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駱蕭蕭抽完煙進店,見凌挽蘇下樓,心情不錯的樣子。
心裡一喜,正要上去,就發現凌挽蘇的眼睛在別人身上,笑容是給人家的。
那個女人懷裡捧著凌挽蘇剛才修剪包紮的花,「走吧。」
駱蕭蕭忽然想到上回凌挽蘇提的那袋花,難道也是送她的?
心頭有了不好的預感,上前:「阿蘇……」
凌挽蘇語氣淡漠:「我今晚有安排,你自便。」
「你有安排?」
駱蕭蕭在外凍得手腳冰涼,「我等了你兩個小時,你為什麼早不說?耍我好玩?」
凌挽蘇不作回答。
駱蕭蕭從上到下打量陌生女人,直覺很熟悉,像在哪見過,又想不起來是誰。
梁見舒眼裡覆了層寒意,「讓開。」
委屈湧上心間,駱蕭蕭任性起來,「這又是你相親對象嗎?我們分手才幾天,你一個接一個,就這麼著急嗎?」
「分手了還來扮小丑?她做什麼跟你有關係?」梁見舒涼涼地問。
聲音低沉,眼帶威懾。
駱蕭蕭也不怕她,微揚下巴。
又聽她問:「分手的原因你應該很清楚,你不會天真地以為死纏爛打是加分項,能改變什麼吧?」
「前任還是識趣地消失比較好,少來敗興。」
凌挽蘇暗裡乍舌,這人嘴好毒。
被瞪了眼,駱蕭蕭估計以為她把什麼都跟新歡說了,凌挽蘇懶得看她。
梁見舒擋住了駱蕭蕭的視線,回頭溫聲說:「我們走。」
「凌挽蘇,你太過分了。」
駱蕭蕭被晾,氣不過地喊了一聲,那兩人連頭都沒回
凌挽蘇不想理神經病,心情卻跌進低谷。
今晚從駱蕭蕭出現的那一刻,她就煩躁不堪,尤其聽到駱蕭蕭回憶當年。
那時她拿駱蕭蕭當朋友,確信對方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
結果呢?
在梁見舒面前遭遇窘境,讓她看到自己生活里的一地雞毛,她應該不能理解吧。
凌挽蘇喜歡植物,想做個安靜生長的人,可生活偏偏如此噪雜。
相親,催婚,前任,充滿了市儈。
梁見舒為她打開車門,凌挽蘇正悒鬱,沒客氣就上去了。
坐在前排的元青回頭打招呼,心想梁總真厲害,這就把人哄上車了。
車子啟動,香薰的味道,還有來自梁見舒身上的淡香緩緩入了鼻腔。
雖有四個人,但梁見舒不語,就無人說話,一時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凌挽蘇連呼吸聲都不由地放緩。
安靜在一定程度上給了她喘氣的空間,呼嘯的風聲被攔在車外,連同滿街的熱鬧。
幾盞頂燈熠熠,投下溫暖的光芒。
光下,梁見舒坐姿優雅,神情平定,完美的側顏像精心雕刻的藝術。
凌挽蘇一怔,驚覺夢裡的場景又與現實重疊:她們坐在車內,她悄悄地打量身邊人。
「看什麼?」梁見舒總是敏銳。
「……口紅顏色好看。」凌挽蘇尷尬地挪開目光。
「謝謝,你的也很好看。」梁見舒順口誇她。
花了點時間將情緒壓下,凌挽蘇說:「謝謝梁總幫我解圍,我在前面路口下就行。」
心情糟糕透頂了,還能笑得和煦溫柔,也是種本事。
梁見舒詢問:「家庭住址方便透露嗎?送你回去。」
「不用,太晚了,不麻煩你。」想單獨待著。
「今晚遊人多,難打車,不用客氣。」
梁見舒聲音冷淡,帶著一點點沙沙的質地,凌挽蘇聽得很舒服。放在平日,她興許會大方地接受好意。
但此刻滿心憤懣,不想回家,她怕駱蕭蕭那個神經病在門口等她。也不想去父母家,她媽一定借題發揮,催她跟人相親。
「我不回家,麻煩前面路口左轉,街口把我放下。」
梁見舒看了眼前方的路牌,今晚那片會很熱鬧,「有朋友一起?」
「一個人。」
朋友都有約,否則今晚她早打電話讓顧甄她們救場了,用不著勞煩梁見舒。
梁見舒沒再說話。
到了目的地,凌挽蘇跟她說再見,她冷著臉,微微點了點頭。
凌挽蘇察覺出她不太高興,又覺得自己想多了,梁見舒日常是這個表情。
商務車開走,凌挽蘇沿街順著人潮往裡走,找到顧甄之前帶她去過的酒吧。
她平時怕吵鬧,也不愛玩,不常來這種地方。
現在突然想喝酒。
酒吧為了營造節日氛圍,門口做了一顆用酒瓶堆出的聖誕樹,上面纏著燈帶。
進去才知道,今晚沒預約不能進場。
聖誕連訂鮮花都要提前,何況是小有名氣的酒吧,她氣得頭昏,把這事忘了。
也沒想起來顧甄是這的高級會員,有私享房間,只好忍下失落與尷尬,若無其事地往外走。
