挾著,卻赫然發現它跳動得與平常一樣。
靈力無助茫然地流轉在少年體內,不知道該怎麼遏制住感受了,不知道怎麼消除那股似有若無的複雜酸澀。
玄塵似有所覺,與主人共鳴,在儲物袋中發出震顫。
知珞壓根沒發現那弟子的春心萌動,翊靈柯八卦道:「你難道沒發現剛剛那人想要靠近你嗎?」
翊靈柯問的時候,還瞥了瞥燕風遙,卻發現他根本沒有看過來,依舊抱臂冷冷地站在原地,甚至只能看到他的一點側臉,彷彿真的毫不在意。
難道她猜錯了?
翊靈柯不像開竅的塗蕊七那般對感情敏銳,成功被燕風遙冷漠的舉動唬住。
這邊,知珞思考了下翊靈柯的意思,直接道:「他是想和我做那種事?」
翊靈柯被狠狠震撼了一下,結巴道:「應該不……不是吧……也不對,包括但不限於吧……話說這麼直白的嗎!?」
知珞:「我不要。」
翊靈柯:「……好吧好吧。」
燕風遙不受控制地聽完,靈力安分下來,因為他的心境已經隨著她的話恢復原狀。
他刻意引導自己去思考其他的東西,腦子卻不由自主地一遍一遍回放那副知珞與另外的弟子交談的場景。
她只是講了幾句話,他在一旁卻如此動搖。
她分明毫無察覺,不甚在意,他也卑賤地無法自控。
混亂間,腦海霎時間閃過一個念頭。
——他簡直像是主動又討好地挑開皮膚,讓她勾著內臟紅肉,隨意攪弄享受,偏偏她還不看他,不喜他,彷彿他的鮮血與其他人並無二異。
……
王綾離開,許多弟子也有說有笑地走了,十二月宗的入口處恢復安靜,宗主似乎傳符讓塗蕊七過去,她說了一聲就御劍離開。
翊靈柯忙著回去修補她的陣法,也匆匆離開。
宋至淮站了一會兒,發現沒自己什麼事了,就頷首告別。
有那個發布收集廢鐵任務的人鬼鬼祟祟來到知珞身邊,赫然就是琉璃島的弟子。
「謝了啊。」
一大筆錢袋被沉甸甸地放到知珞手中,那弟子很快回到琉璃島隊伍中。
知珞收回錢袋,無所事事,她想到原著里的王綾,雖然文中望華君與塗蕊七的感情前期實在不能擺到明面,但是王綾還是敏銳地發現了。
她不願意解除婚約,也不在意望華君愛不愛她。
——「只要你一天是劍修第一的劍尊,那我就一天不會取消婚約。」
劍尊還沒有到真正的能夠隨心所欲的實力,導致男女主又走了好幾個酸爽劇情點。
最後男主在女主的幫助下,取得秘境寶物,突破境界,實力大增,直接退掉婚約。
王綾也頭鐵得很,轉頭就若無其事地邀請兩人參加琉璃島宴會,向外界暗示雖然退婚了,但她沒有與劍尊交惡,甚至關係還好得很。
反正王綾就是要薅他們的名氣羊毛,打通琉璃島的生意。
知珞想了想,問:「與別人結成道侶,也能讓自己背後的勢力得到益處?」
燕風遙沉默片刻,他終於看向她。
「……對,更像是藉助道侶的各種力量,壯大自己的勢力。」
雖然不明顯,但是知珞倒是發現比起平時的語氣,他現在的話更硬邦邦的。
「……」知珞瞥向他,端詳片刻,「你不高興?」
「……」他應該回答沒有,像以前一樣,可是燕風遙微啟嘴唇,什麼都沒有說。
既不想說「沒有」,也羞於承認「對」。
知珞:「以前就說過了,你不說清楚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不開心就講一遍,我可以聽一聽。」
燕風遙終於開口:「我不知……你是否會尋找一個道侶。」
他欲蓋彌彰地加了一句:「畢竟我是你的僕人,與你平起平坐的道侶,也算是我的半個……主人。」
少年說到最後一個詞時,即使是假裝說出的客套話,也免不了情緒扭曲一瞬,帶上一些濃重殺意。
做別人的僕人,聽命於他人——知珞的東西也被掠奪共享。一想到這種可能,他就想虐殺了對方。
知珞皺起眉毛,道:「什麼意思,如果我找了道侶?」
說完,她的江雪顫動,少女沒有殺意,她的劍卻真實地反應出來。
燕風遙愣怔幾息,隨即抿緊唇,眼睛緊盯著她。
兩人對視。
知珞一想到那種可能性,就不免渾身警惕。
「萬一他要殺我呢?」
「如果是你與……另一個人成為了道侶,那應該不是被裹挾,而是有愛意的。」
話題被轉移,察覺到的燕風遙卻毫無反應。
他遏制住對假設的反感,以知珞的問題為先,語氣平常地順著她講,他平日里的巧舌如簧全成了擺設,根本沒有將話題牽引回去的意思,極其地聽話順從。
「衝突嗎?」
「……什麼?」
知珞認真地說道:「有愛意和要殺愛的人,有衝突嗎?」
「……」燕風遙黑瞳微動,他猛然意識到什麼,半晌才道,「……沒有。」
知珞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兩人最後得出的結論一般無二。
知珞自覺話題已經結束翻篇,完全忘記起初是要聽她的僕人講不高興的事情的。
她思考片刻,決定去追仙殿外面看看,燕風遙跟在她身後。
少年衣袂翻飛,黑眸映出少女的背影。
他心有七竅,聰慧無比,即使在那種內心紛亂的時刻,也能敏銳抓住人心。
他清晰地意識到知珞想法的背後代表著什麼。
她這麼警惕,不僅是因為不信任,還有一點。
——她就是這樣的人。
她就是即使愛著對方,也能痛下殺手的人,所以天真地以為別人也是一樣的。
這麼想著,少年的心臟又快速地跳動片刻,他在空中一時間遺忘了要用靈力控制。
這就是真實的她,可能只有他知道。
……只有他了解。
胸腔震感強烈。
燕風遙甚至無比地贊同她的答案,不是因為他也能這麼做——事實上,他與她完全相反。
他只是想到她要殺掉喜歡的人的場景。
如果對方真的喜歡她,那麼被她殺掉又有何妨——知珞肯定是有理由的,一定是對方對她產生了威脅。
既然自身對道侶產生了威脅,不自我剷除已經是不知好歹,是為背叛,知珞斬殺是很正常且合乎情理的事情。
他一邊情不自禁地對她「不會找道侶」這件事感到微妙的愉悅與放鬆,一邊又不受控制地想她「會殺道侶」這件從沒有發生過的事。
想了許多,繁雜心緒中,少年終於無意識間暴露出真實的心思,幻想在心底一閃而過。
——……如果是我的話,她根本不需要動手。
——如果是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