剛到門口,一個男人追上來,攔住道殷切地問:「美女,你一個人嗎,可以跟我們一起玩。」
他的外形和話語全在凌挽蘇雷點上,毫不猶豫地拒絕,「沒興趣。」
男人自信滿滿,「別客氣嘛,時間還早,哥請你喝酒。」
凌挽蘇不耐,正要發作,聽到冰涼涼的聲音從旁傳來:「她有約。」
-
站在酒瓶堆砌的聖誕樹下,梁見舒的臉上落著彩燈絢爛的光,四下歡歌笑語鼎沸,都沒沖淡她眉眼上的清寒。
她居然跟了過來。
半小時內連著兩次被同一個人解圍,凌挽蘇感謝之餘又心生慚愧。
還未想明白就問了句廢話,「梁總怎麼來了?」
梁見舒冷漠地給出一個「你覺得呢」的眼神。
凌挽蘇一時無措。
過度的好意讓她不知怎麼答謝,視線墜了鉛,兀然朝地面砸去,抬不起來。
梁見舒問:「喝酒還是找熱鬧?」
她的表情告訴人,她不是抱著閑談的態度問,只要凌挽蘇給出回答,她就能立即把事情解決。
凌挽蘇猶豫了下,輕聲說:「只想喝酒。」
進去就嫌吵,又沒朋友一起,說不清的不自在。
「沒預約。」梁見舒猜到。
「嗯,我回家算了。」凌挽蘇垂著頭,更鬱悶了。
冷風將她在車上隨手低扎的頭髮吹亂,長卷的髮絲在風裡舞得不得安寧,與主人一樣心緒紊亂。
手指微動,又迅速攥緊成拳,梁見舒忍了忍,才沒伸手幫她把吹在眼睛前的碎發掖到耳後。
是她不懂欣賞,凌亂美逼得她強迫症發作。
這念頭讓她暗自茫然,提醒自己,終歸不在夢裡,做任何事情都會付出代價。
她出聲邀請:「一起吧。」
凌挽蘇稀里糊塗答應了邀約,誰讓她無處可去,也不能一直拉著梁見舒在街頭吹冷風。
比起酒吧震耳欲聾的狂歡,酒店頂樓的套房足夠安靜。
燈光被調成暗色,餐酒擺在長桌上,好讓失意的人有一方舒適地。
站在窗邊,可以清楚俯瞰整個夏湖廣場的夜景,燈火通明,遠處的商業街人頭攢動,全然不畏冷風。
面對無緣無故的善心,凌挽蘇沒動餐食和酒杯,不安看著燭台上搖曳的燭光。
勉強笑了下,迂迴問:「梁總今晚怎麼有雅興跟我喝酒?」
梁見舒未往深了談,撿淺的答:「時間尚早,凌小姐既然想喝酒,那就一起。」
僅話本身,其實有些輕浮。
但她語氣冷淡,面無表情,又讓這話不那麼讓人難接受。
凌挽蘇奇怪,她不是有女兒嗎,聖誕不回去陪陪孩子?
「買花和送禮物也是心血來潮?」
「家裡的花枯萎了。」
聖誕夜自然該給自己準備一份禮物——良好睡眠,順便帶份禮物給凌挽蘇。
至於後面的一系列事,不在她的計劃內。
想做就做了。
「凌小姐在盤問我。認為我圖謀不軌,有意在聖誕夜約你。」
她抿了一口酒,沉聲道。
她說得這麼直白,凌挽蘇哪能承認,「沒有那樣想,梁總幫我,我很感激,隨口聊聊。」
梁見舒頷首,「你今晚送我紅玫瑰,我才請你來喝酒,難道會錯了意嗎?」
腦海轟地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崩塌。
跟著牽連全身血液的涌動,紅霞大片地燒在凌挽蘇臉上。
急著道:「花是我給自己準備的,我收了你的禮物,只好回禮。沒有別的意思,你千萬不要誤會。」
-
元青在休息處等著,梁見舒讓她先回去休息,但她盡職盡責,沒著急走。
想著要不要準備些過夜的物品?
都這個點了,還一起吃飯喝酒,應該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吧?
但梁總沒吩咐。
她苦心琢磨。
聖誕禮盒是提前備好的,晚上結束跨洋的視頻會議,梁總說去一樹花店,她才想起還有個凌小姐。
本以為老闆跟人約好了,誰知凌小姐上了車一言不發,梁總也不說話。
她感覺出來兩人的氣氛不對勁。
沒一會凌小姐就說下車,梁總問她有沒有朋友陪,她說一個人。
寧願一個人,都不想跟梁總多待一會。
好誅心!
元青當時都沒敢回頭,能想象出來她老闆的臉色有多難看。
借凌小姐下車的功夫,元青迅速回頭看了眼,果然難看。
車才駛出不遠,梁見舒就冷聲讓停下,不發一言,疾步走回去。
元青跟司機小金對視了眼,連忙跟著下車。
走了半條街,眼瞧凌挽蘇進了酒吧,梁總腳步微頓,似乎猶豫要不要跟進去。
元青心想這片全是夜店,凌小姐心情不好,一個人買醉,梁總是該擔心。
剛打定主意跟進去,就見人出來了。
元青又鬆一口氣。
後來梁總把人哄好了,才帶來這裡。
追人真不容易。
元青感慨的同時,點了必需品,讓人加急送上樓。